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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两经生死前路茫茫,空中险恶难得太平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开始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疲倦如百丈海水压迫着我,自四肢骨骸中泛起浓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在一旁压低着声音说话,心下微动,强压痛楚的低吟泄出唇际,眉心绞得扭曲,细密的睫毛努力撑开了眼帘。

    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娘娘,娘娘,你醒了!”一位姿容清秀,十四五岁的宫女兴奋的嚷道。

    娘娘?刚刚那人好像叫我……娘娘?我倏地从榻上弹起来,眼前的繁华富庶几乎让我吃了一惊。这个房间内挂着长长一溜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摆设都装饰着玳瑁象牙,雕镂的极其华丽。榻上罩着红罗,铺着鸳绮鹤绫,锦簇珠光,幻彩生辉。

    这里是哪儿?

    我呆呆的坐起来,赤着脚走在地板上,来回打量这个房间……

    “娘娘,请你把鞋穿上,会受风寒。”小宫女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鞋。

    我低头看着她,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娘娘。”小宫女匍匐在地。

    “娘娘?”我吃惊地重复,“什么娘娘?”

    小宫女似乎没听明白,“娘娘,就是娘娘啊。”

    天啦!这里是哪里?我几乎要抓狂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照镜子,铜镜里映照出一个古装云鬓的女子,肌肤光滑,可右侧脸颊赫然有块火烧过的疤痕,很明显。

    是凤栖梧!

    不可能!她明明被打碎了天灵盖!

    我伸手抚摸头骨,一开始触碰确实很痛,但轻轻揉一揉,却又不那么痛了。应该是头骨碎了,但大脑没有损伤。

    是幸运吧……

    讽刺的一笑,在战役中输了却侥幸活下来的人……是幸运吗?

    “皇后娘娘驾到——”这突如其来的喊声令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端庄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中缓步走来,她挽着繁琐的发髻,头戴金冠,身穿深紫色的外衫与紫纱内单衣,饰以鲜艳的衣带,下半段装饰着紫锦,腰间还挂着金饰,高贵明艳。

    她缓缓走近,一张脸庞明眸皓齿,绝代风华,我不经退后一步,“完颜……真。”

    “你们都下去。”完颜真面色沉静,浅笑嫣然。

    “是。”众人福身离开。

    待殿内没人了,完颜真才上前来拉着我的手,“淼儿妹妹好点了么?”

    我一怔,望着那张用画笔惊心勾勒出来的面容,道:“这里是皇宫?我怎么在这里?”

    完颜真微微一怔,丹凤眼上下打量我一番,美丽的瞳眸微微一亮,“淼儿妹妹,你清醒了么?”

    我点头,“我怎么会在皇宫?”

    完颜真一笑,优雅的坐在榻上,“你怎么进宫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摇头。

    完颜真笑着抿了一口茶,“听闻皇上去祭天的时候,你冲到天子巡游的队伍中,口口声声的喊着‘九郎’。”她顿了顿,“这么多年了,本宫从来没见到皇上这么开心过。”

    原来是凤栖梧自投罗网……

    “这五年来,淼儿妹妹过得怎么样?”

    我一怔,笑道:“好,很好。”

    “真的很好么?”她的眼中流转着一抹怜惜的光芒,“本宫听太医说,你的天灵盖曾经被掌力所碎,虽幸存下来,却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每逢阴雨天气,就会头痛不已。这样,你还说你过得很好么?”

    “怎么?很内疚?”我扬眉,后退一步,抬头望着这巍峨的宫殿,雍容华贵的装饰,我笑了,笑的阴险毒辣、酣畅淋漓、喑哑讽刺,笑着笑着,头很疼,像是抽疼了脑后的某一根神经。完颜真见状,起身扶着我,“淼儿妹妹,你是不是头疼啊?”

    我按住头,凄凉的后退一步,“如今的我,是不是很丑陋?”

