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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个人轻松地孤独,还是两个人麻烦地相处 第七章

    下午5点多钟,李波给本科生上完了课,抱着一摞要向凌远请示签字的文件走进他办公室,才说了几句,凌远就皱眉道,“别走过场了,有你觉得做不了主要跟我商量的事吗?”

    李波瞧瞧眼前的资料,摇头,一笑,把文件放在他桌上,“不是上级精神,就是有关缩短住院日的具体事情,没什么新鲜的。签字页都贴了标签,你赶紧大笔一挥,把这些事结了。”

    凌远点头,拿过笔来一页一页地签,李波瞧着他,有点奇怪,自己经手的工作他向来放心撒手,这倒不意外,只是他这副无精打采带亦复无可奈何的样子,倒真是少见,待到他闷声地签完了,把文件推开,皱了皱眉,胳膊压着胸腹之间,再把刚才看的文件拽过来,一脸的不耐烦,李波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

    凌远又把手里的文件推到了一边儿去,“你闻我这儿是不是还有股方便面味儿?开了半天窗户了。”

    李波吸吸鼻子,摇头,“没闻见。”

    “迟钝。”凌远托着额头闭眼,随即向李波伸手,“你钥匙给我。办公室借我用用。闻着这股味想吐,干不下去活了。”

    “跟你比,我所有感官都迟钝出好几级别,”李波把钥匙扔给他,“你胃不好,鼻子舌头又灵敏,就别吃方便面了。。。咦,你中午不是?”李波想起来中午在儿科碰见他,分明是跟林念初一起去午饭,正说着,心里隐约觉得不妙,就听他说道,“刚坐下,儿科电话,回来了。李波,你认识的那家人到底什么毛病啊?又是老婆不要老公,又是孙女仇恨奶奶,又是爸爸举着闺女牌跑出来追女人。。。”

    李波本来好端端听着,听到最后,噗地笑出来,瞧着他道,“不会吧,你还真吃醋了?犯得上吗?”

    凌远抓起来旁边一本期刊朝他脑袋上丢过去,被李波反手抄住,笑嘻嘻地道,“林大夫就是爱心太丰沛,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出来,你看她还有那么大精神头儿抚慰别人家孩子受伤的心么?”

    “小人之心。她要是自己生了孩子,只有更加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凌远翻了他一眼,话倒是说得十分自然诚恳。

    “那就得了呗。我小人了。你不小人。你又是林大夫知己,知道她就是心疼小孩子,怎么醋成这样了?”

    “李波,你当了爹之后怎么变得这么具备居委会思维?什么什么就吃醋?无聊!”

    “居委会思维。。。”李波若有所思地重复,“也是,我现在每天致力于调停月嫂和我丈母娘,我丈母娘和我媳妇,我丈母娘和我妈之间一触即发的战斗。。。确实干的是居委会的活。嗯,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你犯不上吃醋,你又了解人家林大夫,那你这么烦干什么?”

    凌远略微发呆,一时答不上来,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终于又念叨着‘还是方便面味儿’把所有窗户打开,回过身,再又在办公室里转了若干圈,转到李波脑袋开始犯晕,打算逃窜的时候,凌远开口道,“我就觉得,她那么个人,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别说就是特别照顾个她手下的小病人,其实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她想怎么着,至于那么哆哆嗦嗦的样子吗?我就是看这个冒火。就刚才,给我电话留言,说她劝说孩子家属把孩子留下了,暂且不转走。然后,解释了20分钟。。。好家伙,就好像做了天大的亏心事儿一样,干嘛啊?既然现在家属同意了,留就留,按照诊疗常规,留并不违反任何规定。抛开我跟她有任何感情因素,儿科这么点儿事儿就不是我会去干涉的范畴之内,她一个副主任医师,这点主还做不了了?我一贯的理念就是,只要不违反最基本的治病救人底线,怎么都行。像这次这个孩子,走或者留,在我,就院长的角度考虑,都没问题。在此基础上她依照感情倾向处理,作为个人角度,我就算说两句风凉话,其实心里,她怎么处理我怎么支持。我。。。我在她心里合着第一是个脑子不明白的领导,其次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她呢?她就是命苦,跟了我这个小肚鸡肠的,所以受气媳妇似的认了命?!”

