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比试
生命中所历经的很多东西，有些模糊了，有些忘记了，有些……却是不论多么久远的时间过去了，仿佛都还在昨日的梦境里挥之不去。
我至今还能回想起飘羽峰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剑眉、重瞳，还有那种看遍了人世浮沉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以为他和我的剑意同样埋葬着对整个世界的绝望和愤恨。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那并不是对这个世界绝望的眼神，而是一种深陷在无边黑暗里依然寻觅着光亮的执着。
如今想来，也许飘羽峰上我们挥向彼此的那一剑里，其实已经注定了一切的悲剧。
——《帝尊本纪·剑尊·秦霄》
……
清羽轩位于飘羽峰峰顶的最深处，仅有一条小路蜿蜒向外。
念川伸手拂去了一些堆积的落雪，露出了石块上两个用隶书写下的大字——僻雪。
“又回来了。”他心底默念，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
“站住。”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念川停下脚步，向后看去。一个衣着朴素干净的持剑女子站在他身后三丈远的地方，看上去面容微瘦，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流转着深深的戒备与紧张。
“阁下究竟是何人，前来飘羽峰所为何事？”
他倒是忘了，飘羽峰向来禁止外人进入，尤其是陌生男子，一旦踏入飘羽峰均被视为死敌对待。
不过，他也应该不算是外人吧。
念川没有理会那个女子，漠然地转过身就要继续走去。
铮——
然而身后却是传来了长剑出鞘的声音。
“擅闯飘羽峰者，皆以死罪论处！”身后紧接着传来女子冷酷的声音。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杀气，念川不禁微微皱眉。飘羽峰的人，依然这么绝情冷漠么？
就在念川思考着是否该动手之时，倏然另一个让他心底陡然一颤的声音穿过了寒冷的天际落在他的耳畔，让他本已运转的瞳印重归平静。
“可儿，先别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女子手中的长剑即将刺入念川后背的时候，一道银光划过天际，挡开了女子手中的长剑。
“陌依师姐？”女子一声惊呼。
秦陌依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随风舞动，手中执着一柄流动着玉石般光泽的长剑，立于女子和念川之间。
“念川？”秦陌依看着来人的背影，面露疑色。
“‘筱雪’。”念川转过身，目光落在了秦陌依手中的那柄玉质长剑上，“没想到苏柔峰主已经将它传给你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到这里。”秦陌依看着眼前的念川，尽管样貌还有身型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他那双蕴藏着孤独与冷漠的重瞳却是让她确认了念川的身份。
“陌依，他是？”秦霄从秦陌依身后走来，端详着同样看向自己的念川。
目光在凛冽的寒风中碰撞的那一刻，有一种道不清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来。
“他是念川。”秦陌依指了指念川，却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念川的身份，只能勉强解释着说，“他也算是飘羽峰的弟子吧。”
“什么？”秦霄听秦陌依如此说道，显然是吃惊不小。同样是瞪大了眼睛的女弟子可儿也是不解。
“陌依师姐，他怎么会是我们飘羽峰的弟子，飘羽峰不是向来不收男弟子的吗？”
可儿的疑惑也是秦霄的疑问，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等着秦陌依的解释。
“具体一时也难以解释。”秦陌依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多说，而是又问念川，“念川，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来找峰主苏柔。”
秦霄听得念川此刻的直呼飘羽峰主苏柔的名讳，倒是有些不小的吃惊。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暗自记在心里。
显然，这个念川和飘羽峰的关系有些复杂。
“那么一起吧，我也有事要找师傅。”秦陌依淡淡地说道，便径直从念川身边走了过去。秦霄正要跟上，却被可儿一把拦住。
“陌依师姐，他……”
“他是我哥哥，要和我一起去拜见师傅。”秦陌依的回答顿时让可儿不知所措，走神间秦霄已经绕过了她，跟着秦陌依向清羽轩走去。
念川眼里同样有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但他随即收敛了目光，跟着走向清羽轩。
