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丝锦冰妻

83章 智锦囊里诱计施

    连续几晚,郦后都在郦国君主那儿,吹送着枕边风儿。():。在如此三番多次的磋商与盘算中,他们的计划,终于慢慢成形与落实了。

    有时,说女人比男人狠毒,其实一点都不为过。男人的狠,多半表现在一种原始的肉搏上,比如征战沙场。白骨累累无人收,慷慨捐躯赴国难,铁蹄嘶鸣之中,鲜血染红了夕阳。那种为了家园、食物、伴侣等等而进行的决斗,是一种悲壮凛然的狠,近乎于动物。

    然而女人的狠,则是体现在心计与谋害上。宫闺之中,朝堂之内,她们站在最隐蔽的地方,直接作用或间接影响着男人。

    男人玩弄朝权的成败与否,关键要看他身后站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个女人的价值,便是把历史和故事推向前进。

    ……且说留在虞国的使者陈殊,眼睁睁看着凤瑶公主日益憔悴消瘦下去,大感无奈。

    曾找妙薇那小人精儿来替凤瑶解闷,可是妙薇也似心中有事的样子。两人相处在一块儿,不能化悲为喜也就罢了,反而双双都情绪更加低落了去。

    不见来时娇妍色,灯瘦孤影神凄恻。

    陈殊知道她是心病,找那些御医们来,并不能凑多大效。他清楚得很,如此再有半个来月,公主她非拖得病入膏肓不可。

    不能再拖下去了,须得翻看君主留给自己的智锦囊了。

    在无人的角落里,打开第一个锦囊。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追踪诚王,诱至城外”。

    陈殊惑然不解,为何要把诚王诱至皇城之外呢?

    素日连诚王的影儿都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他,又怎么能把他诱出城呢?

    想了好久,陈殊决定用个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

    于是,他在宫里四处转悠,终找到了诚王府邸。他看看那荒草寂寂的院子,没往里面多去,就在诚府的大门后面,站立等着。

    从白日东升,一直等到月映当头,除了风吹草动的响声,不见半点人迹出没。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就在陈殊觉得此计不通,想要另换策略的时候,可巧便见着了诚王。

    虞诚的黑影长长地投在地上,与那黑衣裹着的挺拔实体,构成了虚真垂直的角儿。

    那个角落所及的空间,无人能走得进去。进去的人,怕是也难以完好无缺地活着出来。

    在月光下,陈殊清晰地看出,诚王那有若冠玉的满月面庞上,布满了青色的胡须,看起来邋遢潦倒。()但那落陷的眼窝,却越见深邃沉痛之感。

    这是一个让女人心疼到窒息的男子。却又让作为属下的汉子们,甘愿为之肝脑涂地的男子。

    陈殊等了许久,终于把这诚王等到了,却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四目碰撞,倒是陈殊有些期期艾艾起来。

    诚王淡淡道句:“请屋里进。”

    陈殊觉得心里好不踏实,举目望去,皆是没有尽头的草,却怎么进得屋去?

    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凤瑶公主那天一身狼狈地回来了——莫非她真是昏着头脑,进这院里以身犯险来了?

    陈殊没有挪步,只是咧嘴强笑道:“不进去了,我略说几句便走。”

    诚王没有答话,静待他的下文。

    陈殊想着智锦囊上的话,思忖着如何开口。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终日不见诚王,想诚王您,是我和公主在这里的唯一亲戚。今天我来拜访您时,从北苑里走过,忽然接到一只奇怪的剑羽。上面说着,想请诚王明天去城外的雍香镇走一趟,在一家叫做“四海仙食”的酒楼入座……”

    诚王的眉毛半挑,“哦”了一声,而后说道:“也当真奇怪了。这根剑羽的主人,为何不亲自把消息传给本王,却要让你来帮忙代传呢?”

    陈殊说道:“也许是因诚王您来无影去无踪——想要亲自传给您,极其不易的缘故吧……正巧使臣从北苑走过,目标便是往贵府而来,剑羽的主人就正好利用了这个空子。”

    诚王淡淡笑道:“看来那剑羽的主人,就料定本王会去的吗?——那只剑羽,能否交与本王看上一看?”

    陈殊强定脸色地道:“我看那剑羽来得隐蔽,怕涉及到什么机密……若被别人看到,反而会给诚王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当时就把它销毁了……”

    诚王的嘴唇一扯,笑道:“你可真是体念本王啊,呵呵……”

    但是踱了几步,话锋一转地悠闲问道:“但是本王孤身前去,敌友未明之时,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呢?”

