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决定
小诗忙碌了一夜，殷奕人的性命总算无忧。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但我想，今夜怕是没有人能睡得着的。
小诗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呼吸绵长，我给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却是没有半分睡意。
黎明前的夜最是深沉，房间里虽然安静宁和，但我不敢确定县城里是否也是如此，若这里真如小诗所言那般，那么在夜幕之下、校园之外，该是如何可怕！
天蒙蒙亮时，我仍是不想睡觉，索性去厨房准备早餐，只是没想到，在走廊里便见到了皇上。
他站在无人的院里，仰头望天，身形萧索。
“少爷，小心着凉。”我走上前，他回头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拉过我的手，揽上我的肩膀。
一靠近他，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湿气，他的手虽不冰凉，却也不觉温暖。
“站了很久？”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问。
他不答，摩挲了一下我的肩头，反问：“睡不着？”
“嗯。”我坦然承认，“总感觉不踏实，躺在床上也不觉得困。”
“因为小诗的话？”他问我，却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续道，“你说我该信，还是不信？”
“由不得不信啊。”我喟叹。这话虽然说得丧气且直接，但此刻我已不想再顾忌那些虚无的面子和礼节。
皇上自嘲似的轻哼，紧了紧揽着我的手臂：“你倒诚实，连让我踟蹰的余地都不留下。”
“在这站了许久，难道不正是在想这件事么？”我微微抬头看他，悠然道。
他叹息一声，松开搂着我的手，反倒转身面对我，紧紧拉着我的双手，认真道：“是，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天一亮，就让人送你和乌姑娘离开。”
我蹙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你……”反过来握紧他的手，情急之下，称呼也便顾不上了。
他微微垂眸，继而转头看天，对我道：“伶儿你看，这天有多广阔，朕要在乎的东西就有多广阔，朕是天子，为了自己的性命，哪怕明日就离开这里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但是朕不能，这里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朕就这么一走了之，不仅对不起百姓，也对不起那些忠于朕的心腹，朕可以再很多事情上自私，但这一次，不可以。”
我看着他的眉眼，没有玩世不恭，没有温柔宠溺，此刻的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顾忌太多，负担太重，包袱太沉，思虑太深。我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他有他的天下，而我求的只是身边的人平平安安，这样的夙愿在他的天下面前，太过微茫也太过弱小。
“我不想你有事。”我靠到他的话里，眼泪早已无法抑制，只要一想到殷奕人那浑身是血的样子，我便无法控制地后怕。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是安慰也是疼惜：“朕可是天子，怎会有事？好了伶儿，你是朕独一无二的伶儿，朕知道，你该懂的。”
是，我懂，正因为我懂，才会更加不甘和无奈，在宿命面前，我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弱小如同微尘！
我趴在他的话里无声流泪，为我们的命运，也为我对他的担心，不知哭了多久，他吻了一下我的额角，轻声道：“伶儿，给朕再条一回那支舞吧，朕想看。”
我擦了擦湿漉的脸庞，给他话里退出来，带着鼻音，道：“不要，我要留着等皇上再来找我时跳。”
他淡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朕果真是把你宠坏了。”
我低着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既已决定要我离开，那我怕也是留不得的，曾经很想真正离开他的身边，但现在这样的分别，却让我如何都舍不得，我相信小诗，所以我不知道明日离开之后是否还能再次见到安然无恙的他，我任性，我不愿给他跳“孤月”，我怕这会是最后一次给他跳舞，跳完之后，我们就会永别，我宁愿给他一个承诺，给自己再添一次束缚，只希望他能平安地回来。
我们在这聊了些时候，天也大亮起来，两个下仆起得早，此时都起身开始干活。我收拾了一下情绪，跟着刘伯去厨房帮忙准备早饭。
小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一起来便嚷着饿死了，跑到厨房两吃了三碗饭才停了下来。
我给她倒一杯茶漱口，就怕她吃太多撑坏了肚子。
小诗一口茶就喝掉大半杯，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那殷大哥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她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把皇上的决定告诉了她。
“嗯。”我点头，“他伤着，皇上的意思也是让他跟我们一起走的。”
“你们走吧。”小诗抹了把嘴，看着我，微笑道，“我可是天师啊，留着或许还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我是乌家的传人，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我犹豫了，不知道是该劝小诗一起离开还是让她留下来，于情，他们任何一人留在这里我都是无法安心的，于理，小诗如果陪着皇上留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尽快赶回扬州，然后找阿离与贺先生来这里帮你。”我权衡再三，觉得这样该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他们……”小诗欲言又止，咬着唇偷偷看我一眼，却不敢与我对视。
我知道她该是有事瞒着我的，小诗固然是可靠的乌家传人，但毕竟也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生性本就活泼开朗，心里很难藏事，联想昨夜现实提到“失衡”之事时的样子，我越加肯定她瞒着我的事情可能与我有关。
“小诗，你向来不会骗我的。”我正襟危坐，难得在她面前如此严肃。
“我……我……”小诗一脸犹豫，“我答应他们不说的。”
“他们？阿离？贺先生？”他们不是去寻故人了吗？“与我有关对不对？失衡是什么？他们去找的究竟是谁？告诉我，小诗。”
小诗看着我的眼里游移不定，她向来心善，也懂得大是大非，而我也隐约感觉，她瞒着我的事情，该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贺先生说，他们去找的人，叫刘夕落。”
我的心瞬间抽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刘夕落……刘夕落……刘夕落……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女子？
此时却听小诗继续道：“宁和县的失衡并不是偶尔，刘姐姐你可还记得秩序之轮？秩序之轮平衡天下秩序，自天地初开便由上古神祇守护，法力无边，平衡着三界六道之间的力量，保证天上地下的和谐。自从刘家守护秩序之轮的孤月舞者落入凡间之后，秩序之轮也一同消失无踪，制衡天地的力量越来越弱，妖物们便开始无视自古以来的定律，屡屡侵犯其他族类，假以时日，三界六道便可能一片混沌，而人间……也可能变成炼狱！”
