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一个人轻松地孤独，还是两个人麻烦地相处 第十一章
顾桐做事向来习惯多管齐下，共同进行，互不干扰乃至能相互协助。
在到达北京的五天之内，她把自己要住的房子，要租的车子搞定，做了一次从生活日用品到衣服鞋子包的大采购之余，将有关秦小小背景的疑惑，基本弄清了来龙去脉，更把日后，她父亲尚且不能从演习基地回来的15天内，究竟怎么最好地协助她的监护人对她的合理正确教养的办法，有了个让林念初差点惊掉下巴之后，仔细一想，不得不盛赞‘周全’的解决方式。
“秦小小将作为我们有关特殊家庭儿童心理干预项目的第一位小朋友。”顾桐对林念初说道，“接受观察，根据观察结果所作的调整，培训，而因为我们的培训是以家庭为单位，注重的是整个家庭所有成员的互动，交流，支持，所以她的家庭成员也必须参与进来，在她父亲回来之前，也即她在医院住院治疗期间，辛然负责与她的家庭成员交流，而我在你认为她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与她交流互动。”
林念初愣怔良久，问出的第一句话是，
“我可能记错了？我前些天看材料，可能拿到的文件不全，我以为你们项目因为这次对受咨询者全部免费，资金由你们中心，卫生部，以及几个相关机构出，是专项专款，于是准入制度细致严格，局限在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中有符合ICD10的定义分类中，HIV携带者与艾滋病人，肝硬化患者，几种 癌症患者的2-5岁孩子。我本来想推荐一个小患者进这个项目，但是发现他不符合。。。”
“你记得没错。”顾桐一笑，“我和辛然的身价可都不便宜。而且，这个项目在中国尚在探索阶段，即使有人付得起愿意付，我们也不能为了额外赚钱收进来。于是。。。秦小小的文件上嘛，是母亲患有艾滋病，现已离家，家庭成员对其母歧视，并且在孩子面前表达了这种歧视。。。”
“什么？爱滋病？！！”林念初本来坐着，腾地站了起来，顾桐摆摆手，“别这么激动。虽然我也不能确定她妈没有患艾滋病，但是确实也不能确定她患了艾滋病。。。”
林念初抬着的手僵在半空，张了好几次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桐撇嘴道，
“林大夫，你生活在北大清华文凭都可以靠一只用萝卜削出来的刻章造出来，之后做到高管的中国很 多年了。 不用对不那么精确的档案文件表现出来这样大的震惊是吧？”
“我不是。。。”林念初使劲摇手，想表达自己并非假清高假正经，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结巴着道，“可是，资料上说，这个项目平均每个孩子身上的资金投入在4000-8000美金之间，所以控制得很严，有专人负责过滤申请者；我们医院外科有医生想替确实符合定义标准的病人家庭申请，被告知需要排队审核优先度。。。”
“Again, Dr. Lin,”顾桐耸肩，“你在关系二字如此重要的中国生活的年头，比我长很多，不必这样惊讶。需要这种帮助的孩子一定比这个项目能收录的孩子要多得多。所谓优先度也未必就合理。而秦小小，我和辛然会特殊照顾，其实并不会挤掉其他孩子的名额。我不是不可以单独帮她，但是有项目的名头，好多事情方便太多，包括与她家属的交流。说到钱，很简单，硬件设备，包括你们医院新装修的儿童游戏套间和其中的符合特殊安全指标的玩具，游戏设施，包括一些室外设备，包括一些临床医疗检查，是中方出钱，而大头，美方人员的工资，是美方几家共同出钱。设备上，多一个秦小小利用，是提高效率，人员工资上，我们会额外做她的----她本来需要的帮助，也与项目定义并不完全相同，但是确实在我和辛然的专业范围之内。到最后作统计时候，总是允许因为各种原因存在invalid data的，这个项目自然已经留有了这个余地。我到时把她直接划成invalid data不进入统计研究就是。说到她妈妈么，说她是艾滋病患者她也不会真变成艾滋病患者，这么个不会掉她一块肉不会花她一分钱的方式，让她女儿得到需要的帮助，也算这个失职母亲给自己闺女做点贡献，有何不可？再说了，这女人乱七八糟的，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爱滋病？”
