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不是处女
那个矮胖的男人又来过几次，有时一个人有时有人陪同，一直没走到我们生产线上，找叶组长打听，只说是台干齐副总再不肯多说一个字，叶组长口气有点怪，带着不屑。
20班不停有新人进，我重复着教新员工，日子看似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月，盼来了元旦半天假。
那时候的东莞很多都是泥巴路，我们厂门口倒是条大马路，鸣笛疾驰的货车一过，一阵风一身灰，心生惧意，偏偏市场在马路对面，一定得横穿马路。过了马路就是小市场，门面房一间挨一间，收录机放着振聋发聩的音乐，摆地摊的卖什么都有，衣服鞋子袜子，瓜子花生糖果，生活用品，还有卖油饼红薯鸡腿等吃食的，人来人往，生意兴隆。我跟庞春华挤在人群里，见到一个小偷解一个小女孩的背包，被小女孩发现了，一把把包抱在胸前，那小偷转过身，向后飞起一脚，踢得小女孩一个趔趄，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小偷大摇大摆的走开，路人看到的都装着没看到，这些小偷都是团伙，谁敢惹。厂里发了冬天的厂服，省了好些买衣服的钱，只需要买贴身穿的内衣，鞋子买最便宜的白球鞋，2块五一双，再花两毛钱买一小袋白粉，刚洗过的白球鞋抹一点粉，干了白亮白亮的好看。冬天到了要买点擦手脸的护肤品，平时我都是清水洗脸，这回犹豫很久，奢侈地买了一瓶碧倩面霜，花了22块钱呢。已领到第三个月的工资450块，到邮局寄给家里400，家里还没有回信，不知道我的身份证什么时候寄来，妹妹怕是盼着我给她回音，我妈肯放她出来吗？空闲下来这些事盘旋在脑海，暂时忘了做梦都会梦到的流水线。庞春华出厂就想吃面食，叫着米饭她吃怕了，现在我可以回请她了，请她到大排档吃肉丝面加蛋，一块五一碗，叫两碗我俩吃得饱饱的回厂。
班长是固定工资500块，吃饭有管理部门专用的窗口，多了一个菜，不用跟员工一起排队，每月多一些福利，发两刀卫生纸或是一条毛巾。说来奇怪，我从进厂第一个月来过一次月经，后来就再也没来过，问庞春华，她也是，身边的工友问多几个，情形一样，好象她们也没在意，不来不省事吗，我一向周期准，是不是水土不服呢？我们用的水，是地下水，有一股味，喝水是接饮水机的水，饮水机接的水笼头，不还是地下水吗，烧开而已，有时候都没等到烧开，会不会是水有问题，我只放在心里不敢多想。
一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有一个车间的统计员拿了全车间十多万有说二十多万的工资跑了，工厂发工资是每车间统计员到财务室领现金到车间放发到员工手上，这名统计领了工资在回来路上把钱扔到厂区围墙外，外面有人接应，自己又从厂区大门走脱，说是门卫跟她熟没按规定出示放行条，有说是她老早买通门卫。虽然上面一再要求不许员工乱传，私底下大家还是各自议论纷纷，十多万对我们是天文数字，那统计员是个女孩子，胆子太大了。另一件发生在饭堂，米饭吃到沙砾是平常事，菜有一荤一素，出事的是汤，大铁桶装着放在饭堂自己去打，等一桶见底，捞出一只烫掉毛的大老鼠，众人一片哗然，当场有人呕吐，现场有些男工踢翻桌椅饭台，保安一拥而上，只听到有人大叫：“打人啦打人啦！”我们女工全被清出场，饭没吃完就去上班，最后听说开除了十几个人闹事的工人，饭堂贴告示整改，汤照常供应，没人敢喝了。
这些事对我影响不大，我日复一日过着车间宿舍饭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快过春节，场里加班更晚了。打破我平静的是一组组长，我现在亲热地叫她梁艳姐，这次不是在车间，她晚上下班后叫我到僻静的地方，她一句话就把我的心提起来了：“简经理挨骂了，因为你。”她看我眼神怎么有些我不熟悉的沉痛在内：“你是破格提升的，不符合规定，班长是要从助理里选拔的，有人告到齐副总那里，齐副总要调你走。”
“调我去哪？”
“去齐副总办公室，当助理，简经理不同意，要是调你到其他办公室简经理不会不同意的。”
我完全没明白。
