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家庭
朱子文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许多人都望了过来，窃窃私语。
“我有点不舒服……”冯可如闭了眼睛，朱子文看她的样子，也起身拉着她走了。
他一言不发拖着冯可如的手，她也没甩开，就那么被拉着走。
两人一直走到他办公室才停下。
“说实话，刚才怎么了？”
“我不知道。”冯可如撇开脸不看他，朱子文站在她面前，直直看着她，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着，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冯可如没说话，转身开了门出去了。
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就是突然一下子的神经质，像是电流过了一般。她抿着唇，掏出手机，新进的短信还在，她已经看了好几回了。眸子微微变得有些沉，手指在退出键上停了好一会儿，还是移开，点了删除。
……
财务部的工作不难，冯可如不是会计出身的，只跟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也没什么事情做，她抬了头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低了头翻着报表。
“茉莉，你看什么呢？”冯可如问了一声。
茉莉是个年轻女孩，坐在她隔壁的办公桌，这会儿正翻着一个本子，冯可如凑过去看了几眼，里头都是数字，看的她眼晕。
茉莉抬了头看她一眼，又低着头继续忙碌，会计就是这样，一到年末，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用，各种报表都要整理。“今年的报表。”
冯可如又凑近了些，“需要我帮忙吗？”见她望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发，“你们都在忙着，就我一个没事干。我不是会计出身，又怕给你们添乱……就是有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或许可以交给我，我也能办好的。”
茉莉的桌上堆了好几个本子，听她这么说了，看了眼四周，大家都在忙着，的确是就她一个闲人，在忙碌的办公室里有些突兀。这会儿也不客气了，但总归不敢把复杂的东西给她，也就数了两个本子，翻了翻递给她，“不用干什么，就是对一下数据，我刚刚看了一遍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的。”
“好。”她接了，看了眼茉莉——她已经重新将自己扔进工作里了，她看不懂这些报表，但单纯对数字她还是会的。掏了手机将里头的东西都拍了，看茉莉注意过来，也笑着解释：“我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吧，拍了我去问问子文，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茉莉多看她几眼，也没再多想，随她去了。
冯可如看着她重新转过头，这才继续看着眼前的报表，有些头疼。每个本子里都夹了不少的**和收据，要将这些都统计了，对她这个非科班出身的的确是有些难度。
干吧，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等到朱子文找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还对着电脑，还在忙着。他敲了敲门，把里头的人都惊动了。
“已经七点了，不走？”
里头的人这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觉眼睛酸痛，脖颈也是有些抬不起了。他们也都有眼色，朱子文会进来这儿，是来找谁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打过了招呼便匆匆收拾东西。
“辛苦了。”朱子文点点头，年末的确是会比平时更忙，这一点他心里清楚，等着冯可如收拾好东西，两人便结伴出去了。
办公室里还留着几个人，见他们走了，压着声音开始谈论。
“你说，冯可到底是怎么把总经理给抢了的啊？”
“我也不知道。”
她来了这么几天，所有人的确是没有见到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还进来财务部呢，我以为会去当秘书什么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在办公室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这种人不是最适合当‘小蜜’之类的吗？”
“哈哈，我看得是老蜜了！”
“不一定啊，你看她能把陈恩给比下去，就说明也有什么本事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茉莉在旁边听了，皱了皱眉，但也没说话。
“你看总经理还那么关心她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本事！”
“可不是。”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茉莉落在最后，有几个同事站在门口等，都被她摆摆手打发了。
