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沈十三
华医生站在篱笆院门外，目送着长老会及陈能武等一行人护送着陈妙珠回家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之中，才“吁——”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身心才稍微松懈下来。
肚子里“咕——咕——”声传来，华医生才感到又饿又累，从昨天傍晚警报梆子敲响到现在，他已近三十个时辰没有闭眼没有吃过一口热饭，全依仗晌午时分阿四从街上买回的一笼子馒头，他抽空掺着白水吃了两个馒头，然后就再没有吃喝过。
看到阿四仍在病房里为沈丹阳和小男婴忙进忙出，他不禁心疼地说道：“阿四，你先歇会，然后做点饭，病人我来伺候就好。”
“哎——好！”，阿四应道，又给沈丹阳吊上一瓶葡萄糖水，才进厨房忙活去了。
药铺里顿时安静下来，病房之中只剩下了华医生、沈丹阳和小男婴。
——玩了九年的失踪，又忙活了一整天，直到现在，华医生才能和沈丹阳独处一室。华医生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依旧熟睡的沈丹阳苍白的脸，心中不禁柔情万丈，他就这么兀自立着，思绪翻滚，仿佛又看到了九年前的一幕幕。。。
华医生在病房之内呆立的情形，被恰巧进屋的阿四睥见了。
“奇怪。。。”，阿四看到病房内华医生对着病榻上躺着的沈丹阳呆立着，赶忙悄悄退了回来，没敢惊扰他，暗自嘀咕道：“什么情况？华医生怎么好像认识这个女人。。。？”
阿四心生一计，她悄悄走回厨房，轻声喊道：“华医生、华医生，开饭了！”
“哦——嗯，好！”华医生轻声回应道，便又轻手轻脚退出了病房。
阿四把饭菜盛上，有粥，有热馒头，还有腊肉青菜和荷包蛋。
“哟，这么丰盛？”华医生微笑着，表扬道。
“嗯。”阿四低低应道。
看到阿四若有心事的样子，华医生边嘬了一口粥，一边谄笑道：“怎么了？有心事？”
“没事。”阿四心想着，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咱家没有奶粉了，今天忙，都没来得及买，小朋友都吃了一天的葡糖糖水了，他妈都还晕着呢——”阿四指的是沈丹阳。
“哦？是吗？”华医生笑不出来了，初生的婴儿没奶吃，饿了一天，这个问题是很严重啊。。。
“吃完饭我就去超市买。”华医生说道。
“夜都深了，哪里还有？”
“也是——那。。。怎么办？”华医生把碗筷一放，表情严肃地问道。
看到华医生着急了，阿四扑哧一笑，说道：“你看你，着急了？我都想好了，吃完饭我就去陈木匠家请他媳妇马大嫂先救救急，她不正奶着孩子呢吗？她身子壮，奶水足，够这小宝贝吃的。”
“哦，这很好！”华医生眉头一展，似乎放心了，他记起了陈木匠家媳妇是奶着孩子，头两天陈木匠媳妇来拿药，还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呢。
华医生才继续吃饭，嘱咐道：“阿四，咱也别空手去，把我那半袋子阿胶枣捎过去，再给点钱！”
“你放心啦！我会做的。”阿四答道。
听到阿四的这番话，华医生稍有些松懈的神经又绷紧起来，他一想：接下来都是事儿：沈丹阳还没醒，醒过来了他要安排她吃、穿、住、用；小宝贝刚出生，也要安排吃、穿、住、用，虽然开支都是长老会负责，但这些都是事儿，都得一件一件落实！他平日里忙，要给村民们看病抓药；阿四帮忙着打下手，平日里也很忙，谁来照顾这母子俩？这几天他还要去给陈妙珠看病，每天还要给长老会报告情况，还有，那顶被吸入天上大洞之中的诡异的降落伞，跟沈丹阳是什么关系？降落伞上之人是他老公。。。？
吃完饭，阿四去请马大嫂了。
华医生踱步回房，心里头一件一件的想着明天要办的很多很多件事，恍恍惚惚中，竟和衣倒在床上昏昏睡了过去。。。
****
“唧唧——啾——啾——唧唧——啾——啾——”，这个声音华医生熟悉，是经常到他院子里觅食的青菜鸟的鸣叫声。
华医生被吵醒了，他睡得很足很香，懒洋洋翻了个身子，想继续睡，“唧唧——啾——啾——”
“哎哟，不好！”半梦半醒中的华医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个激灵从床上一个骨碌爬起来，往窗外一看——蓝天，阳光，残雪！！一抬眼，床头的闹钟早已指向11点。
“哎哟，我这是——怎么了？”华医生懊恼地一拍脑袋，他一下睡了十几个小时，“今天那么多事呢。。。看来要耽误事了！”
华医生赶紧起身，来到堂屋里——一切正常，他能听到院子里是阿四和马大嫂的声音，华医生目光穿过窗户，他能看到阿四和马大嫂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聊家常。
华医生想起了沈丹阳，他赶紧跑进沈丹阳的病房。