……
“弟子秦陌依，求见师傅。”清羽轩外，秦陌依单膝跪地，恭敬地喊道。
“进来吧。”门内响起苏柔古井无波的声音。
秦陌依朝着自己的哥哥微微点头，便上前推开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念川呼吸着清羽轩内溢出的雪凝香，许久没有动弹。“念川，既然来了，为何不敢进来呢？”直到屋内传来苏柔沉重的声音，念川才一脚跨入了清羽轩。
一股沉重的、充斥着久远回忆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从今天起的一年里，你就在这里随我学习飘羽峰的武式，没有我的允许，不可随意离开。”季长离走后，他跟着苏柔走过了一条极长的雪路，来到了这座居于飘羽峰顶的清羽轩。
屋内有着清新怡人的雪凝香气，靠北的角落里摆放着几张陈旧的木桌，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放着几个坐垫，而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女孩正坐在其中一个垫子上，紧闭着双眼，秀眉还微微蹙起。
“她是秦陌依，今后你们两个就跟着我一起学习武式。”苏柔看了看安静打坐的秦陌依，微微点头，又对念川说道，“好了，你就先和陌依一起打坐吧。”
就这样，念川和秦陌依便跟着苏柔学习武式，直到一年期限为满，念川跟随季长离离开飘羽峰的那一天，他们两人之间所说过的话，居然还不过百句。
光阴真是白驹过隙，浮云匆匆变换的瞬息里，就已经物是人非。
“陌依，这是你哥哥吧？”目光冷锐的峰主苏柔看了看秦陌依和秦霄，立刻便猜测出了秦霄的身份。
“苏柔峰主，十二年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秦霄再次还要先谢过苏柔峰主的救命之恩。”秦霄上前拜谢道，笑容如沐春风。
“救命之恩大可不必。”苏柔显然听出了秦霄话中的冷嘲之意，却也没有发作，“你今日来此找我，所为何事？”
“我要带陌依离开，还请峰主成全。”秦霄再次躬身。
“念川，你呢？”苏柔并没有回答秦霄，而是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念川。
“我代表古恒族，来请求飘羽峰的帮助。”
“帮助？不知我飘羽峰有什么可以帮助古恒族的呢？”苏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念川平静的面庞，说道，“要知道，我欠古恒族的那一个人情，已经还在你的身上了。”
“飘羽峰立于北域之内，一直不受飞羽族的控制，早已经成为赤羽的眼中钉了。”念川一字一句的说道，“近些年来，苏柔峰主也处处和飞羽族为难，用不了多久飞羽族怕是就会向飘羽峰动手。若是单凭飘羽峰一家之力，恐怕难以和飞羽族抗衡，若是能联合我古恒族还有北域十七国的力量，那么我们和飞羽族还有一战的可能。”
听得念川淡淡地道来，一旁的秦霄不由得变了脸色。
“看来师傅说的没错，北域恐怕将有一场大乱。”秦霄心底暗自说道。
“念川，这些年里，你似乎改变了很多。”苏柔同样没有回答念川，而是笑着从三人之间走过，望向屋外连绵的雪山。
“还请苏柔峰主给我一个答复。”念川低头向苏柔的背影抱拳，面色凝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飘羽峰的态度，决定了古恒复新的关键。
苏柔沉默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秦陌依几次欲要说话，却被哥哥秦霄用眼神制止。
“念川……”安静的清羽轩内，苏柔思考良久，忽然开口，“这样吧，如果你能打败陌依的哥哥，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下一秒，秦霄和秦陌依同时怔色。
……
雪花不知何时有飘零在清羽轩外，不知不觉将先前留下的足迹重新掩埋。
天地间安静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唯有雪峰顶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虽然我不清楚苏柔峰主的用以何为，但抱歉了。”
当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地上，秦霄右手斜指虚空，一柄气剑从指尖凌空劈出，被他握于掌心。与此同时，他的眼瞳中亮起一柄剑型瞳印。
“恩？”看着秦霄眼里的瞳印，念川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间记不起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那看似诡异的重瞳中散发出越来越深的光芒，目光聚于虚空的某一点上，空间竟开始微微扭曲。
紧接着，一柄散发着古老气息却又看似残破的石剑从扭曲的空间里呼啸而出，稳稳地落在念川的手上。
“剑名，涣魂。”
“那双眼睛，具有开辟空间的力量么。”略微舒缓了心里的吃惊，秦霄朗声笑道，同时手中气剑劈向念川，“就让我这‘剑意’来试试你这‘涣魂’。”
两道身型倏地消失在原地，惊起了漫天雪花。