顾桐这一套解释理直气壮地说下来，林念初已经呆了，仿佛觉得处处强词夺理，但又更认为处处合情合理，包括。。。包括最后，有关小小妈妈的说法。林念初望着她道，
“我。。。不是说不对。。。只是，你这才是遇到小小的第五天，怎么做到的呢？”
顾桐听了这个问题，并没想真给她解释---有些事情，明白的人天生就明白，不明白的人教也教不会，她才懒怠跟林念初多为 此浪费时间；顾桐此时倒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转，目光在林念初穿着白大衣的身上扫过一遍，最后停留在她嘴唇微张，眼睛瞪大的脸上。
这张脸上的这个表情真是他妈的很。。。让人心神荡漾。顾桐眯缝着眼睛，心里默默地想，口中啧啧有声，林念好奇着她究竟怎么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因为儿科之后要与她们有一定合作，林念初对她们整个项目颇做了些功课，觉得别说得走后门，便算走正门，那一套文字工作手续，都很得办上一阵。。。更何况，顾桐是南京人，大学2年级就已经作为交换学生去了美国，从来没在北京学习工作过，怎么会有那么多路子来走后门？虽说她是项目中很重要的工作人员，但是走人事手续，也需要中方卫生部有关方面的审核，要有孩子的家庭成员确诊相关疾病的医院，主管医生的证明，要有孩子监护人，幼儿园直接照顾孩子的老师的意见，她到底是造了假换得批文，还是真的神速地一处处搞定？。。。无论哪条路，在林念初看来，5天。。。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眼前这个给她第一印象就是‘嚣张’，给她第一感觉是‘头痛’的姑娘，却已经办到了。而这件事本身，不管顾桐究竟为了什么为了谁，总之客观结果是十分不错。
林念初真诚地好奇，心里也难免对这位姑娘开始刮目相看，只是突然对上她望着自己的贼忒兮兮的目光，却心中发毛，接下来，就听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你能不能把白大衣脱下来？”
“脱白大衣？”林念初不明所以，这其实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如果不是周明打电话过来，说想拿份自己病人的病历和家庭状况的一些文件过来，让她看看，能不能帮忙替患者3岁的儿子申请顾桐她们那个特殊家庭儿童心理辅导项目，她该已经脱了白大衣准备回家了---她之前每天在医院陪小小到8点半钟她睡觉，今天却是早早讲好道理，小小也终于答应了，由‘很喜欢她’‘很有趣’的顾桐阿姨陪她。
“嗯，脱下来，脱下来，”顾桐说着，见她一副茫然神色，简直想要上手。
自打见到林念初第一面，顾桐就想确切知道林念初的三围具体是多少。顾桐通常目测男人各种尺寸稳准狠，误差在1厘米之内，看女人，如果不是泳装，却只有大致概念‘性感’‘一般’和‘惨不忍睹’；林念初给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属于第一类，只是回去之后，看女人精准的辛然大赞看见了‘真正性感’的女人时候，顾桐却有种逆反的不服气。林念初一直穿着白大衣，固然行动间，隐约可见白大衣包裹之下的身段有着柔和玲珑的曲线，但是。。。但是毕竟只是‘隐约’，隐约的东西，做不得准，再说，中国的苗条女人惯常习惯穿厚厚海绵的胸衣来假造曲线，象辛然这种平而直面平的事实的诚实瘦子并不多见。。。谁知辛然听了此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儿科这位林大夫，身高应该是167-168，三围如果不在85厘米，61厘米，84厘米，误差半厘米之内的话，这2年，你逛街买东西我随叫随到。否则，你这种不长眼的土人，以后不要再啰嗦我。”