每一个群体都是这样，总是少不了嚼舌根的人，在背后，在暗地里，在一切正主不知道的地方，流言蜚语，各种的揣测，人的丑恶在这一瞬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陈恩可不知道她忽然在朱子文的公司里一下子赚足了人气，她最近有工作，整日在家里忙着画插画，杰克过去看了几次，只看到她房间里一地的纸，也没打扰她，自己去了厨房做饭。
杰克比起朱子皓算是勤快多了，至少他从不乱扔衣服，自己也知道该做家务，饭做得好不好是一回事，至少他还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到杰克去把陈恩叫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饭厅的桌上摆了两大碗意面，只是简单地放了番茄跟肉酱，卖相看着也是一般。
陈恩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着杰克，有些惊诧，“给我的？”
杰克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吃。”
他只是看着陈恩连续好几天都在忙着，也没时间自己做饭，想着两人毕竟指不定要当多久的舍友，帮个忙也没什么，这才顺手也给她做了一份。等到做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陈恩吃不吃的惯，要是吃不惯，也说不准会不会觉得他有些多管闲事了。
他还在担心，却看见陈恩拍拍他的手臂，笑眯眯地回了一声：“谢谢。”她端了碗进了房间，留下身后的人微微发呆。
杰克今年是大三，成天泡在书里，他才住了没几天，房中的书柜就已经被书给填满了。陈恩只知道他学的是文科，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两人虽说是住在一起，但事实上互不干涉，所以就是住了这么久了，一些具体的琐事倒也是不清楚。
比如陈恩只知道杰克在C大上课，知道他是中意混血；又比如杰克只知道陈恩是画插画的，比他大了几岁，其他的也就不清楚了。虽说是这样，但也不妨碍两人成为朋友，只是平日的相处过程中竟是神奇的没有提及任何私人的问题，以至于到了现在两人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陈恩连着在房间里忙了一个多星期，黑眼圈都熬得重了一圈，才总算是把工作交了。
要说她跟朱子皓还是不一样的，朱子皓只要一闲下来，立马趴在床上睡个昏天地暗，睡上一天都不是问题。陈恩也睡，但补足了也就算了，现在穿了个睡衣抱着袋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杰克坐在她旁边，看了她一眼，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工作，完了？”
“嗯。”陈恩把袋子往他的方向凑了凑，杰克也不客气，抓了几块‘卡擦卡擦’咬着，“你呢，不去学校？”
“差不多放假了。”杰克跟着她看电视，电视里放的一个娱乐节目，他看不大明白，那些复杂的中文句子他看着还是有点费劲，只能看陈恩笑得前俯后仰，他却是一脸的茫然。
陈恩笑够了，好不容易缓了气，扶着沙发把手，重新回过头来看杰克。想了想，算了一下日期，倒也是快过年了。“的确是要放假了……你过年什么打算？”
“我？”杰克挑了挑眉，他不是中国人，也不是在中国长大的，对春节没什么概念，过不过倒也是无所谓。倒是他哥哥，从小在中国成长的，或许对春节会更加期待吧。“跟哥哥一起。”
陈恩点点头，“那到时候你们是出去吗？”
“在哥哥的房子里。”杰克说完了，也反问了一句：“你呢？”
“还没想好。”说起这个，陈恩心里有些酸涩，中国的过年都是一家团聚才是，可是往年回了家……不，那或许称不上是一个家。
陈恩是被收养的，她的亲身父母家里穷，养不起她，就把她送了养父母。开头的几年还是好的，养父母结婚好几年了都没怀上孩子，对着她自然是各种的宠爱。但好景不长，到陈恩三岁的时候，养母却忽然怀了个孩子，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农村里的家庭，这个男孩的出现将养父母所有的关注跟疼宠都夺走了，陈恩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原本一直疼宠的孩子，慢慢被忽视，等到年岁再大了一些，陈恩长得越来越像自己的父母，在那个家里更加显得突兀和不合适了。她的那张脸像是在一遍遍提醒着养母，她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一个外人。
外人。
是的，外人。
从此陈恩便再也没有地位了。她看着备受宠爱的弟弟，心里的酸涩一点点蔓延，却也不能说什么，她只能念书，做家务，想着凭这些重新赢得养父母的关注，可是慢慢的就绝望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我们总是妄图凭自己的努力改变，但在一次次的灰心之后才会明白，那，叫做宿命。
“你不回家？”杰克看她一直在出神，就问了一句。
陈恩苦笑，摇了摇头，“不回去。”
杰克看出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前些年的春节，她都是跟着朱家一起过的，在那个地方，就算她不是朱家人，却得到了在自己家里从未有过的温暖，只是今年……这份温暖也要被剥夺了吧。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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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不舒服……”冯可如闭了眼睛，朱子文看她的样子，也起身拉着她走了。
