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而复生1
在西京逗留数日，我把身上的东西都当了现银，准备明日一早离开西京。在街上置办了一些货物，我惊奇的发现这一阵子外地的商户特别多，街上的积雪被来往的马车踩成了灰色。
“伙计，最近街上怎么这么多外地的商人？”随便抓了一个伙计，我问道。
伙计一边帮我装马的辔头，一边说道：“连云庄要在京城开最大的分号，这些是各地前来道贺的商人，似乎，凤白栖凤大善人也在今日祝大寿。”
我的手一顿，爹的生日的确是在冬天。
“伙计，这匹马你帮我洗一下，工钱另算，我晚些时候过来。”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开分号的地方，门外张灯结彩，鞭炮阵阵，好不热闹。我躲在墙角观察了一会儿，冷三爷，易无知都站在门口接客，眯眼看了看附近的情况，竟然没有暗哨。
我努努嘴，嘴里叼了一根甘草，围着宅子转了一圈，顿时愣住，这宅子里确实没有暗哨，但有一股尸气。
有僵尸？！
这个发现让我全身猛地一震，僵尸，是我数月前最最恐怖的噩梦，它夺去了小三的性命！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西京，但我很明白一点，这僵尸在凤家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疯了般跑回客栈，我拿上一把剑，换了一套夜行衣，趁着所有人聚集在前厅的时候，悄悄潜入宅子。我循着尸气一路而去，钻进一个房间。
房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很清楚地听到轻微的声音，似乎是在翻柜子或者是找什么。或许是他听到了我的动静，声音猛地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躲在一面墙后面，全身紧绷。越是沉默，越是不做动作的时候，越是危险，就像是狮子捕获猎物之前的蓄势待发，当发起进攻的时候总是一招致命。
果然，一阵风涌了过来，我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找到了方位，连避开的时间都没有。这一下，一定会很痛吧！
但神奇的是，我的身体居然自己向右躲了过去，而且料准了他会出左拳！
是巧合，还是……
来人也十分惊讶，迎面来一掌，我总算回过神来，使劲全力避过。抽出剑，我舞出剑花，几乎招招致命朝他刺去，他左躲右闪，猛地撞破窗户，一跃而出。我也跟着他飞出去，剑气如虹，直逼他的后脑勺。
最后，他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容让我全身猛地一滞。我立马收回功力，借助脚力，脚尖一点，迅速回身。
大片大片的雪花继续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鹅毛，似柳絮，似芦花……打着圈，跳着舞……在地面上，游廊里，树枝上的都是雪，一片片，一簇簇，一层层……漫天梅花花瓣飞扬，伴随着柔软的细雪，每一片似乎都带着花之精魂，如此情景，仿佛刹那间凝住了宇宙的轮转，天地间，除了树，花及花下的男子，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存在……而那沐浴于飞雪花雨之中的男子，美得如同梦幻。
美人如花隔云端，说的便是此情此景吧……
“哐当——”手里的剑落了地，唇在抖，手在抖，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有小偷，有小偷……”院子里忽然炸开了锅，被我们响动吸引而来人越来越多，而我仿佛看不见了，听不见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张了张嘴，我猛地跑了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眼前的男子，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小三，小三，小三，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似乎惊了一下，迟疑了半晌，低哑着声音道：“是媳妇么？”
眼泪哽咽在喉咙里，我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只觉眼前一暗，一股馥郁而浓郁的酒味伴随着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腰间一紧，肩上一痛，已被小三牢牢地拥在怀里。这个怀抱冰冷僵硬，却似有无尽的暖意，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炽热眷恋，却没有了曾经的绝望。
