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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章 心怀鬼胎漏失蹄

    半个月一晃而逝。():。白丝锦在近乎密封的房间里吃吃、睡睡、发发呆、踱踱步,百无聊赖,神情沉静却萎蔫。

    从木门上的洞/眼往外看去,卷宗房里,御案上的白菊已经枯萎,花瓣如羽轻轻坠下,更增添了落寞的况味。

    她想,监狱之中向往外面的世界,大概就是这般的心情吧?

    终于体会得到,为何后宫的女人们总在没事之下,总是酸眉醋目争风陷害耍阴玩谋了。你说一群美貌女子,虽然吃得饱穿得暖,一切都不用操心,但年华寂寞,皇帝又顾不过来,无所事事之下,不找些事撑着,岂不把人闷死了?

    可惜的是,当所有人都把设计陷害习惯成了自然,这后宫就变成了可怕的深渊。哪怕是山野中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子,一旦入宫历练一番,若还能在这大浪淘沙之中存活,那般淳朴的味道估计早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虚伪和阴毒了。

    白丝锦冷冷巡视着这间屋子,看见接近房顶处,高高的墙壁上面,有纸张大小的一扇轩窗。

    白丝锦想,这间小屋虽是卷宗房里的套间,但却在这房的西厢尽头位置。从这扇窗望去,应该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儿,她忽然对自由更加向往起来。

    可惜就算掂着脚跟,那窗子仍在距离自己数尺来高。她看看用来睡的雕花大床,也顾不得许多了,就把虞帝前几天送来的贵妃椅,用力搬到床上。她站在椅上,却仍看不到外面。于是就摇晃晃地站在了贵妃椅的靠手上,此时双眼的高度正好可以与窗户相齐。微一掂脚,就能清楚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向外看去,只见上书房所在苑宥里,花儿开得煞是灿然。仿佛是为讨主子喜似的,都尽力绽放出所有的娇羞风情,等待着命中注定的君来采缬。

    同样是花,开在屋里与栽在院里,感觉怎就如此迥异呢?

    白丝锦在屋内发呆多了,竟在原先的冰冷无情中注入了一丝痴意,最近有些伤春悲秋暂寄情怀了。眼下,她就如此痴痴凉凉的站着,浑然不觉自己是站在高处岌岌可危的地方。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卷惊喜的画面。

    虞帝不知是从哪里回来,大概是正要往上书房里进时,诚王口中喊着“父皇”“父皇”,已跑着追了上来。

    虞帝听得呼声,心里一慌,却还是不得不停了脚步。()

    跪拜,问安,免礼,虞帝清清嗓子问道:“诚儿急急赶来,可是有事不成?”

    虞诚心虚,呵呵干声笑道:“父皇,除了上早朝那短暂的一会儿,儿臣好久没见到您了。”

    虞帝咳嗽一声,仍是问着不变的意思:“诚儿来找父皇,有什么重要的正事吗?”

    虞诚瞧着父皇严肃的脸色,忖度着如何开口:“儿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许久不曾向您问安,心中惦念得很啊!”

    虞帝强自笑笑:“亏得诚儿挂牵父皇啊……父皇最近忙于国事,但是状态还是好的。诚儿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趁着年轻多研究一下历代的辅国良策啊。太子姿质愚顽,峥儿你们这兄弟俩啊,肩上的担子可重着呢!”

    虞诚嘴上忙应着是,心里却是翻腾开了:父皇不会不知我来这儿的意图,但为何要揣着明白当糊涂,丝毫不提及锦儿半句呢?

    看来只得厚着脸皮先开口了:“父皇,这都将近半个月了,我和锦儿的婚期还没确定下来?”

    虞帝含混应道:“快了,快了……婚期很好选定,每月之中总有几个吉利日子,让他们多挑出些,咱们那时就在那些日子中撞出一个……诚儿却道如何?”

    虞诚听这婚期跟看山一样,貌似近在眼前却有遥不可及,思念攻心之下,焦急难定:“父皇,既然婚期尚未定好,那就让儿臣先见锦儿一面吧。”

    虞帝闻言,果断答道:“不行!如今锦儿待嫁闺中,需要静心学些相夫教子之礼,不得功亏一溃。”

    虞诚拉起父皇的袖子恳求道:“好父皇,儿臣从小就很少向您讨过什么。今日只望能提前见她一面,望父皇恩准。”

    虞帝看儿子对那锦儿如此情深眷恋,心中不禁更乱,斥道:“诚儿,你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哪能连这耐力都没!还能成得什么大器,担当什么重任!”

