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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端阳

    这一日正是端阳佳节,沈家各处挂了五彩线,香囊,艾草等用来驱邪,另做了糕点,包了粽子作为佐食。其时已是暑天,日间太热,老爷便吩咐晚间在花园里找一凉快所在,一家人聚聚,请些小戏子唱曲助兴。因凌风阁太过偏僻,故众人便在花园上另找了一处离沈老爷住处较近水榭安席。苏凌波因上次迎候沈文昱夫妇晚到被二夫人呵斥,故这次早早便到水榭等候。因见众人都未到,丫头仆妇忙着准备桌椅杯盏,于是便独自到水榭便凭栏赏荷。忽听身后传来声音道:“远远就看见有人站在这里,却是五弟妹啊,来的这样早!”

    苏凌波转头看去,见是二嫂杜仪秋和六妹沈碧倩结伴而来,便唤道:“二嫂,六妹,你们来啦!”

    沈碧倩一眼瞧见苏凌波,便上前拉住道:“五嫂,今天真漂亮。刚刚你凭栏站在这里,微风一吹,那裙裾飘飘的样子,远远看去竟像是荷花仙子呢!”

    杜仪秋也接声道:“正是呢!这身衣服着实新鲜,看着不像刺绣也不像是染料,这么逼真,可真是别致。”

    沈碧倩点头道:“是啊是啊,五嫂本来生的美。这衣服再配上今天梳的流云髻,更衬得五嫂娇艳无比了。五嫂,你这裙子哪里做的,赶明儿我也做一条,夏天穿着好看。”

    苏凌波笑道:“这裙子还不是上次二嫂安排给每人做的嘛!”

    沈碧倩奇怪道:“二嫂给每人做了一件?我怎么没有呢?”说着转头看着杜仪秋。

    杜仪秋接过话来道:“怎么会少了你的?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就是之前做的素罗裙,只是这上面的花色是怎么回事就要问五妹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来的。”

    苏凌波脸色微红,沉吟道:“这原是文晏他亲手画上去的。”

    沈碧倩“哎呀”一声,钦羡道:“五哥对五嫂果然情深,连罗裙都亲手作画。不行,我也要五哥给我画一条。诶?五嫂,五哥呢?怎么不见他与你一同前来?”

    苏凌波本来听着沈碧倩的前两句话,正有些不好意思。见她后面问话,慌忙答道:“他今天和朋友们相约出去了,想是很快就回来了。”

    正说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到齐,饭菜也都备齐。沈老爷身体依旧未见起色,由丫头搀扶着上了席,二夫人、三夫人紧随其后。其他人给沈老爷和两位夫人请了安,也先后落座。

    沈老爷刚要张口讲话,却止不住咳嗽起来,丫头忙将茶水递过去。

    沈老爷喝了,问道:“文晏怎么不在?”

    苏凌波起身回到:“父亲,文晏今日应邀与朋友小聚,临行时说定要回来和大家共聚,这会儿想必正赶回来,应该很快就到了。”

    沈老爷听了,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二夫人却道:“你们两夫妻倒好,今儿你迟到,明儿他缺席,真是不像话。今日本是佳节,你却穿的这样素净,真是不吉利。”

    苏凌波刚要答话,沈碧倩道:“二娘,今天五嫂穿的很美啊,她裙子上这么鲜艳的荷花,怎么还叫素净呢?很趁这个季节呢!”

    二夫人听完,脸色一沉,转眼瞪了沈碧倩一眼,道:“小孩子家的,你懂什么!”三夫人见状,忙冲沈碧倩使眼色,不让她再说话。沈碧倩见状,也不敢吱声了。

    苏凌波只得答道:“二娘说的是,下次凌波一定注意。”

    二夫人还要说什么,沈老爷发话道:“好了好了,这也没什么,大家开席吧!那些唱小曲儿的呢?叫上来唱几个给大家助助兴。”底下人见吩咐,忙去安排。这边席间互相把盏不提。

    却说苏凌波本来心情好好的来,却被无辜说了一顿,一口酒菜都吃不下了,越想心中越是郁结,也无心听唱曲儿,略坐了坐,便起身回道:“爹爹,二娘,三娘。我刚吃了几口酒,忽觉身体不适,想要先行告退,回去休息。”

    沈老爷知她心中不乐,也不阻拦,径自答应让她回房休息。二夫人正是眼不见心不烦,自然也是答应。三夫人更不说什么。苏凌波便道了声“失礼”,便自行回凌风阁了。

    雨竹正在点灯,见苏凌波早早回来,便道:“小姐,宴会怎么结束得这样早?”

    苏凌波也不答话,径自上了三楼,坐在窗前托腮凝思。

    雨竹知道苏凌波定是心情不好,忙跟随至三楼,将房中蜡烛点亮,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苏凌波听她一问,心中憋闷苦楚一涌而至,喉头竟哽咽起来,拉住雨竹道:“我心里难受的狠。今日是端阳节,他们一家好生快乐,我在这里真是多余。雨竹,你可陪我喝几杯?”

