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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漂泊者的家

    这是我家。

    其实这原则上也不能真正算是我家。世界上每个人对家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觉得够大够贵的房子才算是家,有些人举得有亲人的地方才算是家。而我对家的标准很简单,不管它在哪里,它是大是小,只要让我过的爽的地方就是家。

    这是一栋离我现在的学校挺远的一个小地方,虽然看起来就是个农村,但是在这个农村有着很多的新兴产业,而且有些特别有钱的人在这种地方盖了巨无霸别墅,停车库游泳池K厅样样俱全。在我们对农村的定义里,这种东西似乎是不能存在的。我无聊的时候也曾冥思苦想,现在这座城市的周围有了越来越多这样不能叫农村的农村,那应该叫什么?说真的我很讨厌这样的地方,我更加向往那种只有农田和小屋的真正意义上的农村。我无法定位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所以心里一直没有那种百分百的安全感,后来这种不安全感就转变成了一种对时间和地域的压抑。

    这栋小房子总共有四层,我住在第三层。按照当时的行价,这种房子也不便宜。但房主免费把它给我住了,因为我经常帮他修一修一些打不着的老爷车。这个房主的老一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后来农村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光种田已经满足不了一家人的生活了,所以他只能再附带地做一些小生意。但这个房主有个癖好,就是喜欢收集一些有年代感的汽车。他专门有个小屋子来摆放这些车。其实据他所说,他搞来这些车也不是很贵,但是如果想要他们开起来,就要花很大的价钱维修。而且这些老古董零件现在一般都没得卖了,所以想搞到零件成本更大。那天因为教师节,学校正好放了半天假,所以我就有空到处去找合适的房子。为了方便,我本来是想去租一套学校旁边的单身公寓的,但是后来才知道这种单身公寓租价奇高。随随便便一套不足六十平米的房子每个月就要四千元。除了环境好以外,唯一的好处就是每天都有人帮租客整理房间,叠被子,换开水。还有阿姨定期来打扫。一个月之后,我已经在现在那个四层的农民房定居了。有一天我跟一个朋友一起去学校的饭堂吃饭,顺口讲起这事儿,感叹道这公寓虽然服务好,但价格太不厚道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会去租。

    没想到我那个朋友的父亲就是在那个公寓的管理处当经理的。他跟我说:“没想到你个傻×还真会去那里看。你有看清楚那些公寓的全称是什么吗?”

    我说:“没有。”

    此人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他父亲的名片,指着上面整整齐齐的一行字儿说:“你这下看到了吧?这些公寓都是给那些从港澳来这里工作的人住的。只要是从港澳地区调到这里来工作的,公司就会补贴这个数让他们来解决住房问题。但这些钱只能租房子,不能花在其他的地方。”朋友伸出了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我说:“那你以后争取去港澳工作吧。那么爽。”

    朋友笑而不语,一会儿说:“我对房子这东西从来没兴趣的。”当时我正在嚼鸡腿,没有在意这句话。十年后我在知道他这句云淡风轻的话实际上是真正的慷慨激昂。

    因为我知道这个朋友生性耿直,从来不说假话。

    我那天开着小车,沿着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个山寨的农村。我当时把车停下来,去旁边的大妈那里买了一碗冰豆沙喝。这时候,我的余光感觉到一台100年前的老款货车朝这边缓缓开来。但我还没来得及定睛一看,这台褐红色的老家伙就已经熄火了。

    车主,也就是那个房东跳下车来,一拳打在车门上,用方言骂道:“这台狗日的开的时间还没有修的时间长。”然后又心疼地看看刚才被拳头砸的那个地方,仔细查看有没有打坏,然后又把额头上的汗擦到那个地方,用衣领仔细抹掉拳头的印子。

    我起初没吱声,就看他在那儿一次次地打火。刚打着,就狂踩油门,噪音振天,然后五秒后再次熄火,黑烟滚滚。我看他搞了那么多次,想着这个老电瓶哪里承受得了,就跑过去,说:“师傅,我帮你试试好吗?”

