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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追凶(二)

    三名死者同样神sè安详的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现场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遗书上的字迹经过管家的认定,也确实系死者本人所写,“羞惭自尽”这一观点没有人提出异议。

    仵作的尸检报告还需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呈报上来,所以楚辰利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先对管家进行讯问。

    “太子与人……可有仇怨?比如说因为什么事情,而与谁有过很大的纠纷之类的事情。”

    管家仔细思索了一番,摇摇头,“太子素来待人和气,凡事先忍让三分,哪里会与人有什么仇怨。”

    “是嘛!”楚辰对慕容项羽所知不多,侧身向马司平求证,得到肯定的答复,而后又问道:“那太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说,和谁来往频繁的?”

    管家又摇头,“太子深居简出,只在宅中习武读书。”

    楚辰心想这太子当得可够累的,时刻要在脸上带着一张“贤德”的面具,“那三位门客呢?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可与人来往密切?”

    管家还是摇头,“三位先生皆侍奉太子左右,寸步不离。”

    “噢!好,这里没有你事了,下去吧!”楚辰很快又想起什么,于是语气严厉的说道:“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你须好好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以备随时传唤,马都尉,将此人备案,令城门守备多加留意!”

    “得令!”马司平冲着几位上官抱拳行礼,带着一队捕快匆匆离开。

    接下来,楚辰又询问了太子府上的仆人丫鬟,得到的消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而这个时候,仵作的验尸工作也有了结果。

    三人都死于鹤顶红,也就是砒霜。

    “还真是服毒自尽啊!”楚辰拿着尸检报告,自嘲的笑了笑,用以掩盖心中的惊悸,自从经历了上次寮原发生的事件,他对“毒”这种东西就条件反shè一般保持着一种敬畏心态,心神恍惚的好像又回到了寮原上。

    “驸马!驸马!”梁席凑过身子,低声呼唤。

    “呃……”楚辰听见了声音,从惊恐的幻境当中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梁席一眼,“梁大人有什么高见?”

    梁席有些赧然的搓了搓手指,“这天sè已晚……”

    楚辰一愣,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屋里点起了火烛,屋外则是漆黑一片,这才让仵作带人把尸体收拾到县衙的殓房,又交代人多加留意太子府上的下人行踪,这才与梁席等人寒暄拜别。

    回到家中,已经是夜晚。

    此时虞阳城华灯初上,天空星光灿烂,楚辰坐在走廊上,幽幽叹了一口气,之前他还是个新婚燕尔的新郎官,现在却要为两个人的死承担起责任。

    案情错综复杂,看似漏洞百出的表象把真相隐藏得更深。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课程只学了一半。谁都知道,大学里,大家伙儿都是混个rì子拿个证,所谓的专业课不过是常识,出去了以后半点用不上。

    经过这大半天的奔波,他很疲倦,可宝剑悬顶,寒芒在背,每分每秒都要争取利用好,他只有三天时间,而第一天即将结束。这一天不能说没有收获,但这些信息却加重了心中的茫然,对案件侦破毫无帮助。

    “先做个关系图,或许会好些!”楚辰自言自语,立即叫来禁军士兵,替他点亮烛火,再搬来一张大屏风,上糊白纸,就当是一块小黑板,又让人去找来马司平,现在他心里全无头绪,需要靠一个有经验的人从旁协助。

    一名禁军领命而出,楚辰摇头苦笑。

    现在,家里没有一个仆人,只有禁军,所有原府上的仆人都被当成嫌疑犯关押在廷尉司里,现在这一百多人的姓名,就在楚辰手里系着,你说他的心能不紧紧揪着么。

    马司平时时准备待命,得到传召后就迅速来到了质子府,刚进屋还没有喘口气,就啪的一声,行了一个上下级之间的官礼。

    之前说过,马司平的官职是县尉,自称是里正。里正其实就是捕头,而除了“里”,县衙里还有一些“监”和“平”这样的职务,相当与牢卒和衙役。

    县尉的rì常职责是维持治安和缉盗,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一个片区里的派出所所长。但马司平真正能管辖的地方很小,虞阳城里那么多达官贵人,有权有势,谁也惹不起,没人真的把县尉当回事。

    至于楚辰现在挂着的廷尉头衔,相当于刑jǐng队长,按皇帝的意思,可以有一个,也可以有很多,谁主管案件,谁就是头头,所以楚辰也就受了这一礼,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这么晚还把马县尉叫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驸马说的哪里话,职责所在,怎敢懈怠!”场面话说完,马司平直奔主题,“不知驸马唤下官来,有何要事?”

