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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个人轻松地孤独,还是两个人麻烦地相处 第九章

    林念初完全晕菜了。

    一颗有准备的心是一颗平静的心。。。而有准备的头脑,才是一个能够清晰思考的头脑。

    林念初做足了准备小小一定会带来超出普通患者,超出普通父母不在身边的患者的麻烦,于是,对她一下午的折腾,让儿科2分区从每个陪床家长到儿科主任人尽皆知的变着花样的闹腾,并不震惊,但是,与她有关的‘其他’,却打破了她事先预设的层层防线,长驱直入,直接把她的所有思维搅合得一塌糊涂。

    下班时间到了的时候,秦小小昏昏沉沉地睡着,林念初拿着自己的手机,对着凌远那条不算短的信息,已经看了20分钟。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却是有想哭的冲动。

    今天夜里是必须得在这儿陪着小小了,孩子属于重症需要陪床的标准,人是她做主收下的,且承诺了会尽到部分家属照顾的责任;而这孩子,但凡醒着时候就要找她,如果真找不来她,难说给管床大夫闹出什么花招,总不愿因为自己的偏于感情倾向的决定,给本来负担已经不轻的年轻医生,再带来更多麻烦。

    只是晚上既然不能回去他家,晚饭怎么也要陪他吃了,林念初一个冲动,决定自己下厨做饭,虽然做不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精致菜肴,但是这多年自己生活,总还有那么几样特别简单容易经常做的家常菜,应该还不至于让人眼前一黑。

    林念初飞快地给她用了2年的小时工黄阿姨打电话,因为临时要求,承诺了比平时3倍的工资,让她照着自己念的单子去采购,然后送到自己家里,然后把肉切好放进冷藏,把菜洗好控干水晾在灶台,把米洗好装进电锅,这一切一定要在1个半小时内完成,7点之前,务必离开她家里。

    林念初算计好了时间:秦小小的奶奶打过了电话,说6点40准时到,跟她交流小小的情况;计划交流个20分钟,让凌远先做他的事,等等;之后甜言蜜语,下厨做饭,把他哄得心里痛快了,不好意思为了自己该给他的私人时间搭给这个身份尴尬的秦小小找别扭,7点20到家,7点50吃饭,9点半之前,再回去陪小小。

    就在林念初刚放下给黄阿姨的电话,秦小小的家人提前了10分钟到了,来的却不是秦小小的奶奶,而是两个中年妇女,林念初一边微笑招呼着请他们办公室做,一边猜测这又是谁?便被其中那位更年长些的中年妇女热情地握住了手,眼含热泪地使劲摇了半天才说道,

    “我是小小的大伯母。虽然是大伯母,这孩子小时候,其实是我带的。”

    林念初轻轻地‘啊’了一声。

    面前的妇女看上去50来岁年纪,面容质朴慈祥,挽到耳后的短发已经有了银丝,身子粗壮却不肥胖。

    秦海峰曾经提过,他大哥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牺牲时候不过20多岁;他并没有提起过有个大嫂。

    而面前这位。。。确实是小小的大伯母的话,那么,她就是为爱人守了20年的寡。

    为爱人守寡,在林念初心里并没有什么值得震惊,然而,为爱人守寡,却还跟着个不太慈祥的婆婆住一起,还。。。帮助照顾小叔的孩子。。。这,委实让林念初对她有了特别的客气尊重,语调都不知不觉地更柔和了3分,正连声说着“您好您好,看来您是对小小有一定熟悉的人。。。”便听她指着另外一位中年妇女道,“这是我大妹妹海潮,跟海峰弟同岁。海潮小时候命苦,家里重男轻女,男孩让上学,女孩只能干活照顾哥哥弟弟,还挨打,我妈当年到这个村儿工作,看着心疼,领回自己家当姑娘养了。”

    林念初为了‘我妈’而糊涂了一阵。她没有过婆婆,自然也就连嘴上管婆婆叫妈的经历都无,心里的妈自然只有自己亲妈一个;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个叫做‘海潮’的妇女,是肖爱红收养的,秦海峰的姐妹。

    秦海潮穿着军常服,中校军衔,听大嫂说完,就过来与林念初握手,握着手,眼睛盯着林念初,干脆利索地开口,

    “林大夫,我是早上才听说小小又出问题了,从驻地一刻不停地赶回来的。才到半小时。”

