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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张雨桥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周正兰坐在公司里。

    “姨妈,你怎么来了?”

    “路过这附近,就想上来看看你。”

    张雨桥一眼便看穿了周正兰的谎言。这附近都是批发市场,若不是批发东西,怎么也不可能路过这里。另外,听员工说周正兰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若真是路过,见他不在也就该走了。既然一直等在这里,那铁定是专程而来,而且有话要说。

    “姨妈进来坐吧!”张雨桥笑着把周正兰拉进了办公室,然后又帮周正兰倒了杯水。

    “雨桥,你都挺忙的吧?”

    “还好。不过,陪姨妈这点时间总还是有的。”张雨桥那狡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正等待着周正兰跟他说后面的话。

    “姨妈也不跟你兜圈子,你也忙。”周正兰叹了口气。

    “姨妈,有事您说!”

    “前两天,你妈来电话跟我说,想把你跟桑梓的事定下来。我反反复复想了想,心里总不踏实,所以才想来亲自问问你。这事一直都是我们大人在说,姨妈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张雨桥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虽然这事早晚得有个说法,但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会让这事提前了。

    “姨妈,妹妹怎么说?”张雨桥不答反问。

    “你妹妹嘛,我还没有跟她谈过。但我想知道你对这事的意见。毕竟这是你们人生的大事,不管我们大人怎么想,但实实在在过日子的还是你们。桑梓那丫头性子倔,也没经过多少事,想问题也很单纯。这样一个孩子,作父母的想不为她操心也挺难。”说到自己的孩子,周正兰总是会语重心长一些。

    “姨妈,单纯一点没什么不好。再说,以后妹妹也是当老师,学校本来就是个单纯的世界。”

    “你呢,怎么想你们这件事?”

    “姨妈,我没什么意见。只要妹妹同意,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张雨桥这话说得挺违心,但以他那圆滑的个性就是一万个不同意,他也不会当着周正兰的面说出来。

    “雨桥,这可不是儿戏,你可要想好了。”

    “姨妈,我当然不会儿戏。只是,我也没读过什么书,妹妹怕是看不上吧。”

    “你这孩子说的。你都那么能干,倒是你妹妹什么都不懂。”

    “姨妈,我会对妹妹好的!”张雨桥说这话的时候特真诚,让周正兰完全不会去怀疑他的真实想法。

    送走周正兰,张雨桥一个人笑了好久。这或许是今年最好玩的一场游戏。那么个定时炸弹扔给了桑梓,看那丫头怎么收拾这场结局。想想桑梓那张娃娃脸抓狂的样子,张雨桥就能笑得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里的周正兰有些心不在焉,淘菜的时候因为走神还让水流了一地,结果弄得老公好一阵埋怨。夫妻俩吃饭的时候又说起了女儿的事,虽然从张雨桥那里得到了答复,但要怎么跟女儿说才更适合呢,周正兰一直都很矛盾。

    “谁让你当初说生了女儿就给人家做媳妇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老公少不得要这样说的。

    “也不是那样。姐姐这个人我最了解,凭良心讲,桑梓嫁到他们家我还真不担心,姐姐肯定比我还疼她。只是雨桥那孩子……”周正兰没有再说下去。做父母的总是想得比较多,也想得比较远。年轻人谈恋爱或许只有爱或者不爱,但父母考虑的是更深远一些的东西。

    当周正兰把这件大事告诉女儿时,已经是国庆节的前一天了。桑梓脸上的伤已经看不见了,但此刻周正兰夫妻却是用一种不安的心等待着女儿的反应。女儿是自己养大的,什么样的性子他们很清楚。没有马上翻脸,也没有立马拒绝,那种平和倒是让夫妻有些意外。

    “哥哥怎么说?”桑梓想了好一会才问。

    “雨桥说,他没意见。还说,他没读过什么书,反倒是怕你看不上他。”

    “爸、妈怎么想?也同意吗?”

    夫妻俩相互看了看,站在他们的立场这个时候倒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在父母不安的注视之下,桑梓说出了要考虑的话。周正兰两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女儿说要考虑考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女儿的反应太过平淡,怎么想都不像她的性格。周正兰有些不安,临睡之前又去了女儿的房间。

    “还没睡呀?”见桑梓坐在床上看书,周正兰便挨着床坐下。

    “妈,我说了会考虑,你不用那么着急。”

    见女儿的态度,周正兰原本想说的话便咽了回去。

    “妈是想说,别跟汪汛走得太近。你们现在都大了,一个厂区住着,让人说闲话不好。”

    桑梓放下了书,她没想到母亲会跟她说这个。

    “妈,我跟汪汛没什么。”

    “你说没什么,汪汛妈妈也那样认为吗?你忘了你那同学后来怎么转学的?”

    周正兰的话让桑梓没了言语。虽然觉得委屈,但想想母亲的话也是对的。当年汪汛那场早恋在山沟里的厂区闹得挺大,而最终的结果是以女同学转学收场。即便是现在,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五六年了,那女同学除了春节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想想这些,桑梓又觉得那是无法承受的沉重。或许,很多事情并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又或许,这个社会本来就不是单纯的。

    “妈,我知道了!”

    “那就早点睡吧!”周正兰欲往外走的时候,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又说,“你姨妈让你实习的时候住她那里。”

    “哦!”桑梓只是应了一声。周正兰看了看女儿,也没再说什么。

    桑梓怎么也睡不着,而且越来越觉得烦燥。给张雨桥的电话通了,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说什么,还有什么能说的。此前张雨桥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无须再让他陈述一次理由。桑梓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妹妹是舍不得我吗?”张雨桥的短信随后而至。桑梓看着那短信既不屑,还有些无语。“哥哥一向都这么自信吗?我真的不想说你倒胃口,但你真的是相当倒胃口!”张雨桥看着短信笑得很开心。夜已经深了,然而睡不着的人总不只那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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