    完颜真一愣,而后笑道:“脸上的伤本宫和皇上都会想办法。”

    我僵住,用手捂住脸颊,“你们以为治好了我脸上的伤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身上的伤能好,可心上呢?你知道吗?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你们……好漂亮的衣衫,好漂亮的宫殿。”

    “淼儿妹妹……”完颜真喃喃道。

    我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抑住内心的纷乱如潮,收拾好情绪,我道:“对不起,错不在你,谁叫当年我那么天真?心甘情愿,我……无怨无悔。”

    完颜真叹了口气,微凉的手按住我的,“淼儿妹妹,皇上这五年也不好过,他……”

    “别提他。”我打断她的话,笑的凄凉,“我要离开这里。”

    “淼儿妹妹,恐怕这不能如你所愿了。”完颜真浅笑盈盈,俨然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妹妹能保证你这个傻病不再犯么?或许你现在清醒你忘了,但当你傻的时候,本宫看的清清楚楚,你爱那个男人。”

    “好了,够了!”我心口陡地微微一涨,而后猛然向下一坠,扯得有些轻微的抽痛。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叫我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位宫女忽然走进殿内,福身道:“皇后娘娘,请安的时间到了。”

    完颜真一愣,“传她们进来吧。”说着,她转过头看我,“淼儿妹妹,进去避一避。”

    我讽刺的一笑,刚走近内殿,便听到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完颜真已被簇拥着坐上宝座,众人慌忙跪下请安,口中整整齐齐的说:“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笑容可掬的说:“妹妹们来得好早,平身吧!”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众位妃嫔,她们各个国色天香,其中一人姿色还颇为上层,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姿态合度,肌肤细腻,貌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灵蛇发髻,缀满珠玉。

    众人起身,分坐两边,几番闲聊后,一位妃嫔忽然道:“听说皇上带了一位妹妹回来,住在皇后宫里。前几日妹妹远远看到,果然是姿色过人,不如让她出来见一见妹妹们,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免了吧,等皇上正式册封了,你们再见吧。”皇后笑吟吟道。

    “正式册封?”那位姿色颇为上乘的女子慵懒的弄了弄手指上的玉扳指,“妹妹进宫时间短,如今在皇上身边就属皇后最久,妹妹听闻,她长得极像……”她做了一个嘴型,立时抽气声一阵接一阵,皇后神色一凝,“兰嫔,说话要懂得分寸。”

    “妹妹也是好奇,听闻她绝世美貌,何止是皇上,就连先帝宇文绪都被他吸引。”兰嫔笑吟吟的说道,“就因为这个妖姬,宇文绪终日宠溺着她,不理朝政,所以才招致国破家亡的大祸!”

    “兰嫔,你越来越放肆了!”皇后的声音猛地扬了起来。

    兰嫔福身,“妹妹知错了。”

    皇后道:“安也请了,你们下去吧。”

    “是。”众人谢恩离开,只有一位姿色平平的还留着,她等众人离去之后,才道:“娘娘为何要收容那个女人呢?妹妹见皇上对她很是热忱,怕是还没有送走兰嫔,再来一个她,到时候后宫就永无宁日了。”

    “欧阳贵人有心了,你先离去。”皇后说的很是谨慎。

    欧阳贵人愣了愣,赶紧福身离开。

    我从内殿中走出来,随手拿起一个苹果,“你的心腹?”

    皇后没有动,如同华美的雕塑一般,“很丑陋是吗?”

    我呆呆的望着她,这就是后宫中的女人,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各出奇招、勾起斗角,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争斗中,无人能置身事外,你不犯人,还是有人来犯,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为了生存下去,只能卷入那些争斗中。完颜真便是这样!

    “为了什么?”我扬眉,啃了一口苹果,“放弃辽阔的大草原,与这群女人勾心斗角值得吗?”

    “值得。”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更是坚定了她的眸光,“你说,实现梦想是需要力量的,而力量的获得需要暂时放弃很多东西。所以有些东西,也许不是现在就能拥有,不过属于你的,总有一天会得到。”

    我眯了眯眼,“你要什么?”

