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逝者如斯
吃饭时，李吉昌告诉了弟弟关于莉莉的事情和他的打算。李吉顺惊讶极了，然后点头同意哥哥的意见，那确实一位令他满意的嫂子，可惜哥哥没福气。
饭后，李吉昌给刘广河打电话，托他置办莉莉的丧事。刘广河同样吃惊，自己本来就准备好了喜钱了，没想到喜事变成了丧事！他满口应诺，让李吉昌只管放心，有事随时跟他联系。
李吉昌回到饭店，把赵晓红叫道了办公室。这是一间摆设的极为简单的办公室，不过一套亮黄油漆的实木沙发，一张黑色的大办公桌，一把黑色的靠背老板椅，一盆君子兰和一个高大的长方体鱼缸而已。屋里暖融融的，六棱的青花瓷花盆里的君子兰墨绿雅致，鱼缸里的十多条大大小小各色的金鱼正无忧无虑的漫游着，一条细细的透明皮管正往水里突突地通着气，那串颗颗白色的气泡快速的从金黄色的水底沙石上跃上来。
赵晓红默默地跟在李吉昌后面进了屋，随手把屋门带上。她怅然若失的环视了一下屋里，这再熟悉不过的陈设。自己走到鱼缸前，从鱼食袋子里捏出了几粒轻轻地撒了进去，黄绿色的颗粒有的漂浮在水面上，有的很快就没入水中，缓缓地沉了下去，被嗅觉灵敏的金鱼赶来，一口吸进了嘴里。赵晓红凝视着吸食的金鱼，心里空空的。自打马志勇给她提亲，她见了李吉昌总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李吉昌如何打算的，会看上自己吗？
李吉昌默坐在老板椅里，点燃了一支烟吸着，梳理着紊乱的思绪。莉莉的去世，悲痛而无奈，却也意味着新生活开始，无论如何痛苦，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即便找个借口，眼前的赵晓红就是这个借口。莉莉若九泉之下有知，想必也不会责备他，这辈子他们不能够相依相守了，下辈子吧，她会等着他的。
“晓红啊。”李吉昌看看鱼缸后面的姑娘，轻轻道。
“嗯。”赵晓红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喂着金鱼。自己不可以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太敏锐了，在他面前，赵晓红感觉自己的心事透明似的毫无遮拦。
李吉昌也感觉到了晓红的紧张，他眼光一亮，微微笑着，凝神看着赵晓红，心里想，“傻姑娘，唉——”
“晓红啊！——”
“嗯，昌——叔——”赵晓红有些迟疑，突然悟到，自己刚才似乎没有称呼呢，只是随便“嗯’”了一声，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就是这一声“嗯”，完完全全的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可是她又不得不从鱼缸后面抬起头来，努力安慰自己的激动。
“腊八就是你的生日吧？”李吉昌看看含羞的赵晓红，心念一动，沉声道，“明天我去趟东北，你——我媳妇莉莉不幸去世了，我去把她的骨灰接回来——”
赵晓红心思全在李吉昌的前半句话上，恍惚中愕然听到了“去世”一词，惊讶的看着李吉昌，没有明白他的话。
“我那没过门的媳妇在火灾中死了，我把她的骨灰接回来安葬。”李吉昌始终看着赵晓红的脸色变化，缓缓重复道。赵晓红神情的变化不出他所料，确实她已经在乎自己了。
“店里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李吉昌微微一笑道，这份笑，不再勉强，心里似乎疏朗了许多，另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作用吗？可是，明明如此啊！李吉昌感到有几分惭愧，似乎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莉莉尸骨未寒！
李吉昌转开眼光，看看鱼缸里的金鱼，“金鱼交给你了，好好照看它们。”
“好的。”赵晓红也镇定下来，眼角红红的，韩莉莉的去世虽然不关她，可是人都有恻隐之心，善良的赵晓红为一个年轻的女人伤心也很正常。她还没世故道，为自己少了一个情场的对手而庆幸。
这天傍晚，李吉昌坐上了去锦州的火车，这次他选择了卧铺。吃过晚饭，李吉昌在火车辗压铁轨的声音中，疲惫的睡着了，自己似乎总来没有这么累过，那几天，还没感觉到，如今一并袭上心头，涌上眼皮，重重的坠下，再也睁不了。
“昌哥，昌哥——你咋这么笨呢！来，起来啦——”耳边有声音在呼唤，很熟悉的声音。