秩序之轮，不可平天下，却可早乱世。
苜蓿曾经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混合着小诗的话，一字一句，如擂如鼓，敲在我的心头，一下，一下，闷得生疼。
殷奕人被妖怪重伤，皇上要不顾自己的安危留在妖窟，小诗明知实力悬殊也要留在宁和，他们都是我身边的人，都是我希望可以平平安安的人，可他们的安危，却全都捏在我的手里，这是上天给我的玩笑吗？
孤月舞者守护秩序之轮，秩序之轮平衡天下秩序，只要我愿意，他们都可以如我所愿，平平安安，那我又在犹豫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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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无人的院里，仰头望天，身形萧索。
“少爷，小心着凉。”我走上前，他回头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拉过我的手，揽上我的肩膀。
一靠近他，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湿气，他的手虽不冰凉，却也不觉温暖。
“站了很久？”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问。
他不答，摩挲了一下我的肩头，反问：“睡不着？”
“嗯。”我坦然承认，“总感觉不踏实，躺在床上也不觉得困。”
“因为小诗的话？”他问我，却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续道，“你说我该信，还是不信？”
“由不得不信啊。”我喟叹。这话虽然说得丧气且直接，但此刻我已不想再顾忌那些虚无的面子和礼节。
皇上自嘲似的轻哼，紧了紧揽着我的手臂：“你倒诚实，连让我踟蹰的余地都不留下。”
“在这站了许久，难道不正是在想这件事么？”我微微抬头看他，悠然道。
他叹息一声，松开搂着我的手，反倒转身面对我，紧紧拉着我的双手，认真道：“是，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天一亮，就让人送你和乌姑娘离开。”
我蹙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你……”反过来握紧他的手，情急之下，称呼也便顾不上了。
他微微垂眸，继而转头看天，对我道：“伶儿你看，这天有多广阔，朕要在乎的东西就有多广阔，朕是天子，为了自己的性命，哪怕明日就离开这里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但是朕不能，这里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朕就这么一走了之，不仅对不起百姓，也对不起那些忠于朕的心腹，朕可以再很多事情上自私，但这一次，不可以。”
我看着他的眉眼，没有玩世不恭，没有温柔宠溺，此刻的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顾忌太多，负担太重，包袱太沉，思虑太深。我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他有他的天下，而我求的只是身边的人平平安安，这样的夙愿在他的天下面前，太过微茫也太过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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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是安慰也是疼惜：“朕可是天子，怎会有事？好了伶儿，你是朕独一无二的伶儿，朕知道，你该懂的。”
是，我懂，正因为我懂，才会更加不甘和无奈，在宿命面前，我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弱小如同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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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了擦湿漉的脸庞，给他话里退出来，带着鼻音，道：“不要，我要留着等皇上再来找我时跳。”
他淡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朕果真是把你宠坏了。”
我低着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既已决定要我离开，那我怕也是留不得的，曾经很想真正离开他的身边，但现在这样的分别，却让我如何都舍不得，我相信小诗，所以我不知道明日离开之后是否还能再次见到安然无恙的他，我任性，我不愿给他跳“孤月”，我怕这会是最后一次给他跳舞，跳完之后，我们就会永别，我宁愿给他一个承诺，给自己再添一次束缚，只希望他能平安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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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她倒一杯茶漱口，就怕她吃太多撑坏了肚子。
小诗一口茶就喝掉大半杯，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那殷大哥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她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把皇上的决定告诉了她。
“嗯。”我点头，“他伤着，皇上的意思也是让他跟我们一起走的。”
“你们走吧。”小诗抹了把嘴，看着我，微笑道，“我可是天师啊，留着或许还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我是乌家的传人，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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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你向来不会骗我的。”我正襟危坐，难得在她面前如此严肃。
“我……我……”小诗一脸犹豫，“我答应他们不说的。”
“他们？阿离？贺先生？”他们不是去寻故人了吗？“与我有关对不对？失衡是什么？他们去找的究竟是谁？告诉我，小诗。”
小诗看着我的眼里游移不定，她向来心善，也懂得大是大非，而我也隐约感觉，她瞒着我的事情，该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贺先生说，他们去找的人，叫刘夕落。”
我的心瞬间抽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刘夕落……刘夕落……刘夕落……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女子？
此时却听小诗继续道：“宁和县的失衡并不是偶尔，刘姐姐你可还记得秩序之轮？秩序之轮平衡天下秩序，自天地初开便由上古神祇守护，法力无边，平衡着三界六道之间的力量，保证天上地下的和谐。自从刘家守护秩序之轮的孤月舞者落入凡间之后，秩序之轮也一同消失无踪，制衡天地的力量越来越弱，妖物们便开始无视自古以来的定律，屡屡侵犯其他族类，假以时日，三界六道便可能一片混沌，而人间……也可能变成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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