眼泪汹涌的绵绵落下，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腰，是上天怎样的仁慈才让他存活，是诸神何等的宽容才让他重生。我没有什么可怨的了！曾经如呼吸般重要却失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小三……”我发出如猫咪一般的呜咽声，有多久没有这样软弱的哭泣过了，有多久不曾这样的汹涌的感动过了。我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一遍遍说，“小三……我好想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伸出颤抖的手，先摸过柔软的发丝，然后是光滑宽阔的额头，细长的眉毛，微凉的眼睑，高挺的鼻子，尖削的下颚……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宋晓晓，我回来了。”
含着泪，我笑了。
他每次都会说，我笑起来很丑，但我还是笑了。
见我笑，他如往常一般皱了一下眉，然后将我的头按在他肩上。
“把鼻子压扁了。”我“嗤”地笑了一声，闷闷的锤了他一拳，正想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细弱蚊音的声音。
“小五……是你么？”
我浑身陡然一颤，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脸上的伤疤，心不着痕迹的掀起了淡淡的涟漪。
“小五，是你么？”凤无双的声音扬高了几度，似上前来几步。我紧张的捉紧小三的衣襟，小三有些茫然的低头，喃喃的重复着那两个字，“小五？”
细雪簌簌的下着，隔着细雪，我看见了诸葛缙云，易无知就站在他的侧后方，不远的距离，秦少卿站在一片烛火中，然后他身侧的立柱后烛火映出侧面的轮廓剪影。呼出一口气，该来的都来了，躲不掉！
咬唇，我转身，快步走到凤白栖身前，我跪下：“女儿祝爹爹福寿康安，寿与天齐。”
“真的是梧桐？”凤白栖颤抖着搀起我的手，伸手抚开散落在右脸颊的发丝，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梧桐，你的脸……”
“爹，我没事。”我笑着摇头，“已经过去了，不疼了。”
凤白栖满脸皱纹，双鬓斑白，颤颤巍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激动地回头看着众人，“夫人，看，这是梧桐啊！”
当家主母盈盈一笑，又看了看几位夫人，“恭喜老爷，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恭喜老爷。”所有的人发自最诚挚的笑容。
一家人？我的心里一暖，还未回头，凤无双上前来牵住我的手，晶莹的泪从眼里涌了出来，她也惹得我心里一堵，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转身立即紧紧抱住她“四姐。”
“六年了吧，你这丫头跑哪去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你倒好，到了家还躲着……”凤无双絮絮地说着，我透过她的肩膀，看见了呆愣在原地的凤九天。
是的，凤九天。
他冰冷却平静的，凝视着我。时不时扑粘一两片雪花，就在脸颊上渐渐融化，他的眉梢却不曾抽动一下，任凭冰水流过肌肤，流经唇角，一滴滴流入看不到底的暗黑。
他的眼神忽然变了。
凉意自四肢百骸渗去，我强忍胸中的酸涩，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算了，此时解释也是多余。
“爹，双双带小五去换一件衣裳，稍后再到前厅给你贺寿去。”说着，凤无双牵着我的手，绕过回廊，进了她的屋子。
她的房间宽敞明亮，一扇湘帘遮住了西面的天空，隐有流水声从楼下淙淙流过，鹤顶双花蟠枝烛台的通臂大烛燃了许久，缓缓凝结如一双绛紫珊瑚。
“小五，这件如何，桃红色的喜气。”凤无双在我身上比划了下，上下打量了番，摇头道，“嗯，不好。”说着她又转身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碧色的冬衣，“碧色如何，清雅？”
我由着她在我身上比来划去，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七年前的冬天，那时凤家还是京城的大户，那时也是这样的冬天，那时凤无双给我做了一件蓝底银线的冬衣。我的心暖暖的，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黛色的眉笔描了描眉，“四姐，姐夫他对你可好？”
她的手一顿，烛火照在她的侧脸上，在后面的墙上映出她清爽的轮廓，很久，她才转过脸来，淡笑，“很好，真的很好，可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心里装了很多事。他不愿说，我也只得装傻。”
神色一黯，我把水粉抹在手背上，粉质很是细腻，抹在手上很白，也很香，“这是姐夫送你的？”
“是，前两日送的。”凤无双终于从衣衫中找了一件蓝色的衣衫，在我背上比了比，“这件衣服颜色不错，我只穿过一次，不过肩稍稍大了一点，我给你改改。”
我不经意的嗯了一声，把香粉盒盖上，如果我看的不错，这应该是贡品，在皇后赏赐的东西中，也有一模一样的——夜珍珠。
“小五，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一针一线穿梭着，凤无双的脸隐藏到黑暗里。
