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月影清雪
长风吹起了乱雪，离离散散飞舞在漫山遍野之间，轻簌如歌悠远绵长。月华倾泻而下，在这北域的最高峰顶，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她一袭青蓝羽衣，柔软的月光宛如清水拂面，映衬着她苍白如霜的面容。孑然静立，长剑筱雪安静地斜刺在她身侧的积雪中，散发着月华般的光泽。
烟歌浩渺，若即若离。目光所及，在那望不尽的苍茫之下，是她从未触及过的人世浮华。飘羽峰上的十二年，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夜晚，默然望月，回想着她不算长远却已经历经生离死别一生。
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之后，那时，在这飘羽峰上，她又会以怎样的一种心境再去回忆自己的一生……
“睡不着么？”
秦陌依霍然一惊，身后的树影婆娑间，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微微蹙起的双眉，深蕴内敛不露锋芒的眼神，就好像十多年前在清羽轩初次见面时那样，只一眼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念川。”她低声念道。
“刚巧也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碰上你了。”念川若无其事地走到秦陌依的身边，似乎真的只是路过，神情依旧冷漠，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的伤……”
“已经无碍了。”念川接话道，“白日里对于你哥哥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的。”秦陌依柔和一笑，微微摇头，月华笼罩下双眸明亮如洗，出尘绝世。
“你哥哥是来接你离开飘羽峰的吗？”
“是的。”秦陌依点头，不禁又想起了十二年前和秦霄分别的那一幕，“十二年前和我分别之后，哥哥就一直等待着来带我离开的这一天。”
“那么，你和你哥哥离开后，会去哪里？”念川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向秦陌依，目光游离在远方雪山之间，看似随意地问道。
“……”秦陌依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想过。若是真的离开了飘羽峰，那么天地之大，何处才是她落脚的地方。
似乎感觉到了秦陌依的犹豫，念川深吸了一口清凉的冷气，忽然说道，“如果你哥哥同意的话，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古恒族。”
“古恒族？”秦陌依微微有些惊诧。
“古恒族即将同飞羽族开战，如果能得到你和你哥哥的帮助，古恒族就能增添几分胜算。”不知为何，这一刻念川看似平静的声音里却仿佛波涛起伏般汹涌澎湃，而他的心跳声更是仿佛从喉间溢出。
“好吧，”秦陌依思忖片刻，同意了念川的邀请，“如果师傅同意我离开飘羽峰，我可以帮助古恒族。”
念川的目光似乎在秦陌依的回答中陡然亮了一瞬，却又很快重归寂静。他转身向秦陌依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开了峰顶。
念川走后，秦陌依孤身一人立于峰顶，冷月如霜，清风如水，悠扬衣裳舞动着万千思绪，泠泠清雪无声落下。
……
翌日清晨，天边的一抹白光刚刚刺破了黑夜，秦霄、秦陌依、念川三人已经在清羽轩外恭敬地等候着。
许久许久，只有树林间落雪簌簌的声音，细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等待着，没有丝毫焦躁的情绪流露出来。
“咯吱——”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木门无人自开，从屋内传来苏柔冰冷纤细的声音，“都进来吧。”
三人同时朝着屋内躬身行礼之后，才一同踏入了屋内。
扑面而来的雪凝香，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不由舒缓。苏柔就这么背对着站在他们面前，一袭水绿色的长衫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出尘的美丽。
秦霄和念川相互对视一眼，不知该由谁先开口。
“你们不必着急，一切我都已经有了决断。”苏柔并没有转身，却仿佛看到了念川和秦霄的动作一般。
“还请苏柔峰主明示。”念川秦霄异口同声。
“念川，你也曾在飘羽峰学习过一年的武式，虽然我不让你尊我为师，但想必你心里还是认我这个师傅的。”
“是。”念川低头诺声。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师傅，那么我就希望你不要将飘羽峰卷入到古恒族和飞羽族之间的斗争中去。”
“我明白了。”念川瞳仁微缩，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了苏柔话中的意思。
“至于秦霄……”
“在。”秦霄应声道。
“若是陌依愿意，你便带她离开飘羽峰吧。我能教给她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了。这飘羽峰孤寂冷清，她正值芳华之龄，本不该在此荒芜了年岁。”