——二人四目以对！！！沈丹阳沉睡了一天两夜，终于醒过来了！！
多年的等待，多年的夙愿，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华医生幸福地站在病床前，微笑着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没有说话，他在等待沈丹阳的一声呼唤！！这也许是华医生九年来最幸福的一刻，虽然他这两天在脑子里想像了无数个二人面对面时的场景，但，眼前这个场景最真实！！！
——半晌，沈丹阳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亦没有说话——只是，双眸直直地盯着华医生，眼神里，没有任何欣喜或者悲伤，准确地说，这个女人的双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地情绪，只是、只是直直地盯着华医生，就像一个陌生人看着一个陌生人！！！
华医生的笑容变得有点僵了！！
他“呼”地赶紧俯下身，把脸伸到离沈丹阳只有一尺的距离，眼睛紧盯着沈丹阳的双眼——他看到了，沈丹阳那空洞洞的眼神！！！
“丹阳！！沈丹阳！！是我！华善！”
华医生一把握住沈丹阳的手臂，低低喊道。
没有用！沈丹阳依旧空洞洞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嘴角蠕动着，却虚弱地依旧没说出话。
华医生依旧心存侥幸，他伸出食指，立在沈丹阳双目之前，左右晃动。
没有用！沈丹阳的目光直直，眼珠子没有随手指晃动而转动！
“我的天！老天，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华医生慌了，祈祷道。
他一侧身，左手猛地拉开病床旁边的床头柜，在里边一阵乱翻，找出了一支小手电筒，“啪”地一下按亮，右手先后扒开沈丹阳的左右两个眼睑，仔细查看沈丹阳的瞳孔。
没有用！眼对强光，沈丹阳的眼眸依旧没有躲闪！
“完了！”华医生额头热汗直冒，他想像过千百个二人相对的场面，但现在二人这样的见面方式，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阿四、阿四！”华医生急急喊道。
“哎，来了。”阿四听到华医生的呼喊，赶紧跑进病房，脸上还带着微笑。刚到病房门口，阿四便看到沈丹阳已经睁开的双眼。
“哟，姐姐醒了？！”阿四的声音透出一丝欣喜，她没注意到病房之内情况已有变化。
“出事了！”华医生立在病床边，一字一句地说。
“啊？”阿四有些讶异，没想到华医生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出什么事了？”阿四赶紧靠上前来。
“你注意她的双眼！”华医生说道。
“哦？”阿四凑上前，一双美目仔细盯着沈丹阳的双眼，一会，说道：“没啥呀？”
华医生嘴里“啧”了一声，把手电筒按亮了，递给阿四，说：“瞧仔细了！”。
阿四接过手电筒，扒开沈丹阳的眼皮，照亮。
“哟，她瞳孔有些散乱，不会也受到惊吓了吧？”阿四说道，她发现沈丹阳的眼神类似陈妙珠。
“应该是！”华医生答道。
“怎么会这样？”阿四问道。
阿四并不知道那天晚上，降落伞上的沈丹阳曾被天火击中。
华医生心中推测，是不是头天晚上那个天火，导致沈丹阳亦受到了过度惊吓？——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解释最有说服力！当然，除非跳伞之前有意外——那就只能说明沈丹阳至少受过一次惊吓，多的话，两次——一次跳伞前，一次跳伞后。
“唉，可怜的女人！”华医生早把那些风花雪月的想法统统抛到脑后，现在他要开始思考如何让沈丹阳恢复神智——和陈妙珠一样？但又貌似不一样。陈妙珠是接生的时候受到的惊吓，所以星云道观黄师傅做法驱鬼之后，陈妙珠曾短暂恢复了神智，后来是听了小男婴的哭声，才又重新犯了癔病，病因算是找到了；但沈丹阳是什么时候受到的惊吓以致现在如此的呢？找不到病根，就无从对症下药；除非能重演一次事故现场，就可很快找出病因，但那天晚上的飞艇、天火，如何重演？难——
华医生脑子里思索着，感觉有些郁闷。
“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能看到我吗？”阿四低着身子，手指晃动，轻轻地问沈丹阳。
沈丹阳嘴角蠕动着想说什么，但是声音很轻，听不清。
“阿四，算了吧！”华医生说道，“她刚醒，身子还虚，等休息两天，咱再问她吧，咱先出去！”
“也好！”阿四站直了身，跟着华医生一起退了出来。
“华老师你也刚醒？”阿四又问道。
“嗯。”华医生答道，他看到马大嫂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又问阿四道：“跟马大嫂谈好了吗？”