    道完这些,狠狠抽回了袖子,起身就要往上书房去。

    虞诚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心中大急之下,神情脆弱绝望,黯然无力地唤道:“父皇!父皇……”

    虞诚蓦然进入白丝锦眼帘那刻,一种惊喜之感漫上她的心头。

    虞诚是她在这个世界之后,清醒时看到的第一个人。而今被困这小屋已有半月,只想着虞帝这无耻老贼,恐怕会把自己禁在这儿数年之久。所以看到虞诚之时,白丝锦竟不去计较了虞诚昔日在她身上犯的错误,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亲切感。

    白丝锦一直坚持稳住身形,就那样静静看着,浑然没注意到脚底已是生疼僵硬。

    直到虞帝挣脱诚王拽他衣袖的手,留下痛苦呆滞的诚王,心虚离去时,白丝锦才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体里骤然生长出一道力量。

    她在摇摇不稳的椅背上腾空一跃,右手用力攀在了窗户外面的墙壁。柔嫩的手指,紧紧插往坚硬的砖缝之间。她虚弱地嘶声喊了一句“诚王……”同时左手对着窗口挥动起来,好像再见惜别一般,轻轻地挥动着。

    正伤心欲绝的诚王,听得此声呼唤,脑袋轰的一紧,忙向声源处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激动得魂都飘出了体外,怔愣在原地儿,仿佛被谁用咒语定着了身法。

    当他终于醒悟过来,她是冒了生命危险与自己相见时,心都碎了。他悲摧断肠地唤了出来:“锦儿!”

    虞帝此时正走到上书房的下方,他闻声仰脸一看,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忙不顾一切地大吼道:“锦儿,不要跳啊,不要啊……你做什么我都依你……”

    白丝锦脚下悬空,单凭右手抓在墙壁,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的指甲已经断了,参差不齐的面在墙壁上划出死亡般的响声,皮肉擦破之处,殷红的血开始下流,在外墙上印下一段触目惊心的血痕。

    白丝锦依旧冷峻着脸,咬紧牙关坚持着,不断地向虞诚挥手,那动作看起来竟似诀别的意味。

    她眉头上的汗珠点点滴滴渗落下来,渐渐模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用多大的毅力支撑着信念,度过着漫长而艰辛的一分一秒。

    因怕掉了下去,她原本高昂的头狠命地向窗外勾去。

    虞诚如同疯了一般:“锦儿,不要乱动!等我上去!”

    白丝锦低头向下俯望,与慌乱失措的虞诚对望了最后一眼。已是秃得血淋淋的手指,再也难以撑得身体的重量,她顺着房间内壁滑跌下去。

    早在白丝锦腾空而起那刻已经歪倒的贵妃椅,被她一砸之下,再次翻倒,反把白丝锦的单薄身子压住。那挥动的左手垂了下去,厚厚的墙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虞诚跌跌撞撞,就要往那禁闭白丝锦的卷宗房里奔去。

    虞帝终于从又骇又急中醒来,忙命令道:“来人啊……拦下诚王,不让他接近上书房半步……朕亲自上去看看锦儿……再过来几人,守在窗户底下,若是在朕到达之前,锦儿又往下跳的话,你们拼去性命也要接着她!”

    众侍卫们急急领命,一半人手拦着了诚王,另一半人在窗下摆成了渔网阵势,以防白丝锦再往下跳。

    等到虞诚寡不敌众,被一领头将擒下时,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叫什么名字?敢拦下本王?!……快放本王上去!”

    那年轻将领道:“对不起,诚王。属下欧阳冲,皇命在身,不得已得罪了!”

    虞诚眼神忽厉,哈哈笑道:“今日的事,本王给你记下了!倘若他有什么意外,本王定取尔等性命!”

    虞帝打开房门,看到白丝锦被倒在床上的贵妃椅狠狠压住,额头上被碰得伤痕血流,想着锦儿在自己这里一直受苦,嗓子一堵,沙哑喊道:“常喜,快传太医,快啊……”

    太医匆匆而至,止住了白丝锦的伤势。而后对虞帝道:“皇上请放心。在老臣手里,这姑娘的皮肤之上定然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虞帝舒了口气。常喜过来跪奏:“皇上,那欧阳冲在外候着,听令如何让发落诚王……”

    虞帝心中再次混乱:“先押入大牢里去!”

    虞城在侍卫们的拖拉中,声嘶力竭:“放下我!我要去见父皇!我要去见父皇!”

    此时的虞帝,铁青的脸上满是郁躁,他抚着白丝锦擦痕鳞布的素手,心痛如刀绞。

    老太医处理着伤口,对虞帝说道:“万不可再这样折腾下去了。任是多么强壮的人,也吃不消这般劳神伤体的苦。况且她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家,还有着莫名的脉症。一定要控制她睡眠的时间啊,尤其不能再昏倒了,这样长睡过去老臣可不能保证出什么意外啊……”

    虞帝听他又提起锦儿的病情,慌乱之下,脸色一沉,“下去!”又对常喜使个眼色道:“常喜,送他回去……”

    老太医连连摆手“不劳公公,不敢烦扰……”就要战战兢兢地回去。

    常喜却拦下他,带他到了一间通风很好的窄窖里,笑道:“就在这儿先住着吧。进过那案宗房的人,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皇上惜你有才,你且暂庆幸着吧。一日三餐,会有人准时送来。”

    说完这些,砰的关上窖门走了。

    老太医颓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呜呜痛哭:“自打见了这个姑娘,我为什么总是这样倒霉啊?……呜,我这何时才能从这养猪的窖里出去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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