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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乱世祸魁

    沧池边的宴席里,坐着整个天下,一个死去的皇帝,一个死去的郡王,二十二个活着的郡王,四百余县的县候,这些天下的主人们,有一半坐着,另一半跪着,还有十几个尚在襁褓。

    五千名虎贲分为数百个小圈,每家王侯都被数十人围在垓心,四百余个小圈长刀向内,唯有围住少季卿和白须老者的两个小圈长刀对外。

    “各位,表态吧,下一任天子谁来当?”

    少季卿扫视着座中众人,良久,无人回答,他转身背着手向王座走去,虎贲组成的小圈随之移动。

    “陛下啊陛下,你这幅样子,在天下王侯面前,佷失体统嘛。”

    少季卿单脚踏在白玉王座上,用力的一根根拔下天子头上的箭矢,拔一根,放在眼前观看一番,然后啧啧连声的感叹,仿佛箭头上不是血迹肉块,而是什么美味佳肴。

    “好了,这样就好看了!”

    少季卿双手一拍,弯着腰欣赏着千疮百孔的天子头颅,接着,他手交身后,打了个响指,身旁虎贲立刻递上一把长刀,少仲卿双手握刀,在天子的脖颈处比划了两下,然后奋起力气横劈过去。

    “头来!”

    天子血已流干,首级滑落地面如石块滚落山坡般波澜不惊。

    “既然诸位王爷侯爷都不表态,那我们来玩个抛绣球的游戏吧。”

    少季卿用脚踩住滚动的首级。

    “季卿,你!你莫太过分!”

    方才跪在王座前的少伯卿忽然站了起来,及胸的白须不住颤动,他下意识的手探腰间想要拔刀,却想起天子宴席不得携带兵刃,只得愤而跺脚,然后颓然坐倒。

    “大哥,怎么?对这绣球有兴趣?”

    少季卿捡起地上的首级,平举身前。

    “我没兴趣!”

    少伯卿似不忍再看,坐着背过身去,少季卿哈哈大笑,猛一扬手,首级忽向右首席间掷去。

    那边案几之后,坐着参郡王妃和五岁的参郡王世子少炎,王妃正紧紧抱着少炎,把他的头藏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邻席父王的惨状,忽见到天子首级向自己飞来,王妃吓得惊叫一声,慌忙背身护住儿子。

    首级不轻不重的砸在王妃腰间,弹开后落在案几上的铜盘里,吓得王妃更加不敢转身,把怀中的少炎抱得更紧了。

    “我少季卿做事,还是很讲规矩的,少康老儿死了,储君少羿也死了,接班的就该是少炎。”

    他说着侧过身去,伸脚捅了捅五体投地的跪在天子身边的掌印宦官。

    “国玺”

    “王上,不,不可,国之重器,微臣,微臣,万死不敢轻,轻授他人。”

    那宦官不敢抬头,浑身抖如筛糠,却死命的捂住了胸口,玉玺就挂在那里。

    “你说什么?你,你说什么?”

    少季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座王侯都噤若寒蝉,一个小小宦官竟敢忤逆自己的意思,他高声连问两句之后,手中长刀猛的举起,就要向那宦官头上砍落。

    “逆贼少季卿!”

    左手边忽传来一声怒喝,一个银质酒樽呼啸而至,“铛”的一声击中长刀,长刀飞出,正又插在天子的尸身之上。

    “给我杀了这个少不凡!”

    少季卿头也不回的命令道,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那个兵力一直强过他斗郡的奎郡;那个年纪比他轻,战功比他多,夷人闻之丧胆的青年郡王。

    愤怒使他的身体抖的比地上的宦官还要厉害。

    掷酒樽的正是奎郡郡王少不凡,他一掷之后,顺势举起面前的案几充作兵刃,向四周的虎贲挥砸而去。

    近前的几名虎贲猝不及防,立时被砸倒在地,人圈出现了一个缺口,旁边围住魏琚父子的虎贲中,有几名立刻冲上来填补空缺。

    魏琚趁此时机,一拳打翻面前的一名虎贲,将他长刀擒在手中,百战名将一旦得了兵刃,立刻如猛虎出笼一般,顷刻间,他面前的人圈就被砍出了一条残肢断臂铺就的血路。

    “爹,你!”

    魏瑾心里有事,抓住这个空档回头看了看望楼,望楼上空无一人,他心中怅然若失,竟呆呆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还有何犹豫,先保护郡王!”

    魏琚沙哑的嗓音一声暴喝,魏瑾这才如梦初醒,捡起一把长刀,挥舞着向少不凡身边腾挪。

    三人奋勇抵挡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虎贲卫士,砍翻一批,又涌上一批,鲜血流过大理石地面,染红了半个沧池,三人背靠背将方才坐在少不凡身旁的黑袍少女围在中间,那少女似从未见过这样人间炼狱一般的杀场,一张本来五官俊秀却略显苍白的脸庞已不见一丝血色,脚下的血浆更是让她几乎滑倒。

    渐渐的,其他王侯身边的包围圈竟变得稀疏起来,少伯卿见状,忽然踢倒一名身前的虎贲,夺刀向少季卿杀去,他的四名部将也从右首席间杀出,却不及魏家父子勇武,还未到少伯卿身边,已经是身首异处。

    靠近宴席边缘的十几名王侯和眷属竟趁机避开了身边的虎贲,溜出了会场,但并未跑出多远,又惊慌失措的奔回。

    “骑兵来了!”

    他们绝望的高呼着,然后被迎面追赶而至的虎贲砍死。

    “瑾儿,护着郡王郡主先杀出去,这里有我抵挡!”

    魏琚一抖长刀,刀刃燃起青绿色的火苗,魏家灵师本得青龙赐灵,他魏琚的龙灵早已疏导了八成,若非兵器不是他趁手的奎木狼枪,当早已突出重围了。

    此刻龙灵激荡,长刀当胸横扫,风声仿佛青龙咆哮,面前数十虎贲立刻血肉横飞,一条直通宴席之外的道路顿时打开。

    魏瑾保着少不凡和郡主快步冲出,到沧池边,回头竟不见追兵,但见宴席边缘,父亲长刀舞动,身边似盘着一条噬人的青龙,但有虎贲往外冲出,即刻就被撕咬的粉身碎骨。

    “归友德,老贼!休再玩弄妖法!出来受死!”

    魏琚一面杀人,一面操着利刃刮骨的嗓音高喊,魏瑾再看刚才那个白须老者所在之处,只见围拢的虎贲,白须老者已不知去向。

    马蹄声如奔雷一般滚滚而至,魏瑾就着月光和火光向远处眺望,红衣缇骑从北门杀来,黄衣屯骑从东门杀来,黑衣越骑从西门杀来。

    “白虎卫在南门,应是拖住了镇守的宣骑部队。”

    魏瑾向少不凡道,少不凡点头。

    “为今之计,先去和白虎卫汇合,然后找到归友德,杀了他,解除他的灵酒妖法。”

    少不凡冷静的思考着对策,他比魏瑾想的更深了一步。

    “大路已被三路骑兵封死,我们绕道沧池中央,我来时观察过,那里有许多小径。”

    少不凡望着沧池中掩映于夜色的亭台水榭,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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