辛然看女人向来精准，然而这次，因为这件白大衣，顾桐却十分存疑，没想到辛然耸耸肩道，“早跟你说过，看女人脸形，肩颈曲线，手指手腕，就可以看出骨骼皮肉，这个林大夫标准鹅蛋脸，十指削葱根，手腕纤细而又圆润并不见骨节，下巴到颈到肩曲线柔和，不见骨，无赘肉，这是少见的完全符合中国古代对女人最苛刻的‘女性’审美的。。。窥一斑而见全豹你懂不懂？哎呀，你这种粗人肯定不懂。就更不要跟你说，性感的最高境界，其实不能用尺寸来绝对衡量，你完全对中国文化不得要领，不懂得‘韵致’二字的味道。”
顾桐与辛然二人从来是相互挤兑惯了，顾桐自不以为意，且在某些方面，特别信任辛然，这一次，让辛然这么玄而又玄地说了一通，心里倒是信了九成，而对‘韵致’二字，从前与辛然互不服气地争论无数，这次却是神奇地，在见到林念初之后，对这二字，竟是有了些概念，然而，作为超级三围控，顾桐依然觉得，再‘韵致’，脸蛋子再精致好看，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三围，也立刻被踢入二流之列。
林念初哪里知道顾桐与辛然二人的背后议论更不知这俩人长年来的恶趣，只是本能地看着顾桐放着绿光的眼睛倒退一步，狐疑地瞧着她问，“顾。。。”她犹豫了一下，想到顾桐一定要求秦小小 叫她‘姐姐’决定还是叫‘小姐’比‘博士’，更稳妥，“顾小姐，你到底。。。要干嘛？”
顾桐十分想过去‘臂侧’一下林念初的腰围，并且同时‘身测’一下她究竟有没有使用钢托海绵胸垫----这方法她其实在不同人身上用过，不过需要一个足够合理可以去激情拥抱对方的理由。。。
便在此时，门被推开，顾桐和林念初同时回头，却见凌远走进来。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让我自己回去？”林念初有点奇怪。他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事，只是她对他的工作中临床之外的部分向来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他便算偶尔唠叨几句，她也绝对听不进去；这次她看他心情不佳，而又仿佛犹豫难决，倒是问了几次，他只是以‘反正就是那摊子麻烦’回答，并不跟她说起；而今天，原本好不容易可以不用陪秦小小，跟凌远说一起回家，他却恰好地晚上有安排，说下班之后要直接跟人一起去吃晚饭。
凌远此时心里沉郁异常。自从那天见了海伦，大概知道器械科长与‘赤峰’曾经很红的一个唱歌的女孩子已经在y街同居，而透过关系查出房子是1年前买的，户主名字是两人，而如今，那女孩子已经不在唱歌，成了c公司的销售，再查，成绩一般，却位置不低，钱拿得不少。。。
凌远自然知道这中间一定大有文章，回去不仅不动声色地抽查了这两年所有与器械科长有关的帐务，所有的入货单，再与若干合约和对，发现牵涉之大，恐怕还超过了自己预计。至于牵涉的人。。。
当今天下午，凌远看着一份1年前的签收单据，看着儿科护士长严丽萍的签字时候，心情降到了冰点。
这些天，他有了30多年来，从所未有的优柔寡断。居然多少次推翻自己已经形成的决定，再努力地捉摸，甚至努力重新设置底线。
到了看到严丽萍名字时候，他足足地靠着椅背发了20分钟的呆，然后，再又推翻了之前的决定，想要再查查再试试，是否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事先电话了严丽萍，晚上七点 ，在附近一处川菜馆吃饭，约的是她和检验科主任和一位技师。
约好了，他对于半小时后的这顿一定不寻常的晚饭和晚饭上将要拿出来说的事实，心中有着难言的厌倦，本来要直接走出去，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儿科，也许，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凌远看看旁边的顾桐，这时并没有半点心情和精力客套敷衍，只对林念初道，“准备走了吧？我反正还有30分钟时间，先送你回家。”
