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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 女饵自戕以破咒(下)

    诚王刚听属下前来汇报,说是西院的那道隔墙上,挂起来了一方白色帕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诚王仰头向那隔墙的所在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高高的立杆上,醒目的“白旗”如同迷途的风筝一般,颤颤摇摇地在风里悬起。

    诚王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来到诚府西院,只见陈殊守在大门左侧,手中不自在地提着剑,神色之中隐隐有些紧张。

    诚王的眼光无声地向他看去,嗓音温和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殊微有迟钝,垂头不再与诚王正视,低哑不清地道:“这些天来,不知院子里沾惹了什么邪气……早先凤瑶公主病了,这个已向诚王汇报过了……让人疑惑的是,身体资质原本不错的姬露,现在也倒下了,还流了很多的血……”

    诚王闻听此言,觉得很是怪诞。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他暗忖着,不会是着了道遭人暗算了吧?

    诚王踱了几步,问道:“姬露姑娘,她现人在哪里?”

    陈殊始终没有抬头,转身向院内走去,说道:“请诚王跟属下前来。”

    诚王跟着陈殊,沿着花木掩映的曲径,来到了靠墙的角落地带,正是姬露的居室。然那房门却紧紧闭着,没有一点人迹存在的气息。

    陈殊满是忧虑着急的样子,“砰砰砰”地敲起了门,关切唤道:“姬露姑娘!姬露姑娘!诚王来看你了……”

    无人应答。诚王心里一凛,不会连说话的劲力都没了吧?还是在这短短的片刻工夫,已经发生了什么意外?

    然而诚王并不知道,此时屋内正上演着惨烈的一幕……陈殊虽有预料,却也想象不出详情。

    原来,早已做好准备的姬露,听见陈殊叫门的声音,就知诚王到了。

    机不可失。她的眼里闪出一抹兴奋的亮光,然后咬紧了牙关,以免发出呼痛的声音。两只手里,分别攥着一根尖利的簪子,估摸准了位置,闭上眼睛,先后向那左右脚底戳去。

    为了不让左脚的钻心痛感,阻碍她下一步的意志。姬露的动作迅速异常,一气呵成。

    她蜷缩着身子,从左脚底板下果断地拔出了簪,鲜血淋淋地掷到了一旁。在疼痛还未传上神经末梢的时候,她又极尽所有的勇气,双手合持着另一根簪,恍似握着千斤重的钢钻,向那右脚底上猛戳而去。

    穿骨凿髓般的痉挛疼痛袭来,她再也没了一丝劲力,去拔出这根簪子。任它没入肉中一寸多深,似乎尖端已扎进了骨骼的缝隙之间……

    左脚底板的鲜血,开始时呈细泉状的喷涌出来,稍后则有汩汩不绝之势。()右脚底板的血色,稍显暗红,从簪子的周围慢慢渗出,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股,顺着滑腻的脚后跟部,流淌而下,淋漓漓地染红了一片被褥。

    时间分分秒秒而逝,显得分外漫长。诚王觉得候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人开门。于是看了陈殊一眼,沉声说道:“把门踹开……”

    陈殊有些为难,不知是真是假地回答:“属下力不能及。”

    诚王不再勉为其难。亲自上前,一脚向门踹去,那门沉闷地晃动了几下,应声裂开。

    惨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陈殊有些忐忑不安,眼神不自觉地向里斜窥了一眼。隐隐看到姬露在侧壁房间的床上,似是睡着了般静静躺着。待陈殊再定睛时,却只能瞄见那锦缎被子的一角,还有她垂落在床沿上的一些头发。

    陈殊眼看诚王走了进去,心里不禁虚慌起来。因预料到了一些事情的发生,所以他并没有跟去,反而惶惶地退了出来。

    且说诚王嗅到那血腥味时,已觉不妙。倒也无暇注意陈殊的神色举动,就直接闯进了姬露的闺房。

    直接落入眼帘的,是绝对触目惊心的画面。诚王的眼眸一寒,一时竟忘记了他曾拿‘咒’来恐吓凤瑶公主的事。潜意识里,疑是旁人所为。

    诚王急忙上前,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愠怒之气,向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姬露问道:“这是谁下的手?……”

    姬露游离散淡的眼神,黏贴在了诚王那古铜色的脸上。如此俊儒帅气,几乎抑制了人的思维,教人绵软无力,怎么也移不开视线。还有,他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近在咫尺……

    姬露因失血过多,心跳得有些缓慢。但却声声充满着质感,欢快极了。

    她听诚王这样问话,料想定是他误会了,而把责任记在了郦后和凤瑶公主的头上。于是她疲倦一笑,呼吸微弱地道:“不关旁人的事……是奴婢甘心情愿的……”

    诚王被眼前的血,震惊得有些失控。他不解地拧起眉问:“你自愿的?!……”

    姬露的纤手,轻轻覆上诚王的眉峰,温柔动情的低语:“诚王,不要皱眉……奴婢不想看到诚王为难的样子……诚王,您是姬露的神,您是无所不能的神,没有什么能难住您……”

    诚王看到那只触向自己脸庞的纤手,吓了一跳,发自本能地忙忙往后躲去。

    姬露的手颤颤悬在半空之中,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失望黯然的情结,在她眼里悄悄弥漫开来。

