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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虚荣

    当天我就把海天送我的钻戒拿去改小。Dream出现在我们办公室的那天,我的无名指上也多了个钻戒,还特意学习洋人,弄了张女儿八个月大时我们一家三口在阳台上照的相片摆到办公桌上。

    总的来说Dream的到来对我们的工作秩序影响不大。倒是Mark从此少有外出用餐,自备午饭与狗粮。Dream是只活泼热情,颇能自得其乐,喜欢满世界溜达的狗,不需要太多照顾,馋嘴,会巴结人,也很会察言观色。跟它的主人一样,有一双善于传情达意的眼睛。每到吃饭时间,总是无比热切地望着我肉香四溢的饭盒,拼命摇尾巴,见我不为所动,就委委屈屈扑到Mark怀中呜咽。这副模样总让我想起丫丫,不过丫丫被爷爷奶奶宠坏,脾气远比Dream骄纵蛮横,要是遭到如此冷遇,只怕会扑上来把我的饭盒掀翻。是时候把丫丫接回来自己管教了。换了房子,简单装修一下,明年开春,审计季节结束,请三个礼拜的年休假跟海天回国,看看二老,顺便把丫丫接回来。我心里计划着。

    我对Dream并不热情,比起办公室那些一有空就抱着它挠痒,喂它,和它说话的女孩子,简直算是冷漠。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它的存在仿佛提醒我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缺席孩子两年多的成长。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过来,哪还有闲心关照别人的宠物。不过相比林杨对Dream的态度,我要宽容大方得多。林杨有洁癖,看到狗毛到处掉不说,Dream还时不时在墙角走廊撒尿占码头,她颇为不满,背地里对我抗议过好几次。幸而聪明的Dream很快认清形势不去招惹她,也不再热情洋溢地跟她周围的同事撒欢儿。

    Dream这家伙极为敏感,Mark偶尔骂它两句,它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开,耷拉着脑袋趴在门外的过道上装死扮可怜。所以Mark很少骂它,有一回Dream贪嘴吃坏了肚子,又拉又吐,还弄到办公室的地毯上,Mark都不舍得骂它,连声对我道歉,跪在地上擦了半天才算勉强弄干净。喂它吃药后,本想饿它一顿,让它的胃得到休息,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Dream不知道从哪里骗到一根热狗,吃得不亦乐乎,下午趴在地毯上又吐了一大滩。Mark清理完地毯,马上请假带它去看兽医。见识到Mark的这一面,我猜他也能当个好父亲,尽管我并不完全理解洋人对狗的感情。

    Mark很快就注意到我的戒指,实际上他是第一个发现我戴戒指的,甚至远在其他女职员艳羡的目光空降之前。“很漂亮。为什么你以前不戴?”

    “才买的。以前我们太穷,买不起。”总不能说是为了提醒他也提醒自己已为人妇已为人母的身份才戴的吧。他盯着我的戒指若有所思,表情有点忧伤。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看多了言情小说后产生的错觉。

    对于我的全家福,他似乎没多大反应,但有一次我开完会回办公室,看到他站在我办公桌前,拿着那个银质的像框,怔怔凝望着我们三人一致的笑脸,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座石像。望着那个肩膀垮下似乎承载了太多情绪的背影,我几乎有点感动,也有些疑惑。他对我?还不至于吧。然而我的第一反应是四下瞅瞅,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以免给人留下话柄和想象的空间。

    这里我得介绍一下我们办公室的布局:整个财会部门在一间开放式的大厅里,每个员工之间仅用隔板分开,我和我的助理虽然有单独的大办公室,但办公室与大厅之间是由整幅的玻璃墙隔开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部门的其他员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除非拉下窗帘,否则绝对没有任何*可言。而玻璃墙的窗帘,在我进入这家公司超过七年的时间里,还一次也没见过它被拉下。

    还好,除了林杨抬起头似笑非笑的与我对视一眼之外,整个办公室似乎没人注意本人却很快发现了我的存在,若无其事地放下镜框:“你女儿真可爱。”

