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立足于厦门
回城的喜悦冲淡了揪心的离愁，看着笑嘻嘻的杨兵夫妻和陈路明父子，李文亮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钟秀丽那红肿的双眼和悲伤的神情。车子渐渐地驶进了厦门，终于停在了湖滨南客运站。车上哭了半天的美意沉沉地睡着，李文亮背好背包，环抱着孩子跳下了客运车。 看到苏静婷和杨兵已经和家人搭上话了，陈路明喝止着小栓子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下来。李文亮好笑地摇摇头，忙在人群里找着记忆中的双亲，当看到些许白发的李世达和洪萍的面庞双双印入眼帘，喉咙哽咽的一声也发不出来，红红的眼眶在眼泪要滴下来的霎那被上扬的嘴唇化成笑容挡了回去。
“阿亮！”洪萍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李世达赶紧解下他的背包挎在自己的肩膀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爸，阿妈，呵呵……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在洪萍头上印下一吻，扭头紧紧地靠在李世达怀里抱住了他的肩膀，李文亮喜极而泣。李世达忍着泪花，任由李文亮紧紧地抱着。洪萍抹着眼泪，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拉了拉盖在孩子身上的李文亮的衣服。
“爸，妈，这是小栓子，这一路上我可被他折腾的够呛的。交给你们了啊！”陈路明把孩子递给了父亲，抢过一个背包背身上，再把一个小挎包放在母亲手上，自己提着一个重点的挎包。
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刚好可以看到陈路明一家人，擦了擦眼睛，李文亮离开了父亲的怀抱，跟陈路明扬了扬手。“阿明，我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联系，记得找我哦！”
“好勒！”陈路明露着满嘴牙齿笑着，实在腾不出手来挥了，只好大声地应着。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杨兵那边，只听到苏海洲总结性的说了句：“这边太乱了，站着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酒店包厢坐下来好好商量。”杨兵刚好扭过头来看向他们，耸了耸肩露了个苦笑的大表情。李文亮和陈路明很默契的相视一笑，露出了然的表情，转头朝杨兵大大声声说了一声：“有空再联系！”
……
忙完了落户的事情，元旦都过完了。李文亮有时会背着美意骑着自行车出去各个布告栏看看有没有工作合适的，闲暇时家里的杂活都包下了。洪萍只叹他的能干，夸着夸着又会心酸不已……
年前的半个月，杨兵和苏静婷的儿子出生了。这七年多来，苏家也不安宁，家道中落，姨娘带着跟别人私生的儿子跑了，留下个苏海洲亲生的三小姐苏静敏，苏海洲想着自己的二姨娘，对三小姐是再也没有好脸色了；苏家二公子苏子沫跟苏静婷一母同胎的，也在家斗中离家出走，三年来生死不明。苏海洲要求他们的第一个儿子跟他们苏家姓，取名叫苏立辉。杨兵家里人虽然心里很不愿。但是苏海洲开出的条件，让回家三个月看清形势的杨兵不得不接受。
在当时，知青返城大体上只有三条出路：招工、当兵和上学。当兵和上学对他们这些当爹的人都不可能了。学历大低，没有关系，那个国家单位是进不了啦，经济不景气，很多工厂根本就不要人。
陈路明说：“我还是接家里的班，跟我阿爸出海去，留下阿妈在家照顾锦通。”
李文亮坐在他对面的石凳子上，中山公园奚奚落落的有些路过的人。低垂着头，用手抓了抓短发。
“你落户口时把你家小栓子的名字改了呀？”
“嗨，小栓子怎么能落户口呢？我爸妈他们是不会答应的。呵呵……他希望孩子以后能锦绣一生，万事通达顺畅。这不改成陈锦通了么。这事我已经写信告诉阿月了。”
“阿月那边有给你回信吗？我这边把户口落实下来，也给那边去信了，快两个月了，还没有信回来。”李文亮心里想，不认识几个字的钟秀丽是否能写好完整的一封信，在写信的时候他都尽量挑最简单的写，就怕她看不懂拿给当过支书的岳父看。所以根本不敢写一些体已话。
“前十天倒是收到一封阿月的回信，问我能不能接她来厦门，说她愿意等，叫我一定不要忘记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陈路明一脸的忧心，回厦门的时候一心急着回来，还以为从厦门走出去的，回来还怕没有一席之地，可如今形势逼人。就如当初以为自己努力读书就可以摆脱渔民的身份，让祖坟上冒那么一柱青烟。
