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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尽人事2

    李熙于中和四年二月初六离京,先去鄜州,再去邠州,又北上巡视夏州。鄜坊、邠宁两地群龙无首,军将乱作一团,知李熙来,围住驿馆,吵嚷要钱,李熙言道:“国家艰难至此,天子忧劳成疾,尔等为国家戍边,为一颗忠心耶,为一碗米耶?”众皆嬉笑道:“宰相说的好漂亮话,口中无米充饥,xìng命尚且不保,忠心何存?”

    李熙道:“米粮正由南方运来,衣裳将就再穿两年,露不了腚,没钱少去院里孝敬你们姑nǎinǎi,饿不死。今rì国家欠你们的,一笔一笔给你们记着,将来一文也不少你们。”

    士卒叫道:“宰相可敢打包票吗,欠下的钱将来谁来还?”

    李熙道:“让度支给你们打欠条凭证,朝廷还会赖你们几个钱吗?”

    众士卒哄闹道:“度支说话形如放屁,若打欠条凭证,当要宰相签名画押方能作数。”

    李熙道:“画押就画押,我一张老脸还不值这几个钱吗。”

    官兵欢呼雀跃,让军中书记起草文书,当面让李熙签了名画了押。李熙道:“列位,名我签了,也画了押,尔等的信诺呢。”众卒言道:“我等都是大唐官健,为国戍边本是本分,不消宰相吩咐,只要有口饭吃,我们即驻守边疆,不让胡骑南下,若无饭吃,我等便要上京向宰相讨债去。”

    李熙拱手道:“有劳诸位了,给大唐一个机会,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国家破了,玉石俱焚,对谁也没有好处。”

    士卒言道:“国家破了,我等拼搏半生挣来的功业都成影,可是宰相当知道,大唐缺的不是机会,缺的是良心,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无休止地等下去。”

    安抚了鄜坊和邠宁乱兵,李熙来到夏州,节度使温造称病不见,李熙带中使前往探视,中使道:“温尚书失礼,宰相进城不仅不迎,还要宰相亲往探视,是何道理。”

    李熙道:“这些事就不必再计较了,只要夏绥不生变乱就是对朝廷有功。”

    温造闻李熙已到门外,忙让二子搀扶出迎,李熙连道岂敢,推开温造长子温岭,搀着温造行走,温造本是装病,被他这么搀着慢吞吞的走,十分别扭,却也无奈。

    温造年纪大李熙一轮,资历也老的多,李熙进城拜相前,朝野盛传温造将拜相,温造门徒弟子则公然以宰相门生自居,结果出乎许多人意料,后生晚辈李熙入京接替薛放为宰相,大热门温相转眼成了大笑话。

    这其中的曲折,李熙也略有耳闻,二人此前从未谋面,更无丝毫仇怨,却因为这档子事闹的不愉快,说来也是可笑。

    温造见李熙丝毫没有端宰相架子,反而处处以晚生后辈自居,心生愧疚,于是斥退二子和随从,对李熙推心置腹地说:“国家崩坏在即,非是温造有异心,我擒李进诚,占盐州,都是为将来打算。李相可知道那李进诚是什么人,表面恭顺,包藏祸心,十足的小人!他与回鹘人暗中勾结,积蓄粮草,准备兵马,意图据灵武自雄,灵武我是鞭长莫及,盐州我还有办法拿在手中!我变卖家产贿赂王守澄,为了什么?要盐州那不毛之地又是做什么,不正是为国家戍守北门吗?盐州若在李进诚之手,一旦长安生乱,回鹘轻骑三rì内即可到达长安城下。”李熙明知他在信口雌黄,却也不点破。

    却问道:“夏绥地方贫瘠,温公麾下两万军兵,如何自给?”

