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机里藏机，变外生变（五）
“啊！”我惊声尖叫，猛地起身，发足狂奔。(读看看小说网)裸露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痕迹。我喘息不止，越栏穿庭，仿佛如此便可消除心头的不安。可月光却灿亮如银，任我如何逃离，依旧将我照得无所遁形。
好难受……我停下脚步，抬手捂住胸口，五脏六腑仿佛被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无一痛不欲生，喉咙一阵剧烈痉挛，胸腔鼓噪着一股灼热的血腥味，只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猛地溢出口，在我发觉的时候，已点点滴滴散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小宫女不停地喊救命……
我，害死了她！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我用手抹了抹嘴角，刚想应一声，身后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此人却是秦公公。
“王妃，随老奴走一趟吧。”说着，他身后的轿子落了地，他掀开帘子，“请。”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宫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秦公公不急不忙的催促道：“王妃，请。”
我吸了口气，躬身上了轿子，轿身动了两下，就飞快的消失在月色下。
过了许久，我撩起帘子，愕然的发现出了宫门。我还来不及喊停轿，轿子停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我看到了一张我做梦也想不到的脸。
宇文绪。
他穿了一件枣红色绫罗衫，外披一袭蓝色碎花缎面裘袍，周身散发着干净而纯粹的古典华丽。眉眼间自带着几分特别的风流韵味，清华与魅惑互相牵制，像是月下一朵华丽的牡丹，绝艳的绽放。
“皇上你……”
“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宇文绪，只有杨绪。”他走上前来，眸色温柔，“我知道你为何要嫁给九皇叔，也知道你并不想留在他身边，我今天求过母后了，他答应让我和你一起浪迹天涯。”
我怔怔地听着他说，脑袋里炸开了锅，他说……他要放弃帝位与我浪迹天涯……
“双双，随我一起走，离开这里，去塞外，我牧羊，你织布，做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夫妻。”他的眼眸并非耀眼，却在月华下绽放出迷人的光彩，仿佛可以燃烧整片天空。我呆呆的看着他，脑袋终于可以运转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三个字——不可能！
当今太后野心勃勃，绝不可能答应宇文绪这件事！
“真的？”我狐疑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
我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太后愿意放你出宫这件事……”
“要不然呢？”他抖了抖包袱，“你我能够在此处相会，若是母后不应允，又怎会如此容易？”
不对，不对……我的心里越发觉得蹊跷，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双双……”他唤我，眸中波澜不惊，一抹浅笑浮现在他唇边，宛若天边的流云，映亮了我的眉目，我便沉溺其中，义无反顾的握住了他的手。百度搜索读看看)
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他忽然一扯，我便落入他的怀中，“双双，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原来，我是如此渴望自由……渴望离开这宫闱之地……
就在这时，秦公公忽然上前道：“王妃与皇上安心的去吧，太后已经安排好，等明个儿一早，就昭告天下，大行皇帝病逝，由太子即位。”说着，他咧了咧嘴，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额，“老奴也会安排，那些没有子女的嫔妃殉葬的。”
虽然他这一番话没有任何问题，但他手中的丝帕泄露了一切，凤无双的绣花，就算是在这明朗的月色下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很明显，他这番话是在威胁我，后宫没有子女的妃嫔要殉葬……
凤无双也在殉葬之内。
宇文绪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带我走出这高墙，我呆呆的，脚下没了力气。
“怎么呢，双双？”
我蹙着眉，猛地甩开他的手，用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声音说道：“谁要跟你浪迹天涯？我才不要去！牧羊，织布，哪里比得上这宫里的锦衣玉食！”
“双双……”宇文绪似是不相信的望着我，皎洁的月色下，他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但有一丝光亮从中折射出来，仿佛是这光给予他生命，让他希望，“你说谎！”
“皇上，我们已经有一年未见吧，以往，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直到我家家道中落，我每天都要为生计而发愁，这时我才明白，权与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才嫁给了九王爷，虽然长得又丑，还跛脚，娶了一屋子的小老婆，但他有钱！”我抬眼，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如果你放弃这帝位，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在我眼里，你连这地上的尘土都不如！”