“我的人生开始于身不由己，紧随着一连串的身不由己。”陈路明说。“过几天就过年了，正月过了，我就要忙了”望了眼一直抓着头发的李文亮。“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爸妈那边还能扛着，你也不要太着急工作的事。”
“唉！可是总要有个出路呀？我不能这么一直无所事事的拖下去……”李文亮抬起头呼了一口气。“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年轻力壮的却找不到事来做。大家都在找关系，关系硬的就有了着落，可活活折磨了我这一介平民啊！阿明，你记得我们中学时的同班陈淑琪么？”
“就是那个脸圆圆的，一笑起来两边都有酒窝的？记得那时候她应该坐你前排吧。怎么了？你见过她？”陈路明别有意味地看着李文亮。“当时那小妞好像蛮喜欢你的哟！每次跟你说话都低头脸红。”
“唉！都当爸的人了，你能不贫吗？”把手摊在石桌子上，李文亮接着说：“前半个月的时候吧，她来我家找过我。”作沉思状。
陈路明绕有兴趣地竖起耳朵，“有故事啊？她家不是属小资产户吗？帮你介绍工作来了？”
“她说那时被分到我们那个县的隔壁c县，不过她去年初就回厦了，说是听到我们回城了，过来探望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李文亮强调说都是知青下乡回城的过来人，别把此种纯友谊整成不堪的地下情一样。“她叫我先休息段时间，过完年再谈工作的事，她爸的纺织工厂要招人。”李文亮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看来真的靠一介女流帮忙……。
“那怎么没看到她热心地来探望我呀，我也很需要人拉我一把，总比海里来海里去的好。”陈路明假装委屈的看着纠结的李文亮。
“阿明，如果我让她帮忙应该没有什么不好吧？但是要靠一介女流帮忙我真的于心不安。”
那天，当陈淑琪走了之后，洪萍说之前她也提着水果来看过他们，问过李文亮下乡的事。
“贵人相助，你呀！何必放不开呢？而且还是这么个大美女。”陈路明坏笑的伸手拍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臂。
“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意味啊？！对了，阿兵和阿婷把杨爸杨妈接到苏家的别墅去住了。最近我都很少看到他了。”李文亮转了话题。
“对哦，回来我就没有看到过他。什么时候叫他请我们上馆子去。现在他可是非富即贵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路明不禁感叹。
“他现在整天开着那辆上海牌轿车，还忙着读商学院。阿婷的爸准备让他管他的家佳纸业。他现在是靠着岳父的支持为儿子打天下。”李文亮觉得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如果他们这种年龄，经历过农场的锻练，还能有机会再学习再一展自己的才干。最终是否能实现人生的更深层次的超越呢？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就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展翅的雄鹰一样翱翔。
……
日子在行云流水间。正月过后，厦门的各种行业都开始热闹起来。洪萍被提前下岗了，她倒没有太伤心，正好省了请保姆的钱。一心照料起一家人的饮食起居。李美意也开始会简单的称呼，慢慢开始学走路了。
孩子有奶奶照看着，李文亮也没再挑工作了，直接应了陈淑琪去纺织厂面试。在跃进纺织厂门口，李文亮见到了陈淑琪的爸爸。陈跃景是个声色俱厉的人。李文亮永远记得他那个眼神，不怒而威。背着手站在那，让人不自觉言小谨微起来。
“李文亮是吧？从现在起你就从搬运工装卸做起，如果是个人才，我会给你机会。”微扬着头，眼睛并没有离开李文亮半分。
李文亮挺立在那，面带着自然的微笑。
“阿平，把他带到包装部，由阿泰先带着。”交待完后，陈跃景只留个背影进了跃进纺织厂。李文亮开始了回厦门的第一份工作，搬运装卸是个体力活，在农村的土地上辛苦了七年多，满工分还加分的人那里在乎这点苦。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看扁，为了陈跃景那句是人才会给你机会，为了不丢介绍他进厂的陈淑琪的脸，李文亮总是很卖力的干活，尽职尽责。转眼就到了五月份，李文亮拿到了第二个月的工资，剪了三尺流行的“的确良”附着一封信，寄给了钟秀丽。