“多谢苏柔峰主成全。”秦霄笑着和秦陌依对视了一眼，躬身谢道。
“苏柔峰主，既然飘羽峰不愿插手古恒族与飞羽族之事，那么念川还有一事请教。”就在这时，念川忽然又插话道。
“你说吧。”苏柔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来飘羽峰之前，冰羽国将守凌寒曾经向我透露一事，不过我不敢确信，特此向您请教。”念川咽了咽声，整理了思绪，“飞羽族内是否存在一位从未露面过的族长？”
当念川的这个问题问出之后，苏柔的身体竟是猛地一震，随即转身紧紧盯着念川。然而沉默了许久，苏柔的目光又渐渐暗淡下去。
“青羽。”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就有太多的东西涌入脑海，苏柔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虽然苏柔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念川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说飘羽峰不愿插手古恒族之事的原因在此的话，那么……”
“够了！”苏柔忽然一转先前平和的神态，厉声喝道，“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念川，告诉季长离，倘若是古恒族最终夺得了北域的天下，那么还请他念在当年的情分上给飞羽族留一条活路。好了，走吧。”
念川还想要上前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秦陌依用眼神制止。既然苏柔已经下达了逐客令，那么任凭谁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了。
就在念川转身欲要离去的时候，清羽轩外忽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弟子。
“可儿！”秦陌依一声惊呼，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身受重伤的女子，正是昨日拦住念川去路的那个女弟子。
“陌依师姐、师傅……外边……外边飞羽族……飞羽族的人已经攻上山了……”还未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倒在了秦陌依怀中。
“师傅！”秦陌依抱着已经死去的可儿，回头看向身后的苏柔。
然而却只见一道碧绿的流光从眼前划过，苏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刻，秦陌依放下怀中的可儿，随同念川、秦霄同时冲出了清羽轩。
一朵散发着妖异血光的红云不知何时已经遮蔽了飘羽峰的天空。
她一袭青蓝羽衣，柔软的月光宛如清水拂面，映衬着她苍白如霜的面容。孑然静立，长剑筱雪安静地斜刺在她身侧的积雪中，散发着月华般的光泽。
烟歌浩渺，若即若离。目光所及，在那望不尽的苍茫之下，是她从未触及过的人世浮华。飘羽峰上的十二年，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夜晚，默然望月，回想着她不算长远却已经历经生离死别一生。
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之后，那时，在这飘羽峰上，她又会以怎样的一种心境再去回忆自己的一生……
“睡不着么？”
秦陌依霍然一惊，身后的树影婆娑间，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微微蹙起的双眉，深蕴内敛不露锋芒的眼神，就好像十多年前在清羽轩初次见面时那样，只一眼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念川。”她低声念道。
“刚巧也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碰上你了。”念川若无其事地走到秦陌依的身边，似乎真的只是路过，神情依旧冷漠，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的伤……”
“已经无碍了。”念川接话道，“白日里对于你哥哥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的。”秦陌依柔和一笑，微微摇头，月华笼罩下双眸明亮如洗，出尘绝世。
“你哥哥是来接你离开飘羽峰的吗？”
“是的。”秦陌依点头，不禁又想起了十二年前和秦霄分别的那一幕，“十二年前和我分别之后，哥哥就一直等待着来带我离开的这一天。”
“那么，你和你哥哥离开后，会去哪里？”念川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向秦陌依，目光游离在远方雪山之间，看似随意地问道。
“……”秦陌依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想过。若是真的离开了飘羽峰，那么天地之大，何处才是她落脚的地方。
似乎感觉到了秦陌依的犹豫，念川深吸了一口清凉的冷气，忽然说道，“如果你哥哥同意的话，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古恒族。”
“古恒族？”秦陌依微微有些惊诧。