“谈什么？”阿四问。
“谈做小朋友的奶妈啊！”
“哦，谈了。”
“如何？”
“不成。”
“为啥？”
“马大嫂说短期帮忙可以，但是陈木匠家里忙，她要照顾两个小孩和几个老人，恐怕没时间。”
“哦？那还有其他人选吗？”
“马大嫂说她小姑也许可以，但可能要谈工钱。”
“哦？好说。”华医生说道，“只要不饿着孩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心智全失，华医生心怀愧疚，他觉得一定要全力照顾好沈丹阳的孩子，否则他心中过意不去。
“只是工钱。。。”阿四粲粲说道。
“你定就好了！”
“不是，我是说，工钱从哪出？”
“咱自己出啊！”
“哦。。。”阿四吐了吐舌头，“只是咱的钱也不多哦。。。”
“傻孩子，”华医生笑道，“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了，她们母子俩的事，今后你尽管去办，缺多少钱，你跟我说。”
“好！”阿四答道。
“还有。”
“什么？”
“这位姐姐现在也醒了，你得去给她备些衣物，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华医生略一沉吟，说道：“这样吧，你一会列个采购清单，把她母子俩吃喝拉撒日常所用都到超市里给我一并采购了，别疏漏了什么。”
“好嘞！”阿四欣喜地答道，忙碌了两天，她巴不得去超市里疯狂购物一番，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阿四随即进屋列采购单子去了。
实际上，华医生不是没有钱，只是他出诊给村民看病，从来不提钱的事，全部免费。有些村民过意不去，硬塞钱给他，推托不过，华医生才收下。对于华医生来讲，如果他真想挣钱，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那不周山上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稀禽珍兽，以及他熬制的各种秘制草药，在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哪个不能轻易卖上个百八十万的？只是在陈家村，金钱如粪土而已。
华医生推开厅堂的门走进院子里，马大嫂听到有人出来，回头一看，说道：“华医生好！你起来了？”
“哎，马大嫂好！马大嫂辛苦！”华医生微笑道，“来，给我抱抱。”华医生神出胳膊，满脸怜爱地要抱这个小宝贝。
马大嫂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男婴递给华医生。
直到现在，华医生才真真切切地把沈丹阳的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端详这个神奇的孩子——这两天围绕这对母子，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华医生抱着这孩子，都莫名有一种沧桑之感。小男婴白白胖胖，圆圆的脑袋，乌黑的奶发，高高的额头，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樱桃小嘴长得很像沈丹阳的，在手术室里从沈丹阳子宫里刚取出来的时候，皮肤邹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现在吃饱喝足，皮肤撑开了，像个布娃娃。
“嗨，我的帅小伙！”华医生真应该做父亲了，真的是满脸慈爱，像个慈祥的父亲。
“他这儿有个胎记，华医生。”马大嫂说道。
“我知道。”华医生答道。
“我看着，像十三，这个胎记。”
“嗯。”
“给他起名了吗？”马大嫂看到华医生如此怜爱孩子，问道。
“没呢！”
“你给他起一个。”
“这个。。。”华医生有点为难，“这个还是让他妈给他起比较好。。。”
“咳，你真有所不知，起个乳名，又不是什么大名，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你救了他们娘俩一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给他起一个吧。”
“这个。。。”华医生还是觉得为难，他不知道沈丹阳会否同意他给孩子起名字，可沈丹阳现在神智尽失，恢复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那。。。”华医生略一沉吟，说道：“他有个13形胎记，小名就叫十三吧！”
“好！十三，小名十三！”阿四列完单子，恰巧出到院子，便听到华医生给小宝贝起了个乳名，在旁边一拍手，笑道：“华医生，让我抱抱十三！”
