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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大山难越

    马司平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听了楚辰的,一刀撬开门栓,并且弓步持刀,一脸戒备,小心的移着步子往屋内走,楚辰紧跟后头,不住四处张望。

    屋里尚且亮着昏暗的烛火,却悄无声息。

    马司平喊了一声,一个箭步上前,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呆。

    这一家三口围着饭桌而坐,手里还拿着筷子,脑袋枕在桌面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马司平上前探了探毛全的鼻息,转身冲着楚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咱们……来晚了!”

    “还好,起码赶在了现场被人破坏之前!”楚辰轻声安慰一脸懊恼表情的司马平,然后开始参观毛全的屋子。

    屋子很小很cháo,但很整洁,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整齐。

    从门口进来就是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吃饭的桌子,左边是一个大柜子,里头装着一些换洗的衣裳,柜子上边是毛全的药箱,门右边则是一个通往厨房的低矮小门,若是成年人想要通过,则必须要略微弯腰才行。至于卧房则在客厅正面,也就是毛全现在的位置的背后,里头靠厨房那边,是北方常见的土炕,毛全和妻子睡一侧,他们的儿子睡另一侧。

    “马县尉,有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比如有外人进入的之类的?”

    “没有,但肯定有外人来过,毛全的行医札册不见了!”马司平很有经验,立刻判断出凶手的意图,并且得到了结论。

    行医札册就是郎中的笔记,古时行医学医,并不像后世那般有一整套系统的学习方法,有钱有势的郎中可以通过医书学习,但大多数人都靠着师父的口口相传,至于临床这方面,就靠着这本行医札册了。遇上什么没有见过的疑难杂症,就去翻行医札册,看看前辈们对某个病症的看法,再综合自己的诊断开药治病。

    “行医札册么?本宫找找,兴许能找得着!”楚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进厨房,左看右看拿起一根勾火灰的小耙,把灶台里的柴火灰都刨了出来,又在里头挖了一阵,拿出一本油布包裹着的蓝皮册子抓在手中,朝一脸惊诧模样的马司平轻轻扬了扬,“丢掉的那份没关系,咱手里还有另一本!”

    “驸马……是如何得知毛全把行医札册藏在灶台底下的?”马司平神情jǐng惕,盯着楚辰不放,似乎因此起了怀疑。

    “呵呵!本宫在来虞阳为质之前,曾在夷岭遭遇一劫,后为一位郎中所救……”楚辰干笑几声,用来掩饰心中的慌张,其实这是因为刘季出身行医之家,刘父时常把行医札册藏在灶台下,但这并非是什么保密措施,而是一种世代行医之家传承医术时的仪式罢了。楚辰之前还以为只有刘父如此,没想到毛全也是这样,有些奇怪,于是问道:“毛全……莫非是个入赘的?”

    对于楚辰的解释,马司平有些不相信,“嗯!毛全是赘婿,不过驸马又是……”。

    “哼!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对不对!”楚辰用一声冷哼打断马司平的话,板起脸孔说道:“马县尉刚才可是一直都在本宫府上的,若本宫是凶手,那马县尉岂不是帮凶了?”

    司马平一愣,讪讪笑了几声,“驸马恕罪,下官……”

    “没事!眼下最要紧的是看看这册子上记了什么,又是什么让毛仵作送了xìng命。”楚辰晃了晃手中的札册,又补充道:“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得有第三个人知道!”

    马司平一抱拳,打心眼里第一次正视这位小驸马爷,“是!那接下来……”

    楚辰把札册贴身收好,“报官,发生了这等事情,不让其他人知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马司平点点头,缓缓走到屋外吹响了竹哨,没过一刻钟,就由负责治安的衙役匆匆赶来,然后带着消息前往县衙通知其他人,趁着这会工夫,楚辰粗略的翻阅了一下札册,心情大坏。

    约莫过了半小时,梁席的小轿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街头的青石板道路上。

    一番客套之后,梁席开始办事,先让衙役捕快们保护现场查验尸体,而后又把能当做证物的东西进行封存,毛仵作死了,尸检报告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了,但梁席表示他可以从廷尉司借调一名仵作来,可楚辰却拒绝了。

    “不用,毛仵作的尸首我和马县尉已经看过,实属误食毒蕈身亡,结案吧!”

    梁席感到十分意外,他觉得小驸马应该对此事彻查到底才是,“驸马如此办案,是不是有些草芥人命了?”

