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赏花
自左马介只身前往清洲城探查军情之后，斋藤道三为防万一，早已命人在天守阁内外布置妥当，只待刺客前来行刺自己时好将其擒获。
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按照密函上所说的，刺客自当在第三日前来行刺，而且为了隐秘起见，必定会选在夜间。可即便如此，众人在白天仍不敢疏忽大意。时近晌午时分，斋藤道三正在阁中沉思养身。上户彩缓缓走近暖阁，来到斋藤道三跟前，俯身说道：“大人，驭虎山明光寺法空禅师遣来僧人相邀，邀请大人到寺中观赏桃花。”
斋藤道三呵呵一笑，说道：“难得法空禅师有此雅兴，我若不去，只怕搅了禅师这份清雅之心，阿彩，你去转告那名僧人，就说让他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上户彩隐隐觉得不妥，说道：“如今是非常时期，主人也许应该时时提防才是。”
“我与法空禅师相交已久，怎好出言拒绝这番美意？况且明光寺距此并不甚远，骑马顷刻而至，你无需过分担忧。”斋藤道三并非胆小懦弱之辈，在乱世之中历经几番生死之后已对生死看得稍稍淡了些，如今明光寺禅师法空相邀，他自然不会因为刺客来袭之事而却步，再说了，倘若因为一纸密信而从此闭门不出难免让他人轻看了自己。所幸明光寺放眼在望，并不遥远，他身边又有上户彩时时伴随，自当无碍。
斋藤道三换上出行的便服，只随身带了两名侍从，再加上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上户彩和吵闹着要跟随着的斋藤归蝶，一行总共五人，乘了四匹马，一溜小跑，直奔驭虎山山间的明光寺而去。
一路上并无异样，还未赶到寺门前，就已经在途中遇到了那个先行一步回来禀报的僧人，他双十合十，笑了笑说道：“小僧还未来得及禀告禅师，施主却已经赶来了。”斋藤道三微笑道：“如此正好前去通禀禅师，岂不省了禅师静候我等之苦？”那个僧人笑着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拾级而上，快步进入明光寺，前去通禀法空禅师。
斋藤道三命令身边那两个侍从：“你两人只管在寺门外照看好马匹，不可让这几匹马胡作非为，搅扰了山门清净。”那两名侍卫领命将四匹马牵到附近的一个山坳里等候。斋藤道三当前而行，迈步上了通往寺门的石阶，上户彩抱着斋藤归蝶，紧紧跟在后面。
及走完那数十级台阶，站立寺门前时，恰看到法空和尚迎面走来。斋藤道三连忙施礼道：“劳烦禅师相迎了。”法空和尚说道：“何来劳烦？咫尺之距，眨眼即到。”上户彩放下怀抱里的斋藤归蝶，冲着法空躬身施礼，斋藤归蝶觉得好玩，也跟着施起礼来。彼此见过礼，随即绕过大殿，捡了条幽静的小径，走到一处茶舍旁。
法空和尚招呼斋藤道三走进茶舍，分左右各自坐下。上户彩陪在下首，照看着斋藤归蝶。法空和尚命候在旁边的一个僧人砌好热茶，与道三品了片刻，随即起身邀请道三到驭虎山后山的幽谷中观看那片绽放的桃花。
桃花绽放本来有其时令，然而各处又因其地理气候而有所不同。这驭虎山的后山幽谷之中有数处温泉，即便寒冬时节也是温暖如春，因此谷中桃花往往要比寻常之地的桃花提早绽放许多日。这幽谷中一片桃林是当年非非和尚来此弘扬佛法时亲手栽种，当时他以佛法感化了十数名强盗，自亲手栽种了这一片桃林之后就让那些强盗用心看护，时至今日，当年种树之人及看守之人早已如云烟故去，独独留下这片桃林却更加繁盛。
幽谷之中地气温润，云雾弥漫，灼灼桃花被这弥漫的云雾掩映，犹如世外仙境，飘渺之中足以令人忘掉俗尘，而心生超脱之意。
这几人相伴而行，路上说说笑笑，十分惬意。斋藤道三看着这等烂漫的景致，夸赞道：“中国的诗人曾说‘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句用在这里倒也贴切。”斋藤归蝶立即拍手说道：“这句诗我读到过，是唐朝诗人常建作的。”斋藤道三连忙示意女儿不要多言，法空和尚却十分喜爱眼前这个乖巧伶俐的归蝶，接口道：“哦？你读到过？可背得过吗？”斋藤归蝶见早就与法空和尚相识，知道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小孩心性难免争强好胜，就说道：“归蝶当然背得过，这就背给你们听。”