美意在洪萍的照顾下，健壮了不少，不似小山村那会儿老生病了。她那黑亮黑亮的头发像柳丝一样轻柔，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弯弯的细眉下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个水晶葡萄。她那张小嘴巴蕴藏着丰富的表情：高兴时，微扬着，扮个鬼脸；生气时，撅起的小嘴能让人忍不住捏一把。洪萍问李文亮：“孩子妈是个大美人吧？”李文亮的心思飘到了远方，轻轻地应道：“她是村花，像山茶花般迷人。”
……
“阿亮！”洪萍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李世达赶紧解下他的背包挎在自己的肩膀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爸，阿妈，呵呵……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在洪萍头上印下一吻，扭头紧紧地靠在李世达怀里抱住了他的肩膀，李文亮喜极而泣。李世达忍着泪花，任由李文亮紧紧地抱着。洪萍抹着眼泪，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拉了拉盖在孩子身上的李文亮的衣服。
“爸，妈，这是小栓子，这一路上我可被他折腾的够呛的。交给你们了啊！”陈路明把孩子递给了父亲，抢过一个背包背身上，再把一个小挎包放在母亲手上，自己提着一个重点的挎包。
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刚好可以看到陈路明一家人，擦了擦眼睛，李文亮离开了父亲的怀抱，跟陈路明扬了扬手。“阿明，我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联系，记得找我哦！”
“好勒！”陈路明露着满嘴牙齿笑着，实在腾不出手来挥了，只好大声地应着。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杨兵那边，只听到苏海洲总结性的说了句：“这边太乱了，站着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酒店包厢坐下来好好商量。”杨兵刚好扭过头来看向他们，耸了耸肩露了个苦笑的大表情。李文亮和陈路明很默契的相视一笑，露出了然的表情，转头朝杨兵大大声声说了一声：“有空再联系！”
……
忙完了落户的事情，元旦都过完了。李文亮有时会背着美意骑着自行车出去各个布告栏看看有没有工作合适的，闲暇时家里的杂活都包下了。洪萍只叹他的能干，夸着夸着又会心酸不已……
年前的半个月，杨兵和苏静婷的儿子出生了。这七年多来，苏家也不安宁，家道中落，姨娘带着跟别人私生的儿子跑了，留下个苏海洲亲生的三小姐苏静敏，苏海洲想着自己的二姨娘，对三小姐是再也没有好脸色了；苏家二公子苏子沫跟苏静婷一母同胎的，也在家斗中离家出走，三年来生死不明。苏海洲要求他们的第一个儿子跟他们苏家姓，取名叫苏立辉。杨兵家里人虽然心里很不愿。但是苏海洲开出的条件，让回家三个月看清形势的杨兵不得不接受。
在当时，知青返城大体上只有三条出路：招工、当兵和上学。当兵和上学对他们这些当爹的人都不可能了。学历大低，没有关系，那个国家单位是进不了啦，经济不景气，很多工厂根本就不要人。
陈路明说：“我还是接家里的班，跟我阿爸出海去，留下阿妈在家照顾锦通。”
李文亮坐在他对面的石凳子上，中山公园奚奚落落的有些路过的人。低垂着头，用手抓了抓短发。
“你落户口时把你家小栓子的名字改了呀？”
“嗨，小栓子怎么能落户口呢？我爸妈他们是不会答应的。呵呵……他希望孩子以后能锦绣一生，万事通达顺畅。这不改成陈锦通了么。这事我已经写信告诉阿月了。”
“阿月那边有给你回信吗？我这边把户口落实下来，也给那边去信了，快两个月了，还没有信回来。”李文亮心里想，不认识几个字的钟秀丽是否能写好完整的一封信，在写信的时候他都尽量挑最简单的写，就怕她看不懂拿给当过支书的岳父看。所以根本不敢写一些体已话。
“前十天倒是收到一封阿月的回信，问我能不能接她来厦门，说她愿意等，叫我一定不要忘记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陈路明一脸的忧心，回厦门的时候一心急着回来，还以为从厦门走出去的，回来还怕没有一席之地，可如今形势逼人。就如当初以为自己努力读书就可以摆脱渔民的身份，让祖坟上冒那么一柱青烟。
“我的人生开始于身不由己，紧随着一连串的身不由己。”陈路明说。“过几天就过年了，正月过了，我就要忙了”望了眼一直抓着头发的李文亮。“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爸妈那边还能扛着，你也不要太着急工作的事。”
