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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金乌子

    且说那大地之上,有日月星辰。那星辰之中,又有四象:曰“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四象之下,又有黄白两道。黄道者,即日之“中轨”也。

    那“日”者,盖乃天地之初、乾坤之始,有至轻之气上浮于天,重浊之气下凝与地。又有广大无边之“至阳之气”汇聚而成,名曰:“太阳”,又名“金乌”、“白驹”、“火轮”。

    因那气乃是至阳之气,宇宙间至热至烈者,莫能出乎其上也。此至阳之气,被泽天地间,那三界万物,全凭此气与那重浊之地气,阴阳和合,始得万物蓬勃生长、生生不息。

    四人驾无定神舟在那苍穹之上驰行了三四日,见前方那火轮渐渐明晰。再前行半日之后,那无定神舟忽然停了。悟空诧异,急叫醒众人道:“此舟为何停在此处,再不前行了?”

    八戒朦胧之中问道:“怎地了?”

    “不知,方才正行之时,到了此处,就停了。”

    八戒又道:“莫非坏了么?这佛祖,岂不误了我等。”

    悟空道:“又不是凡间之物,岂有轻易自坏之说?”

    那悟空又仔细巡查了一遍,见那舟与往日并无二致。

    “猴哥,即前行不得,我们且回吧!”

    八戒话音刚落,即见那舟疾若流光,转返而回。

    “停!停!停!”

    那八戒急道:“前行!前行!”

    无定神舟果然又向那火轮前行。行不到片刻,复又停在前面,再无动静。

    金蝉子道:“悟空!莫非此宝只能到得此处?”

    沙僧亦道:“此处已是热浪盈天,再行之时,或为那至热之气所毁也?毕竟此舟原为一盏仙荷之花瓣,恐是受不住那烈日之火。”

    那沙僧言罢,指了指前方,众人看时,见那前方火轮已大如山岳,阵阵热流扑面而来。

    八戒心惊:“此等火海,恐怖如斯!莫说去得那火中,即是在此处,也极为难挨也!”

    行者道:“此舟即已到得此处,再不得前行。师傅、八戒、沙师弟,俺老孙自去也!”说罢,那悟空整束行装,抖擞精神,又望了望前方那火轮,就欲转身而去。

    金蝉子急唤住悟空道:“悟空,此行非比寻常,定要万分小心。稍有不如意时,定当速回,莫要逞强,切记!切记!”悟空看时,见那金蝉子眼中满眼深切,恰如游子临别时慈母的眼神。

    悟空心中有感,口内有言:“师傅放心,定不会有闪失!”

    说罢,那悟空起身,半浮于空,左脚直立,右脚半弯曲状,将金箍棒也横在肩上,对八戒道:“八戒,你们退后些,此处热气难挨,小心看着师傅,若有差池,小心棍重!”

    “你这弼马温,但自去便了,却来恐吓俺老猪做甚?师傅我自会小心看护,不消叮嘱!无碍无碍!你且去罢!”

    说罢,悟空目送那无定神舟缓缓退去。不一时,那舟即如一道流光,消逝在那虚空之中。

    行者见无定神舟携师傅三人退去,自己孤身一人凌立于这虚空之处,身后仅有一片炽热火轮、白光耀眼。再看师傅他们退去的方向,见那四大部洲之地界,却如一轮蓝月。那蓝月之上,又有一轮白月,白月之侧,方见那斗大的紫宵天宫光芒四射,十分耀眼。

    行者一个转身,化一道金光,便向那日中扑身而去。

    ......

    悟空在那虚空处,行了有大半日,那前方火轮,却愈发心惊。

    那三界之内,能见者皆是凡火。那凡火即便是汪洋火海,也总当有所依凭。譬如那林中之火,依凭者,草木也;民间灾火依凭者,屋舍也;地中之火依凭者,熔岩也!

    这诸般凡间之火,多为表面热,内中冷,火苗之热是为最盛。而这日中之火,却是至阳至烈之气,汇聚成这无边火海,只在那无边宇宙、无尽虚空之中,万万年,百万万年,长燃于此,永不停息。

    那日中之火,又由内而外。外之热,就已无凡间之火可以比拟,然而却又远不及那日心之火。日心之火者,即谓之曰“九重三昧真火”。

    凡尘之世,水过有痕,火烧存灰。而人之即死,气散躯存,百年成骸;消亡之物,总有余迹可寻。而这烈日,若三界之物投入其中,只一瞬间,即被那“九重三昧真火”炼化为气,再一瞬间,那气也燃尽了——即从三界之内,寂然绝迹,再无任何踪迹可寻。

    又说那人世,有六道轮回。人之为人,罪孽深重者,则转畜生道。功德昭彰者,转仙佛道。如此种种,循环往复,连绵不绝。

    而这宇宙之中,三昧真火之境,却是超脱那地界之六道轮回之道。

    为这三昧真火所灭者,不可超脱,不入轮回,决绝于三界之内。

    又单论这天下诸多仙佛,多聚气为身,若投入这“九重三昧真火”之中,其气即燃,元神即灭,也即消亡于这三界之中。

    故而,非“先天地而生”之物,无一可在那火中全身而过。

    于是乎,方知那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究竟是何等之圣物也。

    ......