    房东没说话表示默认了。我用车里配带的工具熟练地拆开了发动机,我看到火花塞积碳严重,有三分之一都是及其纯的黑色。我给他换了火花塞,然后磨了磨气门。我顺便问车主:“您知道这块地方有什么可以租的房子吗?”

    车子被打着后,房东坐进副驾,对我说:“小伙子是××中学的学生吧?要租房子哈?”

    我听了别人答非所问的话一般都会很紧张,我摸了摸方向盘上面精致的纹路,说:“是啊。”那一霎那,下午两点的骄阳似乎要把这檀木的褶皱撕扯地更大些。

    房东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于是我就这样住进了那座四层的农民房。这个房子总体上还算是端正,感觉还不错。只是在夏季的时候,房间里不会少于四种动物。所以夏天的夜我永远不会孤独。

    我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洗澡的时候特别认真,已经达到了一种僧人坐禅般忘我的境界。我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我也忘了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我这人对生活中一切事情都不太认真,惟独这件事特别认真。有一次我正在洗头,脚下的水已经蔓延到膝盖了,但我还了无知觉。当我低头的时候,我看到浴室的出水口里面有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在晃。

    我当即提起那条小尾巴,小东西被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淹得有些恍惚了。

    从此之后,这只小老鼠就成了我的宠物。我把它养在一个废旧的二五零V形双缸里面。我把汽缸封了顶,给它做了个简陋的小笼子。每天在学校吃饭的时候都多打一份什么牛展肉丸之类的带给小老鼠吃。曾经有几次我嫌麻烦就在走鬼摊上给它买馒头。但我发现了即使是小老鼠,吃肉的时候也比吃馒头的时候香。

    我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洗完澡之后,chishenluoti,打开窗子,吹着田间的夜风,看着小老鼠在两个汽缸里顺着化油器跳来跳去。任水洒满地。后来的某一天早上,我突然觉得把一只小老鼠长期禁锢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它肯定会很痛苦。那一刻我真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忏悔。我想了个办法,我用一根细长的身子拴住小老鼠的尾巴,这样它就可以自由地在绳子的半径内活动。

    但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绳子上只剩下一条尾巴了。为了这个相处了那么久的小宠物,我伤心难过了五分钟。后来我坐在窗口想了想,自由是比爱情和生命都重要的,何况是一根尾巴还有拔尾巴时的疼痛。

    纵使我的房间是这么邋遢,但这整个房子里有大概四个平方的地方,我甚至以洁癖的要求来要求它的整洁和干净。这个地方就是放着我的桌子的地方。不过我所说的整洁和干净并不是说就要像酒店里的套房一样。这么解释吧,我总是不愿意这块地方的任何一个小东西有变动,包括一瓶咖啡,一本书,一个手表一支笔的位置。我总觉得它摆在原来的位置是最好的,一丝一毫的变动都会让我觉得不舒服。当没有变动的时候,我看他的感觉就像一般人看干净而整洁的总统套房一样舒心。

    我的桌子上只会摆放一本物理和一本历史的教科书。不摆放任何其他的参考资料和练习册。因为我觉得整个高中只有这两本书是编的比较好的。我的书桌上摆满了我自己画的设计图,那都是些改装摩托车的设计图。

    我从小就开始接触机械。现在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各种各样的摩托车,想着怎么样把它改动,然后画下设计图,最后实施。我现在没看到一台摩托车,踏板的,骑式的,新的,旧的,我的脑子里都会把它被改装后的图像用半秒钟时间呈现出来。我不知道我是何时有这种奇怪的特异功能的。这种功能导致我有段时间都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一样事物原本的样子上。我也想分析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是怎样运作的,但无奈实在是太复杂,我捉摸不透。但大体的感觉就是,我会用一种比较感性的眼光去看一台车,最终通过同样感性的思维把这种感性的思路在一台车上发挥到最完美。

