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如此坦然
()牧野在密林中飞速穿梭，如同灵巧的森林豹！
这一刻，他所展现出来的速度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这要归功于他母亲一直以来对他的训练。他虽然还不能算是修道者，但是身体素质依然远超同龄。
然而，熊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腾一跃几乎都能顶得上牧野十几步。高速运动中，胸口的剧痛更加激发了这头老熊的兽xìng。它虽然年老，但是它的兽类本能依然驱使着它，要让眼前侵犯它的生物付出代价！
密林中小一些的树木或被拦腰折断，或被连根撞翻，甚是惨烈。
牧野听着背后“嚎嚎”的吼叫，一边衡量着离十三号陷阱的距离。
真正的猎人，森林中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这是长者们教育年轻人时常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此刻在牧野身上得到很好的诠释。
他熟悉这片森林的地形，包括每一个沟壑，每一块石头。他知道在什么地方突然转向，让黑熊凭惯xìng冲下某个斜坡；他知道在什么地方高高跃起，让黑熊撞上某个石头。这些把戏虽然无法给黑熊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却让它的速度优势无法发挥出来，使牧野完美地保持了与黑熊之间的安全距离。
眼前的树木越来越高大稀疏，可利用的地形愈来愈少。他知道黑熊离他越来越近了。他能够从身后的声响准确地判断出黑熊与他之间的距离，这是一种天赋，危险越接近，他的感官就越敏锐。
前面有丛灌木，一根棍子在最顺手的地方露出了半截。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每个陷阱附近至少会有两三根这样的棍子。棍子的摆放位置顺手而且显眼，除了作为附近有陷阱的标识外，还有其他用途。
牧野一把将棍子从灌木中抽了出来，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棍子足有丈余长，他一边迅速将手握的地方调整到棍子的后部，一边在心里默数：
一步、两步、三步……
默数十五步以后，他猛地将棍子往地上一撑，身体腾空而起。在那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黑熊口中浓烈的腥臭味，甚至听到熊嘴咬合的声音。
只差毫厘，他就会成为黑熊嘴里的食物！
牧野此时人已经到了半空，他丢开棍子，借助惯xìng往前冲出，几乎就在同时，“咔嚓”一声，棍子就被熊掌拍断！
巨大的惯xìng让牧野在空中足足冲出了两丈开外，才落了下来。他双足一着地，一个灵活的翻滚卸掉了下坠的力道，迅速站起。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闷响，接着是皮肉爆裂的声音，伴着一声凄凉的惨嚎。随后，除了泥土滑落的细微的响动外，身后一片静寂！
牧野慢慢转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走到陷阱边上，朝下望去。
陷阱足足有两丈余深，底部插着手臂粗细的削尖的木棍。这是用油浸泡过的最坚硬的楠木，不管皮多厚的大型野兽从上面掉下来，都将无可避免地被刺个对穿。
此刻这头黑熊正是这个下场。它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毙命了。
牧野从陷阱边上松软的泥土中刨出一捆粗粗的麻绳，一头拴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拉住绳索，下到陷阱底部。
他扒开黑熊尸体上的枯枝败叶，吹掉它身上的泥土。他抚过它枯草一般的毛发，一种坚硬的触觉从指间传来。
这是多少年的风雨雕刻出来的坚韧的生命！
他记起母亲的话。母亲说，任何生命都是自然的赐予，你可以猎杀它、捕食它，这符合自然规律，但是你必须尊重它。你要懂得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他觉得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很复杂的意味在里面。那是种他只能模糊感应，却无法触及的东西。
“牧野大哥，你在哪里……”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打断了牧野的遐思。
是夏夏！牧野脸上露出笑意。他大声道：“我在下面，没事。”
很快，几个人就来到陷阱边上。
洪小五笑着说：“你看，我就说牧野能搞定。”接着，他把目光看向被刺透的老熊的尸体，惊呼道：“哇，这家伙，近看原来块头这么大，都够全寨子的人吃上几顿了……”
洪大壮抬头看看天sè，道：“天快黑了，得赶紧弄上来抬回去。”
牧野在下面用绳索绑好熊的四肢，然后再上到地面，五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黑熊吊上来。之后把熊绑在两根足够结实的木棒上，除夏夏以外，四个人两前两后，抬起黑熊往回赶。
这熊实在太重，牧野四人虽然比寻常少年壮实了不少，但是也只能走一段歇一段，天快黑了才走出森林。
到了村寨门口，早有大人们出来迎接。在岛上，每个孩子的chéngrén礼都是全村寨里最值得庆祝的大事。那些经验老到的猎人们的眼睛不断在几个孩子和强壮的熊尸之间来回，那眼神里无疑都充满着难以置信。
牧母站在人群前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凯旋归来，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快乐，心里前所未有地感到自豪。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的微笑，让这个黄昏明亮了不少。