梁艳叹了一口气：“我们车间是工厂开厂时简经理一手组建起来的，我们大家都服他，但是简经理也只是打工的，这位齐副总，是股东之一。”梁艳看我一脸茫然，吞吞吐吐起来：“齐副总喜欢漂亮的女孩子。”狠咬一下牙下定决心还是说出来：“喜欢处女。有前车之鉴，简经理不同意你去。”
“你要么走，要么去齐副总办公室当助理。”她一口气说完，飞快地走了。
我完全没消化这件事，呆若木鸡立了半晌，才慢慢的转回宿舍。
一想起那张油腻腻的脸我不由打了个寒蝉，只有走？我没有身份证怎么办呢，之前借的身份证用完就还张姨了，外面治安队到处查身份证，平时工厂都不让工人出厂门，听说没带身份证和厂牌的，治安队二话不说用车拉到收容所，关上半个月没人用钱保出来要送到工地修半年高速路，然后遣送回家。梁艳姐没说辞工说的是走，就是说辞工是行不通的了。是谁把我提拔的事告到齐副总那里的？为什么是告到齐副总那不是别的什么副总总经理？那个前车之鉴又是什么意思呢？齐副总的事两个组长都不肯说，还能问谁呢，一定得打听清楚。
上班还是照旧，我的心却全乱了。给家里写了封快信催父亲快点寄我的身份证来，身份证是我出门的时候办的，现在该办下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有等，希望简经理能留下我。
没等到简经理，人事经理直接上车间找上我。这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我现在知道叫高军，对我随和亲热，我有些不习惯。
“咱们可是正宗老乡，老乡果然有两把涮子，我没看错人。”高军先客套了几句，我记着他的关照，带着笑脸等他的下文。
“是这样的，在车间你的能力没话说，我服了，可是车间辛苦啊，光那个吵，我进来一次耳朵回去都嗡嗡作响 ，想不想换一个环境？”
“车间很好，我哪比得上高经理娇贵，别的地方我暂时不想去。”我脸一下白了，冷冷回答他。
“就不考虑一下？”高军显得很意外。“其实不用问你直接调动你也可以的。”
“我可以辞工。”
“不是吧，干得好好的辞什么工，为什么不想调动呢？我替你想不通啊。”高军一听有点急。
我冷哼一声：“因为我不是处女！”
高军一下变了脸，“这话不能乱说的，大不了我打报告说你不想调动。”
我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盯着高军红红白白的脸：“恐怕让某些人失望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不如绝决。
高军狼狈地走了。
一组有几个资历老的员工，不知道她们清不清楚梁艳说的前车之鉴是怎么回事？打定了主意我下班退场时故意挤到一组，（下班是一组一组排队退场），约两个以前教过我的员工吃宵夜，说是感谢她们对我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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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是固定工资500块，吃饭有管理部门专用的窗口，多了一个菜，不用跟员工一起排队，每月多一些福利，发两刀卫生纸或是一条毛巾。说来奇怪，我从进厂第一个月来过一次月经，后来就再也没来过，问庞春华，她也是，身边的工友问多几个，情形一样，好象她们也没在意，不来不省事吗，我一向周期准，是不是水土不服呢？我们用的水，是地下水，有一股味，喝水是接饮水机的水，饮水机接的水笼头，不还是地下水吗，烧开而已，有时候都没等到烧开，会不会是水有问题，我只放在心里不敢多想。
一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有一个车间的统计员拿了全车间十多万有说二十多万的工资跑了，工厂发工资是每车间统计员到财务室领现金到车间放发到员工手上，这名统计领了工资在回来路上把钱扔到厂区围墙外，外面有人接应，自己又从厂区大门走脱，说是门卫跟她熟没按规定出示放行条，有说是她老早买通门卫。虽然上面一再要求不许员工乱传，私底下大家还是各自议论纷纷，十多万对我们是天文数字，那统计员是个女孩子，胆子太大了。另一件发生在饭堂，米饭吃到沙砾是平常事，菜有一荤一素，出事的是汤，大铁桶装着放在饭堂自己去打，等一桶见底，捞出一只烫掉毛的大老鼠，众人一片哗然，当场有人呕吐，现场有些男工踢翻桌椅饭台，保安一拥而上，只听到有人大叫：“打人啦打人啦！”我们女工全被清出场，饭没吃完就去上班，最后听说开除了十几个人闹事的工人，饭堂贴告示整改，汤照常供应，没人敢喝了。