    其实我现在每天晚上要画那么多的图纸也是因为一次偶然的事情。这个学校离我高中前住的那个家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高一开学前我父亲就在他朋友那里花三万元买了台二手的小汽车给我。这台车勉强可以坐四个人,全车造型保守,外面漆着一层让我很有好感的暗红色。当时我父亲并没有说要给我买车,只是粗略地提出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觉得离家这么远,有一台车总是会方便一些。我得意单独开车当然还是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个学校附近没什么交警。要说驾照,我还真有一个。那个驾照得来的过程很搞笑。我外婆的一个亲戚在老家那边做类似于居委会大妈那样的工作。该亲戚帮我做了个假的身份证,并把我的年龄改为十九岁。然后我就拿着这个身份证去堂堂正正地考取了驾照。那时,我十五岁。

    由于长期迟到和不交作业,老师对我的要求已经降到了最低,只要上课不影响别的同学听课就可以了。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比其他同学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我每天早上在家慢悠悠地吃蛋糕,喝豆浆,然后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精神恍惚地走到楼下去,坐进我的车里。

    这台车经过我的检查,发动机的点火系统都没怎么老化,所以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是一打就着。只是有一次,记得是寒冬腊月,郊区比市区更加冷。我那天裹着大棉袄,坐到车里面,一拧钥匙,喀喀喀地响了几声就灭了。我没有像我的房东先生一样狂打,是因为我听到这种熄火声音的第一秒,我就清楚地知道了是不可能打着的。正如我所料,是进气门的问题。我大老远跑到房东住的地方,找他拿到他的车库的钥匙,然后拿出工具箱,再跑回去,因为有颗螺丝滑丝了,所以发动机半天才打开。我修好进气门后,已经是大汗淋漓。我看看手表,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我干脆脱掉棉袄和毛衣,只穿一件衬衫,就开着车往学校赶。最不幸的是第一节课就是我最讨厌的数学课,于是我穿着汗淋淋的衬衫倒头便睡。由于我是借读生,老师也懒得把我叫醒,因此我发烧了一个礼拜,整整一个礼拜除了上厕所一直在床上躺着看书。

    我日复一日都是这样,打着车,踩下离合,挂上一档,松一半离合,踩油门,再踩离合,挂上二档,加大油,松离合。就这样开着车上路。这差不多十个动作我都是在潜意识里就完成了的。我后来想想,这繁琐的十步操作,所得的效果也仅仅只是轮子稍微向前滚快一点儿而已。

    我首先与很多包工头的泥头车苦苦周旋,开出这个山寨农村,然后上一条修建得还算是比较新的大路。大路两边全部都是农田和秧苗,偶尔有幸还可以看到牛车,后面跟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牛屎。我左手扶着脸,右手扶着方向盘,稍微打开点儿车窗,开过这条小路。在小路前方一个九十度的大弯过后,就到了人口稍微密集一点儿的镇中心。说来挺有意思的,这地方居然有个像模像样的大广场。里面都有麦肯基,新巴克,吉知岛,打加乐等诸多著名商铺。我所看到的只有一家班尼路是写对名字的,但代言人已经由黄晓明变成了陆毅。我有次无聊真的进去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个小角落堆了几件正宗的班尼路,其他地方都是卖胸罩和情趣内裤的。而且真正的衣服上面还堆满了营业员叫来的外卖。

    穿过这个地方,又到了一条乡间小路,这条小路旁边不再是农田,而是高峻的一些丘陵,上面绿树成荫,但没有鲜花。穿过了这里,就可以隐约看到我们学校了。

    放学的时候我也是原路返回,但这时开车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很有趣的杂志,我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直看到八点。这是我第一次开夜车,但我发现夜里的广场还是有别样的风景的。不知为什么,人总是天性钟爱黑夜中五颜六色在闪烁。

    一般我都会在夜晚将至未至的时候到家。有一次我到家的时候,看到房东的女儿在门口等我,我问道:“您有什么事儿吗?”