    “我要做天垠皇朝的皇后,我要突厥和天垠皇朝永世太平。”她站起身来,一身衣服拖拽在地,仿佛与身后那炫目的金光融为一体,即便是说出这等激昂之话,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温雅,她的神情依然是一片淡然却又似是胸有成竹君临天下的王者那般超然自信。

    “很伟大。”我点头,再啃了一口苹果,“祝你好运。”

    皇后忽然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妹妹你要帮我。”

    我呆呆的看着她,而后一笑,“刚刚那位贵人问你为何要留我在此处,你欲言又止。让我猜猜吧。”顿了顿,我道:“其一,将我留在宫中,皇上必然谢你,欠你一个人情。其二,皇上在你这边走动勤了,你也有机会。其三,你以为我会和你联通的一气,共同对付那些女人。”

    “怎么?觉得我可怕么?”完颜真微微蹙眉。

    我轻轻摇头,“我觉得很可惜,想当年在突厥初见你,你一身红装,骑在马背上,那眉宇间是傲视一切的傲气。我真的不曾想到,昔日风华绝代的少女会成为一国之母。”

    完颜真微一凝神,“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牺牲?为什么要牺牲?我讽刺的勾起一抹笑,“我不想像你一样,知道吗?我没你那么伟大,没你那些宏图壮志,我只想摆脱身上的枷锁,自由自在的活在这一方天地下!”

    “可是……你曾说过,你愿意为了皇上放弃……”

    我道:“甄淼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完颜真一愣,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犹如拍电影一般,一大群人齐刷刷的跪下,异口同声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怔怔的看着殿门,只见他头戴通天冠,冠上的黑色平冕有十二疏荡晃,悬垂着白玉珠,其长齐肩。衣上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等图案。腰间系有一条宽四寸的长长素带,红色的里衬,尽显王者之气,恍如天神临世。

    清泉般透着一股威严的声音响彻宫殿,“平身。”

    我退后,退后,再退后。那是一个傲视万物的男人,他的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宁静美丽,眼底深处却似乎隐藏着寒冷入骨的寂寞,但掩盖不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宇文燕。

    倘若不是此刻相见,我绝不会知道原来他的身影竟在我的心中浑然不觉的铭刻了几年。他的样子随着蒙着的尘埃倏尔散去,是如此的清晰鲜活。曾经,与他在草原上策马奔驰,曾经与他一起看夕阳西下,曾经与他一起把酒言欢,在我的心中最深最深的地方,还是有他的。

    “你的态度告诉朕,你已经清醒了。”他掀开衣袂坐在榻上,“皇后,今年内务府送来的玉很好,颜色很通透,朕特地命人打了一对戒指送你,你看喜欢吗?”

    “谢皇上。”皇后含笑谢恩。

    宇文燕微微一笑,伸手牵我,我愣了一愣,猛地拂开他的手。宇文燕倒是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起身,一袭锦袍垂曳于地,光华灿灿,发上皇冠华丽无双,衬着满天金芒,风采照人,真如神人一般,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凌人之势。

    “朕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我咬着唇,颤声道:“宇文燕,放我走!”

    如果不是贸然开口,我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喉咙会因为紧张干哑到这种程度,不知哪里莫名起了风,将御花园中芬芳的牡丹花香吹来。宇文燕微微一愣,负手在身后,“朕不会再放开你。”

    “是么?”我哑然失笑,缓步走到他面前,抬头,注视他那双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睛,“看我这张脸,看见了吗?”

    宇文燕微微一僵,别过眼去,“朕会治好你的。”

    眼睛一痛,我喉咙痛的几乎要咳出血来,难道我真的那么丑么?丑的连一眼也不想看么?那我为他容颜尽毁牺牲名节甚至付出生命又算什么?!我与秦少卿在这宫里步步为营事事惊心又算什么?!

    捏紧拳头,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劳皇上费心,我习惯了。”

    “就这么决定了,你好生休息。”宇文燕完全不听我的,双手负在身后,快步离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苦涩,宇文燕,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个身中寒毒的女子么?与今天的我而言,要离开这个牢笼,轻而易举。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而已?”完颜真拍拍我的肩膀,“不如一起来看看这些玉,挑好了做一支簪子,本宫记得你以前有一只凤簪,一直贴身带着。如今不见了,不如也刻一支,也算缅怀之意。”

    我喃喃道:“就算再像,也不是以前那支。”说着,我提步出了宫殿,刚走出殿门,便见门外站着一位紫衣男子背对着我,仿佛是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玛瑙般的眼瞳依旧温润如风,浅笑,将温文尔雅的气质演绎到了极致。

    是少卿么?

