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男人的圈养放养问题
这天中午，诉喜带回一顶杏黄色阔边阳帽，鸣筝接过来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米黄色！”立刻戴上去照镜子。
鸣筝下午出门也戴着。两点钟的太阳，正晒得不可开交，公交车里也是热气蒸腾，幸好这站停到了树荫里。鸣筝搭着胳膊往外看，看见几只麻雀从树上惊起，忽又看见树荫下一顶帽子，竟和自己的一样。戴帽子的女人也不嫌热，一头黑发瀑布似的从帽沿儿直垂到腰际。
对面跑来一个男人，却是陈丽老公——曾在一桌吃过饭的——鸣筝以为他是在赶车，正要招手，他却跑到那女人跟前，递上一支雪糕。女人等久了似的，有些不高兴，把身子扭了几下。鸣筝诧异得简直坐不住，连忙把胳膊收回来，又把帽子压压低。好在两人并不是在等车。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起动了，鸣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怎么看清，只是笼统地觉得不太年轻，身段却很不错，很有些女人的魅力。陈丽老公一只手似乎还在那女人的头发上绞来绞去。
再见到陈丽时，鸣筝心里便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胜券在握。整天背着那个富足完美的光环到处晃荡，也不嫌累！她又胖了，下巴都微微有赘肉了。陈丽瞥见鸣筝桌上的帽子，道：“刚买的呀，挺漂亮！”
“喜欢送给你好了！”鸣筝忍不住一笑。
鸣筝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烂在心底的，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抑或是陈丽丈夫自己露出了马脚。这天上班，陈丽的气色异常坏，摔摔打打，一张纸三团两团，纸篓隔了几米远就扔过去。隔了一会儿去接水，饮水机却叽里咕噜只发出一阵空响，气得拍那水箱，道：“上甘岭啊，大夏天的想渴死谁！”鸣筝只装听不见。
门外一串脚步声，是男人的那种大皮鞋，嘡嘡嘡的，急促而沉重。陈丽朝门廊斜了一眼：“这是我们赵大社长吧！哼，白天忙晚上更忙。”复又低声道：“你知道他有个绰号不？”
“什么绰号？”
“风流广大教主！”
鸣筝肚子里一笑，道：“门可开着呢！”
“怕什么，说就说了！那种人，就是给脸也不要！”
鸣筝笑笑，也不接话。当面越是奉承得紧，背过身后越是骂得厉害。有份资料要送到综合室甄妮那里，在陈丽手里一压几天，鸣筝道：“综合室要的材料你送了吗！”
陈丽道：“我昨天去了，甄妮不在，说是生病了。哼，都是气出来的！”
鸣筝诧异道：“气什么？”
陈丽压了压声音：“我也是才听说的，他老公正和她闹离婚呢！哎，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还是兜不住老公的心！”
“像我这种就更别提了”，鸣筝在心里替她把后半句补全了，才道：“真的？”
陈丽急得伸直了脖子：“这种事我能乱说吗？”
“真是想不到，长相倒在其次，那么好一个人！”
“这些男人，都要死！”
鸣筝笑道：“也不是，也有好的呀。”
陈丽忽然明白过来，笑道：“你家那位是没的说！”
“他的事我从来不管！”
“听听这口气！没十足把握也不敢把男人放养出去！我现在觉得，男人还是没钱的好，缺少诱惑，自然不容易出格。我可不敢，必须的圈养！”
这样给她一说，仿佛诉喜并不是真心怎样，只不过没钱，沾花拈草还不够资格，只好循规蹈矩。鸣筝气极，可一时也想不话来驳她，半晌才哼了一声，道：“什么圈养放养！要是一个男人存了歪心，换作是我，先踢掉他，他就是哭着跪着求都没用，谁要想怎样养他才合适！”
“他真有了歪心，踢掉他还不是求之不得，还会哭着跪着求你？你做梦吧！再说还有孩子呢，你一脚踢得痛快，就不想先把孩子的心给踢碎了？”陈丽脸上忽然换了一副抑郁之色。衣角有片奶渍一样的东西，她低头拿指甲刮着，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她不再说话，鸣筝也不去理她。
晚上，鸣筝问诉喜：“那个甄妮你还有印象吗？”
“哪个甄妮？”
看他了无印象，鸣筝便去抽屉里找照片，一会找到了递过去道： “那，抓柳条的那个就是，漂亮吧？”
诉喜才想起这照片先前见过的。是她单位组织出游时照的，那个叫甄妮的拈着一枝柳条，风姿绰约。当时见了还深以为异，因为长得很像他公司一个叫林茵的女人。他道：“是漂亮，怎么了？”