“叮——”天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低鸣。
我至今还能回想起飘羽峰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剑眉、重瞳，还有那种看遍了人世浮沉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以为他和我的剑意同样埋葬着对整个世界的绝望和愤恨。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那并不是对这个世界绝望的眼神，而是一种深陷在无边黑暗里依然寻觅着光亮的执着。
如今想来，也许飘羽峰上我们挥向彼此的那一剑里，其实已经注定了一切的悲剧。
——《帝尊本纪·剑尊·秦霄》
……
清羽轩位于飘羽峰峰顶的最深处，仅有一条小路蜿蜒向外。
念川伸手拂去了一些堆积的落雪，露出了石块上两个用隶书写下的大字——僻雪。
“又回来了。”他心底默念，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
“站住。”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念川停下脚步，向后看去。一个衣着朴素干净的持剑女子站在他身后三丈远的地方，看上去面容微瘦，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流转着深深的戒备与紧张。
“阁下究竟是何人，前来飘羽峰所为何事？”
他倒是忘了，飘羽峰向来禁止外人进入，尤其是陌生男子，一旦踏入飘羽峰均被视为死敌对待。
不过，他也应该不算是外人吧。
念川没有理会那个女子，漠然地转过身就要继续走去。
铮——
然而身后却是传来了长剑出鞘的声音。
“擅闯飘羽峰者，皆以死罪论处！”身后紧接着传来女子冷酷的声音。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杀气，念川不禁微微皱眉。飘羽峰的人，依然这么绝情冷漠么？
就在念川思考着是否该动手之时，倏然另一个让他心底陡然一颤的声音穿过了寒冷的天际落在他的耳畔，让他本已运转的瞳印重归平静。
“可儿，先别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女子手中的长剑即将刺入念川后背的时候，一道银光划过天际，挡开了女子手中的长剑。
“陌依师姐？”女子一声惊呼。
秦陌依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随风舞动，手中执着一柄流动着玉石般光泽的长剑，立于女子和念川之间。
“念川？”秦陌依看着来人的背影，面露疑色。
“‘筱雪’。”念川转过身，目光落在了秦陌依手中的那柄玉质长剑上，“没想到苏柔峰主已经将它传给你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到这里。”秦陌依看着眼前的念川，尽管样貌还有身型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他那双蕴藏着孤独与冷漠的重瞳却是让她确认了念川的身份。
“陌依，他是？”秦霄从秦陌依身后走来，端详着同样看向自己的念川。
目光在凛冽的寒风中碰撞的那一刻，有一种道不清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来。
“他是念川。”秦陌依指了指念川，却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念川的身份，只能勉强解释着说，“他也算是飘羽峰的弟子吧。”
“什么？”秦霄听秦陌依如此说道，显然是吃惊不小。同样是瞪大了眼睛的女弟子可儿也是不解。
“陌依师姐，他怎么会是我们飘羽峰的弟子，飘羽峰不是向来不收男弟子的吗？”
可儿的疑惑也是秦霄的疑问，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等着秦陌依的解释。
“具体一时也难以解释。”秦陌依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多说，而是又问念川，“念川，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来找峰主苏柔。”
秦霄听得念川此刻的直呼飘羽峰主苏柔的名讳，倒是有些不小的吃惊。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暗自记在心里。
显然，这个念川和飘羽峰的关系有些复杂。
“那么一起吧，我也有事要找师傅。”秦陌依淡淡地说道，便径直从念川身边走了过去。秦霄正要跟上，却被可儿一把拦住。
“陌依师姐，他……”
“他是我哥哥，要和我一起去拜见师傅。”秦陌依的回答顿时让可儿不知所措，走神间秦霄已经绕过了她，跟着秦陌依向清羽轩走去。
念川眼里同样有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但他随即收敛了目光，跟着走向清羽轩。
……
“弟子秦陌依，求见师傅。”清羽轩外，秦陌依单膝跪地，恭敬地喊道。
