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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个人轻松地孤独,还是两个人麻烦地相处 第十章

    林念初挽着凌远从办公室出来,正是下班时间,来往的同事不少,眼见严护士长和主治医师小吴从楼道最里面的处置室出来,林念初赶紧从凌远臂弯抽回自己的手,想插到自己白大衣口袋的一瞬,被凌远一把抓住,低声飞快说道,

    “喂,别这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林念初本来就晕的脑袋彻底短路了,既然短路了,干脆也不勉强它继续工作,她便由着他牵着手,一路从儿科走出妇儿楼,一路上他跟碰到的同事时而招呼一声,她便也就把微笑准备着,并且努力不去注意别人目光中满含的八卦的心思。

    直到钻进他车里,林念初长吸了口气,僵了的脑袋才开始慢慢恢复,发现自己该脱在办公室的白大衣穿了出来,该拿的钥匙钱包落在了办公室,她哀叹一声闭眼靠在座椅上,正挣扎着是否要等一会儿确定那两位走了再回去取东西,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还没睁开眼,嘴唇就被凌远的嘴唇堵住。

    她先想到这是医院停车场,想把他推开,双臂却已经被他箍住了,自己的嘴唇被他悠长绵密地一点点啄着,舌尖被他的舌尖轻柔地挑逗;林念初脑袋里的诸般难解烦恼在这一刻俱都被推到了暂时瞧不见的地方,整个世界在此刻唯余这唇齿间的温存;被他箍着的,本来跟他较着劲的身子柔软下来,不由得伸臂搂着了他的脖子,主动迎合。

    “爱人,我干脆宣布下自己的领地怎么样?”

    凌远突然停住,脑门顶着她的脑门,低声笑道,林念初尚未反应过来,突然被他轻轻地咬住了下唇,他抬眼盯着她的眼睛,俩人的眼睛相距不过1寸,他的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林念初怔了一下,突然明白,先是吓了一跳,伸手捏着了他的鼻子把他的脸推开,随后翻了他一眼,“你有点正经好不好?还是继续落井下石,挤兑我这个倒霉催的呢?”

    凌远哈哈大笑,“正经的不好。我悟出来了。千万别来正经的。民间智慧好,改良版民间智慧对场地要求小,更操作方便,得心应手。”

    林念初完全不知所以,然而瞧他神色,大约猜着了几分,也不想追问,枕着双臂靠在车座上,想起来秦小小家这老老小小的麻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你还要做晚饭给我吃吗?”

    凌远看着她笑问。

    “啊,晚饭!”林念初一下坐起来,随即懊恼地瞧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衣,“我钥匙都还在办公室。。。”

    “那就带息存着。咱们今儿先外面吃了,哪天再连本带息地还。”

    “我今天晚上还得。。。”

    “回来看那个小朋友嘛。”凌远接口,“你赶紧把贿赂我的条件再加一加,我考虑尽职尽责地贴身给你随时做挡箭牌。晚上陪你回来。”

    林念初一怔,摇头,言语中却带了怜惜,“你自己的事儿也够累了,既然不用加班,就别跟我这里耗着了。能早点休息,就早点休息吧。”

    凌远不答,只是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目光,竟有几分执拗的孩子气。

    “小远。”林念初的心忽然柔软,“中午。。。是我反应过分了。我其实不是跟你生气,更不是存心气你,只是不知道怎么,确实怕自己因为任何事情,疏忽了工作,我。。。”

    凌远再度以嘴唇堵住了她即将说出来的解释,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再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发动了车子,

    “走,先去吃饭,然后我陪你回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一起回家。不能的话,我去你那边取你要搬过去的东西。别跟我说自己休息自己的了。由奢入俭难,我现在不习惯一个人休息。”

    这时凌远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向来微凉,被他握着,并没有那种厚实的温暖,然而在初秋,夏日的最后一轮热浪还未曾走远的此时,这样的凉,却有种奇妙的舒适,甚而让她烦乱的心,暂且地平静;林念初偏头瞧着凌远,他鬓边,那几根在前不久的那场瘟疫中添上的白发十分显眼,这让他本来就太瘦削,线条过于凌厉的脸,更多了沧桑,她不禁想起来听到那些小护士小住院医们的八卦闲聊,品评全医科大系统几个算得上帅哥的男人,说到凌远,七嘴八舌地纷纷说,凌院长可真算是才华过人,也青年得志,长得本来也挺好,就是这当院长的几年,倒像老了10多岁,刚从德国回来时候,给人的感觉是美男子,如今,职能算是‘气质叔’了。。。

    林念初仔细地打量着他----眼角的地方,已经有了细纹,小姑娘们说得没错,他是真的老了-----一直被称为‘少年’天才的凌远,不经意地,就不复少年模样,成了小姑娘们嘴里的叔叔级人物。她不由得低低地叹了口气,他挑眉瞥了她一眼,