“不用啊。”林念初答，想起来自己答应了周明等他过来看资料，才要出口，却就在这一刻，大约是因为凌远脸色太差，也许是知道他这几天心情十分不佳，或者是一直隐约知道他对周明和自己的从前，大概还是有那么点说不出的别扭介意。。。于是林念初的脑袋有点晕乎，想不明白这时候如果告诉他，‘不用你送，我答应了周明要办点事’会不会让他心里不爽----就算不会真的不爽，又会不会顺口挤兑她几句----这时顾桐在旁边，她实在不想被他言语刻薄。
于是，出口就成了，“你说了今天没空，我就答应了小小，还是多陪她一会儿。。。”
凌远只皱眉点了点头，想想30分钟的功夫，路上如果堵车，也确实不大够送她回去，正要转身出门，迎面就见周明走了进来。
“你干吗？”
凌远站住，瞧着周明，脸色颇有些不善。
周明愣了一愣，看了眼林念初，她是一幅欲哭无泪的神色，仿佛想要说话，却只张着手，一脸尴尬。
“我找你。”周明答道，“我到你办公室，你已经走了。”
“你着急找我干吗？”凌远实在是烦，忽然心里一惊，周明急着找他，该不会是这么凑巧，他发现新一批的吻合器确实质量不同？这句话的尾音已经有点变了，他脸色也有点发白，周明却只是答道，“今年咱们科的研究生考试，我想问你，最后名额。。。”
“我说了好多次，这种事情去跟李波说。去跟招生的教授说。我今年一个学生也不招。不要再拿这件事烦我。”
凌远听见不过又是研究生名额问题，舒了口气，随即对周明的执著愤怒异常，一边往外走，一边冒火地道，“多一个少一个，多一个外校的少一个外校的，有那么重要吗？有至于到影响了你妈的公平公正乃至我系统的胸襟问题的地步吗？。。。”
周明回头瞧了林念初一眼，跟着凌远一起走出去，林念初长长出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撑住额头。
旁边顾桐忽然放声大笑，“林大夫，刚才那是谁？”
“什么是谁？”
“先进来的凌院长，我知道是你男朋友。后来的呢？为什么你一见到他进来，简直是一幅被老公/捉/奸在床的惊恐神色？！”
在到达北京的五天之内，她把自己要住的房子，要租的车子搞定，做了一次从生活日用品到衣服鞋子包的大采购之余，将有关秦小小背景的疑惑，基本弄清了来龙去脉，更把日后，她父亲尚且不能从演习基地回来的15天内，究竟怎么最好地协助她的监护人对她的合理正确教养的办法，有了个让林念初差点惊掉下巴之后，仔细一想，不得不盛赞‘周全’的解决方式。
“秦小小将作为我们有关特殊家庭儿童心理干预项目的第一位小朋友。”顾桐对林念初说道，“接受观察，根据观察结果所作的调整，培训，而因为我们的培训是以家庭为单位，注重的是整个家庭所有成员的互动，交流，支持，所以她的家庭成员也必须参与进来，在她父亲回来之前，也即她在医院住院治疗期间，辛然负责与她的家庭成员交流，而我在你认为她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与她交流互动。”
林念初愣怔良久，问出的第一句话是，
“我可能记错了？我前些天看材料，可能拿到的文件不全，我以为你们项目因为这次对受咨询者全部免费，资金由你们中心，卫生部，以及几个相关机构出，是专项专款，于是准入制度细致严格，局限在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中有符合ICD10的定义分类中，HIV携带者与艾滋病人，肝硬化患者，几种 癌症患者的2-5岁孩子。我本来想推荐一个小患者进这个项目，但是发现他不符合。。。”
“你记得没错。”顾桐一笑，“我和辛然的身价可都不便宜。而且，这个项目在中国尚在探索阶段，即使有人付得起愿意付，我们也不能为了额外赚钱收进来。于是。。。秦小小的文件上嘛，是母亲患有艾滋病，现已离家，家庭成员对其母歧视，并且在孩子面前表达了这种歧视。。。”
“什么？爱滋病？！！”林念初本来坐着，腾地站了起来，顾桐摆摆手，“别这么激动。虽然我也不能确定她妈没有患艾滋病，但是确实也不能确定她患了艾滋病。。。”
