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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 女饵自戕以破咒(上)

    御花园里,翠色如春,天然的花木清香,让人灵台明净、心旷神怡。():。质朴大气,意境开阔,确是造化的绝妙所在。然而人类智慧的力量更是不容低估,龙泉戏水,亭台错落,怪石嶙峋,假山罗砌,层层拱门把景致衬得更加幽静深邃……因地制宜,人工的巧夺匠心之布置,使这一切又多了些华美瑰丽的皇家气派。

    在景色最美的荷塘地带,“初尘庵”倚水而建。四围的绿意空濛,“初尘庵”坐落其中,恰如碧玉盘里的一颗明珠。

    虽然尚未完工,但规模已经奠定了下来。就算站在那最底层向四周俯瞰,也颇有飘飘乎羽化登仙之感——何况再往上续盖几层?

    虞帝每天都要亲到现场,视察一番进展情况。天子的莅临指导,工匠们岂敢有半点不尽心意的疏忽?

    “初尘庵”日趋完美的造型,令虞帝龙颜大悦。他每每立于其上,想象着锦儿身披一袭纯白的道袍,静静坐在顶楼远眺的模样……眉宇间的恬淡宁谧,因了这独孑一身的旷寥,而不自觉的逸出了些幽愁哀思。

    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肯定会让天下所有的臣子以及黎民百姓,叩首膜拜吧。

    虞帝的心潮澎湃起伏——为了将来某天,凤伴君侧的热血场面,他愿意耗费任何的代价。眼前这“初尘庵”,无疑有着呼天应地的空灵气魄,倒也不至于辱没了锦儿的气质。

    如果说朕是虞国的神,那么朕愿意让锦儿做“神上之神”。不过她这“神上之神”,归朕所有。若想逃出朕的掌控,除非等到朕的大限到来之日。

    可是那时,朕究竟能否狠下决定,舍得让她跟去陪葬?是自私的带她离世?还是他独自入棺,满含眷恋,不甘不愿不放心地留这尤物在世上,让其他男子垂涎?……

    虽说是相当遥远的事儿,但虞帝仍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尽管一直没有答案。

    要她殉葬吧,如此绝美的生命,未免太暴殄天物;留她于世吧,就算她有心为朕守节,只怕也会有其他男子出现,想尽千方百计地断绝她的念头——那朕这一介帝王,岂非死都难以瞑目?

    ……

    虞帝这边,半喜半忧地念着他与锦儿的后来,倒也算是在忙中偷着乐子,整颗心思都被充实了。

    诚王那边的状况却很不好。这一方面,他得应对着女人明里暗里的勾引与设计;另一方面,对于当日在酒楼里孤注一掷的打赌,他在心底存着挥之不去的焦虑与质疑。()

    诚王从来没有怕得这样颠倒。他怕自己赢了这场赌注,几乎在梦里都深藏着这种隐忧。倘若再无半点征兆和讯息的话,他真的要崩溃了。

    饶是如此,事情还远远没完。

    前些日子,凤瑶公主在郦后的嘱托、姬露的指引下,鼓足勇气,果决地把玉体横陈在床,勾引诚王,结果未遂。待诚王离开后,她方醒悟过来,一直哭到差点昏厥。

    这件事后,凤瑶公主又病倒了,并且比起陷入诚府泥坑里的那次,过犹不及。向来聪慧伶俐的姬露,也束手无策起来。

    陈殊厚着脸皮去诚府前院求救。还没进入正门,就从草丛里冒出来个莽形大汉,粗声喝道:“诚王近日有恙,拒不见客!若是有甚紧急,威胁到了生命安全的话……请挂白旗以示!……”

    陈殊气岔,却又无奈。虽没到得危及生命的地步,但凤瑶公主这样的心病,仿若丢魂散魄一般,谁能料得撑过几时?……

    陈殊垂头丧气地愤愤回去,姬露一看他的脸色,就猜到了结果。

    姬露的秀眉拧着,忖思了一会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轻声说道:“眼下最最无奈的办法,便是与城外的王仁贵和我那干爹联系了。请他们尽快往郦国捎信儿,让皇后娘娘亲自做定夺了……”

    说完,她又有些顾虑地道:“只是这趟来回,最快也得十数日吧,不知公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况且咱们这般没有主见,皇后娘娘也许会怪罪的……”

    陈殊摇了摇头,表示对此方法并不中意。

    姬露的一双凤目,期盼地瞧向他,意在问他可有计策。陈殊苦苦冥思,忧深的眼睛忽然现出亮光,道了一句:“有了!……”

    姬露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团锦布条来,惊喜而又讶异地问:“这是什么?”

    陈殊答道:“君主在初次来虞国时,给我留下的‘智锦囊’——说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方可拆开来看……”

    姬露闻言,忙凑近了去,欲看明白那锦上书着何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将计就计,女饵自戕”!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姬露问道:“君主只给你留了这一幅锦书吗?以前可有过什么线索提示,能够帮助联想一下?”