宇文绪踉跄着后退一步，那眼里仿佛就像是一块玻璃被割碎成几块，似碎未碎……
我深吸一口气，“皇上，回去吧，你没过过普通百姓的日子，你活不下去的。”说着，我转身，向秦公公走去，刚走了几步，只听身后一大喊，“凤无双！”
我顿住，脚生生的钉在地上。
“你以为九皇叔会带给你安稳的日子？不会！”宇文绪大吼一声，而后喘了几口气，缓步走到我身侧，幽幽道，“朕与九皇叔一起长大，他的心思缜密，绝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揣测的。五年前，父皇暴毙，皇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禁宫，若非母后挟持了皇祖母，皇叔就是当今的圣上了。”他顿了顿，道，“母后为了斩草除根，斩杀了九皇府所有人等，包括他未出生的孩儿。但当时，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皇叔逃过一劫，隐居塞外。这些年来，他的许多旧部为他平反，朕念及当年的情谊，赦免他的罪责。但朕不认为，他会就此罢手。”
他……骗了我……新婚当夜，他说他只是参了皇太后一本！
“就如……今日的刺杀、下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哀戚，“为了能够离开京城，他连苦肉计都用了，朕不得不佩服，甚至……” 他拖长了尾音，眼睛淡淡的看向我，“甚至，要牺牲你。”
他接下去说的话，我根本没有听清。只是觉得思维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仿佛有一道闪电蓦地劈过去，劈开一线窄窄的暮色。然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到。胸口上，就好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不相信的摇头，今日的种种，竟是他一个人策划的！什么为我挡箭，什么教我如何去爱，统统都是我自作多情！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权力争斗是一条看不到深浅、望不到尽头的河流，他们是在河流中挣扎漂浮的人，而我是站在岸边的人。我虽无法感受那冲击的巨大力量，但却可以隔岸观察。”他静静地说着，“我的母亲如是，皇祖母如是，皇叔亦如是。但我不希望，你掉进去……”
我垂下脸，颓然的跪了下去，“我身不由己……”我一直自大的认为，凤栖梧是整个故事的主角，如今我才明白，我错了，她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争权夺利的棋子！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机里藏机，变外生变。这就是权力之争。”宇文绪走到我身侧，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既然你已经无法自拔，朕，陪你！”说着，他往秦公公那里走去，“小秦子，回宫。”
我看着他，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没有一点声音。我望着越来越远的轿子，无声的流着眼泪，第一次发现，原来无声的哭泣，也可以哭得如此惊天动地。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走回了春熙宫，屋子里的炉火依然烧得很旺，白梅香熏的味道却是早已淡去，只残留了丝丝的清冽纠缠在暖暖的空气里。银色的月光在描绘着浅金飞鸟的屏风上映出朦胧一片。
殿内一个人都没有，我悄然走到宇文燕身边，只见他紧闭双目，靠着织锦软枕，半倚在暗红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轻薄温暖的紫貂皮毯，似已熟睡。他看似轻微淡远，但一旦醒着，收了笑容，温和的眸子瞬时便涌上一股危险，不怒自威，如冬眠之兽撕开皮毛的束缚即将咆哮而出。他的淡，是真正男人的淡雅，有着纵观世事的智慧，强悍的淡雅。霸气、傲慢、不拘，却又隐忍、谦和。这个男人注定只能远观，不可近触。
“去哪了？”他睁开眼，黑曜石美丽的瞳眸正温柔的注视着我，“我叫他们去找你了。”
我木然地坐在他身侧，道：“我一直有一个疑问，马车里的那一箭，我明明躲过了，你为何还要扑上来？”
宇文燕微微一愣，还未答话，我又说道：“今日下毒之事，那小宫女一直喊冤枉，我就在想，犯案一般要满足两种情况，一是动机，二是时机。时机她确实有，但她没有动机。”
他一愣，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遮掩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如同在这华丽优雅的宫廷表面下所掩盖着的——复杂纷乱的人心。他笑了起来，明明是在笑，可狭长眼角流出的波光却让我感觉到一丝冷冷的寒意。
“你想说什么？”
我哑然失笑，“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
殿内的烛火摇曳，数道阴影摇荡飘扬，风起，风过，心动，心死，不过是转瞬的一个凝眸，一个蹙眉，一个伸手，一阵呼吸……
“我想……”宇文燕眯了眯眼，只是盯着我的脸，突然起身，毫不费力的就捉住了我的唇。只觉得他的唇温软无比，在我的唇上辗转吮吻，缓缓地加深力道，撬开我的双唇，舌头滑进我的嘴里。我浑身一震，连忙想推开他，怎奈他双手用力地控制着我，我推了半天，也推不动他半分，只得张嘴狠狠地咬他，他眼色深沉，愣是没有放开我，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嘴里弥漫……
“放开！”好半晌，他终于放开了我，我步履蹒跚的起了身，“你……”
“你不是问我想怎样，我……只想吻你。”他伸手抹了抹唇上的血渍，“不过，我更想……”他的眸色忽然加深，还没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我一凛，抬眼望过去，偏殿已经是一片火海，这时，我才知道，走水的意思是——失火了。