    雨竹听了,知她心中烦闷,忙道:“小姐略坐,我这就去准备酒菜。”说着起身下楼而去。一会儿便准备停当,在三楼设一小桌,将酒菜摆放整齐。“小姐,酒菜都准备好了,您入席吧!”

    苏凌波仍旧坐在窗前,喃喃道:“许久没有练过剑了,不知生疏了没有?”

    雨竹道:“小姐,要练剑么?我去取来。”说着起身要下楼去取。

    苏凌波唤住她道:“算了,他们本已不喜我,若是此刻练剑被瞧了去,更是要取笑我了。”

    雨竹道:“若是小姐烦闷,何不弹琴解闷?”

    苏凌波听说,才想起放在一边的绿绮,起身走到琴桌前坐下,抬手抚弄起来,弹的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且说沈家众人在水榭欢聚,沈文晏从朋友处急急赶来参加家宴。向沈老爷和两位夫人问了好才落座。转眼看去,却不见苏凌波。轻声向身旁的沈碧倩道:“六妹,怎么不见你五嫂?”

    沈碧倩低声回道:“五嫂被二娘说了两句,就推脱身体不适回房去了。”

    沈文晏听说,忙问道:“却为何事?”

    沈碧倩道:“何事?还不是五嫂穿了你给她画的那条裙子!本来挺好看的,二娘却说节日下穿的太素了,不吉利!”

    沈文晏闻言,心下忖度:“这岂不是受了我的累。”欲起身回房,又不好即刻离开。只得陪着爹爹和众位兄长饮了几杯。

    沈老爷身体不好,坐的久了,身体便有些乏,便先行回房休息,嘱咐众人道:“你们莫要管我,只管饮乐就是。”

    沈文晏见父亲一走,也起身道:“二娘,三娘,各位兄嫂弟妹。我今日在外面和朋友们喝了好些,实在不胜酒力,身上乏得很,想早些回房休息,就不相陪了。”

    两位夫人也不好说什么,点头允准。

    沈文晏逦迤来到花园,顺着花丛中的小径往凌风阁的方向走去。忽而一阵风吹过,顿时芳香扑鼻。沈文晏本已微醺,顺着这风,隐隐约约听得琴声幽怨。循声找去,径直走到凌风阁。只见三楼灯光闪耀,清越的琴声悠悠扬扬,不绝于耳。心中一惊,心道:“何人在此弹琴?且琴曲如此精妙!不对,这阁中只有她一人居住,莫非是她?可是我却从未见过她弹琴。可这究竟是谁呢?且让我上楼一观。”想毕,揽衣上楼。

    到得三楼,转过屏风一瞧,那弹琴的不是苏凌波是谁?只见烛光如炬,照的整个屋子亮堂堂的。苏凌波坐在琴边,双目微闭,十指在琴弦上拨动着,那琴声丝丝,幽咽不绝于耳。雨竹站在一旁盯着苏凌波,像是被这琴声摄去了魂魄,一动也不动。两人一个弹琴,一个听琴,都太过于专注,竟没发觉沈文晏已经上得楼来。

    沈文晏见苏凌波凝神抚琴,眉间微蹙。一袭素色衣裙在灯光下轻盈飘渺,流云髻上的钗环随着她抚琴而拨动着。沈文晏一时看得入了迷,神思也被乐曲牵动,飘忽远去。苏凌波一曲已毕,又是一曲,十指在琴弦上跳跃不停,直待支撑不住,才曲终停手。抬眼一看,却见沈文晏立在当地,惊问道:“你是何时来的?我竟不知?”

    沈文晏连连说了几个“哎呀”,口中啧啧,赞叹不已。“今日我才知道,你竟是个真真正正的才女。刚才这琴声,比我之前在船上听到的那位小姐的琴声,不知要美妙多少倍,真是大饱耳福了。”说的激动,双手一错,撑开折扇摇了起来。

    苏凌波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沈文晏道:“听了这么好听的琴曲,可否陪我畅饮几杯?”

    沈文晏合上折扇,走到桌边接过酒来,道:“自当奉陪。”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凌波也随之干杯,随后又斟了两杯,转身叫雨竹道:“雨竹,你也来坐。”

    雨竹并不上前:“小姐,有姑爷相陪,雨竹不便在此打扰。我去楼下守候,如有吩咐唤我便是。”说着行了一礼,下楼而去。

    苏凌波也不阻拦,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沈文晏道:“我知道你今日心中气闷,原是二娘故意要寻你的烦恼。二娘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何必在意。