    “啊,”林念初微微惊讶了一下,听起来,这个姑姑,显然对侄女也算上心。

    “咱们不多罗嗦,你时间宝贵,”秦海潮说话时候神情严肃,但也带了些烦恼,“我只是简单说说我家的情况。我爸没什么文化,10多岁参加游击队,长征时候的红小鬼;淮海战役中,受重伤下来,住在后方医院,我妈是当时从天津跑到老区参加革命的护校学生,参加革命后就在医院中做护士,碰到受伤的我爸,钦佩我爸的勇敢坚强正义,两人相爱结合。但是结合之后,因为组织上的不同安排,长期两地分居,我妈从没埋怨,大哥是生在去云南我爸驻地的火车上,二哥是生在给贫困乡村普及卫生医疗的路上。我爸因为早年受伤重,身体不好,50多岁时候已经一身伤痛难以自理,我妈又照顾了我爸10年直到他老人家过世。而我大哥,二哥,包括10岁被我妈从村里领回家的我,都是我妈辛辛苦苦拉扯大,我是女孩,又不是亲生,可是我妈对我比对大哥二哥还要心疼很多。家里什么好的,都尽着我。”秦海潮说得情真意切,林念初都听得略微动容,倒当真没有想到,这个凶巴巴的,她猜测着与秦海峰的婚姻失败一定有关,又对小小简单粗暴的老太太,也还有这样善良的一面。

    林念初还没说话,秦海峰的大嫂眼圈已经红了,握着她的手不放,“林大夫啊,今天早上回去,我妈血压又噌噌上去了,保姆才给我打电话,我赶紧从班儿就赶回来,左问右问,才把这事儿打闹清楚了。竟然医院怀疑我妈虐待孩子,这可是,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就想,我得。。。得来把这事说清楚。”

    大嫂说着,眼泪就扑簌扑簌地下来,林念初略为尴尬,想解释一下,那位跟老太太对茬的顾博士,不能算医院的职工,至少今天还不是。。。但又觉得这样似乎略有出卖顾桐的感觉,况且,自己心里也不满老太太的教育方式,相信她的教育在无意中构成对孩子的精神伤害;她迟疑着,大嫂拿着手绢擦眼泪,继续说道,

    “即使不跟别人解释清楚,念初啊,我也得把这个跟你解释清楚,不能让你误会。。。”

    突然间被这样亲切地叫了名字,林念初不由得发了呆,而这个把自己和别人放在不同的位置,更让她隐约地觉得不妙。正没理会处,已经听见秦大嫂说道,“我妈人这么好,命却苦。爸爸就走得早,我家。。。海涛。。。”

    她说着越发悲从心来,抽泣着,秦海潮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大嫂,过去很多年了。”

    她抽噎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左手却一直握着林念初右手,“我妈头年送走爸爸,第二年就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还顾及着安慰我。。。可惜,我们结婚才2年,海涛又在部队上当连长,我还没办好调动到军队小学,聚少离多。。。也没给老秦家留下个孩子。海峰弟,从小各个方面出类拔萃,那是妈妈的骄傲,没想到。。。年轻人不懂事,娶了那么个媳妇,结婚前做小伏低装得温柔贤惠,其实就是个爱享受图虚荣的,生了小小,怕影响胸部,怕身材回不去,从月子里就想着减肥,不喂奶,孩子才3个月,说是要在事业上更进一步,把文工团的公职也辞了,就跟几个不知道什么人下海搞个啥文化公司,三天两头往海南跑,孩子就丢给海峰,海峰他一个男人家,事业重啊,而且这小小孩儿的事儿,一个男人哪顾得来,我就自告奋勇地帮着带孩子,这是我们秦家的孩子嘛,我哪儿能不疼?交给我还不放心?海峰却特别儿女情长,那会儿满脑子就是小小,觉得小小娘不够疼,爹就更得补。。。事业都放下了,我妈特别揪心,为这事儿,我妈跟海峰弟争执特多,母子感情都出了问题。加上那女人煽风点火。。。到了儿,我妈实在看不下去海峰就这么不管事业,托老战友,给海峰派了随特警队去非洲的机会,也多亏是这个机会,海峰被迫脱开家里琐事,完成得特别好,升了大校。 就那么凑巧,我当时娘家妈查出来癌症,我得去伺候,我妈就把小小送了单位全托托儿所,我妈接一周,那女人接一周,结果,就那女人接的一周,她就干脆没去接孩子,跟个什么她们公司的客户,一个海口的小老板,就跑了。那之后,我妈也后悔因为当时工作忙,我家里有事,就送了孩子去全托,把小小接回来,自己亲自照顾了好几个月直到我娘家妈手术化疗都做完,我回来。我们的意思是,让海峰专心工作,孩子,白天有总后最好的幼儿园,有我们,有保姆,替他好好照顾,他每天过来陪陪孩子玩玩,还不成吗?多少顾事业的人,都把孩子交给父母来带,可是海峰拧上了,非得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儿,他又没个贤内助。。。唉,念初你也看见了,一个男人带出来的孩子,就是惯得不行啊。好在,他因为这孩子遇见了你,自打他回家忍不住就说起来你,从那个神情,我们就都看出来了,后来从小小嘴里也说起来你,这孩子,向来不说别人好话,你是唯一一个。我们本来还有点不相信他眼光,这回瞧见你,是真放心了。能对他的孩子好,那是大善。”