“唉！可是总要有个出路呀？我不能这么一直无所事事的拖下去……”李文亮抬起头呼了一口气。“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年轻力壮的却找不到事来做。大家都在找关系，关系硬的就有了着落，可活活折磨了我这一介平民啊！阿明，你记得我们中学时的同班陈淑琪么？”
“就是那个脸圆圆的，一笑起来两边都有酒窝的？记得那时候她应该坐你前排吧。怎么了？你见过她？”陈路明别有意味地看着李文亮。“当时那小妞好像蛮喜欢你的哟！每次跟你说话都低头脸红。”
“唉！都当爸的人了，你能不贫吗？”把手摊在石桌子上，李文亮接着说：“前半个月的时候吧，她来我家找过我。”作沉思状。
陈路明绕有兴趣地竖起耳朵，“有故事啊？她家不是属小资产户吗？帮你介绍工作来了？”
“她说那时被分到我们那个县的隔壁c县，不过她去年初就回厦了，说是听到我们回城了，过来探望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李文亮强调说都是知青下乡回城的过来人，别把此种纯友谊整成不堪的地下情一样。“她叫我先休息段时间，过完年再谈工作的事，她爸的纺织工厂要招人。”李文亮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看来真的靠一介女流帮忙……。
“那怎么没看到她热心地来探望我呀，我也很需要人拉我一把，总比海里来海里去的好。”陈路明假装委屈的看着纠结的李文亮。
“阿明，如果我让她帮忙应该没有什么不好吧？但是要靠一介女流帮忙我真的于心不安。”
那天，当陈淑琪走了之后，洪萍说之前她也提着水果来看过他们，问过李文亮下乡的事。
“贵人相助，你呀！何必放不开呢？而且还是这么个大美女。”陈路明坏笑的伸手拍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臂。
“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意味啊？！对了，阿兵和阿婷把杨爸杨妈接到苏家的别墅去住了。最近我都很少看到他了。”李文亮转了话题。
“对哦，回来我就没有看到过他。什么时候叫他请我们上馆子去。现在他可是非富即贵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路明不禁感叹。
“他现在整天开着那辆上海牌轿车，还忙着读商学院。阿婷的爸准备让他管他的家佳纸业。他现在是靠着岳父的支持为儿子打天下。”李文亮觉得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如果他们这种年龄，经历过农场的锻练，还能有机会再学习再一展自己的才干。最终是否能实现人生的更深层次的超越呢？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就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展翅的雄鹰一样翱翔。
……
日子在行云流水间。正月过后，厦门的各种行业都开始热闹起来。洪萍被提前下岗了，她倒没有太伤心，正好省了请保姆的钱。一心照料起一家人的饮食起居。李美意也开始会简单的称呼，慢慢开始学走路了。
孩子有奶奶照看着，李文亮也没再挑工作了，直接应了陈淑琪去纺织厂面试。在跃进纺织厂门口，李文亮见到了陈淑琪的爸爸。陈跃景是个声色俱厉的人。李文亮永远记得他那个眼神，不怒而威。背着手站在那，让人不自觉言小谨微起来。
“李文亮是吧？从现在起你就从搬运工装卸做起，如果是个人才，我会给你机会。”微扬着头，眼睛并没有离开李文亮半分。
李文亮挺立在那，面带着自然的微笑。
“阿平，把他带到包装部，由阿泰先带着。”交待完后，陈跃景只留个背影进了跃进纺织厂。李文亮开始了回厦门的第一份工作，搬运装卸是个体力活，在农村的土地上辛苦了七年多，满工分还加分的人那里在乎这点苦。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看扁，为了陈跃景那句是人才会给你机会，为了不丢介绍他进厂的陈淑琪的脸，李文亮总是很卖力的干活，尽职尽责。转眼就到了五月份，李文亮拿到了第二个月的工资，剪了三尺流行的“的确良”附着一封信，寄给了钟秀丽。
美意在洪萍的照顾下，健壮了不少，不似小山村那会儿老生病了。她那黑亮黑亮的头发像柳丝一样轻柔，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弯弯的细眉下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个水晶葡萄。她那张小嘴巴蕴藏着丰富的表情：高兴时，微扬着，扮个鬼脸；生气时，撅起的小嘴能让人忍不住捏一把。洪萍问李文亮：“孩子妈是个大美人吧？”李文亮的心思飘到了远方，轻轻地应道：“她是村花，像山茶花般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