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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行走在路上

    檀木小贵子,现在被放了什么在里面。

    当我拐进了那个不像是农村的农村的时候,我惊愕地发现,现在这里已经建起了很多套巨无霸别墅。有些是款爷买来度假的,有些事老板承包下来做生意的。后来我知道承包这种大别墅的老板特别有商业头脑。这种别墅有三层,一楼吃饭,二楼打麻将,三楼提供特殊服务。原来这里是大别墅隐藏在农民房中,现在是在大别墅的背后,隐藏着几栋七零八落的农民房。但这些大老板做的唯一的贡献就是,把这里的道路修得稍微还像条路,不像以前那样坑坑洼洼,还要担心被泥头车撞死。

    但是今天当我正在快速地拐弯的时候,一台大卡车突然不打灯就变道,硕大的货箱直挺挺地就横在了我的车旁边。我吓得一脚杀死,车子还熄火了。我连钥匙都没拔,就冲出了车外。我突然发觉这台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走到驾驶舱,看到车门开着,司机已经不见了。我想这肯定是个刚上路的小师傅,以为我要来揍他,就吓得躲起来了。既然这样我也就别再追究了。

    正当我回头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我对面。他笑着揉了揉烟头,说:“你回来了?”

    他就是我当年的房东。我看了看他那台老爷卡车,说:“你还记得我啊?”

    房东说:“当然记得。自从你五年前帮我刮了气门之后,这台车就一直没有坏过。我怎么会忘了你?”

    我说:“嗯,谢谢你。再见。”我朝他挥挥手,向我的小轿车走去,这时房东拉住我的手,问道:“你去哪儿?”

    我说:“总会找到一个地方的。”

    他说:“我知道你刚出来。你还能找到什么地方啊。”

    当房东打开了我原来住的那间房子的那扇门之后,我着实惊愕了一番。这房间里的每一处摆设都没有变。而且房间里也没有沾什么灰尘,很明显是打扫过的。我原来放的东西都在还那儿。我看到桌上有一瓶可乐,看了看日期,是2012年,保质期十二个月。而现在已经是2014年了。我把包放到那个沙发上,握着那瓶可乐看了看,然后把它攥在手里。房东点着了一根烟,就走在我的后面。我走进了我的房间,看到书桌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我蹲下身子,轻轻地用鼻孔的气吹走了一些灰。我拿起我以前画的设计图,用指尖弹了弹灰尘。我看到我以前的墨迹现在已经有些白色的斑驳了。

    房东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动你的桌子,所以这块我一直没碰。”

    我脱掉西装的上衣,推开了窗子,原来窗子对着的是一片农田。因为我总是习惯在晚上才打开这扇窗子,所以农田在我的记忆里都是黑色的。只有一层层干净清新的土壤在微弱的夜灯下那种模糊的影子。而我记忆里的细节总是和灯光伴随着的。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再是农田,而是一条崭新的柏油铺成的平面。上面停着几台轿车。对面有一排卖各种各样东西的铺面。

    我对房东说:“太谢谢你了。如果你没有把这个地方留给我,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房东说:“我愿意帮你完全是因为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条汉子。”说罢,他把一串崭新的钥匙递给我说:“现在室内盗窃很厉害,我换了个锁。”

    房东走后,我连皮带都没有来得及解,倒在床上就睡了起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我做了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梦,所以我一醒来就急忙奔出去看我的车和钥匙在不在。当我确定了我的车还在楼底下,我的钥匙还在包里的时候,我的心才放下来。

    在出狱的时候,我拿到了一小笔救助金。我把救助金放到了钱包里,然后把西装脱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在衣柜里翻出一套运动装穿在了身上。我坐到车里,沿着原来的那条路一直往前开。我尽量开得跟五年前一样的快慢,这样有利于我回忆起当时和小罗在一起的感觉。当年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小罗坐在我的右边。不管那带给我了什么,但那是一段快乐的记忆。