    这世间,只有少卿才会如此优雅?这世间……

    “……少卿?”

    男子眯了眯眼,露出一抹邪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眼中的热度逐渐变得冰凉,我僵在那里,紧接着讽刺的一笑,“原来是秦丞相。”

    他对我的讽刺已经习以为常,淡笑道:“微臣奉皇上旨意,特来看娘娘的伤势。”

    “看也看了,滚吧。”我不客气的道。

    秦少鸣幽幽一笑,眼神看向我的手指,“他把玉扳指送你了?”

    我把手背在身后,不答话。却听他冷笑一声,忽的走上前来,俯身在我耳边道:“传国玉玺在哪?”

    我背脊一僵,全身冰凉,只见他的眼神十分冰冷,“当年司马信挟天子时,玉玺已经不在宫中,在那之前,出宫的人中就只有你们,传国玉玺不在你身上在谁那里?”

    “别忘了,当年我又被挟持回宫了。”我抬眼,恰好盯着他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眼睛,狭长的棕色双眸闪动的光泽仿佛落日,将余晖浅浅柔柔地晕染在他的眼底深处,我精神开始恍惚,随即却是猛地一震,连忙低下头去。

    秦少鸣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不可能。”

    “你刚刚在对我下暗示?”我猛然回过神来,拧眉看向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玉扳指,抬眼看向他,“你真是卑鄙。”

    “卑鄙?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卑鄙又如何?”秦少鸣伸手抚弄玉扳指,“有了传国玉玺,皇上就是正统,天下无不俯身称臣。”

    “真是一个伟大的借口。”我咧开唇角,“白虎石留在你这种人那里,我还真不放心。”说着,我一掌劈过去,他条件反射退开一步,却没有躲过,显然是一点武功也不会。我的那一掌也软绵无力,一点内力也无。

    怎么回事?

    “软骨散果然厉害。”秦少鸣幽幽一笑,“你服食了一个月的软骨散,如今应该连一成的功力也无。”

    我不相信,试着运转内力,却是一点气力也没有。抬头望向他,我咬牙切齿,“秦少鸣,你做事就不能光明磊落一点,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如果光明磊落,只怕现在我就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秦少鸣笑的让人全身发麻,一双棕色的眼眸微微一沉,“这皇宫,你出不去。”

    可恶!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只听他说,“回殿内吧,让别人请你回去难看。”

    我愤愤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望向着蓝瓦高墙,忽然觉得这一方天地好小,小的我快要窒息。不行,我不能留在这宫里!

    *

    皇后所在的坤宁宫里,此时安静的出奇,若不是殿外的雨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生气。我在云珠的陪伴下,正在亭子里喂着鱼。

    “娘娘,您看这几只鲤鱼好有趣。”云珠指着那些漂亮的红鱼道。

    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角瞟了一眼殿外的守卫,心里寻思的却完全是别的事情。我不能被困在这宫里,或许现在我还意志坚定,但时间一久,难保自己不动心不心软?而且就算我真是铁了心了,我也担心宇文燕会失去耐心!

    逃跑……恐怕是唯一的出路……

    “汪汪……”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狗叫,接着只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嗖的一下窜了进来,还不偏不倚的冲到我面前。

    我虽然武功尽失,可动作还是敏捷灵活,弯腰飞快的捉住这个小东西,拎上来一看,原来是白色的狗,它的毛发,仔细一根根看去,是有点带灰色的,用手抚摸,它的皮毛上就像下了一层霜,手感及妙。

    我的思绪微微一窒,蓦然间想起了灵儿,眉头一蹙。

    云珠也是敛了脸色,“娘娘,这是兰嫔娘娘的宠物。”

    宫门外忽然响起了守卫呵斥和宫女争执的声音,好像是双方起了什么冲突。我让云珠去打探一下,很快她便返回,轻声道:“娘娘,是兰嫔娘娘的贴身侍婢问秋,她想进来要回那只狗。”

    我若有所思的忘了宫门一眼,“让她进来吧。”

    “回娘娘,在您册封之前,谁都不能见您。”云珠不卑不亢的行了礼。

    我的嘴角一抽,看来宇文燕是铁了心要册封我?完了——

    “还是由云珠把它送出去吧。”云珠从我手里接过狗,飞快的抱到宫门,我听着雨声,双手不由自主的抱住自己,这天大地大,竟没有一个知心的人,人人都在算计我,人人都在利用我,我想离开……这个游戏,我玩不下去了!

