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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个人轻松地孤独,还是两个人麻烦地相处 第八章

    一颗有准备的心是一颗强大的心。

    既然早就知道,秦小小一定会是个超越了‘患者’范畴的麻烦,那么当她真正开始制造麻烦的时候,林念初便并无‘意外’的郁闷,只有‘印证’的无奈。

    最‘意料之中’的麻烦自然是秦小小在醒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找她,并且这个小家伙在重病,虚弱的状态下,也睡得并不踏实,有因为难受痛苦着醒来的时候,也有仿佛是做了恶梦惊跳着醒来的时候,几乎在每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她都会历经在睡梦中小脸扭区,含混地叫‘爸爸,爸爸’,而后迷迷糊糊地睁眼,小手乱摆,大声叫‘爸爸,爸爸’,而后眼睛完全睁开,望着四周,惊恐地叫,‘爸爸,爸爸’,再之后。。。眉毛皱起来,黑葡萄般的大眼滴溜溜地扫过过来查看她的护士或者管床医生,开始清楚地说,“我要林阿姨。”。。。的基本相同的过程。对,基本相同,每一次跟每一次的区别,只在最后的‘我要林阿姨’之后。。。

    第一次,林念初便在办公室拿着早上刚从门诊收入院的高度疑似心肌炎的患儿病历给两个进修医,一个新主治讲小儿病毒性心肌炎的诊断,鉴别,见秦小小的主管大夫陈飞探头,便让他们先把所有的复印的病历好好看了,一会儿继续,自己跑到秦小小病房,陪了她几分钟,跟她保证尽快找到她爸爸,再又给她讲了她点名要听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待到她又模糊地睡过去,才再回去继续。

    一个半小时过后,上述过程再度重演,这回林念初正在给住院医生示范做脊椎穿刺,护士自然没有去打扰,而给小小解释,林大夫在工作,这里有其他的医生和护士照顾你,小小却只是不依,脑袋乱摆,手乱摇,尖叫大哭,分贝之高,气势之磅礴,惊动了整个楼道的人,邻近病房的小朋友有样儿学样儿地哭起来,儿科主任谢启明只好放下正在修改的学生论文,朝急救室过来,正好碰到已经在邻近超市采购了一大口袋生活用品,顺道给病区护士买了一篮水果,三盒巧克力,俩大包北海道奶糖作为‘未来要合作工作的见面礼’的顾桐来敲门,美国心理学家顾桐很快就让谢主任同意了自己与他一起去安抚这个‘心理上有一定特殊的’秦小小小朋友,终于得进急救室。

    然而不管是慈祥的德高望重的谢主任的温言安慰,还是专业人士顾桐按照儿童在此种状态下以可能的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分散注意’的经典方式,都不能让秦小小停止哭闹平静下来,顾桐迅速摸出电话,点了辛然的钮,飞快地拿英文讲

    “见鬼的分散注意的方法9再次失灵。。。”

    "本来也不是总能灵验,再说能在孩子抓狂时候分散注意的必须是她感兴趣的东西,你又不知道她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也许只是她爹,然后就是美女医生本人。"

    “我考虑采用顾博士个性方法。。。不过当着他们儿科主任,我觉得有让人质疑我们专业素养的嫌疑。。。”

    “你有把握就好,黑猫白猫,震得住奸诈耗子的就是好猫。”

    “没把握。不过什么都不会比上来就对孩子束手无策更丢人。。。姑且一试。看了她一阵了,我越来越觉得她不是真的抓狂。她奋力哭嚎4分钟休息一分钟,间隔2分钟不耗能的哭法。而且,她其实在往门口看。。。”

    顾桐说着,挂了电话,朝秦小小走过去,蹲下来,视线与她相平,在秦小小明显见了她脸愣了一下,下面的哭闹不为其他人察觉地但是被她迅速察觉地变成了‘也不要你’,对,比对其他人多了个‘也’字。小东西脑子清楚得很,知道她并非这里一员,甚至恐怕在瞬间作了个犹豫―――这个曾经对己十分善意地,‘救了’自己的人,再此时得到了她3秒钟的考虑,然而,她还是迅速地决定要争取目前最想要的,要‘林阿姨’。于是,尖叫大哭继续。

    顾桐有了更多的把握,并不为她的哭闹乃至乱踹所影响,平静地仿佛真的只是在叙述一个规定一样对她说,

    “秦小小,医院的规定是,如果小朋友的哭闹影响了其他小朋友,那么这个小朋友只能去住进跟其他地方隔绝的单人病房。让对待特殊儿童的人以及小朋友的家属亲自照料。其他医生不得入内。你看,现在这个一般的小朋友都见不到的老爷爷,已经被你喊来,就要决定是否要把你转过去了。”

    她说罢,用眼睛余光扫着秦小小的表情,明显见她愣了一下,只是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就继续,顾桐不为所动地站起来,在走到了谢启明身边的那一瞬间,秦小小突然停止了喊‘林阿姨’,她继续哭,但是变成了‘眼睛疼好疼好疼好疼’。。。