    “又瞧着那几根头发不顺眼哪?这日子真没法过了,你以前老嫌我小,现在老了,又要嫌我老。。。”

    “我自己难道不比你更老?你都不年轻了,我就太老了。”

    他瞧着她笑了笑,“一块儿变老,挺好。”

    一块儿变老这几个字,他说得十分平淡自然,儿她听着,心中竟是百味杂陈,倏忽间,竟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还是个淘气胡闹的小男孩子,跟在自己身后死皮赖脸地纠缠的时候。18年。。。18年。

    “发什么呆?”他这时笑道,“那几根头发你实在看不惯,我去染了好了。。。”他正说着,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上海伦的名字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直接说道,“新移植中心和眼科中心设备,公开招标,无论如何,现在还没到讨论细节的时候。”

    “Eric, ”那边海伦打断他,“你今天无论如何见我一面。你们的器械科长,做了越线的事情。”

    凌远有一阵子没有说话,脑子里有许多杂乱的,相互间相关不相关的片断画面纷纷排列组合地做拼接,海伦也并不催他,她实在太了解凌远的许多习惯,包括何时可以骚扰,何时不能打搅;直到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他淡淡地回道,“我现在有事。晚些时候给你电话,到时候再说。我今天不见得有空。”

    说罢,凌远就收了线,林念初瞧着他道,“有急事的话,你办你的事情。我。。。我,”她垂下眼皮,声音略低,“我晚上去看过小小,待她睡熟了,自己拿了这些日子要用的东西,过去你那边,你把钥匙给我一份就是。”

    凌远听她自己说搬过来,心里瞬间踏实,然后又摇头撇嘴,“说实话,你这样大方知理,我真是不习惯。。。”

    林念初挑起眉毛,“难道我不是一直在你面前容忍礼让,大方知理?”

    凌远愣了一愣,这话倒是也完全没有乱说,只是,他脑子里却很自然的是林念初当年对着周明的样子,念及此,自己都觉不妥,克制着并没将这点心思说出口,心里却有瞬间的迷惑,似乎,自从两人从老朋友变成了恋人,自己一直在比较,比较她如今对着自己的样子,当年对着周明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去审视所有的不同,揣测不同的原因。。。凌远甩甩头,也觉得可笑可恨,这简直可称妒妇心态。。。他朝着她笑道,“那你以后不用再大方知理,容忍礼让,以前那是你对不起我,伤了我的心和感情,心虚,好歹得让着我点,现在嘛,马马虎虎算对得住我了,也就不用再礼让了。”

    林念初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瞪着他道,“你倒是好意思说!谁伤了你了?你第一天碰见我就耍着我玩,把我耍得团团转,后来我才发现你连老师都耍!我一直对你高度戒备,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彻底中了你的暗算,掉到你的坑里去。”

    “结果呢?”他微笑地问。

    “防备那么多年。。。还是掉进来了。”她翻了他一眼,凌远大笑,握着她手,“我当年都未成年呢。根本是你以美色引诱天真纯洁的未成年人,一下儿把我套牢了。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

    “你天真无知?”如果不是30多年的教养使然,林念初也许会骂出脏话,“你天真无知?兔子都能抓狐狸了!”

    俩人说说笑笑地,车已经开到凌远定了位的餐馆门口,其间海伦又发了三条短信,俩人坐下,林念初开始点菜时候,凌远便开始查看,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这会儿林念初已经点完,看见他的神色,忍不住道,

    “小远,如果有真重要的事情,你就去好了。”

    凌远把手机和上,干脆关机,林念初还要说话,凌远摇头道,“是有点要紧事。不过先吃了饭再说。再怎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公是公私是私,不能都搅和一起。我得有我自己的个人空间。 ”

    听他自然说到‘现在与以前不一样’,林念初心里蓦然有种暖洋洋的柔软,这时汤上来,作得很细致的西湖牛肉羹,她吃了几口,抬头认真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做的这个羹呢,就没有这样滑嫩,肉还是噶嘎扎扎。还好今天没带钥匙,否则我想做这个羹来的。”

    点的菜一道道上来,林念初又对那道软骨菜心赞不绝口,忍不住地就又在想做法;凌远瞧着她微微皱眉琢磨的样子,虽然从来没期待过吃她做的菜,却莫名地觉得踏实舒服,刚刚被海伦的消息扰得有些烦乱的心思,在对着她的时候再度宁静安适;他方才本想问她一句,最近有没有听护士抱怨过输液针或者采血针,但是却 本能地并不想跟她进行这样的讨论,尤其是通过她来方便弄清楚某些细节。

    从餐馆走出来,已经是8点多钟,林念初中间给护士打过电话,得知秦小小居然十分乖巧,虽然问了几次林阿姨,却没有闹,安安静静地由护士喂了些流食,吧嗒吧嗒掉了些眼泪;她的姑姑和伯母进去看了她一会儿,她也没有像听到奶奶那么大闹,似乎与这个伯母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在这个伯母絮絮叨叨嘱咐她这个那个,拽着她小手流眼泪时候,她虽没有吭声,却也由着她说,没有反抗。但却还是反复地找‘林阿姨’,问护士们,林阿姨是不是找她爸爸去了。