“莉莉，莉莉？你回来了？——”李吉昌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皮，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庞，韩莉莉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着，站起来，递给他右手。
“莉莉，啊，你怎么来了？”李吉昌惊讶道，看看四周，哪里是火车呢，分明是在东北的雪原上，自己正坐在柔软的雪中，白雪纷飞，飘飘洒洒，好美的景致！
李吉昌这才想到，自己滑到了，两人正踏雪玩呢，自己这是第二次跌倒了，老家还没下过这么大的雪，脚下非常不适应呢。莉莉开心的笑个不停，李吉昌也嘿嘿的笑着，顺着莉莉的手劲站起来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莉莉惊喜的告诉李吉昌，她怀孕了。当井怡爽的儿子四个月大的时候，李吉昌和韩莉莉的女儿也出世了，一个跟她妈妈一样漂亮的丫头。李吉昌天天抱着，笑得嘴裂开着。
一天中午，李吉昌突然接到莉莉的电话，他们居住的楼房失火了，她们母女被困住了！李吉昌头几乎要碎开了，飞速赶回去，却发现只能徒然的围着看，消防员在紧张的忙着灭火，莉莉母女毫无踪影。
李吉昌正心急如焚，哀求消防员去救救她们，却看到四楼上自家的阳台上出现了披头散发的莉莉，她正抱着孩子冲他喊道：“昌哥，接住孩子！——”
在众人的惊呼中，孩子坠石一般落下来，可是没有人赶过来接住，李吉昌双腿更是硬生生的被钉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孩子要坠地上了——
李吉昌的心猛地一缩，冷汗就钻了出来，他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可是耳朵居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啊！——”李吉昌猛地从噩梦中醒来，耳边依旧是火车前进的声音，车厢里亮亮的，人们都在沉睡，还能听到沉重的鼾声。窗外，夜色如漆。李吉昌看看手机，子夜时分了。
“莉莉，莉莉，对不起，我——”李吉昌回忆着梦中的凄惨，泪水滚落下来，终于泉涌一般——
饭后，李吉昌给刘广河打电话，托他置办莉莉的丧事。刘广河同样吃惊，自己本来就准备好了喜钱了，没想到喜事变成了丧事！他满口应诺，让李吉昌只管放心，有事随时跟他联系。
李吉昌回到饭店，把赵晓红叫道了办公室。这是一间摆设的极为简单的办公室，不过一套亮黄油漆的实木沙发，一张黑色的大办公桌，一把黑色的靠背老板椅，一盆君子兰和一个高大的长方体鱼缸而已。屋里暖融融的，六棱的青花瓷花盆里的君子兰墨绿雅致，鱼缸里的十多条大大小小各色的金鱼正无忧无虑的漫游着，一条细细的透明皮管正往水里突突地通着气，那串颗颗白色的气泡快速的从金黄色的水底沙石上跃上来。
赵晓红默默地跟在李吉昌后面进了屋，随手把屋门带上。她怅然若失的环视了一下屋里，这再熟悉不过的陈设。自己走到鱼缸前，从鱼食袋子里捏出了几粒轻轻地撒了进去，黄绿色的颗粒有的漂浮在水面上，有的很快就没入水中，缓缓地沉了下去，被嗅觉灵敏的金鱼赶来，一口吸进了嘴里。赵晓红凝视着吸食的金鱼，心里空空的。自打马志勇给她提亲，她见了李吉昌总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李吉昌如何打算的，会看上自己吗？
李吉昌默坐在老板椅里，点燃了一支烟吸着，梳理着紊乱的思绪。莉莉的去世，悲痛而无奈，却也意味着新生活开始，无论如何痛苦，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即便找个借口，眼前的赵晓红就是这个借口。莉莉若九泉之下有知，想必也不会责备他，这辈子他们不能够相依相守了，下辈子吧，她会等着他的。
“晓红啊。”李吉昌看看鱼缸后面的姑娘，轻轻道。
“嗯。”赵晓红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喂着金鱼。自己不可以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太敏锐了，在他面前，赵晓红感觉自己的心事透明似的毫无遮拦。
李吉昌也感觉到了晓红的紧张，他眼光一亮，微微笑着，凝神看着赵晓红，心里想，“傻姑娘，唉——”
“晓红啊！——”