深吸一口气，我跑回来，“失火了，走，我们快走！”
他却纹丝不动的坐在软榻上，嘴边扬起一抹笑容，他那水月清濯的眸中，隐隐蔓延开的那一抹飘渺若无的森寒刺骨，“不过，我更想——离开京城。”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把火是他放的！若是在京中有人要杀他，他就有理由回到番地！西北方，不正是离突厥最近的地方吗？！
我安静下来，坐在榻上，凝神望着他，“若是此番丢了性命呢？”
“人生就如赌局，不赌一次又怎会知道是输是赢？”扬起一抹笑，忽然起身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完全不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你没忘了我们的赌局吧，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吸了口气，吸进去的却是浓烟，我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胸腔发疼，眼泪止不住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此时我才发现，我们早已被熊熊大火围住，根本无处可逃。明艳艳的火，暗无尽头的黑，那样暗沉而绚烂的色彩令人心生恐惧。
“我没忘。”我用手捂住口鼻，嘲讽道：“所以呢？你要让我与你一起赌一次吗？”
“不，”他笑了起来，如一朵幽兰静静的开放，“若是此番我真的毁了容貌，你不能嫌弃我。”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我感觉身子被一阵内力往外推，我忙抓住他的手，“想让我欠你的情，再照顾一个丑八怪一辈子，休想！”
“我不是开玩笑，快走！”宇文燕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惊惧。
“一起死好了！”我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到了屏风后的浴池里，皇宫就是好，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堪比小型游泳池的浴池，我拉着他走进浴池里，沾湿了狐裘搭在我两的身上，“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么？你就说，我因为这件事受了惊吓变傻了，一定要大雪山上的雪莲才能治好……”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太后会相信的。”说着，我拉着他的衣襟一起沉入水里，忽然，一个身影覆在了我身上，他轻轻的抱着我，用温暖的身子温暖着我。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丝毫没有紊乱，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慌张。
然而，头却越来越晕，失去意识的刹那，我犹记得空空道人的一席话，只要有天时，地利，我就可以穿越……
天时，就是月圆之夜，地利，便是指的水！
这一次，我是真的傻，而且……永远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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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小宫女不停地喊救命……
我，害死了她！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我用手抹了抹嘴角，刚想应一声，身后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此人却是秦公公。
“王妃，随老奴走一趟吧。”说着，他身后的轿子落了地，他掀开帘子，“请。”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宫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秦公公不急不忙的催促道：“王妃，请。”
我吸了口气，躬身上了轿子，轿身动了两下，就飞快的消失在月色下。
过了许久，我撩起帘子，愕然的发现出了宫门。我还来不及喊停轿，轿子停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我看到了一张我做梦也想不到的脸。
宇文绪。
他穿了一件枣红色绫罗衫，外披一袭蓝色碎花缎面裘袍，周身散发着干净而纯粹的古典华丽。眉眼间自带着几分特别的风流韵味，清华与魅惑互相牵制，像是月下一朵华丽的牡丹，绝艳的绽放。
“皇上你……”
“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宇文绪，只有杨绪。”他走上前来，眸色温柔，“我知道你为何要嫁给九皇叔，也知道你并不想留在他身边，我今天求过母后了，他答应让我和你一起浪迹天涯。”
我怔怔地听着他说，脑袋里炸开了锅，他说……他要放弃帝位与我浪迹天涯……
“双双，随我一起走，离开这里，去塞外，我牧羊，你织布，做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夫妻。”他的眼眸并非耀眼，却在月华下绽放出迷人的光彩，仿佛可以燃烧整片天空。我呆呆的看着他，脑袋终于可以运转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三个字——不可能！
当今太后野心勃勃，绝不可能答应宇文绪这件事！
“真的？”我狐疑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
我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太后愿意放你出宫这件事……”
“要不然呢？”他抖了抖包袱，“你我能够在此处相会，若是母后不应允，又怎会如此容易？”