斋藤道三见这个小女儿要在人前炫耀，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么有信心？难道不怕背错了出丑吗？”斋藤归蝶笑呵呵的说：“爹爹不用担心。”说着就用甜脆的声音诵道：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法空和尚听完后，微笑着夸赞：“归蝶果然厉害，背得一字不差。”斋藤归蝶笑意盈盈看着斋藤道三，那神情似乎在说：“看，我并没有自吹自擂吧”。上户彩拧了一下归蝶的粉嫩脸颊，笑道：“鬼丫头，平日看得书册总算没白看。”说着就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斋藤道三笑而不语，心中自然十分欢喜。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数十丈，已到了桃林中。但见这片桃林繁花似锦，枝叶交映，而云雾乍开乍合，携带着淡淡芬芳，拂过这几人的面颊，沁人肺腑。斋藤归蝶自去年曾来到谷中流连徘徊过，今天再次来到，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边看边说：“这里还是像以前那么美，要是以后每年春天也这样那又该多好啊！”她这句孩子气的话原本出于无心，可是在其他三人听来却让他们感触颇深。法空身为出家之人早将生死看淡，知道这花开花落似有常也似无常，本来就不能让这些事物驻在心间，当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斋藤道三与上户彩心中都不由得一颤，纷纷想到身逢乱世，稍不留心有可能就会丧失性命，这繁华多多固然美好，而一旦片片飘零，那就会让人黯然伤神不已了。
这几个人在幽谷中盘桓良久，谷中云雾蒸腾，清净幽谧，大异于幽谷外那喧哗嘈杂的俗世。斋藤道三观赏许久，心中感慨万千，说道：“如果这个世界是太平盛世，没有刀兵该有多好！能够长久居住在清幽的地方，对于烦躁不安的内心来说必定也是一种难得的休憩吧。”法空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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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按照密函上所说的，刺客自当在第三日前来行刺，而且为了隐秘起见，必定会选在夜间。可即便如此，众人在白天仍不敢疏忽大意。时近晌午时分，斋藤道三正在阁中沉思养身。上户彩缓缓走近暖阁，来到斋藤道三跟前，俯身说道：“大人，驭虎山明光寺法空禅师遣来僧人相邀，邀请大人到寺中观赏桃花。”
斋藤道三呵呵一笑，说道：“难得法空禅师有此雅兴，我若不去，只怕搅了禅师这份清雅之心，阿彩，你去转告那名僧人，就说让他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上户彩隐隐觉得不妥，说道：“如今是非常时期，主人也许应该时时提防才是。”
“我与法空禅师相交已久，怎好出言拒绝这番美意？况且明光寺距此并不甚远，骑马顷刻而至，你无需过分担忧。”斋藤道三并非胆小懦弱之辈，在乱世之中历经几番生死之后已对生死看得稍稍淡了些，如今明光寺禅师法空相邀，他自然不会因为刺客来袭之事而却步，再说了，倘若因为一纸密信而从此闭门不出难免让他人轻看了自己。所幸明光寺放眼在望，并不遥远，他身边又有上户彩时时伴随，自当无碍。
斋藤道三换上出行的便服，只随身带了两名侍从，再加上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上户彩和吵闹着要跟随着的斋藤归蝶，一行总共五人，乘了四匹马，一溜小跑，直奔驭虎山山间的明光寺而去。
一路上并无异样，还未赶到寺门前，就已经在途中遇到了那个先行一步回来禀报的僧人，他双十合十，笑了笑说道：“小僧还未来得及禀告禅师，施主却已经赶来了。”斋藤道三微笑道：“如此正好前去通禀禅师，岂不省了禅师静候我等之苦？”那个僧人笑着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拾级而上，快步进入明光寺，前去通禀法空禅师。