    “噢!有些事情本宫尚且不太清楚,所以想请马县尉帮个忙!”

    “好!但讲无妨!”

    马司平已经表了态,楚辰立刻带着他来到“小黑板”前,拿起炭笔写下第一个名字——慕容项羽,同时开口询问有关太子的风闻。

    “这……这小黑板作何用?”马四平第一次听说“小黑板”这个东西,有些惊讶,但经过楚辰的提示,立刻就明白过来,当即侃侃而谈。

    关于这些事情,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慕容项羽,今年二十三岁,未婚,在燕皇继位之后就被封为太子,在民间素有清名,为人十分节俭,同时也很大方,喜好结交武豪文士,对文武百官折节下交,但又不过分来往,皇帝对这个儿子也是喜爱有加,多年未变。对于他,马司平的评价是:文武全才,心怀大志,为人谨慎,礼贤下士,生xìng豪放,不拘小节。

    至于死者公主慕容昕薇,原名封荷,虞阳人,今年二十岁,在被皇帝收为义女之前,也是本分的女子,宫中的评语是:德貌兼备。马司平做过一番调查,这个女孩有些内向,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在宫里没有什么朋友。但也有传言说,她在入宫之前,和一位叫做许由的郎官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而且有了婚约,只不过后来家族牵涉进一桩谋反案里,为了挽救家人xìng命,不得已入宫当了才人,以求皇帝赦免。当然那个时候,当今皇帝还是个太子,必须要表现得宅心仁厚,所以也就宽恕了封荷一家。

    楚辰对这一段往事很有兴趣,多问了几句,却得知这件事情没有在县衙备案,封家好像就没有在虞阳出现过,宫里对封荷入宫前的过往描述很简单,寥寥几个字,一笔带过。

    古代史官都有这个毛病,对闲杂人等的介绍基本就给几个字,马司平没能从文字资料里得到更多,楚辰也无可奈何。

    至于三位门客的来历,倒是清楚得很,在成为太子门客之前,都是当地的名士,为人忠义,所以如今侍奉的主公死了,自感失职,于是服毒自尽。这件事情就当世的三观来看,其实是很正常的。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终,古代的士大夫们当中,有不少人一辈子都恪守着这样的信条。

    可楚辰就是觉得奇怪,倒不是怀疑门客的忠诚,而是觉得这三人自尽的时间地点选得不合理。

    不是要为主尽忠么,不是三个人都商量好了么,那你死一块啊!干嘛各死个的。或者说大伙儿相处那么多年,所以有了默契,都争先恐后的服毒自杀,那干嘛都吃一种**啊,难道市场上只能买到这一种?

    马司平同样有此一问,但与楚辰怀疑的地方不同,他认为门客的死,另有原因,仵作在这件事情上撒了慌,或者说,在太子和公主的真正死因上也撒了慌。

    虽然怀疑的地方不一样,但也算是与楚辰的想法不谋而合,彼此都对仵作的报告心存疑惑。

    于是,在马司平的提议下,楚辰当即决定夜寻仵作。

    仵作的名字叫做毛全,有人给他起了一个浑名,叫毛公鸡。原本是一个郎中的学徒,尚未出师,五年前因卷入一桩投毒案,而后机缘巧合下,改行当了仵作。这个人除了贪财吝啬以外,没有什么**嗜好,要不是他因为贪图蝇头小利,私自配制毒方,也不会白白吃了好几年的牢饭。

    关于吝啬这个评价是有例证的,毛全已经成家,有一个九岁大的男孩,妻子相貌一般,但温柔贤淑,一家三口住在城西一处小小的宅子里。宅子年久失修,时常漏风漏雨的,而以毛全的薪俸,完全可以换一个好点的地方居住,可他偏偏不换,真是一毛不拔铁公鸡,比乡下的土财主还要抠门。

    马司平一面向楚辰介绍毛全家里的情况,一面抓着门环叩门,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不禁有些惊讶,“这毛公鸡今rì如何睡得那么早那么死,就不怕耽误了差事?”

    楚辰默然看着依然紧闭的木门,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被灭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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