    陈殊忖着,既是以前的事情,都已发生过了,现在告诉她应该没有什么妨碍。于是就粗略地从第一个智锦囊的计谋,以及后来诚王果然娶了凤瑶公主等等,这所有应验的事儿,都讲述给了姬露。

    姬露听完,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一盘环环相套的棋局。

    如果说在第一个智锦囊里,诚王迫娶凤瑶公主是注定要成功的。那么君主显然也预料到了,诚王不会那么轻易就与公主夫妻同枕。所以才出现了这第二计。

    但这计中的“女饵”,究竟是指谁呢?她定然是在凤瑶公主“隐婚”前后出现的了……

    姬露想着想着,忽然花容惨白。这会儿,陈殊似也反应了过来,哆嗦着手,指向姬露的鼻尖:“这‘女饵’应该是你!对不对?……”

    姬露抿住干躁苍白的唇,没有说话。除了自己,凤瑶公主身旁哪里还有什么女子?

    这饵,分明是指她姬露了。

    只是陈殊还没彻底醒悟过来,他又问道:“那……‘自戕’是什么意思?”

    姬露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却渗透着无声的悲伤。她张了张唇,虚脱地道:“君主的意思是说,如果诚王以某种借口为由,拒绝与凤瑶公主同房的话,那我这个诱饵就要将计就计——甚至在必要时,不惜自残来成全公主的洞房之喜……”

    说完这些,她轻声叹道:“然而现在,就该是我自戕的时候了……”

    陈殊闻言惊道:“你先不要冲动!……自戕了给谁看?自戕了有什么用?!那也须得是在非行此路不可的时候,才能做的最后挣扎啊……”

    姬露凄楚地一笑,解释说道:“我没冲动……上次诚王来的时候,公主做了最后的试探。无论怎样努力,诚王都不为所动,他反复强调的是,‘幼年被下了咒,只有在行房之前,在新娘子的脚底插两个洞,直到流出一盏酒量的血,这咒才算破了’……但是公主的千金之躯,怎能承受那般钻心透气的痛苦?所以该是奴婢出场,通过自戕的方式,借机来破诚王的咒了……”

    陈殊登时大怒:“这是什么狗屁滥咒?八成是那诚王有毛病吧?!……”

    姬露听他激动乱吼,吓了一跳,恨不得登时扑上前去,塞住他的嘴巴。终究也不太方便,只得低声劝告:“你小声点!……”

    陈殊却是提起了剑,火冒三丈地道:“我去问问诚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究竟是残废吗!”

    姬露急道:“你这样声张,很可能会引起暴乱,把事情越搅越糟的!……”说着,已然抢步,闪身去关上了门。纤细的身躯靠在门缝正中,阻挡了陈殊的路。

    陈殊犹自气得胸喘难平,却也停了下来,没再前进。剑被他“哐锵”一声,扔在了青石板的地上。

    姬露等他稍稍平静下来,轻声安慰着他,也似在安慰着自己。她垂着眉,侧着脸庞说道:“你别担心。能够替公主承受那插簪入肉之苦,我甘心情愿。再者说了……”

    姬露红了脸庞,带些憧憬,继续低声说道:“我喜欢诚王……能够毫无阻隔地与他亲近一次,就算死了也是值的,何况只是流些许血罢了。”

    陈殊听得大震,懵懵地摇了摇头,以便确认自己没有因为耳障而听错。他大睁着眼,几乎要把眼眶挣开,还是难以挤出任何声音。

    ……这!这!他又能说什么呢?

    陈殊无奈地跺了跺脚,一骨碌坐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茫茫发起愣来。

    女人们的心思真是难。就说这姬露吧,明明看着凤瑶公主为爱诚王吃了那么多苦,却还不知吸取教训,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太荒唐了!那诚王有什么好的?除了仁和礼贤一些,在对待女人方面,他简直就是残酷到了冷血!变态!

    到底有甚值得倾心拼命的了?不可思议的傻女人们!……

    陈殊憋了一肚子的不解和怨气儿。他哀愤地暗叹,以后我就权当是个聋子哑巴算了……就任你们去吧。用得上我帮忙的时候,我再现身算了。

    姬露的思维这么跌荡折腾了一番,也很觉疲倦了,决定好好休养调整两天,做足准备,再行自戕去破那诚王的“咒”。

    等到那时,诚王的火也该消掉了些吧。不然,自己的脚底落下两孔、血如柱涌也就罢了,若是再以失败而告终,那就太有辱使命了。

    说巧也巧,姬露选的日子不偏不倚,正是“初尘庵”竣工那天。

    早上朝时,虞帝对众大臣们宣布:“明天是迎‘得道圣姑’入住初尘庵的日子,特免早朝一天。还望各位爱卿,有本就在今天奏了,不要拖到后天……”

    然后就散朝了。峥王向诚王投过去一抹含笑的眼光,意在提醒那天相约的事儿。诚王微微点头,表示记得。

    白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夕阳落幕,天空呈现出夜晚来临前的蓝黑色,一钩弯月也悄然升起。

    诚王还没来得及登上房顶赏月思人,突然有一侍卫匆匆跑来,在他身旁低语:“西院那道墙上,挂出来了一方白帕子……”

    诚王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淡声说道:“你下去吧,本王知道了。”

    事不宜迟,怕是有什么危急情况。虽然诚王在潜下里,仍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却也大意不得,只得匆匆前往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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