他一言不发拖着冯可如的手，她也没甩开，就那么被拉着走。
两人一直走到他办公室才停下。
“说实话，刚才怎么了？”
“我不知道。”冯可如撇开脸不看他，朱子文站在她面前，直直看着她，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着，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冯可如没说话，转身开了门出去了。
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就是突然一下子的神经质，像是电流过了一般。她抿着唇，掏出手机，新进的短信还在，她已经看了好几回了。眸子微微变得有些沉，手指在退出键上停了好一会儿，还是移开，点了删除。
……
财务部的工作不难，冯可如不是会计出身的，只跟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也没什么事情做，她抬了头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低了头翻着报表。
“茉莉，你看什么呢？”冯可如问了一声。
茉莉是个年轻女孩，坐在她隔壁的办公桌，这会儿正翻着一个本子，冯可如凑过去看了几眼，里头都是数字，看的她眼晕。
茉莉抬了头看她一眼，又低着头继续忙碌，会计就是这样，一到年末，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用，各种报表都要整理。“今年的报表。”
冯可如又凑近了些，“需要我帮忙吗？”见她望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发，“你们都在忙着，就我一个没事干。我不是会计出身，又怕给你们添乱……就是有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或许可以交给我，我也能办好的。”
茉莉的桌上堆了好几个本子，听她这么说了，看了眼四周，大家都在忙着，的确是就她一个闲人，在忙碌的办公室里有些突兀。这会儿也不客气了，但总归不敢把复杂的东西给她，也就数了两个本子，翻了翻递给她，“不用干什么，就是对一下数据，我刚刚看了一遍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的。”
“好。”她接了，看了眼茉莉——她已经重新将自己扔进工作里了，她看不懂这些报表，但单纯对数字她还是会的。掏了手机将里头的东西都拍了，看茉莉注意过来，也笑着解释：“我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吧，拍了我去问问子文，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茉莉多看她几眼，也没再多想，随她去了。
冯可如看着她重新转过头，这才继续看着眼前的报表，有些头疼。每个本子里都夹了不少的**和收据，要将这些都统计了，对她这个非科班出身的的确是有些难度。
干吧，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等到朱子文找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还对着电脑，还在忙着。他敲了敲门，把里头的人都惊动了。
“已经七点了，不走？”
里头的人这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觉眼睛酸痛，脖颈也是有些抬不起了。他们也都有眼色，朱子文会进来这儿，是来找谁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打过了招呼便匆匆收拾东西。
“辛苦了。”朱子文点点头，年末的确是会比平时更忙，这一点他心里清楚，等着冯可如收拾好东西，两人便结伴出去了。
办公室里还留着几个人，见他们走了，压着声音开始谈论。
“你说，冯可到底是怎么把总经理给抢了的啊？”
“我也不知道。”
她来了这么几天，所有人的确是没有见到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还进来财务部呢，我以为会去当秘书什么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在办公室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这种人不是最适合当‘小蜜’之类的吗？”
“哈哈，我看得是老蜜了！”
“不一定啊，你看她能把陈恩给比下去，就说明也有什么本事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茉莉在旁边听了，皱了皱眉，但也没说话。
“你看总经理还那么关心她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本事！”
“可不是。”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茉莉落在最后，有几个同事站在门口等，都被她摆摆手打发了。