    李波听着他罗罗嗦嗦地陈述,听到最后,瞧着他气急败坏乃至抓狂的神情,放声大笑了出来。边笑,边往外走,走到了门口才回头说,“脑子不明白肯定是冤枉你,小肚鸡肠么。。。”他再度大笑,“你倒是仔细想想,你要是宽和大度,会不会在这儿抓狂。”

    李波撩下‘小肚鸡肠’的评语之后光速地消失不见,办公室钥匙还在凌远桌上,凌远呆站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就想过去抓着他继续理论,小肚鸡肠?小肚鸡肠的话,能就为了他的才华能力,容他这3年来,先是毫不犹豫地表达对自己的不喜欢,不认同,自己却几乎是一边‘哄’着他一边顶着各种压力对他一路破格提升,之后,又是随着他肆无忌惮地对自己顶撞,批评,甚至挖苦讽刺。。。凌远简直就想立刻让他滚回来,摆事实讲道理,说说清楚,自己究竟哪件事办得小肚鸡肠了?!

    岂有此理。

    凌远愤怒地在办公室里兜圈儿,精神集中在‘小肚鸡肠’上,倒是忘了中午泡了之后吃了两口就开始反胃立刻倒了的那杯面,以及屋里弥久不散的方便面味道,想继续看眼科中心需要进器材的投标,居然静不下心,不由得就琢磨李波说的那句话,

    “你如果宽容大度,哪会在这儿抓狂。”

    。。。

    凌远从来没想往宽容大度那个方向靠过,并且对这种评语不屑一顾。宽容大度,这词儿,李波好像用在过那个打姑娘牌来追自己病人的秦副政委身上过。不是好像,是一定,凌远记性特好,看过的听过的什么事儿就以照相机印在脑子里某个部位一样,大多数用不上也就跟那放着,什么时候需要用了立刻幻灯片儿一样清晰地回放。

    李波说,这个秦副政委,老婆在他出任务时候跟人跑了,闺女都给扔在全托幼儿园俩星期不去接!而他都没追究---本来,如果追究的话,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所以,秦海峰是厚道人。

    凌远真后悔在当时没有骂李波俩字‘糊涂’。

    要是不太了解他时候听他这么说话,那真是提拔他时候都得再仔细琢磨琢磨。

    把这称为宽厚,活见鬼的浆糊脑袋。

    如果以上让李波觉得秦海峰厚道的信息确切无误,那么,可以说,一个女人变心很正常,即使出墙也无可厚非,然而要趁丈夫出差时候跟人跑掉,就显得猥琐,而居然对应该尽责任的幼小女儿,可以丢在托儿所不管。。。简直是人神共奋,如果不是在此方面管理混乱的中国,这种行为本身就该负法律责任,而这位副政委同志,对于这个对亲生女儿如此不负责,如此伤害的烂女人,不追究,简直就是没有尽到一个公民的基本责任!

    这世上烂人本来就很多,而有个规范在那里,大部分烂人都还琢磨着利益悠关,不敢在行为上太烂,可恨就是这么些个沽名钓誉的‘厚道’人,让烂人有烂行为的越来越多,烂行为越来越不成话。。。

    然后自己打个厚道的棋号,把倒霉孩子也用上,来骗不烂的人的同情心。根本就是…其心当诛啊!

    想到此,凌远豁然开朗,那不该说却脱口而出的刻薄话,就是他的真实感受。他是不‘宽容’,自打18年前就没宽容过,固然那会儿林念初根本不是自己女朋友,但是对于各种装神弄鬼或者道貌岸然地追求她的黄瓜白菜们,他就是看每个都有不同的厌烦,反倒是对林念初自己喜欢的,却没有过些见不得人的想法或者动作的周明,没有太大意见。他这么多年没少在她跟前刻薄过她的各种追求者,尤其每次当他发现什么事儿让他说准了之后,就特别得意,一定忍不住要在林念初跟前再显白一番自己的眼光。彼时,林念初有时候觉得好笑随他说,大多时候根本没看出来人家追她,让他留点口德,还有时候。。。对,还有时候,她说,看谁以后那么倒霉嫁给你。有回林念初刚刚跟周明呕了一肚子气,然后就听他刻薄某个她觉得是‘好人’的带教老师,被他抢白了一通气得乐了,对他说,我本来觉得我自己够倒霉了,找了周明,我看以后谁更倒霉,嫁给你。。。他当时说什么来的?他当时说,争着抢着想倒霉的姑娘多得是,她哈哈大笑,把跟周明那点火都忘记了,对他道,你赶紧找一个回来折磨,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世上唯一一个嫁给才子受折磨的蠢女人。