    在拿到手机的时候,老冬瓜把他的电话和其他几个朋友的电话存在了里面。他说他已经跟这几个朋友打过招呼了,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他们。但我回家后就把联系人全部清空了,一直玩贪吃蛇玩到没电。因为我觉得这都是一些已经过去的朋友,大家都要回到自己的生活,再联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况且还是我要求他们帮忙。

    这么多年我唯一记得的十个以上的数字就是小罗的号码。我把小罗存了进去。我试着拨了一下,是通的。看得出这个号码是可以联系到她的。但是我在“哔”响起的那一下就挂了。因为我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一切。我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容貌,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声音,甚至没有勇气面对她的文字。我觉得我这个已经走出她的生活半径的人是没有资格再去跟她有任何的,一丝一缕的联系的。我太了解小罗的性格,她是个多么宽容的好姑娘,他一定不会怪我。但我觉得我这么做就像一个哭着在地上打滚要糖吃的孩子一样,蛮横而没有结果。

    我把手机放在车子的仪表盘上,当我知道我是永远找不回原来的感觉的时候,我把车子开得飞快,从三档直接换到五档。我没有打转向灯,一只手撑着车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在一台台车的缝隙里准确地穿梭着。当我从大货车和泥头车的夹缝中穿过去时,我知道我一丝一毫的失误就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但只要方向盘在我手里,那种强烈的自信就告诉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不会失败。

    我站在原来的那个广场上。我看着那些山寨的连锁店,心想,我当时的生活是多么的奢靡,我那时候帮别人改装摩托车赚了很多钱,我可以在这些地方大肆挥霍,不醉不归。但现在不行了。我站在这些店子的玻璃前,看着桌上的饭菜冒出一丝一缕的热气,然后这些热气就结成水蒸气挡住了窗户。

    我看着钱包里躺着的一点儿钱,去对面的地摊上买了一个馒头。

    这天夜里,我一夜未眠,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神得慌。我喝了两瓶啤酒,还有半瓶红酒,这种感觉丝毫没有退去,反而变得更加强烈。我后悔我自己用酒精把自己弄得头重脚轻,更加难受。我去洗了个澡,结果一不留神,就在浴室里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强烈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水还一直在流,击打在我的大腿上。我呆坐了一会儿,然后chishenluoti地站了起来,关掉水。

    到了客厅的时候,我看到我的诺基亚正在震动。我把手上的水擦在沙发上,然后拿起来接了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是老冬瓜打来的,他说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让我打扮精神一点儿然后马上下去。

    老冬瓜开着车载我到了城市的另一边郊区。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停有很多货车的地方。我们下车后,一直往停车场里面走了大约五十米,然后看到了一个档口。

    到了档口的时候,老冬瓜在跟一个男人打招呼。那个男人打量了一下我。他们俩寒暄了一阵子后,老冬瓜对我说:“这是吴老板。”

    我用力地挤出了一点儿笑,然后说:“吴老板。”

    吴老板转过头来,动了动眉毛,也握了一下我的手。我感觉他握手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力。仿佛是我在捏一个面团。老冬瓜递给他一根烟,吴老板抽了两口后,对老冬瓜说:“行,就先这么样吧。”

    我疑惑地看着老冬瓜,我刚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就坐进了车子里。吴老板带我走到了一台大卡车旁边,他打开车门问我:“这种车你真的会开吗?”

    我说:“是。只要是汽车我就会开。”

    我和吴老板坐进了驾驶舱,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还是有点儿不相信。我只好把车开到了旁边的一条道路上,在那里开了一段,然后回到停车场,把车倒进了一个很窄的地方。

    吴老板拉起手刹,说:“以后我会给你每个月2700元,吃住我们都解决了。什么时候让你出车就会通知你。”

    我问道:“您这是雇我在这儿当司机了?”

    吴老板说:“难道你还不乐意吗?”

