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阴谋
夜风习习，左马介攀住天守阁的檐角，似乎从夜风中嗅到一丝躁动不安的气息。他知道这是自己心神不安的缘故，连忙屏息凝神，片刻后才恢复宁静。
枫走出天守阁的那一刻，左马介躲在天守阁角落里，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渐渐没入的夜色中，残月之下那个女子离去的身影竟如此决然，似乎这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而在左马介看向她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心中似乎也只此一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对这个陌生女子产生了如此奇怪的情感，难道仅仅因为她有一张与小枫一模一样的俏丽面孔吗？
可是，两个人又是如此不同。小枫眼中除了俏皮活泼的神色就是那种朦胧的爱恋之情，而那个远去的女子眼神中却深藏着杀机，而这种危险的眼神里相伴而生的则是对生命的厌倦——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可偏偏就是这种危险的眼神令左马介难以忘怀——他觉得她与他也许正是同一种人。
残月冷光，夜风生凉。
寂寞的天空上点缀的那稀疏的寒星似孤独的人，它们正在寻找遥远天际的另一点微光，也许那正是它们的恋人，而这空旷的天际也恰似这茫茫尘世、滚滚红尘，每一个人莫不在寻找生命中那另一颗让自己不再感到孤独的星辰。
然而尘世入海，茫无际涯之中，在尘世中的人是否能够如愿？
传闻天际划过流星时，人们许愿会梦想成真，只是人们不知道这颗流星划过后留下的只是美好的记忆。当流星失去找寻与等候的耐心，它们只能选择陨落，从此沉睡不醒，再也不会散发出任何光芒。尘世中的人总会被流星划过夜空时虚幻的外表蒙骗，谁会想到这美丽的背后竟深藏着难以言说的凄凉与酸楚。
左马介沉默着，隐隐觉得那个离去的女子就是他生命的天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天守阁外一片空寂，天守阁内一片沉静。
似乎不再有风，也不再有呼吸。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无边的冷漠与孤独。
深夜时分，潜伏在天守阁内的左马介又听到了织田信秀的咳嗽声，朦胧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躯，屏息凝神静听，只听到辗转反侧的细微声音，之后再度恢复平静。
次日中午，忙碌了一天的织田信秀在天守阁外接见了前来拜访的大盗豕鸠。左马介隐藏在暗处，远远看到大盗豕鸠的身影，已猜测到豕鸠是服部香弥易容而成的，但随即又想到服部香弥虽然精通易容术，女子身量与男子实在大不相同，更何况大盗豕鸠乃是个中年男子，与服部香弥那等娇俏玲珑的身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由此左马介而想到假扮豕鸠的另有其人，至于此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信秀与豕鸠先相互寒暄几句，说了些不相干的话，随后信秀在前，左右侍卫侍立两侧，一个武士装扮的仆人跟随着大盗豕鸠一同进了天守阁。
进入天守阁后，阁中又走出两个武士分立两侧，而先前那一堆卫兵则守在阁外。跟随大盗豕鸠的那个武士将拉门拉上，然后坐到豕鸠身侧。
“织田大人在上，小人豕鸠有礼了。”豕鸠说完就倒头拜了几拜。信秀摆了摆手，让豕鸠不必多礼，只管将此行目的说明即可。豕鸠语调悲凉，说道：“这次小人前来可说是九死一生——”信秀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的遭遇已经有人告诉我了，这一点不必再说。”
大盗豕鸠躬身说道：“是，小人这就拣重要的说。小的从港口下了船一直到城中，遇到袭击后就找个地方躲了很久，等到风平浪静就赶紧赶过来，小人来拜见大人是有要事要告知大人。”
“快快说来。”信秀显得有些不耐烦。大盗豕鸠赶紧说道：“大人托九鬼家从荷兰人那里购买火铳，现下已经有了眉目，十日后有一艘荷兰商船会运载数百条火铳前来，到时候我家主人会派遣鸟羽之砦的熊野水军化装成商人护送荷兰商船来清洲城。”
信秀生怕熊野水军贸然到此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况且鸟羽之砦的九鬼嘉隆名义上仍归附于北田氏麾下，倘若这件事走漏风声，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当即说道：“不劳烦嘉隆差人护送，只要商船到了鸟羽之砦与清洲之町中间的海域，你们确保无人拦截后，我会派人前去接应。”
海盗豕鸠说道：“熊野水军虽然占据鸟羽之砦以及方圆很广的水域，可是北田氏的势力不容小觑，万一他们得知情报前来拦截，北田氏距陆地较近，大人将处于劣势。”
织田信秀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可是熊野水军处在北田氏的监视之下，你们稍有大一些的行动必然会引起猜疑，那样反而不好，这件事只要我们双方保守秘密便不会出问题。”信秀此说并非果真以为没有问题，只是他虽然暗中接受了九鬼嘉隆的投诚，然而乱世之中尔虞我诈之事层出不穷，万一九鬼嘉隆只是诈降，趁信秀与荷兰人贸易的机会率领熊野水军大举开进清洲之町席卷劫掠一番，那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因此信秀只是说让熊野水军确保没有外人拦截商船，他则派遣军队到伊势海湾接应。这样即便突生变故，尾张国的军队自然可以奋起反击，在广阔的海湾上交战所造成的损失自然要比在自家门前交战所造成的损失小得多，权衡利弊之后，信秀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小的只好如实回禀。”海盗豕鸠既然已将这件要紧事禀明信秀，也就无心再在清洲城逗留，当下拜别信秀，匆匆出府。躲在暗处的左马介不便去追踪豕鸠，仍是潜伏在天守阁中，任由海盗豕鸠远去了。
阁中的信秀来回踱步，思忖十日后将如何遣人到伊势海湾上接应前来的荷兰商船。一阵喧哗声中，一个容貌俊俏而又稚气十足的小姑娘一溜烟跑了进来，在她身后另有一个小姑娘紧追不舍，边追边喊道：“阿市，别跑，我快捉到你了！”