华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十三递到阿四手里，阿四却高高把孩子举起，逗喊到：“我们家小宝贝有名字咯。。。我们家宝贝叫十三咯。。。”
陈家村，冬日，蓝天，阳光，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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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生在病房之内呆立的情形，被恰巧进屋的阿四睥见了。
“奇怪。。。”，阿四看到病房内华医生对着病榻上躺着的沈丹阳呆立着，赶忙悄悄退了回来，没敢惊扰他，暗自嘀咕道：“什么情况？华医生怎么好像认识这个女人。。。？”
阿四心生一计，她悄悄走回厨房，轻声喊道：“华医生、华医生，开饭了！”
“哦——嗯，好！”华医生轻声回应道，便又轻手轻脚退出了病房。
阿四把饭菜盛上，有粥，有热馒头，还有腊肉青菜和荷包蛋。
“哟，这么丰盛？”华医生微笑着，表扬道。
“嗯。”阿四低低应道。
看到阿四若有心事的样子，华医生边嘬了一口粥，一边谄笑道：“怎么了？有心事？”
“没事。”阿四心想着，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咱家没有奶粉了，今天忙，都没来得及买，小朋友都吃了一天的葡糖糖水了，他妈都还晕着呢——”阿四指的是沈丹阳。
“哦？是吗？”华医生笑不出来了，初生的婴儿没奶吃，饿了一天，这个问题是很严重啊。。。
“吃完饭我就去超市买。”华医生说道。
“夜都深了，哪里还有？”
“也是——那。。。怎么办？”华医生把碗筷一放，表情严肃地问道。
看到华医生着急了，阿四扑哧一笑，说道：“你看你，着急了？我都想好了，吃完饭我就去陈木匠家请他媳妇马大嫂先救救急，她不正奶着孩子呢吗？她身子壮，奶水足，够这小宝贝吃的。”
“哦，这很好！”华医生眉头一展，似乎放心了，他记起了陈木匠家媳妇是奶着孩子，头两天陈木匠媳妇来拿药，还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呢。
华医生才继续吃饭，嘱咐道：“阿四，咱也别空手去，把我那半袋子阿胶枣捎过去，再给点钱！”
“你放心啦！我会做的。”阿四答道。
听到阿四的这番话，华医生稍有些松懈的神经又绷紧起来，他一想：接下来都是事儿：沈丹阳还没醒，醒过来了他要安排她吃、穿、住、用；小宝贝刚出生，也要安排吃、穿、住、用，虽然开支都是长老会负责，但这些都是事儿，都得一件一件落实！他平日里忙，要给村民们看病抓药；阿四帮忙着打下手，平日里也很忙，谁来照顾这母子俩？这几天他还要去给陈妙珠看病，每天还要给长老会报告情况，还有，那顶被吸入天上大洞之中的诡异的降落伞，跟沈丹阳是什么关系？降落伞上之人是他老公。。。？
吃完饭，阿四去请马大嫂了。
华医生踱步回房，心里头一件一件的想着明天要办的很多很多件事，恍恍惚惚中，竟和衣倒在床上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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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唧——啾——啾——唧唧——啾——啾——”，这个声音华医生熟悉，是经常到他院子里觅食的青菜鸟的鸣叫声。
华医生被吵醒了，他睡得很足很香，懒洋洋翻了个身子，想继续睡，“唧唧——啾——啾——”
“哎哟，不好！”半梦半醒中的华医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个激灵从床上一个骨碌爬起来，往窗外一看——蓝天，阳光，残雪！！一抬眼，床头的闹钟早已指向11点。
“哎哟，我这是——怎么了？”华医生懊恼地一拍脑袋，他一下睡了十几个小时，“今天那么多事呢。。。看来要耽误事了！”
华医生赶紧起身，来到堂屋里——一切正常，他能听到院子里是阿四和马大嫂的声音，华医生目光穿过窗户，他能看到阿四和马大嫂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聊家常。
华医生想起了沈丹阳，他赶紧跑进沈丹阳的病房。
——二人四目以对！！！沈丹阳沉睡了一天两夜，终于醒过来了！！
多年的等待，多年的夙愿，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华医生幸福地站在病床前，微笑着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没有说话，他在等待沈丹阳的一声呼唤！！这也许是华医生九年来最幸福的一刻，虽然他这两天在脑子里想像了无数个二人面对面时的场景，但，眼前这个场景最真实！！！