    陈殊回道:“使臣觉得,这个倒不至于……以诚王您的功夫,应该不会有困着您的。再说,使臣觉得,那剑羽的主人倒似以礼相请,口气尊重得很,应是有要事相商……”

    诚王的眼睛蕴藏着深邃的光芒,似盯非盯地看了一眼陈殊,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对那剑羽主人的心思,倒是体会得很透嘛……”

    陈殊暗自一惊,忙摆手道:“不!不!……使臣只是从那字里行间忖得……”

    接着又有些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那剑羽上还说,事情关乎诚王最在乎的人……”

    其实最后这句,只是陈殊在被诚王的透穿目光所慑,难以自圆其说之下,情急加上的一句。

    然而,偏是这句,如此最泄露陈殊慌张与底气不足的一句,却使诚王微微动摇了一下。

    关乎本王最在乎的人?会是谁呢?

    本王在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在乎?

    本王的亲生母亲吗?早已作古的人了——本王可以察其死因,为之雪冤报恨,却不是多么在乎的了。

    逝者已矣,在乎再多又有何益?让她瞑目,也便是孝心无境了……

    那本王最在乎的还有什么?诚王的心中,蓦然浮起了那样一条梦境般的影子。皎皎乎如月华雪影,冷冷兮似遗世瑶林,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任何浊世里的泥污都侵染不了她,沾化不了她……

    本王最在乎的是她吗?

    诚王呆呆傻傻地想着。恍惚觉得,她不过是来于梦幻消于梦幻而已,或许并未真实出现过……

    饶是如此想着,诚王的心绪还是翻腾起来了。

    他不会忘记,永远不会。最初见她,便是在那皇城郊外——李故将军的鬼宅里面。

    一见倾心。痴迷的眼光,龌龊的反应,甚至想要把她吞为己有的俗念……再也没有消过。

    如今伊人影去,徒留他似真似幻的行尸走肉。

    他也曾去过故地,想要证实她的存在不是一场幻觉。却只看到废宅残墟里面,烧焦了的枯树黄草。

    纵使又出现了生命,却也不是莺燕雀鸟之类,而是蟋蟀、蚯蚓等等腐物,在许多场雨的洗刷之后,来到这肥沃的土地安家落户。

    倍显寂寥萧索。睹物思那梦中人,疼痛的感觉,窸窸窣窣地提醒着他的每根神经,这不是梦。

    陈殊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因为他只听诚王说道:“谢谢你的传信,本王明晨一早便去……绝不负约。”

    诚王说完这句,便颠着颓沉的脚步,没身进了那草丛荒茫之中。

    陈殊又惊又喜,心下竟是有些忐忑不解起来。

    诚王一夜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次日,邶风看他状态越发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远远跟在其后。

    高手自然就是高手,出得城去,不需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雍香镇的“四海仙食”酒楼。

    那胖得满脸横肉的掌柜,一看来了如此气派不凡的客人,登时如孙子似的,笑盈盈地弯腰打哈:“这位客官,想必是有事路过敝店吧?……真真是映得这儿整个酒楼都生辉增光起来……”

    接着又扯着那塞痰的破锣嗓子,向后院喊道:“把咱楼里最勤快利落的吴家小二,招呼过来——把这位客官带至最尊贵的顶层,好生伺候着,不能有半分差池!……”

    诚王憔悴着脸色,说话却不含糊,示意邶风拿出几个银锭子,疲倦说道:“今儿个……我把你们这场子包下了。除非有我乐意的人进来,其余的一概拒之门外。”

    说完,眼角朦胧的淡淡一瞟,问道:“掌柜的,这生意可能做得?”

    那掌柜惊得,嘴巴早能塞下整个猪蹄了——他登时眉开眼笑流着口水道:“客官啊,就冲您这么俊逸的一张脸,哪怕不掏分文,我也愿意把这店门关了,任您好好休整一番!……”

    那号称最“勤快利索”的吴家小二,一阵风似的旋来。擦桌拾凳地忙碌之后,刚才还稍显凌乱的一切,骤然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起来。

    关上店门之后,诚王和邶风被引上了最高的层楼。

    吴家小二仍是往常那般,最善察言观色地伶俐问道:“客官想要些什么酒菜?”

    诚王看他一眼:“把你们这酒楼里的招牌菜儿,都端上来。尤其是酒,最低底限不能少于十八坛吧?……”

    吴家小二的眼珠子突着,惊得吸冷气道:“就算是那些成群的侠客草莽们来,也没见过这么要酒的……”

    诚王却不答他,看向邶风道:“银两给的不够吗?”

    吴家小二忙摆手道:“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客官给的银两,能把整个酒楼都买下啦!……”再也不敢多话。

    诚王淡道:“既然足够,那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可供消遣的没?这样等人到来,实在太烦闷了……”

    吴家小二眼睛一亮,讨好似地说:“有的有的!有个说书的先生,还有个唱曲的姑娘——长得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标致……”

    说完这些,不待诚王反应,吴家小二已是风风火火地出去。

    待回来时,后面却是跟了个面目清朗的独眼先生。再看独眼先生身后,还有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天然美貌海棠花”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美目四顾盼兮。一看此次要献唱的对象,竟是秋水**含情,未语先羞的红起脸来。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