每一个群体都是这样，总是少不了嚼舌根的人，在背后，在暗地里，在一切正主不知道的地方，流言蜚语，各种的揣测，人的丑恶在这一瞬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陈恩可不知道她忽然在朱子文的公司里一下子赚足了人气，她最近有工作，整日在家里忙着画插画，杰克过去看了几次，只看到她房间里一地的纸，也没打扰她，自己去了厨房做饭。
杰克比起朱子皓算是勤快多了，至少他从不乱扔衣服，自己也知道该做家务，饭做得好不好是一回事，至少他还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到杰克去把陈恩叫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饭厅的桌上摆了两大碗意面，只是简单地放了番茄跟肉酱，卖相看着也是一般。
陈恩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着杰克，有些惊诧，“给我的？”
杰克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吃。”
他只是看着陈恩连续好几天都在忙着，也没时间自己做饭，想着两人毕竟指不定要当多久的舍友，帮个忙也没什么，这才顺手也给她做了一份。等到做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陈恩吃不吃的惯，要是吃不惯，也说不准会不会觉得他有些多管闲事了。
他还在担心，却看见陈恩拍拍他的手臂，笑眯眯地回了一声：“谢谢。”她端了碗进了房间，留下身后的人微微发呆。
杰克今年是大三，成天泡在书里，他才住了没几天，房中的书柜就已经被书给填满了。陈恩只知道他学的是文科，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两人虽说是住在一起，但事实上互不干涉，所以就是住了这么久了，一些具体的琐事倒也是不清楚。
比如陈恩只知道杰克在C大上课，知道他是中意混血；又比如杰克只知道陈恩是画插画的，比他大了几岁，其他的也就不清楚了。虽说是这样，但也不妨碍两人成为朋友，只是平日的相处过程中竟是神奇的没有提及任何私人的问题，以至于到了现在两人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陈恩连着在房间里忙了一个多星期，黑眼圈都熬得重了一圈，才总算是把工作交了。
要说她跟朱子皓还是不一样的，朱子皓只要一闲下来，立马趴在床上睡个昏天地暗，睡上一天都不是问题。陈恩也睡，但补足了也就算了，现在穿了个睡衣抱着袋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杰克坐在她旁边，看了她一眼，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工作，完了？”
“嗯。”陈恩把袋子往他的方向凑了凑，杰克也不客气，抓了几块‘卡擦卡擦’咬着，“你呢，不去学校？”
“差不多放假了。”杰克跟着她看电视，电视里放的一个娱乐节目，他看不大明白，那些复杂的中文句子他看着还是有点费劲，只能看陈恩笑得前俯后仰，他却是一脸的茫然。
陈恩笑够了，好不容易缓了气，扶着沙发把手，重新回过头来看杰克。想了想，算了一下日期，倒也是快过年了。“的确是要放假了……你过年什么打算？”
“我？”杰克挑了挑眉，他不是中国人，也不是在中国长大的，对春节没什么概念，过不过倒也是无所谓。倒是他哥哥，从小在中国成长的，或许对春节会更加期待吧。“跟哥哥一起。”
陈恩点点头，“那到时候你们是出去吗？”
“在哥哥的房子里。”杰克说完了，也反问了一句：“你呢？”
“还没想好。”说起这个，陈恩心里有些酸涩，中国的过年都是一家团聚才是，可是往年回了家……不，那或许称不上是一个家。
陈恩是被收养的，她的亲身父母家里穷，养不起她，就把她送了养父母。开头的几年还是好的，养父母结婚好几年了都没怀上孩子，对着她自然是各种的宠爱。但好景不长，到陈恩三岁的时候，养母却忽然怀了个孩子，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农村里的家庭，这个男孩的出现将养父母所有的关注跟疼宠都夺走了，陈恩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原本一直疼宠的孩子，慢慢被忽视，等到年岁再大了一些，陈恩长得越来越像自己的父母，在那个家里更加显得突兀和不合适了。她的那张脸像是在一遍遍提醒着养母，她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一个外人。
外人。
是的，外人。
从此陈恩便再也没有地位了。她看着备受宠爱的弟弟，心里的酸涩一点点蔓延，却也不能说什么，她只能念书，做家务，想着凭这些重新赢得养父母的关注，可是慢慢的就绝望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我们总是妄图凭自己的努力改变，但在一次次的灰心之后才会明白，那，叫做宿命。
“你不回家？”杰克看她一直在出神，就问了一句。
陈恩苦笑，摇了摇头，“不回去。”
杰克看出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前些年的春节，她都是跟着朱家一起过的，在那个地方，就算她不是朱家人，却得到了在自己家里从未有过的温暖，只是今年……这份温暖也要被剥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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