不对，不对……我的心里越发觉得蹊跷，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双双……”他唤我，眸中波澜不惊，一抹浅笑浮现在他唇边，宛若天边的流云，映亮了我的眉目，我便沉溺其中，义无反顾的握住了他的手。百度搜索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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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如此渴望自由……渴望离开这宫闱之地……
就在这时，秦公公忽然上前道：“王妃与皇上安心的去吧，太后已经安排好，等明个儿一早，就昭告天下，大行皇帝病逝，由太子即位。”说着，他咧了咧嘴，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额，“老奴也会安排，那些没有子女的嫔妃殉葬的。”
虽然他这一番话没有任何问题，但他手中的丝帕泄露了一切，凤无双的绣花，就算是在这明朗的月色下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很明显，他这番话是在威胁我，后宫没有子女的妃嫔要殉葬……
凤无双也在殉葬之内。
宇文绪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带我走出这高墙，我呆呆的，脚下没了力气。
“怎么呢，双双？”
我蹙着眉，猛地甩开他的手，用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声音说道：“谁要跟你浪迹天涯？我才不要去！牧羊，织布，哪里比得上这宫里的锦衣玉食！”
“双双……”宇文绪似是不相信的望着我，皎洁的月色下，他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但有一丝光亮从中折射出来，仿佛是这光给予他生命，让他希望，“你说谎！”
“皇上，我们已经有一年未见吧，以往，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直到我家家道中落，我每天都要为生计而发愁，这时我才明白，权与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才嫁给了九王爷，虽然长得又丑，还跛脚，娶了一屋子的小老婆，但他有钱！”我抬眼，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如果你放弃这帝位，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在我眼里，你连这地上的尘土都不如！”
宇文绪踉跄着后退一步，那眼里仿佛就像是一块玻璃被割碎成几块，似碎未碎……
我深吸一口气，“皇上，回去吧，你没过过普通百姓的日子，你活不下去的。”说着，我转身，向秦公公走去，刚走了几步，只听身后一大喊，“凤无双！”
我顿住，脚生生的钉在地上。
“你以为九皇叔会带给你安稳的日子？不会！”宇文绪大吼一声，而后喘了几口气，缓步走到我身侧，幽幽道，“朕与九皇叔一起长大，他的心思缜密，绝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揣测的。五年前，父皇暴毙，皇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禁宫，若非母后挟持了皇祖母，皇叔就是当今的圣上了。”他顿了顿，道，“母后为了斩草除根，斩杀了九皇府所有人等，包括他未出生的孩儿。但当时，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皇叔逃过一劫，隐居塞外。这些年来，他的许多旧部为他平反，朕念及当年的情谊，赦免他的罪责。但朕不认为，他会就此罢手。”
他……骗了我……新婚当夜，他说他只是参了皇太后一本！
“就如……今日的刺杀、下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哀戚，“为了能够离开京城，他连苦肉计都用了，朕不得不佩服，甚至……” 他拖长了尾音，眼睛淡淡的看向我，“甚至，要牺牲你。”
他接下去说的话，我根本没有听清。只是觉得思维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仿佛有一道闪电蓦地劈过去，劈开一线窄窄的暮色。然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到。胸口上，就好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不相信的摇头，今日的种种，竟是他一个人策划的！什么为我挡箭，什么教我如何去爱，统统都是我自作多情！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权力争斗是一条看不到深浅、望不到尽头的河流，他们是在河流中挣扎漂浮的人，而我是站在岸边的人。我虽无法感受那冲击的巨大力量，但却可以隔岸观察。”他静静地说着，“我的母亲如是，皇祖母如是，皇叔亦如是。但我不希望，你掉进去……”
我垂下脸，颓然的跪了下去，“我身不由己……”我一直自大的认为，凤栖梧是整个故事的主角，如今我才明白，我错了，她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争权夺利的棋子！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机里藏机，变外生变。这就是权力之争。”宇文绪走到我身侧，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既然你已经无法自拔，朕，陪你！”说着，他往秦公公那里走去，“小秦子，回宫。”