我愣了一下，“去了很多地方。
凤无双一顿，半晌，哑声道：“皇上死了。”
“我知道。”叹了口气，我拿起木梳，粗粗的将长发梳成一束，伸手将发辫拢于胸前。恰好凤无双把衣服修改完成，我拿在手里，这质地的裙装摸在手里着实舒服得紧，连忙穿在身上，却见凤无双摇了摇头，“小五，这头发……”
“好了，我就只会梳这一个。”伸手拿起手绢，在脸上一遮，刚拉开房门，凤无双就顿住，“三哥……”
三哥？我抬眸，咧开嘴，“四姐你先去前厅，我和……三哥有话要说。”
凤无双着实一愣，看看我再看看凤九天，拧眉，“那你们快些去前厅，不要让爹等久了。”
我应了一声，抬步走下阶梯，院里，白色的飞絮急急的掠了来，满目铺天盖地之势，天地之间，一片素白。这里的红梅早已尽放，几树绯红，如滴落在苍白荒凉中鲜血，妖娆妖媚。
雪地里留下一排我的脚印，我走了几步，凤九天没有跟上，浑身僵硬的杵在那里。
“小三，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挑眉，我笑，但我的心却有些发虚。
他猛地回过神来，发哑的嗓子急吼吼的叫了一句，“怎么可能？！”
得到这样的回复，我松了一口气，转脸看向院中的红梅，毫不在意的说道：“这就行了！既然你没有爱上我，我的身份就不该是问题。无论孤苦无依的丑女，还是你妹妹，都可以和你一起走到老，玩到老，吃到老！除非——”我顿了顿，折断一只梅花插在发髻上，“除非你爱上我了！”
凤九天眯了眯眼，忽的冲过来，攫住我的肩膀用力晃几下，晃得我脑袋嗡嗡的响。
“你这女人，究竟有多没心没肺？！”
我蹙眉，“那你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
凤九天噎了一下，剑眉上起了一层水珠，恶狠狠地瞪着我，而后竟是一拳重重的打在身后的梅树上，“哗——”梅树摇几下，枝上的积雪华丽丽的落了我们满头。我和他面面相觑，半晌，我终于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哈哈哈……”
“笑什么？”他抚开我头上的落雪，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他的手很温柔，想必是不生气了吧。
我也伸手抚开他肩上的残雪，“不生气了？”
“哼。”他冷哼一声，趁这机会屈指在我头上一敲，我瞪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眼眸，“我也不想瞒着你，只是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不足为外人道。我容貌尽毁，服毒自尽，皆是灭顶之痛，若是不忘掉，只怕一辈子也不安生。”
凤九天眯了眯眼，一脸严肃的指着心脏的位置，“心事藏得越深越伤人，只有真正地放下了，心才可能会自由。”
微微怔忡，我垂眸，掩饰眼中的慌乱。吸了口气，我转移话题，“方才你在爹房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凤家，是白虎石守护者之一，之前传家之宝在我身上，但……”他顿了一下，“总之就是掉了，而且还掉在了凤家。”
我嘻嘻一笑，“掉在了凤家密道里，然后恰巧被我拣到，后来我转送给了玉胤。”
“在玉胤那就好办了！”他的眼睛一亮。
“那才难办呢。”我泼了他一脸冷水，以免他高兴昏了头，“你知道玉胤在哪？”
他一愣，“对啊，玉胤这小子我回来后就没见过他！他在哪？”
垂下眼帘，我弹了弹落在他身上的雪花，“那个地方，我们两都不能去。”
“呵，这天下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扬眉看了他一眼，我笑得有些恶质，“蜀山。”
蜀山乃是悬空在西南地带的悬空之山，上面的根系直通地面，如垂天之云。因此处集天地之气，灵力极强，修仙之人与妖类在此活动频繁，特别是仙剑派，几乎都是修仙之人，单是走到蜀山山脚，就被一股强硬的仙气逼迫而出。
相传，蜀山上有两件至宝，一可通天，二可镇妖。一座锁妖塔，镇压着天下间最恐怖最厉害的妖精；一颗通天树，是人界通往仙界冥界唯一的通道。所以蜀山维系着天下的安详，若是有半点差池，天下就会大乱，致使混沌倾倒，妖孽众生。
“蜀山……”凤九天神色一颤，我知道，他万不可到蜀山，因为他身上散发着——尸气。而我亦是不行，因为我是……半妖。
“好了，我们该去前厅里，爹还等着呢。”抿了抿嘴，我转身，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淑女样。凤九天一件，捉住我头发一扯，“少来了，穿的再漂亮也是衣冠禽兽，媳妇……呃，我说晓晓，既然待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目的，我们私奔吧。”说着，他朝我猛眨了两下眼睛，我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胸脯，“你想气死爹啊？”
“那怎么办？”他摸摸脖子，“再在这家里呆下去，我就死定了！”
我睨了他一眼，“至少今晚让爹高兴高兴。”