    此时诚王的眼神,忽然凝滞在了姬露的右脚底板上。看到那根赫然直插的簪子,他似醒悟过来了什么。

    诚王坐得远了一些,叹道:“你算是何苦呢?也许这是本王的错,但你也不应该自告奋勇,逞强来当这替罪羊啊……”

    姬露的眸光又盈亮起来,她几欲昏厥,却极力忍住阵痛,断断续续地道:“奴婢愿意……哪怕一生只这一次……奴婢也无悔了……”

    诚王摇了摇头,再次叹息。面孔有些冷然地道:“你怎么这样自以为是呢?只有本王的正妻,才有这样的资格。”

    姬露的脸色更是惨白,泪珠凝成两滴,悬在了眼眶的边缘。她绝望地道:“诚王的意思是说,姬露的身份太低……不配为您解这咒么?……”

    诚王的头都大了,不知该怎样答她才好。

    女人就是特能生事,你给她说一句话,她偏给你换个说法,重新翻个意思。但又让人觉得,与你的原话相差不多。其实,某些味道已经变了。

    姬露看诚王没有作声,似是无言的默认。姬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那泪水夺眶而出,凉凉的弱弱的,显得分外自怜自伤起来。

    诚王怕她像凤瑶公主那样,一哭就没完没了,只得淡声劝道:“你知道的,本王最不喜欢看到女人的泪。”

    这句陈述性质的慰劝,听起来倒有些警告的意思。

    姬露闻言,很快止住了泪。她不是爱哭之人,在她能记起的时光中,她只为诚王哭过两次。

    何况每次,她的泪水出得很少,只有豆大的两滴。所以止住正在流的眼泪,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此时的姬露,因为心如死灰,反而平静了很多。

    皇后娘娘谆谆嘱托的事儿,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的心里一震,不行!她不能再走凤瑶公主的老路,被诚王蛊惑得失了方向,从而使前功尽弃!

    不管她现在是否丢失了心,她都必须“将计就计”,逼得诚王说出真相。或者,不说真相也可,那他就在今日要了她,以后权当咒被破解开了。

    姬露在残存意念的支撑下,忽然聚集起了一些力气。她的脸上带汗,忍着巨痛,扶着床栏,歪斜斜地支撑起身子,面色坚定地道:“诚王,不管姬露的身份有多么的卑微,但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奴婢按照您的说法,已经在脚下插了两个血孔……流出的血,绝对不少于杯酒的量……还望诚王能成全奴婢的一片痴心,破了奴婢的身子,换得解开您那奇怪的咒……”

    诚王看向她的脚底,见那未拔的簪子周围,暗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成了粘稠的块,且出现了红肿的迹象。于是岔开话题说道:“你都成这样了,还想那么多作甚?……本王唤陈殊过来,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姬露听他此言,似被毒蜂蛰了一针,激动地道:“不让处理!……诚王若是唤了陈殊过来,奴婢这脚就直接踏在地上,让簪子穿入脚踝里面,坐等死亡!……”

    诚王见她这般固执,愠火又起:“你究竟想干什么?……”

    姬露悲伤地道:“奴婢受伤流血,都无所谓,但是不能伤得没有价值……如果诚王觉得奴婢身份卑微,不配做您妻妾的话,那么您就要了奴婢的身子,然后再一纸休书休掉奴婢吧……奴婢毫无怨言。”

    说完这些,姬露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红色的肚兜来。柔软的质感,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浑圆的乳/房在里面若隐若现,似乎轻触一下,就能按出清凌凌的水来,煞是迷人……比起郦后的半裸和凤瑶公主的一丝不挂,显是完全不同的风情。

    但是诚王,并不懂得欣赏每位女子的风情。他严肃地皱起眉头,很轻很冷地甩出一句:“你连被休掉的资格……都达不到!”

    姬露的眼眸,不可置信地张大……她摇晃了几下,寂静,几乎连心跳都寂静了。所以才会感觉不到了任何刺痛。

    诚王不给她幽怨的机会,又道:“如果你觉得委屈的话,不如把你遣回郦国算了,还去我那舅母的身边伺候吧……”

    姬露绝望地喊了出来:“不!……奴婢死也不回!……”

    是啊,她宁可以狼狈失败而告终,宁可被皇后娘娘责骂,宁可死到诚王的面前……又怎能忍受再也不见诚王的痛苦?

    诚王冷冷说道:“那就不要再耍任何心思,胁迫本王!……”说完拂袖而去。

    看诚王离去,陈殊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这般血染的场景,唬了一跳,忙忙稳好姬露的身子,为她拔出那根簪子,包扎好了伤口。

    姬露怔怔愣着,也许是心已麻木的缘故,在陈殊拔簪的时候,她并未觉得疼痛。但她的体力早已透支,随着簪被拔出,又一股血喷涌溅起,她登时昏了过去。

    陈殊毫不迟疑,把姬露的伤口清理完毕。然后颓然不安地坐了下来。

    回想起诚王离开的样子,陈殊的汗水几乎浸透了衣服。他从没见过诚王的神态……竟然冷绝到了足以封冻人的魂魄。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姬露,怎么狠心把自己伤至如此地步?

    姬露毕竟是习武之人,没有昏迷多久,就苏醒了过来。但她似乎忘记了所有事儿,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随后如往常一样,试图下床走路。

    但是脚底板下,钻心而又清晰的疼痛,以从未有过的厉害和霸道力度袭来。姬露还没走出两步,就已冷汗直流,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摔可不打紧,她倏地忆起了刚才凌乱不堪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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