    谢主任赶紧过去检查,顾桐眯起眼睛瞧着秦小小,在心里暗道,小东西,你可以啊,经典方法没有能转移你的注意,你倒是浑然天成地懂得转移了我们的注意。。。

    这时候顾桐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待谢主任确定秦小小的眼睛以及其他方面都没有突发的大问题,而秦小小居然哽咽着说了句‘谢谢老爷爷’之后也闭上眼睡了,谢主任叹着气根顾桐一起走出去的时候,顾桐再又跟老头聊了几句,一出病区,就再度给猫在不远处茶馆看小说的辛然电话道,

    “今天饶了你的帅表哥,姐有正经事要做。”却并没有跟辛然说要做什么,只是查了一系列电话,在自己的掌上电脑上列了一系列人名,念叨了一句,“美女医生你赶上姐帮你,真是命好极了”便拦了个车出发了。

    而林念初,在相对最远端的无菌治疗室给住院医生和学生们示教完毕,再讲了操作事项之后,回到病区,才知道方才的大乱,再进去看秦小小,脸儿哭成花猫,委委屈屈地缩在被子里。

    1个半小时之后。。。

    上述过程再度重复,只是这次,秦小小在叫‘林阿姨’得知林阿姨在其他‘病很重的小朋友那里工作’之后,居然乖巧地合上眼,只不过,30分钟之后,没有经历以上涉及‘要爸爸’的过程便直接进行到‘林阿姨’,并且,她低声哭着,对护士说,‘肚子疼,好疼好疼啊。。’

    护士赶紧叫来了陈飞,陈飞看着这张扭曲的小脸,一边做触诊检查,一边让护士赶紧去把林念初叫来,请示林念初,这是不是出现了重症肺炎合并的胃肠道紊乱,中毒症状。。。

    林念初仔细作了检查,瞧了瞧小小,暗自冲陈飞摆手,划掉了他开出的大部分实验室检查,坐下来对小小柔声问道,“真的很疼吗?会不会是小小哭得太厉害,所以肚子疼了?”

    秦小小眼泪汪汪地瞧着她,想了想说,“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但是还是。。。还是疼的。”

    林念初心下叹气,再把另外几项检查也示意陈飞先不要送去,对秦小小温和地道,“小小不要哭,安静地想想喜欢的东西,也许肚子就不那么疼了。如果继续很疼的话,要用针管抽血,送去检查。”

    秦小小皱皱眉,“还是疼的,要不,阿姨你给我揉揉肚肚吧。要不你就给我讲个故事吧。爸爸会这样的。然后就不那么疼了。”

    林念初已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该说这孩子是高情商还是情绪有问题。。。此时,也只好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拿了她自己背包里带来的一本童话书念了起来。。。

    6点半,林念初正在想,对于秦小小而言,既然自己作主留下她,她与监护人―――奶奶,又是这样的关系,那么自己责无旁贷地得作为重症患者的看护人留下,恐怕是不能走了,想及此,发愁和放松并存;发愁是因为,这样留下,跟秦家的关系越发地说不清道不明,而放松却是因为。。。中午之后,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远。。。

    过了这几个小时,她的情绪平复过来,再瞧着他巴巴地送到护士台的午饭,自然是明白,他中午那一通拿出上司态度的发作,并不是真的质疑她的工作态度,只是。。。很‘凌远’地发脾气而已。

    这人的脾气,其实从不会在真正的工作事务上发。若发,也是对亲的近的人,借题发挥。

    其实,若是心情好,逗逗他挤兑挤兑,也就过去,心情不好,对他破口大骂,也无所谓,偏她当时也是脑残了,那么严肃正经地回。。。

    自己这才开始不久的人生中第二段爱恋,从这一开始,可真就是左纠右缠,比上一次,还要出师不利。。。

    也是,林念初沮丧地想,上一回,只不过是周明没有应对自己的‘找麻烦闹别扭’的本事或者因为爱而无限宽容的温柔,毕竟还是从来没有过主动找麻烦或者闹别扭的时候 ,而今,凌远可是比自己更能麻烦别扭的。。。脾气上,是李波嘴里的‘绝代佳人’!

    林念初双手蒙住脸发呆之际,手机提示有短信,她打开手机,看见来自凌远的短信写道:

    狗熊的奶奶是怎么死的呢?笨死的。

    窦娥是怎么死的呢?冤死的。

    我是怎么变得半死的呢?活活被我爱的笨女人逼到绝路的。

    跳崖之前不甘心,最后陈词:

    从前现在以及可预见的将来,我都不可能把你当成我的下属而与你讨论工作问题,评价你的工作表现。你与我的关系只有一种,就是我爱的女人。在我而言,你的工作表现是出类拔萃还是一塌糊涂,我都无法客观评价,所以绝对不做评价,假如可以评价你的人真的说你工作表现有差,我也只能做到一件事,就是愤然跟他说,我们念初不干了,我养着她。