和小三进了前厅，厅内的炉火烧得很旺，几只红梅插放在花瓶里，趁着我们进门的刹那，几朵雪花飘来，点点融在地上，像是温柔的眼泪。厅内烛光影影绰绰，早已退去了熙熙攘攘前来祝贺的人群，撤去了流水线式的筵席，只余左右两旁几张案几陈列，上边摆着着精致的佳肴和美酒。这个时辰，只有少数几十个人，坐在最上边的是凤白栖，左边首位与次位的分别坐着大娘和二娘，易无知与四姐。右边首位是三娘与五娘，次位空着，依次下来是其他的人。
我留意了一下，诸葛缙云和冷三爷坐在左侧第三个案几旁，宇文燕与秦少鸣恰好坐在他们对面。正好，可以看好戏！我居然恶质的扬起唇角，与凤九天一起走到凤白栖身前，双双跪下，“孩儿祝愿爹爹寿与天齐。”
“好好，都很好，都回来了！”凤白栖不甚激动，甚至几度哽咽，硬是把满满的一杯喝了下去，“你们都起来吧。”
大娘一见，劝道：“老爷，你身子不好，少喝点。”
“我高兴，老三回来了，老四也成亲了，老五也回来了，哎，就差老六了。要是……”说到这里，凤白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禁望向五娘，只见她清瘦不少，眼圈也是红了。就在这时，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和带着虎头帽的小男娃跑到了凤白栖身旁，“外公不要伤心，你还有燕儿呢。燕儿永远也不会离开外公。”
好可爱的小女娃！
我打心眼里喜欢，情不自禁的伸手，“燕儿？到姨娘这里来。”
小女娃转过脸来，乍眼看去，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神态自若倒是有几分伶俐。仔细一看，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及腰的黑发泛出宛如绸缎般的光泽，衬得她的肌肤更是白里透红，精致五官却已展露绝色的美丽，活脱脱一个惊世的小美人。
她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着凤无双，得到凤无双首肯后，一溜烟跑到我跟前，脆生生喊了一声，“姨娘！”
“乖了！”我抱着她坐在案几旁，“想吃什么，姨娘给你夹。”
燕儿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姨娘，我要鸡腿。”
这小丫头，胃口倒不小！我笑着扯了一块鸡腿给她，她拿在手里闻了闻，猛地塞到脚下。我定睛一看，一身通体雪白的狐狸正啃着鸡腿，眼睛乌溜溜的望着我。我心下一喜，是灵儿！对了！当初我让灵儿看着小三的尸体来着。
“姨娘，它是舅舅的狐狸，不要怕。”燕儿拿了一快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起来，然后从我身上爬了下去，脏兮兮的小手抹上了小三的衣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盈满了晶莹，“舅舅，可不可以把小狐狸送给燕儿。”
凤九天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行。”
“为什么？”燕儿撅起小嘴，似乎快要哭出来。
“你看，你姨娘都要哭了。”小三指了指我，一双眼睛含笑望着我，“那只狐狸，对你姨娘来说，很重要。”
燕儿回头看向我，又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爹爹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姨娘，我不要它了，但我可以和它玩吗？”
我点头，望向易无知和凤无双，他们亦是含笑看着我，一脸的慈爱。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了一丝羡慕，何时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有一个一心人想，白首不相离，然后儿女成群？会有吗？
一丝伤感涌上心头，我叹了口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忽然，一个温软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绫罗的女子正拿着一个精致的大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尊白玉观音。她和三娘说着什么，逗得三娘眉开眼笑，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一眼，随即又飞快的转开视线。
这女人是在放电吗？！
拜托，要搞清楚对象，本姑娘可是女的也！正狐疑着，凤白栖发了话，“老三，我们院里开了碧色的梅花，你带楚楚去欣赏。”
呃，原来是……小三的对象！
凤九天飞快的看了我一眼，低声在我耳边道：“我就说吧，再不走我就死定了！”
“什么啊，很好啊，你看别人，多漂亮。”我抿着唇，耳语道，“不像你，三流道士，除了会收妖，能干什么？”
“你有本事，医师助理！”他在我耳边恶狠狠地道，随即站起身来，“凌姑娘，请。”