    “唉!事实如此,本宫对此也无能为力了!”楚辰指着桌上的一碗鸡汤,神情无奈。

    碗里确实稀疏飘着蘑菇的根茎,不过却是司马平的“加料”,梁席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吩咐身后的主簿做好备案,又推说身体疲倦不胜奔波,第一个离开了毛仵作的家。

    善后工作做完,楚辰与马司平在禁军的保护下回到了质子府,同时带上的还有毛全家里找到的几卷残破医书。

    由于毛仵作的死,马司平觉得案情进入了死胡同,有些郁闷,也有些惋惜,“可惜了,若是去得早,毛仵作说不定能留住xìng命,那个孩子……也不会死!”

    “未必,说不定你我都得搭进去,而毛仵作一家,实在也是他咎由自取!”楚辰吩咐禁军加强戒备,又仔细关上门窗,从怀里摸出那本札册,苦笑道:“马县尉现在可以好好看一看,然后再告诉本宫,对此案你有什么看法!”

    毛全确实被人收买,在尸体上动了一些手脚,可他后来似乎有了某种预感,于是在这本札册里清楚的记下了太子慕容项羽和公主慕容昕薇的真正死因:幻香所迷,蝉翼穿心。当然蝉翼是不能杀人的,对此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一把薄得如同蝉翼一样的利器。至于遗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痕,都是后来加上去的,为了混淆视听,或者说便于栽赃。

    至于被什么人收买,毛全只写了几个字:其主贵,不可言。意思就是说,收买他的人,背后有大来头大背景,大到连他都不敢写下那位幕后主使的名字。

    事情到这里,才真正遇到了困难。

    现在想起来,动机不见得就是仇杀,也可能是因为利益,或者爱情,又或者是夺嫡之杀。

    楚辰暗骂自己愚蠢,事先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慕容项羽确实没有仇人,可天天想着他暴毙或者诅咒他赶紧死的人多了去了,古代为了争夺皇位而死的人还少么,就算是皇储,也是血海滔天。

    接下来,马司平在小黑板上给楚辰列举了几位嫌疑最大的人,“三皇子慕容磊,有勇有谋,目前是北院大王麾下的一员战将,但或许多年从军的关系,xìng情有些酷烈。四皇子慕容毅,目前在燕北的蓟州任太守,也是个胸有大志的,治政颇有方略,时常为陛下所美。还有就是皇后的娘家许家,之前提起公主青梅竹马的故事,里面那位许郎官,便是许家族人,而太子并非许皇后亲生,而是昭明贤皇后所生。最后一个可能,则是隐族萧氏。”

    所谓昭明贤皇后,是一个死后追封的谥号,这点楚辰一听就明白了,至于隐族萧氏,听上去像是某个世家门阀。

    “萧氏乃女真人,属前朝遗族,曾世代与前朝皇室通婚,而后降了我朝,受封居于齐地,其家主便是我朝第一世袭异姓王萧烈。自萧烈死后,便由其世子萧夋承袭了王位。”马司平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下萧家的情况,可相比前边寥寥几句带过的模样,看起来他是怀疑上萧家了。

    可不管他怀疑谁,这几位在燕国境内都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都是动不得的主,要是深挖下去,只怕没用三天,哥俩儿就得跟着毛仵作去地下作伴了。

    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而最为苦恼,心情最为复杂的人,是楚辰。

    马司平默不作声的陪着楚辰坐了了好一会儿,觉得饥肠辘辘,便出去吩咐厨房,弄点吃的过来当宵夜,又劝说楚辰早些休息,“驸马还请保重身体,明rì……”

    “嗯!多谢马县尉!”楚辰刚端起一碗莲子羹,忽然想到毛仵作的死,胃口全无,轻轻放下碗,对马司平说道:“马县尉对此事可有什么高见?”

    马司平倒是吃得很香,一副就算世界末rì到来也要做个饱死鬼的模样,哈哈笑道:“回驸马,下官和你一样毫无头绪!”

    “那你……”楚辰看着马司平的难看吃相,又好气又好笑,“胃口倒是挺好!”

    马司平三口两口吃完,满嘴都是,也不擦,很不客气的拿起勺子给自己添满一碗,讪讪笑道:“驸马恕罪,下官自幼家贫,如今沾了驸马的光,才有这口福,所以才……”

    “无妨!”看着马司平,楚辰心里一宽,也端起碗,忽地脑子灵光一闪,呵呵笑道:“我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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