    那就用法术吧!

    主意一打定,我默默念了几句咒语,双手合十,手指急速变化,很快,一股金光凝聚在掌心,但刹那间,又消失不见……不会吧!这时候连法术也失灵了!!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几天后,宇文燕派人送了我一只一模一样的波斯犬,说是替我解闷。我破天荒的收下了这件礼物,整天带着它在院子里玩。

    日子如流水般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初冬。离我册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雪停了。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天空的云絮,落在了一片苍茫的大地上,将地上的白雪皑皑映照出淡淡金光。

    我带着波斯犬在庭院里玩,忽然看到秦少鸣正走进殿里。波斯犬对他似乎没什么敌意,还亲热的扑了上去舔了舔他的手。

    “过来。”我连忙上去把波斯犬抢了回来,“小狗狗,告诉你,不要随便和陌生人在一起。特别是暗地里在别人吃的东西里下药的人,更是接触不得,要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秦少鸣掩唇轻笑,“听说册封的日子近了。”

    不出所料的,他的这句话让我嘴角一抽,“不提这件事你要死啊!”

    “好,不说这件事。”秦少鸣少有的配合,但他的下一句更是让我哭笑不得,“告诉我传国玉玺在哪?”

    我翻了个白眼,“秦少鸣,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说了不知道!”

    他抚弄一下玉扳指,棕色的瞳眸瞥了我一眼,“以软骨散解药来换如何?”

    软骨散解药?我的心微微一动,说真的,那块石头于我而言就是青龙石,可我现在困在这里,连自由都没有,更别提无极门使命,游戏规则了!

    “沉默了这么久,还说不知道?”秦少鸣悠然一笑。

    我一愣,“你在试探我?”

    “呵。”秦少鸣眼唇,眉眼一扬,伸手摸了摸在我怀里的波斯犬,“你说,在他心里,是传国玉玺重要,还是你呢?”

    我怔住,随即拍掉他的手,“关我屁事!”

    “真是粗鲁。”他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对着波斯犬道,“骗我们不要紧,骗自己就连畜生都不如了!”

    “你……”我正想发作,却见他嫣然一笑,“哦?怎么?你承认自己是畜生吗?”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殿门,“滚啊!”

    秦少鸣含笑看着我,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韵,宛如春日清晨的第一道光,无法掩饰住他的沉着与睿智。在这一刻,我把他和另外一个人重叠,那个名字在喉咙里滚了好几遍,最终被我压抑下去。

    “好,我走了。”他转身,走前几步又顿住,“告诉你一个消息,诸葛缙云来西京了。”

    什么?我震惊的长大了嘴,就像是被灌了几十颗耗子药。

    “易无知,凤白栖,凤无双也来了。”他还嫌不够震惊似地,继续补充道,“双方交火之际,敌方皇帝却高调现身西京,你说是为了什么?”

    好半天,我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只听他轻笑道:“听说是要在西京开连云庄的分号。”

    开分号?开分号冷三爷和爹来就行了,干嘛所有人都来?难道是因为……内心一阵激灵,该不会是他们得到什么消息吧?!诸葛缙云啊诸葛缙云,你要冒险就算了,干嘛还要拉上凤家老小?你怕不轰动是么?!你怕宇文燕找不到你是吗?!

    等我回过神来,飘飘扬扬的柳絮一般的雪花自浅灰色的天空降落下来,把世间染成一片雪白。我接过一片,手心一阵冰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我抱住自己,内心一阵寒意。

    忽然只觉得身后一热,就被带进了一个炽热而结实的怀抱,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天冷了。”宇文燕贴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也没有挣扎,雪声很轻,却盖过了我们的心跳,我似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感觉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呢喃。

    “方才远远看着你,我以为你要消失了。还好,你活着……”

    “是吗?”我冷笑一声,几乎是残酷的诉说着一件往事,揭开疤的刹那,伤害他的同时也在弄伤自己,“你亲眼看着我被司马信的人带走,你认为我还会有活路吗?你亲手把我送上这条不归路,你认为——我有可能活着吗?”