    女儿说:“你终于来了,我爸说有个东西想让你帮忙看看。”

    我说:“今天我在学校里帮老师做事,还没吃晚饭。我现在要去××广场的麦肯基吃晚饭,大概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

    女儿说:“晚饭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次算是我真的碰见好家伙了。房东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个400CC意大利原装进口的摩托车发动机,还有一个可以安装三个轮子的车架。房东也是一时兴起,想问我怎么样让这个发动机运作起来。我激动地都没有跟他说话。我当即在房东的车库里拆下来几个比较新的火花塞,化油器,油箱,扎带之类的东西。

    房东当时笑说你今儿干脆在这儿过夜得了。而我那天晚上,真的就通宵在这间车库里折腾。那时我还没有画设计图拿单子事儿。我仔仔细细地良好轴距,记录下每一个数据。然后用电钻在车架上打了很多个洞。我把这个大机器固定在车架上后,给它装了两个不一样的排气管。我就这么打磨零件,安装,试验。妈的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开着这台三角兽出了车库。其实我本来是个很喜欢睡觉的人,车少了喝少了都没关系但觉一分钟都不能少。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就趴在车把上睡着了。

    因为房东最近生意忙,而且又有了收集计划,所以这台车暂时由我保管。我第一次把三角兽开到40的时候,因为平衡差点摔在对面的水沟里车毁人亡。此后我开这台车都分外小心,生怕他按耐不住兽性。

    我每天放学回家,停好车,就开着三角兽出门。三角兽两条排气管两种不同的声浪交汇在一起,总能让我热血沸腾。我们家外面那条乡间小路还算是曲折,有些地方甚至类似于赛道中的发卡弯道。起初我练车是沿着路中央的那条线开,前轮不离开那条线。我算了一下,我原来这么开一圈儿是要五分钟,但后来我就变成了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最终可以用秒来计算。我每次开着这台倒三轮的怪物出去的时候,行人和开车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也许有些惊愕。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一台东西能在路上飞这么快。慢慢地,我就开始去跟一些大卡车。我要保证自己的速度跟它们一样,并且跟他们的相对位置不能改变。我发现这样玩儿其实更刺激,因为我在过发卡弯道的时候必须烧胎漂移。

    现在我依旧是每天一放学就开着三角兽出去。但我突然觉得这样计时没什么意义。我只需要事先想好线路,然后尽量开快就行了。而现在我开一圈的时间已经变成十五秒左右了。

    有一次我依然是放学后开着三角兽出去,当时在过一个发卡弯道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台自行车。我躲闪不及,直直地撞了上去。三角兽当时就翻车了,但我毫发未损。那台可怜的单车已经被撞得轮子飞天上了,我看到骑单车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躺在地上抱着腿。

    我走过去,刚想着怎么道歉的时候,他跟我说:“总算是见到一阵风了。”

    我以为他是撞傻了,赶紧跑过去狂拍他的脑袋。我问他:“什么一阵风啊?”

    男子看了看我套在夹克里的校服,说:“你在这一块已经出名了。每次我们看到一台车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就说一阵风又出来兜风了。”

    我说:“咱先挪个位,别被车给撞了。”

    到了路边的公交站,男子说他的朋友十分钟以后来接他。至于赔偿的问题等朋友来了再说。我们干脆就坐在一起闲聊。男子告诉我他叫老冬瓜。老冬瓜身高一米七左右,留着准长发,瘦的两边脸在嘴里贴在一起了,活像一个瘪了的冬瓜。他看看我的三角兽,很明显就看出来这是我自己改装的了。他捏了捏离合,踢了踢排气管,赞叹不已。

    老冬瓜问我:“你每天都不用学习,就折腾这些的吗?”

    其实我不学习还有其他很多的原因。但我懒得跟他解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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