“嗯，昌——叔——”赵晓红有些迟疑，突然悟到，自己刚才似乎没有称呼呢，只是随便“嗯’”了一声，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就是这一声“嗯”，完完全全的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可是她又不得不从鱼缸后面抬起头来，努力安慰自己的激动。
“腊八就是你的生日吧？”李吉昌看看含羞的赵晓红，心念一动，沉声道，“明天我去趟东北，你——我媳妇莉莉不幸去世了，我去把她的骨灰接回来——”
赵晓红心思全在李吉昌的前半句话上，恍惚中愕然听到了“去世”一词，惊讶的看着李吉昌，没有明白他的话。
“我那没过门的媳妇在火灾中死了，我把她的骨灰接回来安葬。”李吉昌始终看着赵晓红的脸色变化，缓缓重复道。赵晓红神情的变化不出他所料，确实她已经在乎自己了。
“店里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李吉昌微微一笑道，这份笑，不再勉强，心里似乎疏朗了许多，另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作用吗？可是，明明如此啊！李吉昌感到有几分惭愧，似乎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莉莉尸骨未寒！
李吉昌转开眼光，看看鱼缸里的金鱼，“金鱼交给你了，好好照看它们。”
“好的。”赵晓红也镇定下来，眼角红红的，韩莉莉的去世虽然不关她，可是人都有恻隐之心，善良的赵晓红为一个年轻的女人伤心也很正常。她还没世故道，为自己少了一个情场的对手而庆幸。
这天傍晚，李吉昌坐上了去锦州的火车，这次他选择了卧铺。吃过晚饭，李吉昌在火车辗压铁轨的声音中，疲惫的睡着了，自己似乎总来没有这么累过，那几天，还没感觉到，如今一并袭上心头，涌上眼皮，重重的坠下，再也睁不了。
“昌哥，昌哥——你咋这么笨呢！来，起来啦——”耳边有声音在呼唤，很熟悉的声音。
“莉莉，莉莉？你回来了？——”李吉昌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皮，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庞，韩莉莉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着，站起来，递给他右手。
“莉莉，啊，你怎么来了？”李吉昌惊讶道，看看四周，哪里是火车呢，分明是在东北的雪原上，自己正坐在柔软的雪中，白雪纷飞，飘飘洒洒，好美的景致！
李吉昌这才想到，自己滑到了，两人正踏雪玩呢，自己这是第二次跌倒了，老家还没下过这么大的雪，脚下非常不适应呢。莉莉开心的笑个不停，李吉昌也嘿嘿的笑着，顺着莉莉的手劲站起来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莉莉惊喜的告诉李吉昌，她怀孕了。当井怡爽的儿子四个月大的时候，李吉昌和韩莉莉的女儿也出世了，一个跟她妈妈一样漂亮的丫头。李吉昌天天抱着，笑得嘴裂开着。
一天中午，李吉昌突然接到莉莉的电话，他们居住的楼房失火了，她们母女被困住了！李吉昌头几乎要碎开了，飞速赶回去，却发现只能徒然的围着看，消防员在紧张的忙着灭火，莉莉母女毫无踪影。
李吉昌正心急如焚，哀求消防员去救救她们，却看到四楼上自家的阳台上出现了披头散发的莉莉，她正抱着孩子冲他喊道：“昌哥，接住孩子！——”
在众人的惊呼中，孩子坠石一般落下来，可是没有人赶过来接住，李吉昌双腿更是硬生生的被钉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孩子要坠地上了——
李吉昌的心猛地一缩，冷汗就钻了出来，他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可是耳朵居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啊！——”李吉昌猛地从噩梦中醒来，耳边依旧是火车前进的声音，车厢里亮亮的，人们都在沉睡，还能听到沉重的鼾声。窗外，夜色如漆。李吉昌看看手机，子夜时分了。
“莉莉，莉莉，对不起，我——”李吉昌回忆着梦中的凄惨，泪水滚落下来，终于泉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