    我说:“我很乐意。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

    吴老板说:“我知道。老冬瓜都跟我说了,你还未成年,没有驾照,而且刚从里头出来。”

    我说:“正是如此。”

    吴老板说:“老冬瓜当时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一口回绝了。我说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人我们怎么敢用,要是出了事儿谁负责得了,而且对他自己来说也不安全。老冬瓜就跟我说,说他还没有读完高中就进去了,现在刚出来,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只会开车。你现在要是不给他一件事做,我怕他心里真的承受不了那种空虚。”

    我问道:“就因为这几句话你就同意了?”

    他说:“不是。主要是后面几句话,他跟我说,你本来做学生做得好好的,就因为他让你去干啥儿来着,帮别人改装摩托车是吧,你才荒废了学业。而且你进去也是被他拉扯的。他说他是个已经做了父亲的人,如果他不为你做点儿什么,他心里就会痛苦得没办法生活。”

    我的目光在大货车沾满了灰尘的仪表盘上流转。吴老板说:“冬瓜这人,原来确实是不务正业,跟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但现在已经变了。”然后老板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罐咖啡,喝了几口,不再说什么。我可以想象到老冬瓜向吴老板求情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生活中有些人,不管他有没有走进你的生活,你和他总是有一种不同于路人的感情。人和事有时候是一样的,你不愿看见,又难以割舍。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掌控所有的感情。但结果往往是不仅没有掌控好别人的感情,连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掌控好。对于掌控不了的感情,你总是希望割舍的。就好比面对着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你的第一想法是把他们全部扔掉,而不是耐耐心心地把他们整理好。但对于我们扔掉的东西,记忆又把他们捡了回来。除非你能把你的生活和他们划清界限,不然你总归是会被他们萦绕着的。

    而我此时所想的是,老冬瓜在我即将跌进深渊时将我拉上来,是我摆脱了他,还是他摆脱了我。

    吴老板的运输公司的宿舍离我所租住的房子大概七分钟的车程,所以我干脆就住到了原来的房子里。至于房租,我依旧是帮房东修理各种各样的车来代替。我出狱后第一次去房东的车库,他很遗憾地告诉我,三角兽被人给偷走了。我口头上说没关系,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因为我觉得我人生中最弥足珍贵的记忆之一,就是骑着三角兽在旷野边的公路上飞驰,然后一次次地突破我自己的极限,直至时间变得很短很短。而往后我便不愿意再想,因为我在一个阳光高照的早晨撞伤了骑单车的老冬瓜。

    吴老板说我是新手,而且毕竟年龄太小,所以不让我开大挂车,只让我开普通的货车。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是开从我们城市到四川重庆的路线。我所运送的是我们城市的一些特产,然后把这些东西送到重庆的一家专卖店。