“古恒族即将同飞羽族开战，如果能得到你和你哥哥的帮助，古恒族就能增添几分胜算。”不知为何，这一刻念川看似平静的声音里却仿佛波涛起伏般汹涌澎湃，而他的心跳声更是仿佛从喉间溢出。
“好吧，”秦陌依思忖片刻，同意了念川的邀请，“如果师傅同意我离开飘羽峰，我可以帮助古恒族。”
念川的目光似乎在秦陌依的回答中陡然亮了一瞬，却又很快重归寂静。他转身向秦陌依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开了峰顶。
念川走后，秦陌依孤身一人立于峰顶，冷月如霜，清风如水，悠扬衣裳舞动着万千思绪，泠泠清雪无声落下。
……
翌日清晨，天边的一抹白光刚刚刺破了黑夜，秦霄、秦陌依、念川三人已经在清羽轩外恭敬地等候着。
许久许久，只有树林间落雪簌簌的声音，细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等待着，没有丝毫焦躁的情绪流露出来。
“咯吱——”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木门无人自开，从屋内传来苏柔冰冷纤细的声音，“都进来吧。”
三人同时朝着屋内躬身行礼之后，才一同踏入了屋内。
扑面而来的雪凝香，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不由舒缓。苏柔就这么背对着站在他们面前，一袭水绿色的长衫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出尘的美丽。
秦霄和念川相互对视一眼，不知该由谁先开口。
“你们不必着急，一切我都已经有了决断。”苏柔并没有转身，却仿佛看到了念川和秦霄的动作一般。
“还请苏柔峰主明示。”念川秦霄异口同声。
“念川，你也曾在飘羽峰学习过一年的武式，虽然我不让你尊我为师，但想必你心里还是认我这个师傅的。”
“是。”念川低头诺声。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师傅，那么我就希望你不要将飘羽峰卷入到古恒族和飞羽族之间的斗争中去。”
“我明白了。”念川瞳仁微缩，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了苏柔话中的意思。
“至于秦霄……”
“在。”秦霄应声道。
“若是陌依愿意，你便带她离开飘羽峰吧。我能教给她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了。这飘羽峰孤寂冷清，她正值芳华之龄，本不该在此荒芜了年岁。”
“多谢苏柔峰主成全。”秦霄笑着和秦陌依对视了一眼，躬身谢道。
“苏柔峰主，既然飘羽峰不愿插手古恒族与飞羽族之事，那么念川还有一事请教。”就在这时，念川忽然又插话道。
“你说吧。”苏柔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来飘羽峰之前，冰羽国将守凌寒曾经向我透露一事，不过我不敢确信，特此向您请教。”念川咽了咽声，整理了思绪，“飞羽族内是否存在一位从未露面过的族长？”
当念川的这个问题问出之后，苏柔的身体竟是猛地一震，随即转身紧紧盯着念川。然而沉默了许久，苏柔的目光又渐渐暗淡下去。
“青羽。”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就有太多的东西涌入脑海，苏柔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虽然苏柔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念川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说飘羽峰不愿插手古恒族之事的原因在此的话，那么……”
“够了！”苏柔忽然一转先前平和的神态，厉声喝道，“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念川，告诉季长离，倘若是古恒族最终夺得了北域的天下，那么还请他念在当年的情分上给飞羽族留一条活路。好了，走吧。”
念川还想要上前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秦陌依用眼神制止。既然苏柔已经下达了逐客令，那么任凭谁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了。
就在念川转身欲要离去的时候，清羽轩外忽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弟子。
“可儿！”秦陌依一声惊呼，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身受重伤的女子，正是昨日拦住念川去路的那个女弟子。
“陌依师姐、师傅……外边……外边飞羽族……飞羽族的人已经攻上山了……”还未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倒在了秦陌依怀中。
“师傅！”秦陌依抱着已经死去的可儿，回头看向身后的苏柔。
然而却只见一道碧绿的流光从眼前划过，苏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刻，秦陌依放下怀中的可儿，随同念川、秦霄同时冲出了清羽轩。
一朵散发着妖异血光的红云不知何时已经遮蔽了飘羽峰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