哎呀呀！这家伙居然当着我这个冒牌老婆的面与别的女人约会！我哼了一声，做了一个你有种的手势，又喝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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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最近街上怎么这么多外地的商人？”随便抓了一个伙计，我问道。
伙计一边帮我装马的辔头，一边说道：“连云庄要在京城开最大的分号，这些是各地前来道贺的商人，似乎，凤白栖凤大善人也在今日祝大寿。”
我的手一顿，爹的生日的确是在冬天。
“伙计，这匹马你帮我洗一下，工钱另算，我晚些时候过来。”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开分号的地方，门外张灯结彩，鞭炮阵阵，好不热闹。我躲在墙角观察了一会儿，冷三爷，易无知都站在门口接客，眯眼看了看附近的情况，竟然没有暗哨。
我努努嘴，嘴里叼了一根甘草，围着宅子转了一圈，顿时愣住，这宅子里确实没有暗哨，但有一股尸气。
有僵尸？！
这个发现让我全身猛地一震，僵尸，是我数月前最最恐怖的噩梦，它夺去了小三的性命！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西京，但我很明白一点，这僵尸在凤家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疯了般跑回客栈，我拿上一把剑，换了一套夜行衣，趁着所有人聚集在前厅的时候，悄悄潜入宅子。我循着尸气一路而去，钻进一个房间。
房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很清楚地听到轻微的声音，似乎是在翻柜子或者是找什么。或许是他听到了我的动静，声音猛地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躲在一面墙后面，全身紧绷。越是沉默，越是不做动作的时候，越是危险，就像是狮子捕获猎物之前的蓄势待发，当发起进攻的时候总是一招致命。
果然，一阵风涌了过来，我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找到了方位，连避开的时间都没有。这一下，一定会很痛吧！
但神奇的是，我的身体居然自己向右躲了过去，而且料准了他会出左拳！
是巧合，还是……
来人也十分惊讶，迎面来一掌，我总算回过神来，使劲全力避过。抽出剑，我舞出剑花，几乎招招致命朝他刺去，他左躲右闪，猛地撞破窗户，一跃而出。我也跟着他飞出去，剑气如虹，直逼他的后脑勺。
最后，他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容让我全身猛地一滞。我立马收回功力，借助脚力，脚尖一点，迅速回身。
大片大片的雪花继续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鹅毛，似柳絮，似芦花……打着圈，跳着舞……在地面上，游廊里，树枝上的都是雪，一片片，一簇簇，一层层……漫天梅花花瓣飞扬，伴随着柔软的细雪，每一片似乎都带着花之精魂，如此情景，仿佛刹那间凝住了宇宙的轮转，天地间，除了树，花及花下的男子，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存在……而那沐浴于飞雪花雨之中的男子，美得如同梦幻。
美人如花隔云端，说的便是此情此景吧……
“哐当——”手里的剑落了地，唇在抖，手在抖，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有小偷，有小偷……”院子里忽然炸开了锅，被我们响动吸引而来人越来越多，而我仿佛看不见了，听不见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张了张嘴，我猛地跑了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眼前的男子，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小三，小三，小三，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似乎惊了一下，迟疑了半晌，低哑着声音道：“是媳妇么？”
眼泪哽咽在喉咙里，我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只觉眼前一暗，一股馥郁而浓郁的酒味伴随着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腰间一紧，肩上一痛，已被小三牢牢地拥在怀里。这个怀抱冰冷僵硬，却似有无尽的暖意，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炽热眷恋，却没有了曾经的绝望。
