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将离不相离

BY15 心灰意冷,帝王有情乎

    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忘记身怀有孕,腰上的花皮鞭一直沒有离身,她抽下鞭子,在近侍们还沒反应过來之时,鞭子已经在他们的脸上打出血痕。

    “哎呦!皇后饶命…”近侍们不敢闪躲,连连喊痛地跪在地上。

    乌朵娅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夺下萧绰手中的鞭子,口中低声劝道,“皇后,您身怀有孕,不易动怒,审问他们便可。”她又扶着萧绰,向近侍们靠近了一些。

    萧绰又心痛又愤恨,她怒瞪着近侍们,像是要吃了他们似的。

    “皇后饶命,饶命…”一个近侍捂着脸求饶。

    另一个近侍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昨夜皇上便吩咐下來将宫中的芍药尽数除去,宮帐前的昨夜已经拔光了,怕扰了您歇息,所以才拖到今日清晨來的…”

    萧绰的脑子嗡嗡作响,接下來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是记得方才近侍说,是耶律贤下的令…

    她抓着乌朵娅的手,有些颤抖,“走,走,去找他,我要问问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知道这芍药对他们又多重要吗?难道他不知道她把芍药当做宝贝吗?

    乌朵娅瞧着萧绰的样子,吓了一跳,只得应和着,“好,好,您先等等,我去叫人抬辇來…”她年龄虽小,一切都是为萧绰打算得仔细。

    萧绰沒有顾得上梳洗,就这样素面朝天的,满脸倦容的,慌张失神的,出现在耶律贤的面前。

    “贤宁,为什么…”萧绰像是低声呢喃,空旷的宫殿里,却能够回荡出她的声音。

    耶律贤坐在龙椅上,他执卷落笔,方才开口,“皇后以为在这殿上,可还有贤宁此人?”

    萧绰的眼睛里写满疑问,看向殿上那人龙气冲天,一脸桀骜,眉目清朗而此时却透着傲然煞气,那神情仿佛睥睨苍生,他是执掌天下生死的王,亦能掌握她的生死。

    仰人鼻息是身处高位的萧思温给她常常教导她的道理,可她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却还要匍匐在她心爱之人、她腹中子的父亲脚下。

    她是个聪明人,一向如此,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下,“臣妾萧氏,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耶律贤不语。

    “皇上,臣妾可否问一句,那些芍药何辜?让您如此动怒?”萧绰眼神中藏满浓浓的无奈,不解,疑惑。

    耶律贤方才抬眼,萧绰在与他目光相对瞬间,如同初春将化未化的冰碴,泛上层层冷意。那不是温柔生暖的耶律贤,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权谋在胸的皇帝。

    “皇后如此在意芍药,是为了什么呢?”耶律贤冷笑一声,“让皇后所信任的韩卿可是告诉朕,他如今不爱这芍药了,花开有时尽,不如不爱,花谢之时,也就不必伤怀了,皇后是不是有些失望?”

    萧绰更加不理解,她的双眼依然是美丽动人,勾人心魄,依然是迷茫和疑惑,那无辜的且美艳的容颜在耶律贤看來已经是无比的嘲讽,那是欺骗。

    他冷笑,“皇后和韩卿,青梅竹马的情意,真是沒有人能比得了,怪不得朕清理一些花花草草,皇后大早上便來兴师问罪,身为皇后,可真是失仪。”

    萧绰这才明白,是为了韩德让,可她又有疑问了,韩德让什么时候和耶律贤说了那些话?可即使说了这些话,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论是什么,耶律贤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他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了。

    萧绰的心像是坠入万年不融的寒冷冰川之中,这几年的苦苦等待和相思尽然随落花流水去也,难道仅是一场空梦?

    她亦不甘,白皙的脖颈扬起,“青梅竹马是真,我爱芍药花是真,我的心亦是真,皇上,满意这回答吗?”

    萧绰跪下的位置离耶律贤的龙椅距离微微有些远,她看不真切耶律贤的动作,但她仍然听到冷凝的空气之中有戛然碎裂的声音,那是耶律贤手中的朱笔,已然碎成两截,朱墨点点落于纸张之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

    萧绰的眼眸之中尽是凄凉,是嘲讽,是悲哀,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贤宁哥哥,你我曾恣意策马于旷野,三度偶遇于茫茫人间,我信你爱你,甘愿舍弃自由入宫伴你长度一生,却换不來你的信任,呵…”

    萧绰抬起素手抹去清泪,依旧笑着,那弯弯的嘴唇像是一朵即将开败的花朵儿,“是我自抬身价,忘记最是无情帝王家了。”她闭上流泪的眼睛,以额触地,长拜方起身,“皇上,臣妾萧氏打扰圣驾,万望恕罪,臣妾这就去闭门思过。”

    耶律贤沒有开口斥责,沒有出言挽留,他低垂着眼眸,耳边只听得萧绰沉重的步子踏在厚重的毛毡织金地毯上,她长长的裙裾扫过大殿之上的装饰花瓶,扫过地毯,直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复又关上,伊人身影消失在殿上,只余一丝清香如芍药的她的气味。

    耶律贤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他心中惶然,方才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舍弃一生期盼的所有,來到这寂寞深深的皇宫,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爱吗?

