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博弈
拖着沉重的锁链，静静地跟在牢头的身后走着，心里盘算着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在天牢中召见死囚？会是他吗？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张五官清朗、眸深若海的脸。
牢头将我带到了牢房外的一个小间，阴暗的房里只有粗糙的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微弱的烛光燃在桌上，照亮殷奕人皱着的眉头。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唤了声“殷大哥”。殷奕人绕过我给了牢头一锭银子，牢头掂了掂银子后收进怀里，嘱咐了声“别太久”之后便关门留下了室内的我们。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尴尬的安静漫延在昏暗的室内。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在最后的见面中倾诉，但却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挪了挪脚步想背过身去避开殷奕人深沉的目光，但脚下的铁链“哗哗”作响，刺破令人窒息的安静。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心在刹那间加速跳动，我开口，声音如裂弦般破碎。
殷奕人走近我，细细看了看我的脸，淡淡道：“你瘦了。”
眼泪在瞬间涌出眼眶，我并不是个易哭的女子，但在听到那简单平凡的三个字时，却不知为何会泛起一阵胜似一阵的酸涩，为什么要这样关心我？为什么你的关心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上天不愿再多给我些时间？为什么？为什么……
温暖的手掌揽过我颤抖的双肩，温柔地手臂圈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更汹涌地从我的眼中夺出，任由殷奕人这样将我轻轻抱着，我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着似乎永无止尽的泪。
不知多久，直到听见殷奕人在我耳边无奈的叹息，泪才渐渐止住。我不能啊，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没有资格，没有未来同他纠缠了，我应该做的是救赎——救回无辜的性命；赎回刘家的罪孽！
离开温暖安心的怀抱，我擦了擦未干的泪痕，求助也罢，利用也罢，殷奕人，作为现在皇帝身边最红的人，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我低声道：“官兵来家里的时候说太平公主造反，父亲……父亲他……所以……”
“嗯。”殷奕人点了点头，“据说刘沛之前频繁出入太平公主的府邸，还经常与公主私下密谈。”
我虽不懂朝政但是太平公主的名号我也是知道的，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以父亲的资质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公主的我“赏识”？
刘家的古籍，有名的舞蹈。那夜父亲在书房中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突然间我觉得似乎明白些什么了。
“殷大哥。”我拉起殷奕人的手臂，恳求道：“可以让我父亲来这里吗？有些话，我想问明白。”
深邃幽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
腐陈的木门“咔吱”想起，拖着作响的铁链在长凳上坐下，微弱的烛光在桌上忽明忽灭，冰冷的双手紧紧互握，我的骨子里正奔腾着一种名为叛逆的血液，为了我想要挽回的，那即将坠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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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的“咔吱”声再次响起，然后是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哗哗”声，我起身转向甚为狼狈的父亲，他的脸上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有害怕，当众多的表情凝聚在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上是，我却只觉得滑稽，卑微渺小的滑稽！
向殷奕人示意不用特意离开留下我和父亲单独交谈后，我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道：“父亲，你真的参与造反了吗？”
“混账！”父亲看了眼殷奕人，压了压骤然提高的声音，续道：“为父一心忠于皇上，怎会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那么你和太平公主的密谋……又是怎么回事？”我直截了当道。
父亲皱起眉头，眼角的余光瞟向殷奕人，嗫嚅道：“这……这……总之全然无关造反的事。”
“父亲！难道时至今日你和公主的事情你还是不愿说出来吗？”愤怒涌向心头，我厉声质问父亲。
似是被我突来的变化吓住，父亲瞪大错愕的眼睛看着我，张了张嘴，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什么都罢了。”