——半晌，沈丹阳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亦没有说话——只是，双眸直直地盯着华医生，眼神里，没有任何欣喜或者悲伤，准确地说，这个女人的双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地情绪，只是、只是直直地盯着华医生，就像一个陌生人看着一个陌生人！！！
华医生的笑容变得有点僵了！！
他“呼”地赶紧俯下身，把脸伸到离沈丹阳只有一尺的距离，眼睛紧盯着沈丹阳的双眼——他看到了，沈丹阳那空洞洞的眼神！！！
“丹阳！！沈丹阳！！是我！华善！”
华医生一把握住沈丹阳的手臂，低低喊道。
没有用！沈丹阳依旧空洞洞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嘴角蠕动着，却虚弱地依旧没说出话。
华医生依旧心存侥幸，他伸出食指，立在沈丹阳双目之前，左右晃动。
没有用！沈丹阳的目光直直，眼珠子没有随手指晃动而转动！
“我的天！老天，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华医生慌了，祈祷道。
他一侧身，左手猛地拉开病床旁边的床头柜，在里边一阵乱翻，找出了一支小手电筒，“啪”地一下按亮，右手先后扒开沈丹阳的左右两个眼睑，仔细查看沈丹阳的瞳孔。
没有用！眼对强光，沈丹阳的眼眸依旧没有躲闪！
“完了！”华医生额头热汗直冒，他想像过千百个二人相对的场面，但现在二人这样的见面方式，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阿四、阿四！”华医生急急喊道。
“哎，来了。”阿四听到华医生的呼喊，赶紧跑进病房，脸上还带着微笑。刚到病房门口，阿四便看到沈丹阳已经睁开的双眼。
“哟，姐姐醒了？！”阿四的声音透出一丝欣喜，她没注意到病房之内情况已有变化。
“出事了！”华医生立在病床边，一字一句地说。
“啊？”阿四有些讶异，没想到华医生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出什么事了？”阿四赶紧靠上前来。
“你注意她的双眼！”华医生说道。
“哦？”阿四凑上前，一双美目仔细盯着沈丹阳的双眼，一会，说道：“没啥呀？”
华医生嘴里“啧”了一声，把手电筒按亮了，递给阿四，说：“瞧仔细了！”。
阿四接过手电筒，扒开沈丹阳的眼皮，照亮。
“哟，她瞳孔有些散乱，不会也受到惊吓了吧？”阿四说道，她发现沈丹阳的眼神类似陈妙珠。
“应该是！”华医生答道。
“怎么会这样？”阿四问道。
阿四并不知道那天晚上，降落伞上的沈丹阳曾被天火击中。
华医生心中推测，是不是头天晚上那个天火，导致沈丹阳亦受到了过度惊吓？——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解释最有说服力！当然，除非跳伞之前有意外——那就只能说明沈丹阳至少受过一次惊吓，多的话，两次——一次跳伞前，一次跳伞后。
“唉，可怜的女人！”华医生早把那些风花雪月的想法统统抛到脑后，现在他要开始思考如何让沈丹阳恢复神智——和陈妙珠一样？但又貌似不一样。陈妙珠是接生的时候受到的惊吓，所以星云道观黄师傅做法驱鬼之后，陈妙珠曾短暂恢复了神智，后来是听了小男婴的哭声，才又重新犯了癔病，病因算是找到了；但沈丹阳是什么时候受到的惊吓以致现在如此的呢？找不到病根，就无从对症下药；除非能重演一次事故现场，就可很快找出病因，但那天晚上的飞艇、天火，如何重演？难——
华医生脑子里思索着，感觉有些郁闷。
“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能看到我吗？”阿四低着身子，手指晃动，轻轻地问沈丹阳。
沈丹阳嘴角蠕动着想说什么，但是声音很轻，听不清。
“阿四，算了吧！”华医生说道，“她刚醒，身子还虚，等休息两天，咱再问她吧，咱先出去！”
“也好！”阿四站直了身，跟着华医生一起退了出来。
“华老师你也刚醒？”阿四又问道。
“嗯。”华医生答道，他看到马大嫂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又问阿四道：“跟马大嫂谈好了吗？”
“谈什么？”阿四问。
“谈做小朋友的奶妈啊！”
“哦，谈了。”
“如何？”
“不成。”
“为啥？”
“马大嫂说短期帮忙可以，但是陈木匠家里忙，她要照顾两个小孩和几个老人，恐怕没时间。”
“哦？那还有其他人选吗？”
“马大嫂说她小姑也许可以，但可能要谈工钱。”
“哦？好说。”华医生说道，“只要不饿着孩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心智全失，华医生心怀愧疚，他觉得一定要全力照顾好沈丹阳的孩子，否则他心中过意不去。