    其实,这一次,对这位副政委同志的感受跟18年来围着她转的各种苍蝇蚊子,黄瓜白菜,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次苍蝇是‘恩人’,中间还多了个可怜孩子,成了她病人的无辜孩子。。。她的态度,便大为不同。

    理解归理解。。。亲眼瞧着她跟自己吃顿饭,三番五次疑神疑鬼地看呼机---最关键还是,还一副做贼心虚的神色。。。他是真不高兴了,以上各种关于副政委的不厚道的想法立刻涌上脑子,不让他说出来,简直就要憋死。。。

    凌远长长地叹了口气。

    似乎,‘小肚鸡肠’四个字,在一定程度上,至少在非工作范畴内。。。跟自己,也不能说完全不着边际。

    只是,就算‘小肚鸡肠’,他也从来是在最亲近的亲人朋友跟前,左不过就是随性来了,这世上,他能对着随性来的人,总共又有几个?也不过就是任性地说说,难道还当真会去利用工作上的便利,欺负她不成?

    她怎么竟然会当真,一是一二是二地解释起来,让他发火也发不出来,解释也不知如何解释,看着她的严肃紧张,乃至后来,把这个小朋友留下这么点事情,特特地打电话给他,他开会,她还留言小心地解释了那么久,待他听见留言,已经不知道对她究竟是心疼,是惭愧,还是愤怒委屈,恨她竟然可以如此不信任自己。。。那留言听得,活活让他五内俱伤,半晌呆坐,缓不过气来。

    林念初,你真是天下最笨的女人。

    只是,我却唯独只愿意赖着你这个笨得独一无二的女人。

    凌远抱着双臂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突然十分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不管自己多‘冤枉’地被她误会,事实上,却确实是自己‘滥用’了一下上司地位,她现在就因此,干脆一副下属对上司的态度,他到底该怎么办?

    道歉?

    凌远想到这俩字时候本能的抵制,长这么大他就不记得自己因为私事跟谁道过歉,亲的近的,需要道歉吗?远的,爱怎么地怎么地,凭什么道歉?真去找她道歉,道歉什么?不该滥用上司地位权限?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凌远越想越是烦躁,这会儿有人一边敲门一边已经推开了他的办公室门,他正要吼一句不等的话敲什么敲,就见进来的是李波,一进来就把钥匙捞到手里笑道,“我车钥匙也在上面。。。你还要用我办公室不?我摘给你?”

    凌远摆摆手,这时想着马上到了下班时间,不知道待会儿到底怎么办,已经懒得跟他说话。

    李波瞧瞧他,笑道,“我刚才刚把msn签名档改成---以后请称呼我居委会李主任,我觉得你这个建议特别符合我最近的状态。。。”

    凌远望着他先是无语,后咬牙切齿地道,“你上班时间竟然有空登陆msn。。。”

    李波完全不以为然,笑嘻嘻地道,“显见我做事特别有效率!”

    凌远这会儿脑子不大灵光,一时被他噎得没说出话,却听他说道,“既然顶了这个名号,李主任建议,家庭事务,快刀斩乱麻,千万不要拖。。。”

    凌远瞧着他,“怎么斩?你说。。。怎么道歉,又不生分,又。。。”

    “道什么歉啊道歉有不生分的吗?”李波撇嘴,一幅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哎哟,你说你这当儿是真纯洁呢还是真纯洁呢还是。。。。真纯洁呢??!!”李波窜过去,在他耳边说,“那个什么,中国老话说了,床头。。。床尾。。。民间出智慧,民间出真理啊!什么道歉什么扯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不就得了?”

    李波说完,再度光速消失,凌远望着在李波身后关上的门,突然想到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本来,今天是打算,下班接了林念初一起去到她家拿了些她日常需要的东西,就。。。让她住到他那里的。。。

    当然,之前也没说好,是他自己的打算,也觉得她应该不会拒绝,而今。。。

    她留言里说,今天晚上,得在这里陪这个小朋友。小朋友的奶奶还要来,她需要好好跟老太太交流一下。

    凌远绝望地抱住头,民间出智慧,可民间这智慧,也是有局限的,那。。。什么头啊尾的,那总得俩人晚上睡得是一个地方一张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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