    苏凌波苦笑,接连饮了好几杯。抬眼望着沈文晏道:“不必提她,且陪我喝酒。“说着举起酒杯干了。

    沈文晏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今日我便舍命陪知己了。”说罢,仰头喝了一杯。

    两人推杯把盏,不久便已酒酣,说话间都带着醉意。

    苏凌波笑道:“如此良辰,岂能没有乐曲助兴,快快快,你去弹一曲来!”说完便伏在桌上。

    沈文晏推迟道:“我,我,我不行,在你面前我就是班门弄斧了,还是你弹得好。你来吧!”说着去推苏凌波肩膀。

    苏凌波抬起醉眼,摇头道:“我都弹了那么多曲子了,手指都破了,还是你弹吧!我来剪剪灯芯,给你照亮。”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烛火旁,拿起一旁的小剪刀,去剪灯芯。

    沈文晏用手支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苏凌波身后,抬手握住她拿着剪刀的手,一起去剪烛火,边剪边道:“何当共剪西窗处,呵呵,果然有趣,今日我们正应此景。”剪过灯烛,沈文晏走到琴边坐下,向苏凌波问道:“弹什么呢?

    苏凌波双手托腮,含糊答道:“《望君归》,我想听《望君归》。”

    沈文晏点头道:“好,这个曲子好听,只是有些伤感。不过我们正喝的痛快,弹这首曲子也无妨。”说罢,调整琴弦,弹了起来。

    琴声乍一响起,苏凌波便浑身一颤,眉间微蹙,缓缓起身走到沈文晏身边,道:“有琴声,岂能无歌舞助兴。我来给你伴舞如何?”说罢,翩跹起舞。

    “洞庭水,

    清如许,

    望君归,

    信不渝。

    洞庭水,

    波如璧,

    望君归,

    情不移。

    洞庭水,

    碧如洗,

    望君归,

    归无期。

    … …”

    沈文晏初时尚在抚琴,待见得她飘然而舞,听得她浅吟低唱,不由得忘了手上抚琴的动作,呆呆地盯着她望着。只见她舞得婉转如柳絮,飘扬若落花。流云宝髻轻挽,玲珑珠钗斜插。杏眼含春流光转,粉面娇羞鬓若霞。杨柳细腰荷叶舞,素罗裙起香囊挂。浅吟兮低唱,绝代兮芳华。疑是仙娃下凡尘,犹如玄女落九天。一舞终了,苏凌波似有些体力难支,再加上酒劲上头,竟昏昏然要跌倒,沈文晏忙跌跌撞撞上前扶住,苏凌波便跌在他的怀中。沈文晏醉眼迷蒙,望着怀中微微娇喘的苏凌波,一股怜爱之意从心底里升起。只见苏凌波双颊绯红,眼波朦胧,沈文晏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低头轻吻芳颊。

    窗外一片漆黑,桌上的灯火此时已经黯淡下去,夜风撩起重重帘幕,掩盖了人间的痴缠。

    次日苏凌波醒来,见沈文晏躺在自己身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又闭上了眼睛。沈文晏关切地问:“你要再睡一会儿么?”

    苏凌波躲在被中摇摇头:“时间不早了,该起了。”

    沈文晏先披衣起身,朝苏凌波道:“那你起来吧,我去叫丫头上来伺候。”说着朝楼下走去。苏凌波这才慌忙穿衣起床。

    待丫头伺候了洗漱,苏凌波自对镜梳妆,沈文晏便倚窗望着镜中的苏凌波。苏凌波也不施脂粉,只淡扫了蛾眉,挽了平日的发髻,随手取出一个珠钗正要带上。

    沈文晏接过来,笑道:“昨日的流云髻很配你,为何今日不挽了?”

    苏凌波道:“挽流云髻太费功夫,我不轻易挽它。”

    沈文晏道:“这么说来,我昨日很有眼福的了。我看你素日就只带这个珠钗,首饰之类的,若是有缺,我叫人去做些或者买些来。”说着将珠钗与苏凌波鬓边插上。

    苏凌波忙道:“这倒不用,你看,我向来不缺首饰的,只是不爱戴。唯有头上的这枚珠钗,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很喜欢,就终日带着。”说着,拉开首饰盒,只见里面堆满了簪,钗,花钿,步摇等各色首饰。

    沈文晏摇摇头道:“你呀,真是有趣,和淑媛太不像了。”刚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

    苏凌波也是一愣,随即笑笑,道:“我与她是两个不同的人,怎么会像?”

    沈文晏神色尴尬,沉吟半晌,道:“其实昨天我,我… …”

    苏凌波心中自是知道他的心思,随即打断他:“没什么?你我早已拜堂,行夫妻之礼也是应当的。你放心,我苏凌波当日洞房中说的话也没有忘记。”

    沈文晏听了,轻舒一口气,赞道:“不愧是我的红颜知己。我虽然已与你结为夫妻,但是我和淑媛相识在先,山盟犹在,岂可弃之不理?果真如此,便是我对不起她,此生心都不安。你放心,既然你我已经结好,我自然好好待你,不负你的情谊。”说着走到苏凌波身边,揽她入怀。

    苏凌波伏在他胸前,心中起伏万状,思道:“命已至此,我此生便只得与他人共了。唉。”

    无心之作,希望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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