    他对我的态度依然礼貌客气,体贴周到,他会主动伸手帮我拿高处的文件,空调太冷他会把他的外套借给我披,我打个喷嚏他会递过面纸巾,但仅此而已,从不越雷池一步。其实除开那个让我措手不及的夜晚,他对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即使空气里有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即使偶尔他闪避不及情致款软的眼神让我稍有不适,也从来没让我的大脑拉响警号。

    我以为那一晚的事就这样被我四两拨千斤的解决了。我已经清楚表明了我的立场,人家也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也只有我才会如临大敌,把这种逢场作戏的玩笑当回事儿。

    或许是一个比我小八岁的男人对我暗示的好感极大地膨胀了我的虚荣心。有天起床还早,我心血来潮梳了两根麻花辫,穿上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自我感觉还不错。跑去问海天我今天怎么样,他瞄我一眼竟然没看出任何特别。我委屈地指指头发,却被他取笑:“老婆你怎么突然装嫩?”

    有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我狠狠捶了他一拳,赌气想拆散辫子:“什么叫装嫩。我有那么老吗?再老也比你年轻好几岁。”

    “是是是,我老婆今年十九,明年十八,越活越年轻。”海天嬉皮笑脸地阻止我重新梳头,提醒我说快迟到了。

    “那你说好不好看?”上了车我仍然不肯善罢甘休。

    “好看,跟小芳一样好看。”他随口敷衍。

    “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人家像村姑。太过分了。”我继续撒娇。

    他无奈的讨饶:“老婆,安全第一。我们是在高速公路上,等晚上回家我再好好看你行不行?”

    “不行。你说人家像小芳,嫌人家土气。”

    “我错了。老婆你不像村姑,村姑像你行不行?”海天只顾插科打诨,下车时叫他亲我一下,他也只是匆匆贴了贴脸,就忙着打转弯灯离开。想起刚结婚每天上个班都跟生离死别似的依依不舍,我有点怅然。抹了那款他去年买给我的香水“天使之吻”他也没闻出来。以前只要我用了一点香水,他总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老婆你好香”。

    唉,女人最好的日子也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年,随即被归入黄脸婆或曰“师奶”这个Category。要不就只有无奈地进入大龄剩女之列。

    踏入电梯正好遇到Mark。这天他没带Dream,看到我一脸惊艳的表情:“你今天美极了。”就算明知是假的,我心里还是舒服了一点。

    “只是今天吗?”话一出口才觉得后悔,我有这么虚荣吗,听一句还不够,非要逼着不相干的人一句接一句说违心的恭维话,才能够证明自身的魅力?还是说我已经到了需要别人的肯定才能够确信自身价值的地步?

    结果当然可以预料,一向很会说话的Mark当即微笑着恭维我:“对我来说,每一天你都很迷人。”一双电眼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含情脉脉。我有些窘迫:“我只是开玩笑,你不用这么恭维我。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不是开玩笑。你知道。”他直视我的眼睛,目光里的热度让我脸红心跳。幸好电梯里涌进更多的人,隔着人群与他拉开距离我才找回几分安全感。看他一脸怡然自得的笑容,我几乎是恶意地想: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只因为我没像其他女士一样对他趋之若鹜,匍匐在他的石榴裤下,他就故意挑逗我。

    一进办公室,他夸张的深吸了口气:“你还用了香水。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正在开电脑,一抬头看到他那副可恶的笑容,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扪心自问,搞这么多花样真的是为海天吗?还是说“女为悦己者容”,我潜意识里也盼望得到他的赞美肯定?又因为自己向来不是一个讲究的人,平时既不化妆又不抹香水,如果突然间开始涂脂抹粉,讲究起穿着打扮,只怕立刻被人注意到,所以我才从香水发型这些不太为人注意的细节处着手,却还是被他看穿这些曲折隐晦的心思。一瞬间我有种没穿衣服被人看光光的感觉,脸都在发烫。我究竟在做什么?女人,你的名字叫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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