“只是工钱。。。”阿四粲粲说道。
“你定就好了！”
“不是，我是说，工钱从哪出？”
“咱自己出啊！”
“哦。。。”阿四吐了吐舌头，“只是咱的钱也不多哦。。。”
“傻孩子，”华医生笑道，“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了，她们母子俩的事，今后你尽管去办，缺多少钱，你跟我说。”
“好！”阿四答道。
“还有。”
“什么？”
“这位姐姐现在也醒了，你得去给她备些衣物，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华医生略一沉吟，说道：“这样吧，你一会列个采购清单，把她母子俩吃喝拉撒日常所用都到超市里给我一并采购了，别疏漏了什么。”
“好嘞！”阿四欣喜地答道，忙碌了两天，她巴不得去超市里疯狂购物一番，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阿四随即进屋列采购单子去了。
实际上，华医生不是没有钱，只是他出诊给村民看病，从来不提钱的事，全部免费。有些村民过意不去，硬塞钱给他，推托不过，华医生才收下。对于华医生来讲，如果他真想挣钱，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那不周山上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稀禽珍兽，以及他熬制的各种秘制草药，在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哪个不能轻易卖上个百八十万的？只是在陈家村，金钱如粪土而已。
华医生推开厅堂的门走进院子里，马大嫂听到有人出来，回头一看，说道：“华医生好！你起来了？”
“哎，马大嫂好！马大嫂辛苦！”华医生微笑道，“来，给我抱抱。”华医生神出胳膊，满脸怜爱地要抱这个小宝贝。
马大嫂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男婴递给华医生。
直到现在，华医生才真真切切地把沈丹阳的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端详这个神奇的孩子——这两天围绕这对母子，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华医生抱着这孩子，都莫名有一种沧桑之感。小男婴白白胖胖，圆圆的脑袋，乌黑的奶发，高高的额头，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樱桃小嘴长得很像沈丹阳的，在手术室里从沈丹阳子宫里刚取出来的时候，皮肤邹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现在吃饱喝足，皮肤撑开了，像个布娃娃。
“嗨，我的帅小伙！”华医生真应该做父亲了，真的是满脸慈爱，像个慈祥的父亲。
“他这儿有个胎记，华医生。”马大嫂说道。
“我知道。”华医生答道。
“我看着，像十三，这个胎记。”
“嗯。”
“给他起名了吗？”马大嫂看到华医生如此怜爱孩子，问道。
“没呢！”
“你给他起一个。”
“这个。。。”华医生有点为难，“这个还是让他妈给他起比较好。。。”
“咳，你真有所不知，起个乳名，又不是什么大名，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你救了他们娘俩一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给他起一个吧。”
“这个。。。”华医生还是觉得为难，他不知道沈丹阳会否同意他给孩子起名字，可沈丹阳现在神智尽失，恢复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那。。。”华医生略一沉吟，说道：“他有个13形胎记，小名就叫十三吧！”
“好！十三，小名十三！”阿四列完单子，恰巧出到院子，便听到华医生给小宝贝起了个乳名，在旁边一拍手，笑道：“华医生，让我抱抱十三！”
华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十三递到阿四手里，阿四却高高把孩子举起，逗喊到：“我们家小宝贝有名字咯。。。我们家宝贝叫十三咯。。。”
陈家村，冬日，蓝天，阳光，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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