    对于第一次驾驶货车,我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忆可言。因为我觉得对于我来说,驾驶所有的车都是一样的。不管长短快慢。本来吴老板是安排一个人跟我轮班的,但是我很讨厌我在开车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叽叽喳喳,所以我就主动提出我一个人可以完成。这段路程大约要开七个小时。我在开车的时候会带好一本书,一个闹钟和一大箱泡面。一般我会开到深夜两点左右,当我发觉我自己已经有些分不清三档和四档的时候,我就会停下车,锁好门,把车内的小灯打开,然后躺在后面的小床上,看着书睡着。我已经养成了睡前看书的习惯,所以没有一本书,纵使我再困,我也难以安心入睡。我会把闹钟调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但一般要到六点我才能醒来。我这个习惯晚睡晚起的人也适应了这样的作息。我记得我第一次在车里睡觉是在寒冬腊月。那天快到重庆的时候天气异常的冷。我们这种开长途车的人很难预计好天气,所以不知道要穿多少衣服才合适。那天在车里我冷得发抖,只有一件很小的毛衣搭在身上。那时候我把车开到了一个小镇里面,我把车停在一个空旷的泥沙地上。在五点半的时候,还不用闹钟响,我就被冷气给冻醒了。我这时候愿意用我所有的钱去祈祷一件羽绒服从天而降。我本想下车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衣服卖的,但是我头晕脑胀,车外还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有几盏白色的小灯在照明。况且这样的话下车之后说不定还更冷,所以我只能躲在驾驶舱里。我那时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鼻涕像水管里的水一样涓涓细流汇成大海。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感冒了。这是三年以来的第一次。昨天车子肯定也受冻了,打了好几次火都着不了,我狠狠地锤了车门几下,然后蜷缩起来下车查看状况。果然不出我所料,车外的寒风在呼啦呼啦地涌动,似乎要席卷我眼前的一切树木楼房。要不是我当时实在是冷得够呛,我真的会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因为我所在的那个城市是不可能有这样壮烈的景象的。也许它温度也有这么低,风也有这么大,但永远找不到这种雄浑的感觉。这种只有“寒冷”这个字眼主宰世界的傲慢。我也第一次意识到当长途司机还有这个好处,就是可以去全国各地体验不一样的地域风情。也许在大白天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但我确确实实是在黎明体会到了。我撬开机盖,调节后车子轻松打着。我开着火车沿着一条还算是平顺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再不断的喷嚏声中看着太阳缓缓地从天边升起来。

    我相信很多人都静止地看过日出,但有多少人在时速超过一百的时候飞驰着看过日出?这种极端的快和极端的慢混合在一起,你似乎感觉你屁股下的车辆带着你自己要划破整个宇宙。在光影的不断交错,世界的不断清晰中,你在极快的速度上似乎看到了过去的五千年和未来的五十年。这已经不是当时的感受,任何的喜怒哀乐能涵盖得了的了。

    一般来说,上高速的话可以开得轻松一些,但我并不想开得那么轻松,第一个原因是太轻松了容易犯困,第二个就是如果走小路的话可以快一些。快慢不是问题,我开车所享受的不是速度,而是开在未知的路段和路面上,然后探索下一步要去哪里。尽管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困难,有时候还不得不自己出钱找一些摩托佬带路,但总的来说这种新奇的感觉还是可以淹没困意和烦躁。

    我也曾经向主管的队长提出要换一台大挂车来开,因为这台小车已经满足不了我的控制欲了。但这个队长认死理,他总是觉得我是个没有拿到驾照的“黑司机”,水平不足以驾驶大挂车。既然这样,我也只能联系我开这台小货车的技术了。我开始想着怎么样在同样的道路,同样的车子上面玩出花样。

    在我还没有完全和这台车融为一体的时候,我依旧是先挑战自己的速度。由于这段路程很远,我刚开始是按小时来计算。记得我第一次开高速,从停车场到重庆的店子整个过程是七个半小时。第二次我再走高速就是六个小时了。当我自然而然地可以开到五个半小时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就在这里了。然后我想出了一些比较“刁钻”的技巧。比如说我必须知道我刹车的极限,这样就可以尽最大可能在刹车之前提速。还有在过弯的时候必须在切线占领入弯的最佳位置,并且尽可能减少方向盘摆动的幅度,这样就可以最快过弯。但前提是我的车子没有超载,偶尔有一两次给我的货车装货的工人们为了省事,给货箱塞得满满当当的,上面还抛出来一截。我在练习快速过弯的时候听到车窗外有如击鼓的声音。我看了下后视镜,发现几个泡沫箱子全部因为强大的离心力飞出来砸到了旁边的小车上面。我赶紧就地刹车。我下车后连连道歉,然后把箱子全部放到了副驾上。还好这只是几个泡沫的箱子,如果是木头的箱子,在如此快的速度下砸碎了旁边的车的玻璃,后果不堪设想。就在我离驾驶室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看到一台警车飞驰而来,在我的面前戛然而止。我当时想今儿个算是完了。

    我像个小学生一样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裤缝旁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正在关车门的警察。这个警察大腹便便的,摘下了墨镜。估计是他看到我这吓傻了的样子,还笑了一下,然后用寒暄的语气对我说:“新上路的吧?”