    林念初读的第一遍,还没读完,便扑哧乐了出来。

    读的第二遍,读完了,发了好一阵的呆。

    读的第三遍,心里一酸,眼睛微红,泪并未淌下来,却轻轻地笑了。

    这时候,凌远正从外科大楼向儿科楼走过来。

    凌远下定决心,今天不管怎么着,也得让林念初搬到自己这边来住。今天不‘住’,也要把‘搬’这个事实敲定了再说。

    且先不管‘民间智慧’是否真的是个能解决眼前问题的‘智慧’,然而一经想到这智慧本身,他心里竟然是莫名地荡漾。

    原来。。。

    如果这个人不在心里,无论身体怎么无限地接近,都还是有着距离;无论感官的快/感多么刺激,也都会觉得疲倦。

    以往,每一次,无论身边的是谁,进行得如何高亢,过后,他都会很清醒地再度检查工具确实没有出现质量问题,然后,洗澡,换身睡衣,大多数时候是趁着夜深人静,煮杯咖啡,把需要特别专心做的工作做了,也有时候,真是倦了,却睡不着,他也许会吃了双份的安眠药强迫睡眠,也许,干脆到阳台上抽支烟。

    这件事,曾经被他认为就如同人需要吃饭,他也必须得吃,却又一直对吃饭没有太大兴趣,不同的饭菜,肯定有质量的区别,但是质量再高的一顿饭,它也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吃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却原来,当搂在怀里的那个人她一直就在心里的时候,可以。。。可以。。。陷进那样一个温暖的海洋,在心里,在血液,在每一寸肌肤,在每一根毛孔,在每一个空气的分子之中,都是麻酥酥的欢喜,懒洋洋的沉醉。

    原来他没有变态的洁癖和超常的充沛精力,并不需要每次事后都要彻彻底底地洗澡,第二天丢掉那层床单;头一次像所有正常人一样,这事就是最好的催眠,他甚至记不清搞不明自己是几次之后就粘在她身上睡着,而醒来时候,触摸到她柔软的身体,便不想睁眼,不想动弹,那种暖融融的舒适,让他不舍得离开。

    他忽然想起来好久之前,他对于脑子特别明白的李波,赶着要跳进一个包含了一朵狰狞奇葩的丈母娘的火坑这种行为,曾经纳闷地问,“你就非得过这个绝大部分人都要过,其时这绝大部分人中的绝大部分,过得实在乌七八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生活啊?”

    李波答,“别人我不知道。在我,就还是真的挺想一回家,早上一睁眼,就能瞧见她,然后有个小孩儿,管我叫爹管她叫妈的。”

    小孩儿的问题凌远还从未想过,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有各种担心,然而,每天一回家,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她。。。他真想赞李波一句,真理,这绝对是真理。

    非但是一回家一睁眼,他甚至在开会的间隙,从手术室走到治疗室的路上,都自然而然地想给她拨电话,然后,在心里抱怨外科楼与妇儿楼的距离,实在有点远。

    跟她在辗转纠缠之后,腻着她不想动弹的时候,他甚至啃着她肩膀含含糊糊地抱怨,你干什么不早点发现我的好,早上 3,4年,我就不从德国回来,考完执照我去申请美国麻醉科的轮转,之后,做那种一周就做4天的麻醉师。现在这样,一天的时间恨不能当3天用,连这样抱着,睡到自然醒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是的。。。少之又少,中间还会出现各种意外,他必须上的手术,必须参加的饭局,她。。。她的各种神奇要求的小病人。。。既然如此,哪儿还不抓紧能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好好地甜蜜,却用来生气。

    走到儿科楼门口的时候,凌远想,她应该已经收到他的短信,那么,就直接问她,站在悬崖边上的最后陈词,能否让她网开一面,拽住自己,把自己拉回生路上来,而不必跳崖。。。。如果可以,就对她说,已经定了她最喜欢的一家餐馆的位子,无论如何,晚饭也得吃,开过去也没多久;他中午没有吃好饭,随便泡了个碗面,现在那股味道还让他恶心难受,不好好吃一顿,这方便面味是彻底地种植在胸腔了,恐怕以后都有对于‘吃饭’的心理阴影;中午是他不对,不该夹抢带棒地‘公解私恨’,可是她也太。。。太认真了吧?一是一二是二的解释,仿佛打了他一闷棍,然后堵了他的嘴,堵得瓷瓷实实,堵得他胸口疼到现在。。。所以,必须得陪会儿他,把这口气让他舒展了,要不,指定会积郁成疾,最近的好多研究都表明,抑郁的情绪确实抑制自身免疫,而自身免疫本来是最有效地消除癌细胞的机制。。。

    至于吃完饭,到她那拿了东西之后,不多耽误她,把她送回儿科继续温暖开导小朋友,跟小朋友家人交流,他自会把她要搬的东西安置好,然后。。。回来接她。

    小朋友总要睡觉的吧?等小朋友睡着了,再走,总行?

    再不行,她陪小朋友几天,他在这儿陪她几天,顺道儿的,为普外科教学做做贡献,支持下兼当教学主任的李波的工作,亲自去给实习生们,住院医们,进修医生们。。。做简单基础手术的示教。

    凌远想来想去林念初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和机会,推开儿科楼道大门的时候,心情不错,往她办公室走的时候,心情更好,然而推开门之后,却是一时愣了,眼前情形,险些让他误以为进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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