眼泪汹涌的绵绵落下，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腰，是上天怎样的仁慈才让他存活，是诸神何等的宽容才让他重生。我没有什么可怨的了！曾经如呼吸般重要却失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小三……”我发出如猫咪一般的呜咽声，有多久没有这样软弱的哭泣过了，有多久不曾这样的汹涌的感动过了。我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一遍遍说，“小三……我好想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伸出颤抖的手，先摸过柔软的发丝，然后是光滑宽阔的额头，细长的眉毛，微凉的眼睑，高挺的鼻子，尖削的下颚……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宋晓晓，我回来了。”
含着泪，我笑了。
他每次都会说，我笑起来很丑，但我还是笑了。
见我笑，他如往常一般皱了一下眉，然后将我的头按在他肩上。
“把鼻子压扁了。”我“嗤”地笑了一声，闷闷的锤了他一拳，正想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细弱蚊音的声音。
“小五……是你么？”
我浑身陡然一颤，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脸上的伤疤，心不着痕迹的掀起了淡淡的涟漪。
“小五，是你么？”凤无双的声音扬高了几度，似上前来几步。我紧张的捉紧小三的衣襟，小三有些茫然的低头，喃喃的重复着那两个字，“小五？”
细雪簌簌的下着，隔着细雪，我看见了诸葛缙云，易无知就站在他的侧后方，不远的距离，秦少卿站在一片烛火中，然后他身侧的立柱后烛火映出侧面的轮廓剪影。呼出一口气，该来的都来了，躲不掉！
咬唇，我转身，快步走到凤白栖身前，我跪下：“女儿祝爹爹福寿康安，寿与天齐。”
“真的是梧桐？”凤白栖颤抖着搀起我的手，伸手抚开散落在右脸颊的发丝，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梧桐，你的脸……”
“爹，我没事。”我笑着摇头，“已经过去了，不疼了。”
凤白栖满脸皱纹，双鬓斑白，颤颤巍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激动地回头看着众人，“夫人，看，这是梧桐啊！”
当家主母盈盈一笑，又看了看几位夫人，“恭喜老爷，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恭喜老爷。”所有的人发自最诚挚的笑容。
一家人？我的心里一暖，还未回头，凤无双上前来牵住我的手，晶莹的泪从眼里涌了出来，她也惹得我心里一堵，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转身立即紧紧抱住她“四姐。”
“六年了吧，你这丫头跑哪去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你倒好，到了家还躲着……”凤无双絮絮地说着，我透过她的肩膀，看见了呆愣在原地的凤九天。
是的，凤九天。
他冰冷却平静的，凝视着我。时不时扑粘一两片雪花，就在脸颊上渐渐融化，他的眉梢却不曾抽动一下，任凭冰水流过肌肤，流经唇角，一滴滴流入看不到底的暗黑。
他的眼神忽然变了。
凉意自四肢百骸渗去，我强忍胸中的酸涩，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算了，此时解释也是多余。
“爹，双双带小五去换一件衣裳，稍后再到前厅给你贺寿去。”说着，凤无双牵着我的手，绕过回廊，进了她的屋子。
她的房间宽敞明亮，一扇湘帘遮住了西面的天空，隐有流水声从楼下淙淙流过，鹤顶双花蟠枝烛台的通臂大烛燃了许久，缓缓凝结如一双绛紫珊瑚。
“小五，这件如何，桃红色的喜气。”凤无双在我身上比划了下，上下打量了番，摇头道，“嗯，不好。”说着她又转身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碧色的冬衣，“碧色如何，清雅？”
我由着她在我身上比来划去，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七年前的冬天，那时凤家还是京城的大户，那时也是这样的冬天，那时凤无双给我做了一件蓝底银线的冬衣。我的心暖暖的，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黛色的眉笔描了描眉，“四姐，姐夫他对你可好？”
她的手一顿，烛火照在她的侧脸上，在后面的墙上映出她清爽的轮廓，很久，她才转过脸来，淡笑，“很好，真的很好，可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心里装了很多事。他不愿说，我也只得装傻。”
神色一黯，我把水粉抹在手背上，粉质很是细腻，抹在手上很白，也很香，“这是姐夫送你的？”
“是，前两日送的。”凤无双终于从衣衫中找了一件蓝色的衣衫，在我背上比了比，“这件衣服颜色不错，我只穿过一次，不过肩稍稍大了一点，我给你改改。”
我不经意的嗯了一声，把香粉盒盖上，如果我看的不错，这应该是贡品，在皇后赏赐的东西中，也有一模一样的——夜珍珠。
“小五，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一针一线穿梭着，凤无双的脸隐藏到黑暗里。
我愣了一下，“去了很多地方。