这些事对我影响不大，我日复一日过着车间宿舍饭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快过春节，场里加班更晚了。打破我平静的是一组组长，我现在亲热地叫她梁艳姐，这次不是在车间，她晚上下班后叫我到僻静的地方，她一句话就把我的心提起来了：“简经理挨骂了，因为你。”她看我眼神怎么有些我不熟悉的沉痛在内：“你是破格提升的，不符合规定，班长是要从助理里选拔的，有人告到齐副总那里，齐副总要调你走。”
“调我去哪？”
“去齐副总办公室，当助理，简经理不同意，要是调你到其他办公室简经理不会不同意的。”
我完全没明白。
梁艳叹了一口气：“我们车间是工厂开厂时简经理一手组建起来的，我们大家都服他，但是简经理也只是打工的，这位齐副总，是股东之一。”梁艳看我一脸茫然，吞吞吐吐起来：“齐副总喜欢漂亮的女孩子。”狠咬一下牙下定决心还是说出来：“喜欢处女。有前车之鉴，简经理不同意你去。”
“你要么走，要么去齐副总办公室当助理。”她一口气说完，飞快地走了。
我完全没消化这件事，呆若木鸡立了半晌，才慢慢的转回宿舍。
一想起那张油腻腻的脸我不由打了个寒蝉，只有走？我没有身份证怎么办呢，之前借的身份证用完就还张姨了，外面治安队到处查身份证，平时工厂都不让工人出厂门，听说没带身份证和厂牌的，治安队二话不说用车拉到收容所，关上半个月没人用钱保出来要送到工地修半年高速路，然后遣送回家。梁艳姐没说辞工说的是走，就是说辞工是行不通的了。是谁把我提拔的事告到齐副总那里的？为什么是告到齐副总那不是别的什么副总总经理？那个前车之鉴又是什么意思呢？齐副总的事两个组长都不肯说，还能问谁呢，一定得打听清楚。
上班还是照旧，我的心却全乱了。给家里写了封快信催父亲快点寄我的身份证来，身份证是我出门的时候办的，现在该办下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有等，希望简经理能留下我。
没等到简经理，人事经理直接上车间找上我。这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我现在知道叫高军，对我随和亲热，我有些不习惯。
“咱们可是正宗老乡，老乡果然有两把涮子，我没看错人。”高军先客套了几句，我记着他的关照，带着笑脸等他的下文。
“是这样的，在车间你的能力没话说，我服了，可是车间辛苦啊，光那个吵，我进来一次耳朵回去都嗡嗡作响 ，想不想换一个环境？”
“车间很好，我哪比得上高经理娇贵，别的地方我暂时不想去。”我脸一下白了，冷冷回答他。
“就不考虑一下？”高军显得很意外。“其实不用问你直接调动你也可以的。”
“我可以辞工。”
“不是吧，干得好好的辞什么工，为什么不想调动呢？我替你想不通啊。”高军一听有点急。
我冷哼一声：“因为我不是处女！”
高军一下变了脸，“这话不能乱说的，大不了我打报告说你不想调动。”
我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盯着高军红红白白的脸：“恐怕让某些人失望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不如绝决。
高军狼狈地走了。
一组有几个资历老的员工，不知道她们清不清楚梁艳说的前车之鉴是怎么回事？打定了主意我下班退场时故意挤到一组，（下班是一组一组排队退场），约两个以前教过我的员工吃宵夜，说是感谢她们对我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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