    我听了他这样的语气,心里顿时释怀了很多,然后说:“是啊。”其实我当时最怕的是他要我出示驾照。

    警察点着了一根烟,看看旁边的几台小车都没有什么损伤,之后对我说:“以后开车真的要小心点。还好你这几个箱子不重,要是再重一点或者是硬一点的话,就会很危险了。我知道把货装成这样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你作为司机,也应该对你的车负责。”

    我笑着点点头。警察还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后伸出食指指指我说:“高速上出现的交通事故,基本上都是你们这些马大哈造成的。今天就算了,你下次要小心了。”

    我还没来得及对他感恩戴德,就赶紧跳上车把车子开走。回去之后,我说了那几个装货工人几句。他们还挺得瑟地说:“我们给别人怎么装,给你就怎么装。你要不是个黑司机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我说:“行。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总之以后你们都不准碰我的车,我的货大不了我自己来装。”

    自从自己装货之后,我在过弯的时候就没出现过任何问题。我在驾驶的过程中也想到了一些道理。人在刚开始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只是想着往好的方面做,但当你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的时候,你便会去追求完美,追求每一丝每一毫的至真无暇。我在驾驶这台车的后期,感觉我坐在车厢里就可以看到四个轮子在哪里,并且我可以记住每一个弯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小小的角度。我之前是要保证在大于一百三的速度的时候,前轮也要完全压在白线上。并且出弯的那一下尽量不打方向盘。在训练过弯的同时,我也在训练自己怎么样在直道上超车。我每次在把速度提到一百二以上的时候,我就不再多加油,而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冥想。当我觉得眼前的一些都是静止的,只有一些车辆在缓慢移动的时候,我便没有了畏惧。我甚至觉得我有了更充足的时间去调整车辆,然后精准无误地让车子在每一处缝隙里穿行。我那时的记录达到了四小时二十分十五秒半。为了这几分钟我消耗了多少体力和精力。

    再后来,当方向盘和油门已经没办法满足我对车技的要求的时候,我开始用上了漂移。其实飘逸并不难,在林叔带我学车的时候我就回了。只需要油门舍得给,刹车舍得踩,方向盘舍得打就行了。我之所以宁愿去发展斜坡启动的技术也不去练漂移,是因为我觉得飘来飘去没什么意义。现在是在中国的大城市里,轮子能让他安心地趴在地上转就别让他飞起来。但现在当我需要追求一个更高的境界的时候我就必须把这个本领用上了。我虽然没有练过,但自然而然就发挥出来了。于是高速上就出现了货车漂移的壮观景象。那时,我的记录被刷新到了四小时十分左右。

    在我练车的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我并会因为一两次的失误而放弃我的目标。因为以前有人跟我说过,你会因为熄火而放弃开车吗?有一次我走小路开到了湖南境内。中午那会儿本来想吃个泡面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开水。我就这么一直饿着肚子开到下午两点。那天确实是蛮倒霉的,一路上都是交警,虽然他们可能不会查车,但以防万一我一见到交警就立马掉头。就这么花了两个小时走了本来半个小时就可以走完的路。两点的时候我实在饥饿难耐,就把车停在了一家小吃店路边。小吃店里卖湘菜快餐,我那时也懒得去看店面,随便有个地儿吃就行了。去外面吃饭很莽撞是我长期以来的一个习惯。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去那家广场吃饭也是一样的。我刚开吃的时候,那种香辣的感觉侵入舌尖,全身舒爽,我决定以后就在湖南定居了。但吃着吃着,总觉得这种香辣的感觉里面有种微微不一样的感觉。而且饭菜在我嘴里嚼的时候似乎有点儿不顺畅。我把这口饭吐出来一看,里面居然有一根老鼠尾巴。这让我想起了三年前洗澡的时候揪起那条淹没在水里的小尾巴的情景。我不由恶心干呕,当场瘫倒在地。我走出这家店一看,这地方应该在某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区,而且这一块就这一家饭馆儿,旁边都是些小卖部。再看看在饭馆儿里吃饭的人,都是一副久经沧桑的猛男样子。我这才幡然大悟自己进了什么样的地方。

    我把老板叫来,跟他说了这事儿。我这辈子也见过不少无赖,但这个老板确实是无赖出了境界。他当着我的面把老鼠尾巴拿走,然后说:“你看看,哪儿有老鼠尾巴?”