熊实在太大了，猎人们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将它烤制成祭品。村民们围在篝火面前，跳起古老的舞蹈，吟唱起朴素的歌谣：
良辰吉rì，有子长成；
张弓搭箭，逐鹿于林；
烹羊宰牛，以示心诚；
穿戴齐整，祭拜龙神；
祭拜龙神，佑我儿郎；
病痛远遁，身健体强；
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礼毕击鼓，神威无量！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着哼唱。火光中，族长头戴礼冠，手持礼杖，一脸严肃地走上祭坛。大人们领着牧野和洪大壮走到神龙雕塑前，拜了三拜。
然后，族长又认真诵读了一篇祝词，饿了大半天的人们，这时候才能进食。
大家席地坐下，长辈们坐成一排，牧野的母亲和洪大壮的父母坐在最中间。大家纷纷向她们表示祝贺，恭喜她们的孩子长大chéngrén，同时也表示感谢，感谢她们为岛上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猎人。
洪大壮的父亲满面红光地四处应酬着，除了娶老婆的时候，他这辈子很少这么开心了。
而牧母安静地坐着，四周的喧嚣正在离她远去，连那遍布全身上下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也变得麻木。唯一最清晰、最真切，只有眼前的儿子。
她面带微笑，内心宁定。
来吧，我再无所求了。孩子已经长大了，尽管还不足够高，但是，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他能够独自面对任何事，就像我曾经独自面对一切那样。
他将走很多路，平坦或坎坷；他将看很多风景，缺憾或者完美；他将遇到许多人，好的或者坏的。
他将顺从自己的本心修行。
来吧，我恨的，请如烟消散；我爱的，请长存世间。
孩子，来生再见了……
这时候，牧野正给母亲夹菜，可是母亲却没有接。
他猛然发现，母亲的脸s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苍白可怕。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笑容，那暖如chūn风的笑容……
他看见母亲身体前倾，好像是想努力地将他看得更加清楚。
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抚摸他的面颊，又似乎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这么多年她所做的那样。
接着，他看见母亲随着这一努力而失去了所有力量，倒在木桌上。
他的大脑瞬间成了空白。
这一刻，他所展现出来的速度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这要归功于他母亲一直以来对他的训练。他虽然还不能算是修道者，但是身体素质依然远超同龄。
然而，熊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腾一跃几乎都能顶得上牧野十几步。高速运动中，胸口的剧痛更加激发了这头老熊的兽xìng。它虽然年老，但是它的兽类本能依然驱使着它，要让眼前侵犯它的生物付出代价！
密林中小一些的树木或被拦腰折断，或被连根撞翻，甚是惨烈。
牧野听着背后“嚎嚎”的吼叫，一边衡量着离十三号陷阱的距离。
真正的猎人，森林中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这是长者们教育年轻人时常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此刻在牧野身上得到很好的诠释。
他熟悉这片森林的地形，包括每一个沟壑，每一块石头。他知道在什么地方突然转向，让黑熊凭惯xìng冲下某个斜坡；他知道在什么地方高高跃起，让黑熊撞上某个石头。这些把戏虽然无法给黑熊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却让它的速度优势无法发挥出来，使牧野完美地保持了与黑熊之间的安全距离。
眼前的树木越来越高大稀疏，可利用的地形愈来愈少。他知道黑熊离他越来越近了。他能够从身后的声响准确地判断出黑熊与他之间的距离，这是一种天赋，危险越接近，他的感官就越敏锐。
前面有丛灌木，一根棍子在最顺手的地方露出了半截。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每个陷阱附近至少会有两三根这样的棍子。棍子的摆放位置顺手而且显眼，除了作为附近有陷阱的标识外，还有其他用途。
牧野一把将棍子从灌木中抽了出来，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棍子足有丈余长，他一边迅速将手握的地方调整到棍子的后部，一边在心里默数：
一步、两步、三步……
默数十五步以后，他猛地将棍子往地上一撑，身体腾空而起。在那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黑熊口中浓烈的腥臭味，甚至听到熊嘴咬合的声音。
只差毫厘，他就会成为黑熊嘴里的食物！
牧野此时人已经到了半空，他丢开棍子，借助惯xìng往前冲出，几乎就在同时，“咔嚓”一声，棍子就被熊掌拍断！
巨大的惯xìng让牧野在空中足足冲出了两丈开外，才落了下来。他双足一着地，一个灵活的翻滚卸掉了下坠的力道，迅速站起。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闷响，接着是皮肉爆裂的声音，伴着一声凄凉的惨嚎。随后，除了泥土滑落的细微的响动外，身后一片静寂！