我看着他，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没有一点声音。我望着越来越远的轿子，无声的流着眼泪，第一次发现，原来无声的哭泣，也可以哭得如此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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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走回了春熙宫，屋子里的炉火依然烧得很旺，白梅香熏的味道却是早已淡去，只残留了丝丝的清冽纠缠在暖暖的空气里。银色的月光在描绘着浅金飞鸟的屏风上映出朦胧一片。
殿内一个人都没有，我悄然走到宇文燕身边，只见他紧闭双目，靠着织锦软枕，半倚在暗红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轻薄温暖的紫貂皮毯，似已熟睡。他看似轻微淡远，但一旦醒着，收了笑容，温和的眸子瞬时便涌上一股危险，不怒自威，如冬眠之兽撕开皮毛的束缚即将咆哮而出。他的淡，是真正男人的淡雅，有着纵观世事的智慧，强悍的淡雅。霸气、傲慢、不拘，却又隐忍、谦和。这个男人注定只能远观，不可近触。
“去哪了？”他睁开眼，黑曜石美丽的瞳眸正温柔的注视着我，“我叫他们去找你了。”
我木然地坐在他身侧，道：“我一直有一个疑问，马车里的那一箭，我明明躲过了，你为何还要扑上来？”
宇文燕微微一愣，还未答话，我又说道：“今日下毒之事，那小宫女一直喊冤枉，我就在想，犯案一般要满足两种情况，一是动机，二是时机。时机她确实有，但她没有动机。”
他一愣，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遮掩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如同在这华丽优雅的宫廷表面下所掩盖着的——复杂纷乱的人心。他笑了起来，明明是在笑，可狭长眼角流出的波光却让我感觉到一丝冷冷的寒意。
“你想说什么？”
我哑然失笑，“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
殿内的烛火摇曳，数道阴影摇荡飘扬，风起，风过，心动，心死，不过是转瞬的一个凝眸，一个蹙眉，一个伸手，一阵呼吸……
“我想……”宇文燕眯了眯眼，只是盯着我的脸，突然起身，毫不费力的就捉住了我的唇。只觉得他的唇温软无比，在我的唇上辗转吮吻，缓缓地加深力道，撬开我的双唇，舌头滑进我的嘴里。我浑身一震，连忙想推开他，怎奈他双手用力地控制着我，我推了半天，也推不动他半分，只得张嘴狠狠地咬他，他眼色深沉，愣是没有放开我，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嘴里弥漫……
“放开！”好半晌，他终于放开了我，我步履蹒跚的起了身，“你……”
“你不是问我想怎样，我……只想吻你。”他伸手抹了抹唇上的血渍，“不过，我更想……”他的眸色忽然加深，还没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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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下来，坐在榻上，凝神望着他，“若是此番丢了性命呢？”
“人生就如赌局，不赌一次又怎会知道是输是赢？”扬起一抹笑，忽然起身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完全不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你没忘了我们的赌局吧，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吸了口气，吸进去的却是浓烟，我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胸腔发疼，眼泪止不住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此时我才发现，我们早已被熊熊大火围住，根本无处可逃。明艳艳的火，暗无尽头的黑，那样暗沉而绚烂的色彩令人心生恐惧。
“我没忘。”我用手捂住口鼻，嘲讽道：“所以呢？你要让我与你一起赌一次吗？”
“不，”他笑了起来，如一朵幽兰静静的开放，“若是此番我真的毁了容貌，你不能嫌弃我。”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我感觉身子被一阵内力往外推，我忙抓住他的手，“想让我欠你的情，再照顾一个丑八怪一辈子，休想！”
“我不是开玩笑，快走！”宇文燕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惊惧。
“一起死好了！”我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到了屏风后的浴池里，皇宫就是好，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堪比小型游泳池的浴池，我拉着他走进浴池里，沾湿了狐裘搭在我两的身上，“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么？你就说，我因为这件事受了惊吓变傻了，一定要大雪山上的雪莲才能治好……”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太后会相信的。”说着，我拉着他的衣襟一起沉入水里，忽然，一个身影覆在了我身上，他轻轻的抱着我，用温暖的身子温暖着我。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丝毫没有紊乱，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慌张。
然而，头却越来越晕，失去意识的刹那，我犹记得空空道人的一席话，只要有天时，地利，我就可以穿越……
天时，就是月圆之夜，地利，便是指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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