凤无双一顿，半晌，哑声道：“皇上死了。”
“我知道。”叹了口气，我拿起木梳，粗粗的将长发梳成一束，伸手将发辫拢于胸前。恰好凤无双把衣服修改完成，我拿在手里，这质地的裙装摸在手里着实舒服得紧，连忙穿在身上，却见凤无双摇了摇头，“小五，这头发……”
“好了，我就只会梳这一个。”伸手拿起手绢，在脸上一遮，刚拉开房门，凤无双就顿住，“三哥……”
三哥？我抬眸，咧开嘴，“四姐你先去前厅，我和……三哥有话要说。”
凤无双着实一愣，看看我再看看凤九天，拧眉，“那你们快些去前厅，不要让爹等久了。”
我应了一声，抬步走下阶梯，院里，白色的飞絮急急的掠了来，满目铺天盖地之势，天地之间，一片素白。这里的红梅早已尽放，几树绯红，如滴落在苍白荒凉中鲜血，妖娆妖媚。
雪地里留下一排我的脚印，我走了几步，凤九天没有跟上，浑身僵硬的杵在那里。
“小三，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挑眉，我笑，但我的心却有些发虚。
他猛地回过神来，发哑的嗓子急吼吼的叫了一句，“怎么可能？！”
得到这样的回复，我松了一口气，转脸看向院中的红梅，毫不在意的说道：“这就行了！既然你没有爱上我，我的身份就不该是问题。无论孤苦无依的丑女，还是你妹妹，都可以和你一起走到老，玩到老，吃到老！除非——”我顿了顿，折断一只梅花插在发髻上，“除非你爱上我了！”
凤九天眯了眯眼，忽的冲过来，攫住我的肩膀用力晃几下，晃得我脑袋嗡嗡的响。
“你这女人，究竟有多没心没肺？！”
我蹙眉，“那你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
凤九天噎了一下，剑眉上起了一层水珠，恶狠狠地瞪着我，而后竟是一拳重重的打在身后的梅树上，“哗——”梅树摇几下，枝上的积雪华丽丽的落了我们满头。我和他面面相觑，半晌，我终于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哈哈哈……”
“笑什么？”他抚开我头上的落雪，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他的手很温柔，想必是不生气了吧。
我也伸手抚开他肩上的残雪，“不生气了？”
“哼。”他冷哼一声，趁这机会屈指在我头上一敲，我瞪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眼眸，“我也不想瞒着你，只是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不足为外人道。我容貌尽毁，服毒自尽，皆是灭顶之痛，若是不忘掉，只怕一辈子也不安生。”
凤九天眯了眯眼，一脸严肃的指着心脏的位置，“心事藏得越深越伤人，只有真正地放下了，心才可能会自由。”
微微怔忡，我垂眸，掩饰眼中的慌乱。吸了口气，我转移话题，“方才你在爹房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凤家，是白虎石守护者之一，之前传家之宝在我身上，但……”他顿了一下，“总之就是掉了，而且还掉在了凤家。”
我嘻嘻一笑，“掉在了凤家密道里，然后恰巧被我拣到，后来我转送给了玉胤。”
“在玉胤那就好办了！”他的眼睛一亮。
“那才难办呢。”我泼了他一脸冷水，以免他高兴昏了头，“你知道玉胤在哪？”
他一愣，“对啊，玉胤这小子我回来后就没见过他！他在哪？”
垂下眼帘，我弹了弹落在他身上的雪花，“那个地方，我们两都不能去。”
“呵，这天下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扬眉看了他一眼，我笑得有些恶质，“蜀山。”
蜀山乃是悬空在西南地带的悬空之山，上面的根系直通地面，如垂天之云。因此处集天地之气，灵力极强，修仙之人与妖类在此活动频繁，特别是仙剑派，几乎都是修仙之人，单是走到蜀山山脚，就被一股强硬的仙气逼迫而出。
相传，蜀山上有两件至宝，一可通天，二可镇妖。一座锁妖塔，镇压着天下间最恐怖最厉害的妖精；一颗通天树，是人界通往仙界冥界唯一的通道。所以蜀山维系着天下的安详，若是有半点差池，天下就会大乱，致使混沌倾倒，妖孽众生。
“蜀山……”凤九天神色一颤，我知道，他万不可到蜀山，因为他身上散发着——尸气。而我亦是不行，因为我是……半妖。
“好了，我们该去前厅里，爹还等着呢。”抿了抿嘴，我转身，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淑女样。凤九天一件，捉住我头发一扯，“少来了，穿的再漂亮也是衣冠禽兽，媳妇……呃，我说晓晓，既然待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目的，我们私奔吧。”说着，他朝我猛眨了两下眼睛，我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胸脯，“你想气死爹啊？”
“那怎么办？”他摸摸脖子，“再在这家里呆下去，我就死定了！”
我睨了他一眼，“至少今晚让爹高兴高兴。”
和小三进了前厅，厅内的炉火烧得很旺，几只红梅插放在花瓶里，趁着我们进门的刹那，几朵雪花飘来，点点融在地上，像是温柔的眼泪。厅内烛光影影绰绰，早已退去了熙熙攘攘前来祝贺的人群，撤去了流水线式的筵席，只余左右两旁几张案几陈列，上边摆着着精致的佳肴和美酒。这个时辰，只有少数几十个人，坐在最上边的是凤白栖，左边首位与次位的分别坐着大娘和二娘，易无知与四姐。右边首位是三娘与五娘，次位空着，依次下来是其他的人。