    那行者只身在那虚空之中,又行了半日。再看之时,见前方火海已大到无边无迹。

    此等无边无迹又不同于那地界,地界之中,有如大海般广大无边者,稍往前看时,即是天空也。虽眼肉凡胎,也知这天空之去处。而这火海之无边无迹,是为更宏伟浩大的无边无迹。

    只见那四方八面,一道笔直的火线,火线之上,即为黑暗虚空,虚空之上,不知何往。

    那行者再行之时,不知离那日表还是多少余程,又时见百万丈高的火苗腾空而起,跃然在那火线之上。其情景壮观如斯,不可尽言。

    悟空正看之时,忽而见一道火光喷薄而起,直冲悟空扑来。

    行者急闪过身子,就如躲过将迎面而来的箭矢。

    不一时,却见那原先星火一般大小的火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行者急驾筋斗云侧身掠去。

    想那悟空,一个筋斗云、一盏茶之间即十万八千里。不料那自日表喷薄而出的火焰,也顷刻之间到得跟前。

    行者停在那虚空之中,心惊道:“方见那喷薄而起之物,以为只是些许火苗。原来到得跟前之时,方知这火之大,足可将那东胜神洲之地界全数囫囵吞噬了去。”

    正在思虑之间,那火焰已急速掠过。行者只觉一阵热火盈身,一时之间,即见那身上裹着的黄袍素衣已被那火焰灼烧了个干净。

    行者只身赤裸裸的立在日表之上、虚空之中,正扑灭周身余火之时,忽见身前一颗红彤彤的仙丹朝那日中掉落。

    行者吃了一惊,急忙飞身向前,一把抓住那仙丹,自言自语道:“你可不能掉了,俺老孙此行皆懒你也。”

    原来那腾空之火气将悟空身上行装灼烧了个干净,故而那丹即从悟空身上掉落。

    ……

    行者见那太阳已在前方,急依老君所言,将那仙丹吞入口中。顿时,自觉体内温火弥身,气血翻腾。

    那行者直觉一阵晕眩,两脚在那虚空之中乱踢,又不停地摇了摇脑袋。

    直有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方觉意识渐渐清醒。

    行者暗自道:“宝贝可在?”

    说罢,急将手心向前,口里默念:“金箍棒”。

    那金箍棒即从悟空耳内飞出,停在悟空手心。

    悟空道:“有你在,俺老孙方觉心安!”说罢,又将那金箍棒仔细藏于耳内。

    那行者却才再举目而望,见前方无边火海,心内实有几分惧怕。只是当此之时,却如将士临阵,再无退缩之地。

    心内自道:“虽万难,吾往矣!”

    说罢,化一道金光,朝那火日之中猛地扎身下去。

    ……

    行者身若游龙,躲过无数腾空而去的火焰,再前行之时,那火焰愈来愈多,已躲无处躲。不一时,遍体发肤即被那火焰灼的通红。

    行者驾住金光四下观望,方见除了后方还能隐隐见到如星光般大小的三界,其余,却只有无尽火海。

    那行者心系七日之限,不敢多做停留,又猛的急向下行了半个时辰,计有数百里,方见前方无尽火海处那日表之炽热岩流。

    行者见状,又心惊道:“这日表之处,倒有几分像是刚从火场中捡出来的铁球,表面炽热而内里柔软!”

    悟空急又将身稍稍腾至数丈高的空中,再看之时,已见自身通体火光炎炎。幸得有那老君炼就的草凝丹护体,方使悟空无性命之虞。

    行者贴着日表,也不分方向,在熊熊火光之中,劲驾筋斗云驰骋而去。

    又行够大半日,却见那日表皆是一般的熊熊火光,并无二致,急调换云头,拐了个直角,疾飞而去。

    又行了一日,行者心惊道:“原来这火日大小,至少万倍于地界。俺老孙劲驾筋斗云,这一路来去,不知几个取经之路,却仍遥遥不知尽头。只见无边无际的熊熊火光,全然了无生意。”

    行者停在半空之中,兀自揣度:“皆是这等火光熠熠,却去何处寻找?莫非在那火下?”

    思毕,即飞身向下,轻轻立在那日表之上。以手探之,觉那日表之热与这空中也无二致,便小心的扎身下去。进去之后,方觉那火面之下却如混沌一般,急切看不清方向。

    行者又急起身,立在那日表之上道:“日中看不清诸物,如此怎生是好?”