“进来吧。”门内响起苏柔古井无波的声音。
秦陌依朝着自己的哥哥微微点头，便上前推开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念川呼吸着清羽轩内溢出的雪凝香，许久没有动弹。“念川，既然来了，为何不敢进来呢？”直到屋内传来苏柔沉重的声音，念川才一脚跨入了清羽轩。
一股沉重的、充斥着久远回忆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从今天起的一年里，你就在这里随我学习飘羽峰的武式，没有我的允许，不可随意离开。”季长离走后，他跟着苏柔走过了一条极长的雪路，来到了这座居于飘羽峰顶的清羽轩。
屋内有着清新怡人的雪凝香气，靠北的角落里摆放着几张陈旧的木桌，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放着几个坐垫，而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女孩正坐在其中一个垫子上，紧闭着双眼，秀眉还微微蹙起。
“她是秦陌依，今后你们两个就跟着我一起学习武式。”苏柔看了看安静打坐的秦陌依，微微点头，又对念川说道，“好了，你就先和陌依一起打坐吧。”
就这样，念川和秦陌依便跟着苏柔学习武式，直到一年期限为满，念川跟随季长离离开飘羽峰的那一天，他们两人之间所说过的话，居然还不过百句。
光阴真是白驹过隙，浮云匆匆变换的瞬息里，就已经物是人非。
“陌依，这是你哥哥吧？”目光冷锐的峰主苏柔看了看秦陌依和秦霄，立刻便猜测出了秦霄的身份。
“苏柔峰主，十二年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秦霄再次还要先谢过苏柔峰主的救命之恩。”秦霄上前拜谢道，笑容如沐春风。
“救命之恩大可不必。”苏柔显然听出了秦霄话中的冷嘲之意，却也没有发作，“你今日来此找我，所为何事？”
“我要带陌依离开，还请峰主成全。”秦霄再次躬身。
“念川，你呢？”苏柔并没有回答秦霄，而是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念川。
“我代表古恒族，来请求飘羽峰的帮助。”
“帮助？不知我飘羽峰有什么可以帮助古恒族的呢？”苏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念川平静的面庞，说道，“要知道，我欠古恒族的那一个人情，已经还在你的身上了。”
“飘羽峰立于北域之内，一直不受飞羽族的控制，早已经成为赤羽的眼中钉了。”念川一字一句的说道，“近些年来，苏柔峰主也处处和飞羽族为难，用不了多久飞羽族怕是就会向飘羽峰动手。若是单凭飘羽峰一家之力，恐怕难以和飞羽族抗衡，若是能联合我古恒族还有北域十七国的力量，那么我们和飞羽族还有一战的可能。”
听得念川淡淡地道来，一旁的秦霄不由得变了脸色。
“看来师傅说的没错，北域恐怕将有一场大乱。”秦霄心底暗自说道。
“念川，这些年里，你似乎改变了很多。”苏柔同样没有回答念川，而是笑着从三人之间走过，望向屋外连绵的雪山。
“还请苏柔峰主给我一个答复。”念川低头向苏柔的背影抱拳，面色凝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飘羽峰的态度，决定了古恒复新的关键。
苏柔沉默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秦陌依几次欲要说话，却被哥哥秦霄用眼神制止。
“念川……”安静的清羽轩内，苏柔思考良久，忽然开口，“这样吧，如果你能打败陌依的哥哥，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下一秒，秦霄和秦陌依同时怔色。
……
雪花不知何时有飘零在清羽轩外，不知不觉将先前留下的足迹重新掩埋。
天地间安静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唯有雪峰顶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虽然我不清楚苏柔峰主的用以何为，但抱歉了。”
当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地上，秦霄右手斜指虚空，一柄气剑从指尖凌空劈出，被他握于掌心。与此同时，他的眼瞳中亮起一柄剑型瞳印。
“恩？”看着秦霄眼里的瞳印，念川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间记不起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那看似诡异的重瞳中散发出越来越深的光芒，目光聚于虚空的某一点上，空间竟开始微微扭曲。
紧接着，一柄散发着古老气息却又看似残破的石剑从扭曲的空间里呼啸而出，稳稳地落在念川的手上。
“剑名，涣魂。”
“那双眼睛，具有开辟空间的力量么。”略微舒缓了心里的吃惊，秦霄朗声笑道，同时手中气剑劈向念川，“就让我这‘剑意’来试试你这‘涣魂’。”
两道身型倏地消失在原地，惊起了漫天雪花。
“叮——”天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