    温造笑道:“事预则立,不予则废,年前我就变卖了两京的产业,一部分用于贿赂内官求庇护,一部分向河东大量购入粮草,如今省着点用,勉强可以支撑两年。若两年京中还稳不下来,温造老矣,就无能为力喽。”

    李熙道:“温公老成谋国,李熙却还曾主张对温公用兵,实在是惭愧的很。”

    温造摆摆手道:“你为宰相,当该如此。朝中诸公昏昏,老夫一腔忠诚无人可诉,只能行此险棋!说来,倒亏了有王守澄、李逢吉这号人,否则尽如茂华你这样的目光敏锐之辈,我这把老骨头怕就要羞见祖宗于底下喽。”

    闻听李熙要巡视朔方,温造道:“李升与李进诚虽是同胞兄弟,个xìng却迥然不同,此人尚存忠义之心,宰相可尽力笼络,不过他手下的那些个骄兵悍将却不得不防,要防止他们对你下黑手。”

    温造让自己的侄子温良率后院军jīng锐三百人护送李熙去朔方,行到两镇边界,李熙要温良回夏州。温良道:“伯父所命不敢不从。”李熙劝之未果,只好带上,恐朔方军将加害,便将温良带在身边,与阮承梁等人朝夕相处,须臾不离。

    李升三十出头,面白如玉,举止温文尔雅,颇有君子风范,见李熙垂泪,请求放兄长李进诚回灵武。李熙道:“进诚无诏擅自出兵,朝野舆论汹汹,若不惩治,于国家法度上无法交代,不过他为国戍边,积年有功,我会向天子奏请放他去南方为刺史,待将来有功再做升迁。”李升大喜,设宴款待。节度幕府文武将吏济济一堂,席间有十将张祜借舞剑为明向温良发难。温良年轻气盛,不堪受辱,拔剑下场。

    李熙目视李升,李升起身言道:“二位将军舞剑助兴,勿伤人命。”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温良年纪虽轻,一手剑法却已颇有火候,只是年幼,力气不足,经验不及朔方将张祜老道,加之他心地太过善良,面对张祜使出的杀招,一味忍让,李熙恐其久后必有失,遂借酒醉,拔剑而起,隔开二人,说要与二人共舞。

    宰相舞剑助兴,朔方诸将暂时放下与温家的恩怨,齐声鼓噪起来。

    边军崇尚武力,以强者为尊,张祜虽知李熙是宰相,身份尊贵,一动起手来,却是毫不留情,狠辣招式尽管招呼。

    李熙运起自己的三十二路太极剑摇摇晃晃飘飘摆摆陪着温良和张祜拆了二十余招,捡个空档,先探剑崩飞了温良的兵刃迫其退场,又使了一个醉态十足的大背锥,轻轻一撞,朔方将立脚不稳,一口气退出七八步远,“咣当”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哈哈大笑,赞其马屁拍的好,张祜跳起来,黑着脸骂:“孙子才拍马屁,宰相剑法通神,你们想丢脸的尽管上。”李熙陪他过了二十招,是给足了朔方军将面子,张祜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李熙留什么面子,宰相包庇温良,已经成为朔方公敌,哪有面子可给?

    然而二十招斗下来,张祜的心是越打越凉,他万万没料到当朝宰相的剑法竟如此了得,三十二路太极剑看似柔弱无用,实则jīng巧难缠,让他空有一身好武艺却分毫使不出来,用了足足二十招竟是分毫便宜也没占到,只是对方的剑法造诣太高,让招让的天衣无缝,外人不觉而已。吃了李熙这一撞,张祜吃亏丢脸,吃了个明眼亏,不过他丝毫不恼,“吃亏是福这句话”今天他才算真正明白,陪李熙这样的高手耍剑,真不是人干的活,太累,太委屈。

    朔方从来不乏良将,眼见张祜“诈败”,有人就不愿意了,武人不比文臣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打心眼里鄙视张祜这种宁失人格不丢马屁的作风,立即跳上了一个使锤的壮汉,这汉子高约九尺,体壮如牛,行动处如黑熊出山,他使的钢锤形状很特别,像是三个chéng rén拳头焊接在一起。使锤的人一般都臂力过人,看似拳头大小的一个铁疙瘩运使起来却是极耗费力气,臂力差腰力不足的人是使不好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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