    可他到底在气愤什么?亦或是嫉妒?无论如何,又怎能这样对她?可是,她的心中,那芍药绽放的莫名…

    他的唇畔逸出一丝苦笑。

    纵是帝王,傲视天下,也有情关难过。

    “皇后,皇后您怎么了?”乌朵娅瞧见萧绰从永兴宫宫殿中踉踉跄跄地逃离出來,大惊失色地上前扶住她。

    萧绰的素颜更显苍白,沒有一丝血色,如同抽离了最妖艳的颜色的花朵,她茫然无助,像是街头走丢了的孩童。

    七良站在一旁,上前帮忙也不是,劝说也不是,暗暗叹气着急。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主子沒有发话,他怎么敢擅做主张。

    萧绰摆摆手,一双冰凉的手握紧了乌朵娅,借着乌朵娅的力气这才离开了永兴宫。

    宫中寂静一片,许多宫人都在当日看见萧皇后从皇上的宫殿之中出來的样子,和那些残败的花草,心中明白,帝后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可这大约已经成为宫中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随意议论。

    崇德宫中,寝宫日日幽闭无声,萧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她憔悴的脸色,难掩心中的失落。

    乌朵娅整日來劝慰,尽心伺候,每每叹着气出门,偶尔听到萧绰说话,她万分惊喜,只听萧绰淡淡嘱咐着,“别传到宫外去,别让他们担心。”

    阿语也时常伺候在侧,只是那一双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左瞄右瞟,时日一久,她便得意起來,向宫外的萧双双传出信儿去,暗自做着当宫妃的美梦。

    耶律贤许久也沒再踏入崇德宫中,他处理公文时,仿佛能听到往日身侧萧绰的嘻嘻笑语,和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待唇边添上笑容时,惊觉相思人却是在另一处牢笼之中,不禁怅然良久。

    他已是悔恨莫及,他是贤宁之时,可以拉下脸來去向萧绰示好,可他是皇帝,这个身份不容他任意妄为,更何况,在世人眼中,那聪慧无比的萧绰,不仅仅是他的皇后他的妻,更代表的是萧氏一族,那是他的盟友,亦可成为他的威胁。

    就是如此,看似风平浪静,日子过去,萧绰渐渐地显怀,更是懒得动弹,无非就是睡够了醒來,现在也无花草可看,最多也就是在小院之中晒晒太阳,听着乌朵娅说着些笑话解闷,绝不出崇德宫半步。

    萧绰不言不语,最多点点头表示认同,这让乌朵娅看了无奈,有时越矩,苦着脸,握着萧绰的手,“姐姐,我如此退让而为你,你却偏要如此苦待自己,为何不去争取呢…”

    听到她那一声姐姐,萧绰才回了神,视之淡淡一笑,“乌朵娅,这并非苦待,我向來听从我的心,我不愿做违心之事。”

    乌朵娅这才长叹一口气。

    这日,乌朵娅为萧绰捏肩,突然有些怅惘,“您知道渤海国吗?”

    萧绰沒有反应,只是闭着眼,通常乌朵娅都将此视为默认,于是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听说渤海国遣使以贺封后之名來进贡了,浩浩荡荡入了上京城,都是大批上好的牛羊和马匹,可真是叫那些富贵家的眼红。”

    “您听说过渤海国有一句戏言吗?‘三人渤海当一虎’,说的就是渤海男子骁勇,我父亲便是那佼佼者,可…”讲至此处,乌朵娅低哑了声音。

    萧绰难得睁眼转脸瞧她,“怎么不说了?”

    乌朵娅看到萧绰的眼神,不再是那样呆滞灰暗,心中一喜,又一拍脑门,“皇后,差点忘记和您说正事,听说渤海的使者还沒來向皇上问安,宋王爷便私下会见了使者,暗自克扣了若干马匹,不知是被谁人发现并上报,皇上那里正要下圣裁呢,宋王爷一向不服气,据说这次逃不过一劫了,满门抄斩也是有可能的。”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