    “我哥连跟我的电话里,都提起你来。虽没明说,那话头谁听不出来?”秦海潮接口,“我们正想找机会见见呢,小小就出了事儿。还送到了你这里,这孩子还非得跟你。看来就是有缘份的。本来,依我妈的意思,跟你打了个照面,印象特好,这事情其实就放心了,她老人家现在血压还在180,在海总住院治疗呢,让我们来把医药费的押金先交了,让我每天晚下班都过来,看看您有什么交待,配合着。对,就配合就行了,毕竟小小以后跟着你。我们俩寻思着,这事情,不说清楚不行,你心里对我妈有误会,以后不好处。”

    林念初听到此,再也不能保持沉默,把被秦海峰大嫂握住的手抽出来,站起来,后退一步,有点结巴地道,“我想你们都误会了,我跟秦。。。秦医生,秦。。。政委,只是朋友,并没有特殊感情。我对小小。。。只是,只是。。。”

    秦海潮却只微笑,“我们都是军人出身,直来直去惯了,林医生斯文人,脸皮薄了,是我们不对。不说这个,”她把随身带的一个大背包打开,从里面一个一个地掏瓶瓶罐罐,一边掏一边说,“这些个是我从驻地带的xxx特产,我驻地就在林大夫你家乡附近,我哥哥自从认识你,对我驻地的兴趣都大了许多,前一阵就跟我打听特产特色,我这次回来得匆忙,只来得及让警卫员趁我出发前的功夫去买了这些来。。。”

    林念初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瓶瓶罐罐,眼前发晕胸口发堵,一边摆手一边哭笑不得地道,“我。。。你们。。。你们真的误会了。。。我绝对的,绝对的,不是脸皮薄,而是我跟秦医生,只是朋友。”

    “看你窘得脸皮儿都红透了。好好,不说不说,”大嫂再度挽起林念初的手臂,这次林念初心中已经顾不得感动酸楚替她难过,只觉得那条手臂突然发麻,连带后心都发冷,舌头都大了起来,结巴着才要继续解释,大嫂继续说道,“我还给小小煲了乌鸡汤补身,分了两份,这汤很好的,念初你瘦瘦弱弱的,也该补补。。。哎呀,我还是得忍不住说,我们海峰啊,论本事,人品,哪怕是长相,哪哪都好,说真的,唯独的不好就是之前瞧上那么个女人。离了也是好事。我看你俩真是般配极了。”说着就取出一只保温瓶,还带了一只碗,不由分说地就开始装汤,林念初眼前发花,呼吸都开始急促,眼见那碗汤盛好,大嫂热情地端给她,她闭了闭眼,终于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秦海潮那些瓶瓶罐罐震得一通叮当乱响,大嫂正愣怔间,她把那碗汤从她手里接过然后拿着走到水池旁边倒进去,靠着水池,冲着这两人提高声音道,

    “你们,你妈,你们俩,或者还有什么秦谁谁,一贯都是这样强人所难?以善意强人所难?你们是不是也就以这样的方式,爱护秦海峰,爱护小小?”

    。。。

    凌远推门的时候,首先看见林念初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奇怪的瓶瓶罐罐,随即才看到两个神色惊诧的中年女人,一个军装,一个便装,然后,探头,才看见了背靠水池,挥着左手,脸颊微微胀红,正慷慨激昂而又语重心长地说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林念初,少见如此‘失态’尤其是这几年,再也没有见过这样激动的林念初。

    凌远一下没有搞清局面,本能地以为林念初被麻烦家属纠缠了,让她这样激动的家属,想必非常麻烦,他自然而然地微笑沉声冲那两位妇女说道,“我姓凌,是。。。”

    他本想说我是这个医院的院长,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除了紧急的临床抢救之外,我们从不要求医生加班做其它工作。你们如果对服务有什么问题,这是医务处的电话。。。

    凌远的‘院长’二字也还没说出来,突然听见林念初大声说道,“他是我爱人。”

    然后,他惊讶地瞧着林念初飞速地向他冲过来,头一次主动地挽住他胳膊,连白大衣都没脱,更别说外衣,包,钥匙。。。她挽着他手臂,亲亲热热地贴着他,冲里面那两人飞快地道,

    “把桌上这些瓶瓶罐罐带走,否则我也会让护士长来查点,到医务科报备,然后封存。现在已经6点45分了,超过下班时间5分钟,我要走了,你们罗罗嗦嗦,不让我说话,所以我没有时间交待病情,你们去跟管床大夫陈飞交流;小小我会管到底,但是我不会再跟她父亲之外的家属交流,届时,我会每天将小小病情总结,传真他父亲单位总部。如果你们有质疑,顾桐博士会跟你们解释为何我们对你们的监护方式有所担忧。”

    她说罢,拽着凌远往外走,边走边道,“回家,我今天要自己做饭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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