父亲沉默了些许时间，大概是在思考如何讲述他的经历，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后，父亲的声音沙哑响起：“那是祭祖回来的第二天，公主派人把我召到了她府里，问我知不知道刘家一支很有名的舞蹈，我知道公主指的是那支在民间传说甚广的舞，也隐约记得在刘家的古籍上提到过它。众所周知，当今圣上喜好音律歌舞。公主告诉我，在陛下尚且年幼之时曾在宫中的记载中看到过关于一支无名之舞的札记，仅是几幅简单的白描和寥寥几笔的记录，却根植进了皇上的心。从那之后皇上一直四处追寻有关它的消息，哪怕登基之后也不曾动摇过对它的追求。公主说她不忍皇上为了风月之事劳心费神，于是暗中为皇上查探此舞的消息，最后得知正是刘家那支传说中的舞蹈。公主找到我，希望我可以让那支舞重现人间，并……并献给陛下，公主还承诺，只要我把事情办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重重坐在冰冷的长凳上，我长出一口气，讽刺地想：又是一招美人计吧，宫廷之中的权势之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可是偏偏……偏偏最无辜的人却往往成为斗争中的牺牲品。一如无知的父亲，一如刘家不谙的下人，一如秋红腹里未出生的孩子……
“孤月”啊“孤月”，连高高在上的帝王都为你痴迷呢，你究竟有什么魔力呢？在世间沉浮几世却依然牢牢紧抓着人们对你的迷恋，这个时代会舞着你的我，算是我的幸运吗？
我看向殷奕人，他的脸上神情复杂，是为了我荒唐的父亲和这荒唐事吗？
“殷大哥。”我唤了声兀自陷入沉思的殷奕人，试探着问：“如果，如果刘家真的能够为皇上献上这支绝世之舞，是否可以……可以释放刘家无辜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殷奕人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突然靠近的脸上有着不解以及……担忧。是给我的担忧吗？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我苦涩一笑，自顾自道：“其实这支舞是有名字的，叫‘孤月’，是只有一个人跳的寂寞之舞。”
“你怎么知道？”殷奕人问，深若浩海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进我的心底，逼人的气势仿若烈火般灼烧着我的心。
“刘家的舞，刘家人自然会知。如果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又怎么配跳这支舞？”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傲的人，但我偶尔也想任性地故作神秘一次。努力地与殷奕人的黑眸对视，可我眼里为什么没有那种可以灼人的气势，为什么只有湿润的水雾模糊我的视线？
“你会跳？”他的问句里没有疑惑的味道，却有着不甘与挣扎，一如他抓着我、收得更紧的手。
“刘家的舞自该由刘家人来跳。”我说得自信，心却痛得滴血。
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但我知道他会明白我，明白我的恳求，明白我的无奈，明白我想要拯救的心……
拖着沉重的锁链，静静地跟在牢头的身后走着，我刻意忽略父亲向我看来的困惑眼神，钻进了牢房低矮的门口。此时的牢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那些带着泪光的眼睛看我的神色带着绝望的期盼，我在母亲的身边默默地坐下，把头埋进微微发抖的双膝，不敢去看那些炙热的目光。
我知道我在冒险，用刘家二十四口人的性命作赌注，赌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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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直到听见殷奕人在我耳边无奈的叹息，泪才渐渐止住。我不能啊，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没有资格，没有未来同他纠缠了，我应该做的是救赎——救回无辜的性命；赎回刘家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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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不懂朝政但是太平公主的名号我也是知道的，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以父亲的资质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公主的我“赏识”？
刘家的古籍，有名的舞蹈。那夜父亲在书房中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突然间我觉得似乎明白些什么了。
“殷大哥。”我拉起殷奕人的手臂，恳求道：“可以让我父亲来这里吗？有些话，我想问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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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陈的木门“咔吱”想起，拖着作响的铁链在长凳上坐下，微弱的烛光在桌上忽明忽灭，冰冷的双手紧紧互握，我的骨子里正奔腾着一种名为叛逆的血液，为了我想要挽回的，那即将坠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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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殷奕人示意不用特意离开留下我和父亲单独交谈后，我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道：“父亲，你真的参与造反了吗？”
“混账！”父亲看了眼殷奕人，压了压骤然提高的声音，续道：“为父一心忠于皇上，怎会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那么你和太平公主的密谋……又是怎么回事？”我直截了当道。
父亲皱起眉头，眼角的余光瞟向殷奕人，嗫嚅道：“这……这……总之全然无关造反的事。”
“父亲！难道时至今日你和公主的事情你还是不愿说出来吗？”愤怒涌向心头，我厉声质问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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