    凌远把林念初送回医院之后,再把手机打开,1快速地掠过了海伦的若干消息,打电话给她,海伦简单说道,“来赤峰吧。”

    凌远这一个晚上跟着海伦走了几个地方,从京城号称拥有最美姑娘的夜店,到海伦的一个同事家,到她们公司在京分部设在京郊的一个存放器材的小仓库,到一位国产私营医疗器材公司一位销售经理的家。

    海伦人脉之广,路子之野,凌远早就知道,能认识到谁,他也并不奇怪,并且绝对相信她的许多判断和分析,有些东西,甚至只需把她的说法作为继续推断的证据,而不需要去证实;这个晚上的几个小时,这一切,所牵涉到的东西,却已经超过了他可以默许,或者说容自己暂且无视的线;这一切,并非没有过预料,也并非来得一定比他预料得早,但是真的就这么来了,他却发现,自己从前,毕竟还是存过‘也许可以不发生’的愿望。

    夜里2点钟与海伦分手时候,她并没多说别的,只是问了一句,“是林,是她?对吧?”

    “你倒是一切的消息,都灵通。”

    海伦摇头,“有些是需要消息,有些却是感觉。这是感觉。这只需要感觉。你不一样了。”

    感觉。

    凌远开车在2点的夜的安静的街上,没有开音乐。脑子里有许多的东西,纷繁庞杂,而其中,有几张面孔,让他心里有某种刺痛。

    不是不能想,不是没想过,真至此,却还是刺痛。

    这种刺痛似乎也是有着实在的感觉,以至与胸腹之间的闷痛有些分不清楚,这样不同的痛感让他乏力,也或者,在这个该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没有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本身就让人乏力。

    把车停进了地下车库,电梯已经停了,他爬上这两层楼梯到了地面时候,居然眼前发花,只是一抬头,看见漆黑一片的楼,唯独顶层的一个窗亮着柔和的桔色的光,那正是自己的卧室的窗,他愣了一愣,仿佛忽然有了力气,几乎是跑上了四楼,打开门,厅里也留了盏壁灯没有关,狼大狼二迎出来,比平日却要活泼些,狼二甚至试图想去蹭蹭他的手,他也没有如往日那么立刻制止这样不够冷静规矩的行为,反倒是摸了下他的脑袋,而后,快步地上了楼梯,推开卧室门,床头的桔色的小巧台灯,其实还是他从威尼斯买了送给林念初的礼物,她当时在美国进修,他特地去看她,带去的就是这个做成了刚朵拉形状的小台灯,她喜欢得不得了,已经多年,却还保存得完好。

    她在他进卧室的时候,打着哈欠爬起来,一边努力睁眼看表一边说道,“我的一只箱子还丢在那,地上还摊了些东西。我整理了一半。。。我太困了,你凑合凑合,不要嫌乱抓狂,我明天就收。”

    她的声音含混,大概是没有完全醒过来,说话的普通话调子,没有平时那样标准,带了浓重的南国乡音,有着北方人,尤其是他听惯的北京人说的普通话所不具备的挠人心肺的软软糯糯。

    凌远大步过去,紧紧搂着她,林念初先是自然而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亲,说了句,“赶紧睡吧?”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伸手去摸他的手,比往日更是冰凉,还些微地发抖,她更醒过来几分,“小远,怎么了?事情很麻烦吗?”

    他摇头。

    “手怎么这么冷?”

    “没事。太晚了没睡,胃不舒服。”

    她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给你放热水洗个澡。”

    “不忙。”

    “得了,你这个洁癖,从外面回来,不彻底沐浴更衣,不能往自己床上躺。。。”她说着已经进了卫生间放水,凌远忍不住微笑,看见卧室另外一角,被她摊得一地的零乱,却居然并没有一点往日会因为任何一点杂乱---尤其是别人带来的杂乱而烦躁的心思。

    他终于干干净净地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她把一只很小巧的热水袋用毛巾包了,小心地放在他胸腹之间的时候,他一把拉着她,她便在他身边躺下来,头靠在他肩上,再打了个哈欠,

    “觉得好点了吗?”

    “嗯,”他把她揽得紧了些,“好多了。”

    “我就不知道你怎么能睡这么少的觉。。。我当初决不做手术科室,就是怕夜里总不能正常睡觉。。。儿科虽然又忙又繁琐又赚钱少,但是小朋友很可爱,而且晚上基本可以正常睡觉。。。”她说着,又已经半睡眠状态,凌远搂着她,低声地喃喃地道,“你是一直没有变的。很多人,很多事,都会变。。。念初,你没有变,不会变。。。也不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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