林念初抬着的手僵在半空，张了好几次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桐撇嘴道，
“林大夫，你生活在北大清华文凭都可以靠一只用萝卜削出来的刻章造出来，之后做到高管的中国很 多年了。 不用对不那么精确的档案文件表现出来这样大的震惊是吧？”
“我不是。。。”林念初使劲摇手，想表达自己并非假清高假正经，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结巴着道，“可是，资料上说，这个项目平均每个孩子身上的资金投入在4000-8000美金之间，所以控制得很严，有专人负责过滤申请者；我们医院外科有医生想替确实符合定义标准的病人家庭申请，被告知需要排队审核优先度。。。”
“Again, Dr. Lin,”顾桐耸肩，“你在关系二字如此重要的中国生活的年头，比我长很多，不必这样惊讶。需要这种帮助的孩子一定比这个项目能收录的孩子要多得多。所谓优先度也未必就合理。而秦小小，我和辛然会特殊照顾，其实并不会挤掉其他孩子的名额。我不是不可以单独帮她，但是有项目的名头，好多事情方便太多，包括与她家属的交流。说到钱，很简单，硬件设备，包括你们医院新装修的儿童游戏套间和其中的符合特殊安全指标的玩具，游戏设施，包括一些室外设备，包括一些临床医疗检查，是中方出钱，而大头，美方人员的工资，是美方几家共同出钱。设备上，多一个秦小小利用，是提高效率，人员工资上，我们会额外做她的----她本来需要的帮助，也与项目定义并不完全相同，但是确实在我和辛然的专业范围之内。到最后作统计时候，总是允许因为各种原因存在invalid data的，这个项目自然已经留有了这个余地。我到时把她直接划成invalid data不进入统计研究就是。说到她妈妈么，说她是艾滋病患者她也不会真变成艾滋病患者，这么个不会掉她一块肉不会花她一分钱的方式，让她女儿得到需要的帮助，也算这个失职母亲给自己闺女做点贡献，有何不可？再说了，这女人乱七八糟的，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爱滋病？”
顾桐这一套解释理直气壮地说下来，林念初已经呆了，仿佛觉得处处强词夺理，但又更认为处处合情合理，包括。。。包括最后，有关小小妈妈的说法。林念初望着她道，
“我。。。不是说不对。。。只是，你这才是遇到小小的第五天，怎么做到的呢？”
顾桐听了这个问题，并没想真给她解释---有些事情，明白的人天生就明白，不明白的人教也教不会，她才懒怠跟林念初多为 此浪费时间；顾桐此时倒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转，目光在林念初穿着白大衣的身上扫过一遍，最后停留在她嘴唇微张，眼睛瞪大的脸上。
这张脸上的这个表情真是他妈的很。。。让人心神荡漾。顾桐眯缝着眼睛，心里默默地想，口中啧啧有声，林念好奇着她究竟怎么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因为儿科之后要与她们有一定合作，林念初对她们整个项目颇做了些功课，觉得别说得走后门，便算走正门，那一套文字工作手续，都很得办上一阵。。。更何况，顾桐是南京人，大学2年级就已经作为交换学生去了美国，从来没在北京学习工作过，怎么会有那么多路子来走后门？虽说她是项目中很重要的工作人员，但是走人事手续，也需要中方卫生部有关方面的审核，要有孩子的家庭成员确诊相关疾病的医院，主管医生的证明，要有孩子监护人，幼儿园直接照顾孩子的老师的意见，她到底是造了假换得批文，还是真的神速地一处处搞定？。。。无论哪条路，在林念初看来，5天。。。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眼前这个给她第一印象就是‘嚣张’，给她第一感觉是‘头痛’的姑娘，却已经办到了。而这件事本身，不管顾桐究竟为了什么为了谁，总之客观结果是十分不错。