斋藤道三命令身边那两个侍从：“你两人只管在寺门外照看好马匹，不可让这几匹马胡作非为，搅扰了山门清净。”那两名侍卫领命将四匹马牵到附近的一个山坳里等候。斋藤道三当前而行，迈步上了通往寺门的石阶，上户彩抱着斋藤归蝶，紧紧跟在后面。
及走完那数十级台阶，站立寺门前时，恰看到法空和尚迎面走来。斋藤道三连忙施礼道：“劳烦禅师相迎了。”法空和尚说道：“何来劳烦？咫尺之距，眨眼即到。”上户彩放下怀抱里的斋藤归蝶，冲着法空躬身施礼，斋藤归蝶觉得好玩，也跟着施起礼来。彼此见过礼，随即绕过大殿，捡了条幽静的小径，走到一处茶舍旁。
法空和尚招呼斋藤道三走进茶舍，分左右各自坐下。上户彩陪在下首，照看着斋藤归蝶。法空和尚命候在旁边的一个僧人砌好热茶，与道三品了片刻，随即起身邀请道三到驭虎山后山的幽谷中观看那片绽放的桃花。
桃花绽放本来有其时令，然而各处又因其地理气候而有所不同。这驭虎山的后山幽谷之中有数处温泉，即便寒冬时节也是温暖如春，因此谷中桃花往往要比寻常之地的桃花提早绽放许多日。这幽谷中一片桃林是当年非非和尚来此弘扬佛法时亲手栽种，当时他以佛法感化了十数名强盗，自亲手栽种了这一片桃林之后就让那些强盗用心看护，时至今日，当年种树之人及看守之人早已如云烟故去，独独留下这片桃林却更加繁盛。
幽谷之中地气温润，云雾弥漫，灼灼桃花被这弥漫的云雾掩映，犹如世外仙境，飘渺之中足以令人忘掉俗尘，而心生超脱之意。
这几人相伴而行，路上说说笑笑，十分惬意。斋藤道三看着这等烂漫的景致，夸赞道：“中国的诗人曾说‘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句用在这里倒也贴切。”斋藤归蝶立即拍手说道：“这句诗我读到过，是唐朝诗人常建作的。”斋藤道三连忙示意女儿不要多言，法空和尚却十分喜爱眼前这个乖巧伶俐的归蝶，接口道：“哦？你读到过？可背得过吗？”斋藤归蝶见早就与法空和尚相识，知道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小孩心性难免争强好胜，就说道：“归蝶当然背得过，这就背给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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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法空和尚听完后，微笑着夸赞：“归蝶果然厉害，背得一字不差。”斋藤归蝶笑意盈盈看着斋藤道三，那神情似乎在说：“看，我并没有自吹自擂吧”。上户彩拧了一下归蝶的粉嫩脸颊，笑道：“鬼丫头，平日看得书册总算没白看。”说着就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斋藤道三笑而不语，心中自然十分欢喜。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数十丈，已到了桃林中。但见这片桃林繁花似锦，枝叶交映，而云雾乍开乍合，携带着淡淡芬芳，拂过这几人的面颊，沁人肺腑。斋藤归蝶自去年曾来到谷中流连徘徊过，今天再次来到，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边看边说：“这里还是像以前那么美，要是以后每年春天也这样那又该多好啊！”她这句孩子气的话原本出于无心，可是在其他三人听来却让他们感触颇深。法空身为出家之人早将生死看淡，知道这花开花落似有常也似无常，本来就不能让这些事物驻在心间，当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斋藤道三与上户彩心中都不由得一颤，纷纷想到身逢乱世，稍不留心有可能就会丧失性命，这繁华多多固然美好，而一旦片片飘零，那就会让人黯然伤神不已了。
这几个人在幽谷中盘桓良久，谷中云雾蒸腾，清净幽谧，大异于幽谷外那喧哗嘈杂的俗世。斋藤道三观赏许久，心中感慨万千，说道：“如果这个世界是太平盛世，没有刀兵该有多好！能够长久居住在清幽的地方，对于烦躁不安的内心来说必定也是一种难得的休憩吧。”法空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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