织田市见无路可逃，连忙躲到织田信秀背后，在父亲背后冲着迎面追来的那个小姑娘扮着鬼脸。那个小姑娘本来兴冲冲的，一看到织田信秀，吓得连忙止步，不敢再放肆，低声说道：“伯伯。”说完不敢抬头看织田信秀，径自退了出去。织田市甚感乏味，撅着小嘴，老大不高兴的从织田信秀背后绕出来，埋怨那个退出天守阁的小姑娘道：“元康，你怎么不来捉我？真没劲，人家老大不高兴的啦。”织田信秀看到自己的女儿又在自己跟前与松平元康搅闹，心神乱糟糟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劝道：“阿市，快跟你元康姐姐到外面玩去，别来吵爹爹。”
织田市知道松平元康一直畏惧自己的父亲，也就不再这里逗留，赶忙挽着松平元康的手说道：“元康姐姐，咱们到别处玩去，不再看爹爹这张凶巴巴的面孔了。”松平元康知趣的点了点头。织田信秀听女儿如此评论自己，心下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眼看着自己这个俏皮可爱的女儿与冈崎城松平家送来作为人质的元康交好，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当真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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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两个人又是如此不同。小枫眼中除了俏皮活泼的神色就是那种朦胧的爱恋之情，而那个远去的女子眼神中却深藏着杀机，而这种危险的眼神里相伴而生的则是对生命的厌倦——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可偏偏就是这种危险的眼神令左马介难以忘怀——他觉得她与他也许正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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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尘世入海，茫无际涯之中，在尘世中的人是否能够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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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马介沉默着，隐隐觉得那个离去的女子就是他生命的天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天守阁外一片空寂，天守阁内一片沉静。
似乎不再有风，也不再有呼吸。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无边的冷漠与孤独。
深夜时分，潜伏在天守阁内的左马介又听到了织田信秀的咳嗽声，朦胧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躯，屏息凝神静听，只听到辗转反侧的细微声音，之后再度恢复平静。
次日中午，忙碌了一天的织田信秀在天守阁外接见了前来拜访的大盗豕鸠。左马介隐藏在暗处，远远看到大盗豕鸠的身影，已猜测到豕鸠是服部香弥易容而成的，但随即又想到服部香弥虽然精通易容术，女子身量与男子实在大不相同，更何况大盗豕鸠乃是个中年男子，与服部香弥那等娇俏玲珑的身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由此左马介而想到假扮豕鸠的另有其人，至于此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信秀与豕鸠先相互寒暄几句，说了些不相干的话，随后信秀在前，左右侍卫侍立两侧，一个武士装扮的仆人跟随着大盗豕鸠一同进了天守阁。
进入天守阁后，阁中又走出两个武士分立两侧，而先前那一堆卫兵则守在阁外。跟随大盗豕鸠的那个武士将拉门拉上，然后坐到豕鸠身侧。
“织田大人在上，小人豕鸠有礼了。”豕鸠说完就倒头拜了几拜。信秀摆了摆手，让豕鸠不必多礼，只管将此行目的说明即可。豕鸠语调悲凉，说道：“这次小人前来可说是九死一生——”信秀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的遭遇已经有人告诉我了，这一点不必再说。”
大盗豕鸠躬身说道：“是，小人这就拣重要的说。小的从港口下了船一直到城中，遇到袭击后就找个地方躲了很久，等到风平浪静就赶紧赶过来，小人来拜见大人是有要事要告知大人。”
“快快说来。”信秀显得有些不耐烦。大盗豕鸠赶紧说道：“大人托九鬼家从荷兰人那里购买火铳，现下已经有了眉目，十日后有一艘荷兰商船会运载数百条火铳前来，到时候我家主人会派遣鸟羽之砦的熊野水军化装成商人护送荷兰商船来清洲城。”
信秀生怕熊野水军贸然到此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况且鸟羽之砦的九鬼嘉隆名义上仍归附于北田氏麾下，倘若这件事走漏风声，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当即说道：“不劳烦嘉隆差人护送，只要商船到了鸟羽之砦与清洲之町中间的海域，你们确保无人拦截后，我会派人前去接应。”
海盗豕鸠说道：“熊野水军虽然占据鸟羽之砦以及方圆很广的水域，可是北田氏的势力不容小觑，万一他们得知情报前来拦截，北田氏距陆地较近，大人将处于劣势。”
织田信秀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可是熊野水军处在北田氏的监视之下，你们稍有大一些的行动必然会引起猜疑，那样反而不好，这件事只要我们双方保守秘密便不会出问题。”信秀此说并非果真以为没有问题，只是他虽然暗中接受了九鬼嘉隆的投诚，然而乱世之中尔虞我诈之事层出不穷，万一九鬼嘉隆只是诈降，趁信秀与荷兰人贸易的机会率领熊野水军大举开进清洲之町席卷劫掠一番，那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因此信秀只是说让熊野水军确保没有外人拦截商船，他则派遣军队到伊势海湾接应。这样即便突生变故，尾张国的军队自然可以奋起反击，在广阔的海湾上交战所造成的损失自然要比在自家门前交战所造成的损失小得多，权衡利弊之后，信秀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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