林念初真诚地好奇，心里也难免对这位姑娘开始刮目相看，只是突然对上她望着自己的贼忒兮兮的目光，却心中发毛，接下来，就听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你能不能把白大衣脱下来？”
“脱白大衣？”林念初不明所以，这其实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如果不是周明打电话过来，说想拿份自己病人的病历和家庭状况的一些文件过来，让她看看，能不能帮忙替患者3岁的儿子申请顾桐她们那个特殊家庭儿童心理辅导项目，她该已经脱了白大衣准备回家了---她之前每天在医院陪小小到8点半钟她睡觉，今天却是早早讲好道理，小小也终于答应了，由‘很喜欢她’‘很有趣’的顾桐阿姨陪她。
“嗯，脱下来，脱下来，”顾桐说着，见她一副茫然神色，简直想要上手。
自打见到林念初第一面，顾桐就想确切知道林念初的三围具体是多少。顾桐通常目测男人各种尺寸稳准狠，误差在1厘米之内，看女人，如果不是泳装，却只有大致概念‘性感’‘一般’和‘惨不忍睹’；林念初给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属于第一类，只是回去之后，看女人精准的辛然大赞看见了‘真正性感’的女人时候，顾桐却有种逆反的不服气。林念初一直穿着白大衣，固然行动间，隐约可见白大衣包裹之下的身段有着柔和玲珑的曲线，但是。。。但是毕竟只是‘隐约’，隐约的东西，做不得准，再说，中国的苗条女人惯常习惯穿厚厚海绵的胸衣来假造曲线，象辛然这种平而直面平的事实的诚实瘦子并不多见。。。谁知辛然听了此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儿科这位林大夫，身高应该是167-168，三围如果不在85厘米，61厘米，84厘米，误差半厘米之内的话，这2年，你逛街买东西我随叫随到。否则，你这种不长眼的土人，以后不要再啰嗦我。”
辛然看女人向来精准，然而这次，因为这件白大衣，顾桐却十分存疑，没想到辛然耸耸肩道，“早跟你说过，看女人脸形，肩颈曲线，手指手腕，就可以看出骨骼皮肉，这个林大夫标准鹅蛋脸，十指削葱根，手腕纤细而又圆润并不见骨节，下巴到颈到肩曲线柔和，不见骨，无赘肉，这是少见的完全符合中国古代对女人最苛刻的‘女性’审美的。。。窥一斑而见全豹你懂不懂？哎呀，你这种粗人肯定不懂。就更不要跟你说，性感的最高境界，其实不能用尺寸来绝对衡量，你完全对中国文化不得要领，不懂得‘韵致’二字的味道。”
顾桐与辛然二人从来是相互挤兑惯了，顾桐自不以为意，且在某些方面，特别信任辛然，这一次，让辛然这么玄而又玄地说了一通，心里倒是信了九成，而对‘韵致’二字，从前与辛然互不服气地争论无数，这次却是神奇地，在见到林念初之后，对这二字，竟是有了些概念，然而，作为超级三围控，顾桐依然觉得，再‘韵致’，脸蛋子再精致好看，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三围，也立刻被踢入二流之列。
林念初哪里知道顾桐与辛然二人的背后议论更不知这俩人长年来的恶趣，只是本能地看着顾桐放着绿光的眼睛倒退一步，狐疑地瞧着她问，“顾。。。”她犹豫了一下，想到顾桐一定要求秦小小 叫她‘姐姐’决定还是叫‘小姐’比‘博士’，更稳妥，“顾小姐，你到底。。。要干嘛？”
顾桐十分想过去‘臂侧’一下林念初的腰围，并且同时‘身测’一下她究竟有没有使用钢托海绵胸垫----这方法她其实在不同人身上用过，不过需要一个足够合理可以去激情拥抱对方的理由。。。
便在此时，门被推开，顾桐和林念初同时回头，却见凌远走进来。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让我自己回去？”林念初有点奇怪。他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事，只是她对他的工作中临床之外的部分向来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他便算偶尔唠叨几句，她也绝对听不进去；这次她看他心情不佳，而又仿佛犹豫难决，倒是问了几次，他只是以‘反正就是那摊子麻烦’回答，并不跟她说起；而今天，原本好不容易可以不用陪秦小小，跟凌远说一起回家，他却恰好地晚上有安排，说下班之后要直接跟人一起去吃晚饭。