牧野慢慢转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走到陷阱边上，朝下望去。
陷阱足足有两丈余深，底部插着手臂粗细的削尖的木棍。这是用油浸泡过的最坚硬的楠木，不管皮多厚的大型野兽从上面掉下来，都将无可避免地被刺个对穿。
此刻这头黑熊正是这个下场。它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毙命了。
牧野从陷阱边上松软的泥土中刨出一捆粗粗的麻绳，一头拴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拉住绳索，下到陷阱底部。
他扒开黑熊尸体上的枯枝败叶，吹掉它身上的泥土。他抚过它枯草一般的毛发，一种坚硬的触觉从指间传来。
这是多少年的风雨雕刻出来的坚韧的生命！
他记起母亲的话。母亲说，任何生命都是自然的赐予，你可以猎杀它、捕食它，这符合自然规律，但是你必须尊重它。你要懂得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他觉得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很复杂的意味在里面。那是种他只能模糊感应，却无法触及的东西。
“牧野大哥，你在哪里……”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打断了牧野的遐思。
是夏夏！牧野脸上露出笑意。他大声道：“我在下面，没事。”
很快，几个人就来到陷阱边上。
洪小五笑着说：“你看，我就说牧野能搞定。”接着，他把目光看向被刺透的老熊的尸体，惊呼道：“哇，这家伙，近看原来块头这么大，都够全寨子的人吃上几顿了……”
洪大壮抬头看看天sè，道：“天快黑了，得赶紧弄上来抬回去。”
牧野在下面用绳索绑好熊的四肢，然后再上到地面，五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黑熊吊上来。之后把熊绑在两根足够结实的木棒上，除夏夏以外，四个人两前两后，抬起黑熊往回赶。
这熊实在太重，牧野四人虽然比寻常少年壮实了不少，但是也只能走一段歇一段，天快黑了才走出森林。
到了村寨门口，早有大人们出来迎接。在岛上，每个孩子的chéngrén礼都是全村寨里最值得庆祝的大事。那些经验老到的猎人们的眼睛不断在几个孩子和强壮的熊尸之间来回，那眼神里无疑都充满着难以置信。
牧母站在人群前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凯旋归来，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快乐，心里前所未有地感到自豪。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的微笑，让这个黄昏明亮了不少。
熊实在太大了，猎人们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将它烤制成祭品。村民们围在篝火面前，跳起古老的舞蹈，吟唱起朴素的歌谣：
良辰吉rì，有子长成；
张弓搭箭，逐鹿于林；
烹羊宰牛，以示心诚；
穿戴齐整，祭拜龙神；
祭拜龙神，佑我儿郎；
病痛远遁，身健体强；
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礼毕击鼓，神威无量！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着哼唱。火光中，族长头戴礼冠，手持礼杖，一脸严肃地走上祭坛。大人们领着牧野和洪大壮走到神龙雕塑前，拜了三拜。
然后，族长又认真诵读了一篇祝词，饿了大半天的人们，这时候才能进食。
大家席地坐下，长辈们坐成一排，牧野的母亲和洪大壮的父母坐在最中间。大家纷纷向她们表示祝贺，恭喜她们的孩子长大chéngrén，同时也表示感谢，感谢她们为岛上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猎人。
洪大壮的父亲满面红光地四处应酬着，除了娶老婆的时候，他这辈子很少这么开心了。
而牧母安静地坐着，四周的喧嚣正在离她远去，连那遍布全身上下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也变得麻木。唯一最清晰、最真切，只有眼前的儿子。
她面带微笑，内心宁定。
来吧，我再无所求了。孩子已经长大了，尽管还不足够高，但是，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他能够独自面对任何事，就像我曾经独自面对一切那样。
他将走很多路，平坦或坎坷；他将看很多风景，缺憾或者完美；他将遇到许多人，好的或者坏的。
他将顺从自己的本心修行。
来吧，我恨的，请如烟消散；我爱的，请长存世间。
孩子，来生再见了……
这时候，牧野正给母亲夹菜，可是母亲却没有接。
他猛然发现，母亲的脸s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苍白可怕。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笑容，那暖如chūn风的笑容……
他看见母亲身体前倾，好像是想努力地将他看得更加清楚。
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抚摸他的面颊，又似乎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这么多年她所做的那样。
接着，他看见母亲随着这一努力而失去了所有力量，倒在木桌上。
他的大脑瞬间成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