    对于这样的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拳头。我刚提起手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吃饭的几个猛男都停下了筷子,七八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没办法,只好悻悻地回到了车上。我打着了车,空踩了几下油门。我看了看店里,那几个人的还在若无其事地做生意。我怎么想都觉得心里窝火。我十七岁了,什么欺负人的事儿没见过,但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我把车子调转了九十度,车尾正对着店门口。那个老板刚要过来的时候,我猛加油倒车,用车屁股把店门口的玻璃匣撞碎了,饭菜倒了一地。而且还撞坏了旁边的风扇和几条凳子。店里的人听到这一声巨响,都惊呆了,食客们以为是遇到恐怖分子了,纷纷逃离。

    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并不是谁欺负谁的问题,而是谁有足够多的外力支持。当你孤身一人,仅仅是长着脑袋和脚的一个人,你只能受尽屈辱。但也许你一分钟之后就有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工具,这个工具的用途你可能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但它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报仇了。所谓风水轮流转,其实是一句很豪气的话。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秒的工具会不会比很多人都强大和扎实。这是一种在生活中看不到的刺激。

    今天走小路诸事不顺,所以我下午就上了高速。因为老鼠尾巴的阴影一直在我的心里留着,所以我上了高速之后也一直觉得胃里万分难受。在高速过弯的时候,本来我是想让轮子压白线的,但是一不小心方向打过了一点儿,在那么大的冲力下,整个左后轮爬上了隔离带,然后方向失控,车头当场装上了减速带。我听见了和小饭店里玻璃匣被我撞碎的声音一样的声音。我的前车灯撞碎了。

    我本来开得昏昏沉沉的,但那一下子立马清醒过来了。很多长期跑高速的司机都跟我说,很多时候在高速上本来只是出了点儿小小的问题,但就是因为司机坐在车子里惊魂未定地挨了一阵,才会引发之后的大事故。所以我当时赶紧先把车靠边停,打好故障灯,然后再开始惊魂未定。

    稍微定下来之后,我下车检查了一下。检查的结果比我想的还要坏,整个机盖都凹下去了。这次当我开着这台车进入停车场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儿愧对吴老板。吴老板让一个我这样的未成年的前科犯来开车一定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物质上。而我第一次损坏了车子。就好比你本来不想让一个人来做一件事,因为你害怕会发生一些事情,但最终你出于种种因素,也许是友情,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大胆让他去做了。但最后你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吴老板看了车子后态度还是很宽容。对于我来说,撞车就意味着失败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但吴老板说,任何司机都有可能撞车。这是运气的问题,不是你的技术的问题。

    由于我自己会修车,所以只是买了零件回来修,没有送去专修店。这样也节约了一些钱。我和其他的一些司机换了班。我花了两天时间,用最最普通的螺丝刀和切割机,把原来的机盖和车灯拆下来,然后换上新的。我对吴老板说,这个月2700元的工资我不要了。

    父亲给我的钱是可以花到十八岁的。原先我有钱的时候也曾大肆挥霍,但这些钱我始终是没有任何的超值。现在这些钱还可以用一年,最后一年。有了父亲给的抚养费和2700元的工资,我的生活不成问题了。吴老板为我们司机解决吃住问题,这些钱我拿一些去买生活用品和书籍,其他的都放在那儿没动。我现在尽量不去开我那台小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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