    宇文燕浑身一僵,默然不语。

    “我活着在你意料之外吗?”我冷漠的说着,“因为甄淼已经是一步废棋,就该弃之,你是这样想的吗?”

    “淼儿。”

    我幽幽的勾起一抹淡笑,“甄淼活着,对于那些蠢蠢欲动的王室旧部来说,就是一个起兵讨伐你的契机。甄淼活着,你当年起兵攻打司马信的借口就不成立。甄淼活着,很可能……很泄露当年你丑陋的阴谋。”

    “淼儿……”他喊着这个名字。

    我咬着唇,任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由爱而来的恨,原本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想惩罚他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刺伤自己,“你该杀了我,不是吗?”

    “我怎么可能杀你?!”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我,那只手按住我的肩膀,狠狠的使劲要将我身子旋转过来,力道之大,几乎陷进皮肤。我正要挣扎,目光却落在了他胸膛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上,心里骤然一痛,这道伤疤……是我刺的!

    就是为了这道疤,我……彻底沦陷了!

    “这五年来,我时刻想着你,念着你,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我提高了语调,“生不如死?呵……身在庙堂之高,手握生杀大权,你怎么会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的人是我!五年前当我知道你利用我时我就死过一次了,后来容貌尽毁寒毒一次次凌虐我死过无数次!最后,当宇文绪赐我一杯毒酒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么?当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永远忘记你,永远也不要和你们有任何瓜葛!”

    宇文燕捉住我的手覆在他的胸膛上,上面烫人的温度让我全身一颤,“留在我身边,我会补偿你!”

    我拂开他的手,“哦?难道让我留在你身边好让你再一次把我推向火坑?!”

    “淼儿,是我送你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吗?当初我想留你在身边,是你执意要跟易无知走!你认为,我能劝得动你吗?看着你和易无知离开,我也是悲愤难耐,我以为你选择了诸葛缙云,以为只要那样便能保你周全,曾不想你是为了我才……”

    “是,当初是我天真,一厢情愿为你去死!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从你一开始知道我和皇上关系,就已经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无情的打断他,扬起眉角,轻笑,“‘占叔嫂’,多好的理由啊!”

    “难道我做的一切在你心中不过尔尔?!” 宇文燕的唇瓣颤抖着,呆愣许久后又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的睁开,那双眸子骤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很快那细微的波动就消失在他冰冷的黑色里,“甄淼,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我冷笑,“对,我的心是被你亲手捏碎的!”

    宇文燕看着眼,那水月清濯的眸中,隐隐蔓延开的那一抹飘渺若无的森寒刺骨,“没有心,我也要留着你的身体。”

    “那就和那傻子在一起吧。“我笑得很是讽刺。

    他着实一愣,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遮掩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如同在这华丽优雅的宫廷表面下所掩盖着的——复杂纷乱的人心。

    这个表情……心里一寒,我太清楚他了,这是他想杀人的表情……

    “云珠。”张口,他喊道。

    我心下一寒,他不会是想……正想着,却见云珠从亭外走了进来,我心下一急,连忙说道:“云珠,我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云珠看看我,再看看宇文燕,站在那里没有动。我额上冒出一层冷汗,脚下一软,倒在云珠身上,“我不舒服,你没听到么?”

    “也是,你身子刚刚痊愈,不该站这么久时间。”宇文燕的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不由分说的拦腰抱起我,无视我轻微的挣扎,径直朝殿内走去。云珠掩嘴轻笑,也跟了上来。

    他刚刚是在威胁我,还是……耍我?

    我愤愤的挣扎一下,“放我下去。”

    宇文燕脚步一顿,道:“云珠……”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上当了,还是拼命的挣扎,却听宇文燕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

    “把那只波斯犬——杖毙!”

    我瞪大了眼,双手死死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他是来真的!他在警告我,威胁我!如果我下一次反抗,下一个人就是云珠!

    这就是他让云珠照顾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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