    正思虑间,忽心生一智,急将手一伸,默念了声“金箍棒”,即见那金箍棒飞向掌心。

    那悟空将身一摇,道了声:“变”,即变作身高千丈的大圣,那金箍棒因被太上老君解了二端金箍处的封印,愈发与悟空心意相同,见那大圣变作身高千丈,也即变作千丈长短。

    悟空见状,心内甚喜,又道了声:“再长些方好!”那金箍棒果然又长了数百丈,悟空又道:“再长再长!”那金箍棒即又长了千丈。

    悟空满心欢喜,举起那三千来丈的金箍棒,将一头猛然戳入那日表热流之下,使了些神通,在那日中胡乱搅和。

    稍时,将那金箍棒拔出,仔细一望,见那金箍棒除了和自身一样被灼的通体发亮外,却并无任何异样。

    悟空兴趣索然道:“怎生是好?这日中去不得,日表处又全是一般模样!又不似那地界,有山有水,有谷有峰,却当去何方寻找?”

    行者收了法象,将金箍棒往空中一抛,又将身往金箍棒上一坐,在那里暗自叹息。

    良久,怨气消散,行者又自吟道:“再坐无益,那丹又不会自己寻上门来。好道是大海捞针,也得下手去捞么。”

    那悟空即起身,也不论方向,纵一道金光,后又驾筋斗云而去。恰似那空中翱翔的孤鹰,又在那日中漫无目地乱飞了一日。

    这一日,所过之处又处处相同,仍旧毫无所获。行者愈发心焦,放慢了云程,在那日中缓缓而行。

    正蹉跎间,忽见一片火云从上空掠过,那火云又似一道晚霞,无边无际,横行与那火海天空之中。

    悟空惊奇道:“这日中之火,倒也怪异,还有横着走的火么?”

    说罢,便将身往后一躺,即见金箍棒从悟空身上飞出,化作一轮弯月。那“弯月”抵着悟空的背部,任凭悟空耍秋千一般在那里荡荡悠悠。

    行者倚着金箍棒,直看了约摸一顿饭的工夫,见着那空中横行而过的火云依旧连绵不绝,竟不知不觉中有几分倦意。便一声哈欠,上下眼皮一碰,堪堪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几时,那悟空忽猛得一睁眼。

    “噫!不对!”

    行者左脚在那金箍棒上一踏,即纵身飞向前去。那金箍棒在那厢兀自转了无数圈后,也疾若流光的追随那悟空而去。

    只一转眼之间,行者便到得半空。放眼而望,见那四方依旧无边无际的火色。在极远处,一条笔直的火线依旧横亘在前,那火线之上依旧是无尽地虚空。

    “噫!俺老孙究竟睡了几时?刚才那横行而过的火云却又去了何处?”

    悟空在那空中用火眼金晴又看了半晌,见那火云已不见了踪影,心下愈发疑虑。急纵金光,寻着那火云消逝的方向疾驰而去。

    又行够了半日,眼睛直盯着前方云路,暗自道:“想是睡太久了?再难寻那火云踪迹!”

    悟空又前行了数千里,低头看时,忽然发现下方有一异样去处。

    “噫!此处却无火,怪哉!

    悟空急降落云头,落在那异样之处。

    “怎地这火日之中,却有这一片堪蓝之湖?这湖色又如何这般奇特?”

    悟空立在那半空,见那“堪蓝之湖”,约有数百丈宽,千余丈长。

    那湖内湛蓝如海,愈往深处,其色愈深。

    悟空心惊道:“这湖中可有何宝物么?”

    思及此处,急收了云头,纵身向下,轻轻的立在那湖面之上。

    “噫!这湖心之中,却如何有俺老孙的倒影?怪哉!这普天之下,莫不是倒影在水面,这湖竟是将影子倒影在那湖心之中!奇事!奇事!”

    悟空心中思道,急将金箍棒收了,将手去探那湖面。谁想,行者之手触碰到那湖面之时,方知那湖表澄澈透明之物却不是水。”

    “噫!怪怪怪!这‘湖’面,却不是水。这般坚硬,莫非是冰?......不是不是!此物是温热的!怪哉!怪哉!这火日之中果是不同。原来这‘湖’不是湖,倒像是个巨大的宝石!这宝石表面一层透明晶石,又光又滑。内里不知深有几许,却又湛蓝如海。”

    行者忽又顽心大起,将身躺在那坚硬的晶石之上,满地打滚。

    “呵呵呵!哈哈哈!此处无火,倒是清凉,又有这境面一般光滑坚硬的宝石,俺老孙随意在这支个帐篷,好呆也过得个年哩!”

    悟空兀自在那湖面之上嬉笑玩耍之时,忽见四周一片火色疾速围了过来。

    那火约有十丈之高,却像是大海之中奔腾而来的海浪。

    那“火浪”只转眼间便到悟空跟前。

    行者急起身飞至半空之中,躲过那火浪。

    “噫!原来此处也是有火的,许是过不得年了咯!”

    正思虑间,见那火浪闭合之间,复又分开,朝四方退了回去,极像是大海退潮一般。

    悟空见那火浪退去,急一个游龙转身,复又落在那“湖面”之上。

    忽然,那“湖面”猛然动了。

    “噫!怪怪怪!这似湖又似石之处,竟是能动的?”

    悟空急将身一纵,跳入千丈之高的空中,向下俯瞰。这一看之下,竟将悟空吓得面色铁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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