凌远此时心里沉郁异常。自从那天见了海伦，大概知道器械科长与‘赤峰’曾经很红的一个唱歌的女孩子已经在y街同居，而透过关系查出房子是1年前买的，户主名字是两人，而如今，那女孩子已经不在唱歌，成了c公司的销售，再查，成绩一般，却位置不低，钱拿得不少。。。
凌远自然知道这中间一定大有文章，回去不仅不动声色地抽查了这两年所有与器械科长有关的帐务，所有的入货单，再与若干合约和对，发现牵涉之大，恐怕还超过了自己预计。至于牵涉的人。。。
当今天下午，凌远看着一份1年前的签收单据，看着儿科护士长严丽萍的签字时候，心情降到了冰点。
这些天，他有了30多年来，从所未有的优柔寡断。居然多少次推翻自己已经形成的决定，再努力地捉摸，甚至努力重新设置底线。
到了看到严丽萍名字时候，他足足地靠着椅背发了20分钟的呆，然后，再又推翻了之前的决定，想要再查查再试试，是否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事先电话了严丽萍，晚上七点 ，在附近一处川菜馆吃饭，约的是她和检验科主任和一位技师。
约好了，他对于半小时后的这顿一定不寻常的晚饭和晚饭上将要拿出来说的事实，心中有着难言的厌倦，本来要直接走出去，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儿科，也许，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凌远看看旁边的顾桐，这时并没有半点心情和精力客套敷衍，只对林念初道，“准备走了吧？我反正还有30分钟时间，先送你回家。”
“不用啊。”林念初答，想起来自己答应了周明等他过来看资料，才要出口，却就在这一刻，大约是因为凌远脸色太差，也许是知道他这几天心情十分不佳，或者是一直隐约知道他对周明和自己的从前，大概还是有那么点说不出的别扭介意。。。于是林念初的脑袋有点晕乎，想不明白这时候如果告诉他，‘不用你送，我答应了周明要办点事’会不会让他心里不爽----就算不会真的不爽，又会不会顺口挤兑她几句----这时顾桐在旁边，她实在不想被他言语刻薄。
于是，出口就成了，“你说了今天没空，我就答应了小小，还是多陪她一会儿。。。”
凌远只皱眉点了点头，想想30分钟的功夫，路上如果堵车，也确实不大够送她回去，正要转身出门，迎面就见周明走了进来。
“你干吗？”
凌远站住，瞧着周明，脸色颇有些不善。
周明愣了一愣，看了眼林念初，她是一幅欲哭无泪的神色，仿佛想要说话，却只张着手，一脸尴尬。
“我找你。”周明答道，“我到你办公室，你已经走了。”
“你着急找我干吗？”凌远实在是烦，忽然心里一惊，周明急着找他，该不会是这么凑巧，他发现新一批的吻合器确实质量不同？这句话的尾音已经有点变了，他脸色也有点发白，周明却只是答道，“今年咱们科的研究生考试，我想问你，最后名额。。。”
“我说了好多次，这种事情去跟李波说。去跟招生的教授说。我今年一个学生也不招。不要再拿这件事烦我。”
凌远听见不过又是研究生名额问题，舒了口气，随即对周明的执著愤怒异常，一边往外走，一边冒火地道，“多一个少一个，多一个外校的少一个外校的，有那么重要吗？有至于到影响了你妈的公平公正乃至我系统的胸襟问题的地步吗？。。。”
周明回头瞧了林念初一眼，跟着凌远一起走出去，林念初长长出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撑住额头。
旁边顾桐忽然放声大笑，“林大夫，刚才那是谁？”
“什么是谁？”
“先进来的凌院长，我知道是你男朋友。后来的呢？为什么你一见到他进来，简直是一幅被老公/捉/奸在床的惊恐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