我留意了一下，诸葛缙云和冷三爷坐在左侧第三个案几旁，宇文燕与秦少鸣恰好坐在他们对面。正好，可以看好戏！我居然恶质的扬起唇角，与凤九天一起走到凤白栖身前，双双跪下，“孩儿祝愿爹爹寿与天齐。”
“好好，都很好，都回来了！”凤白栖不甚激动，甚至几度哽咽，硬是把满满的一杯喝了下去，“你们都起来吧。”
大娘一见，劝道：“老爷，你身子不好，少喝点。”
“我高兴，老三回来了，老四也成亲了，老五也回来了，哎，就差老六了。要是……”说到这里，凤白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禁望向五娘，只见她清瘦不少，眼圈也是红了。就在这时，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和带着虎头帽的小男娃跑到了凤白栖身旁，“外公不要伤心，你还有燕儿呢。燕儿永远也不会离开外公。”
好可爱的小女娃！
我打心眼里喜欢，情不自禁的伸手，“燕儿？到姨娘这里来。”
小女娃转过脸来，乍眼看去，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神态自若倒是有几分伶俐。仔细一看，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及腰的黑发泛出宛如绸缎般的光泽，衬得她的肌肤更是白里透红，精致五官却已展露绝色的美丽，活脱脱一个惊世的小美人。
她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着凤无双，得到凤无双首肯后，一溜烟跑到我跟前，脆生生喊了一声，“姨娘！”
“乖了！”我抱着她坐在案几旁，“想吃什么，姨娘给你夹。”
燕儿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姨娘，我要鸡腿。”
这小丫头，胃口倒不小！我笑着扯了一块鸡腿给她，她拿在手里闻了闻，猛地塞到脚下。我定睛一看，一身通体雪白的狐狸正啃着鸡腿，眼睛乌溜溜的望着我。我心下一喜，是灵儿！对了！当初我让灵儿看着小三的尸体来着。
“姨娘，它是舅舅的狐狸，不要怕。”燕儿拿了一快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起来，然后从我身上爬了下去，脏兮兮的小手抹上了小三的衣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盈满了晶莹，“舅舅，可不可以把小狐狸送给燕儿。”
凤九天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行。”
“为什么？”燕儿撅起小嘴，似乎快要哭出来。
“你看，你姨娘都要哭了。”小三指了指我，一双眼睛含笑望着我，“那只狐狸，对你姨娘来说，很重要。”
燕儿回头看向我，又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爹爹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姨娘，我不要它了，但我可以和它玩吗？”
我点头，望向易无知和凤无双，他们亦是含笑看着我，一脸的慈爱。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了一丝羡慕，何时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有一个一心人想，白首不相离，然后儿女成群？会有吗？
一丝伤感涌上心头，我叹了口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忽然，一个温软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绫罗的女子正拿着一个精致的大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尊白玉观音。她和三娘说着什么，逗得三娘眉开眼笑，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一眼，随即又飞快的转开视线。
这女人是在放电吗？！
拜托，要搞清楚对象，本姑娘可是女的也！正狐疑着，凤白栖发了话，“老三，我们院里开了碧色的梅花，你带楚楚去欣赏。”
呃，原来是……小三的对象！
凤九天飞快的看了我一眼，低声在我耳边道：“我就说吧，再不走我就死定了！”
“什么啊，很好啊，你看别人，多漂亮。”我抿着唇，耳语道，“不像你，三流道士，除了会收妖，能干什么？”
“你有本事，医师助理！”他在我耳边恶狠狠地道，随即站起身来，“凌姑娘，请。”
哎呀呀！这家伙居然当着我这个冒牌老婆的面与别的女人约会！我哼了一声，做了一个你有种的手势，又喝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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