“比如她是你老婆，你要怎么样？”
她是想让他说些生死不渝一类的话，诉喜哪里知道，只笑道：“你瞎说什么，我又不是没老婆！”
“我就是说比如嘛！”
“没法比如！你有话直说，不要去比如了。”
“她老公有外遇了。”
“哦？”诉喜心想，她老公有外遇拿他来比如什么？
“像她这么个人，要模样有模样，要心肠有心肠，换作是你，也会有一天厌倦了，死心蹋地去闹离婚吗？我就是奇怪，男人的心是怎么长的？”
“照你这样说，男人一和女人闹离婚就是因为厌倦了？真是幼稚！两个人过日子，又不是只要模样和心肠就完事了！嗳，人家离婚，你操的什么心？别告诉我你是担心你自己啊！”
“我担心什么！你要外面有了事，直接明说就是，我最通情达理了！”
诉喜看她莫明其妙地讥刺他，不悦道：“我明说什么？我外面有什么事？”
“就算没有也是因为你没钱，有钱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诉喜低沉着声音道：“难道就因为我没钱，我的感情也不值钱？”
鸣筝见他似乎很受伤，便不再作声。还不是因为陈丽几句话，一整天心里都像长了根刺。也知道不该为了外人不相干的话把气撒在他身上，可是见了他还是莫名地来气，只想狠命气他一气——活该气，谁让他这样不争气，让她受奚落！还有，父亲那天来也许有暂时落脚的打算，来了一看也只好匆匆走了。母亲也一样，二婶那话，话糙理不糙。这些帐都要算到他头上！
两人不能分床睡，只能分头睡。诉喜心胸实在宽广，不然就是累极了，一肚气躺下去，没几分钟竟打起鼾来。鸣筝翻来覆去一会儿也渐渐睡着了，正在酣睡中，突然惊醒了，朦胧中听见墙壁中传来沉闷的争吵声。她看了看表，才五点多。夏天的阳光来得太早，帘子又薄，无论什么时候一睁眼，都担心已经太迟了。她起身下床，诉喜忽然一翻身坐了起来，怔怔地道：“你要去哪儿？”
鸣筝一愣：“起床呀，怎么了？”
“哦！我睡晕了，做梦梦见你遇见阔人了！”
“什么阔人！你赶紧再睡会儿！”
“你也睡呀！”
“我睡不着。”
“还生气呢？”
“没有，我昨天心情不好，惹得你也生气了。你要睡赶紧睡，我去煮粥。”她这样一说，诉喜似乎很放心了，又倒头睡去。
都说吵架伤感情，不知别人怎样，他们每次口角平复后，却总觉得感情更好了。仿佛一个瓷瓶裂开一道口，粘上了，又就着添了几笔，弯弯曲曲地沿着裂纹一路盛开，瓷瓶上又多了一朵花似的。想想那吵，都是她没事找事，可只要她笑脸一开，他便不管她当初如何可恶，立刻前嫌尽释，也高兴起来。早晨鸣筝去上班的时候，心情格外好，看着沿街的树叶瑟瑟地发抖似地欢笑。有爱的人生多好，她决定只要爱。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
鸣筝下午出门也戴着。两点钟的太阳，正晒得不可开交，公交车里也是热气蒸腾，幸好这站停到了树荫里。鸣筝搭着胳膊往外看，看见几只麻雀从树上惊起，忽又看见树荫下一顶帽子，竟和自己的一样。戴帽子的女人也不嫌热，一头黑发瀑布似的从帽沿儿直垂到腰际。
对面跑来一个男人，却是陈丽老公——曾在一桌吃过饭的——鸣筝以为他是在赶车，正要招手，他却跑到那女人跟前，递上一支雪糕。女人等久了似的，有些不高兴，把身子扭了几下。鸣筝诧异得简直坐不住，连忙把胳膊收回来，又把帽子压压低。好在两人并不是在等车。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起动了，鸣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怎么看清，只是笼统地觉得不太年轻，身段却很不错，很有些女人的魅力。陈丽老公一只手似乎还在那女人的头发上绞来绞去。
再见到陈丽时，鸣筝心里便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胜券在握。整天背着那个富足完美的光环到处晃荡，也不嫌累！她又胖了，下巴都微微有赘肉了。陈丽瞥见鸣筝桌上的帽子，道：“刚买的呀，挺漂亮！”
“喜欢送给你好了！”鸣筝忍不住一笑。
鸣筝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烂在心底的，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抑或是陈丽丈夫自己露出了马脚。这天上班，陈丽的气色异常坏，摔摔打打，一张纸三团两团，纸篓隔了几米远就扔过去。隔了一会儿去接水，饮水机却叽里咕噜只发出一阵空响，气得拍那水箱，道：“上甘岭啊，大夏天的想渴死谁！”鸣筝只装听不见。
门外一串脚步声，是男人的那种大皮鞋，嘡嘡嘡的，急促而沉重。陈丽朝门廊斜了一眼：“这是我们赵大社长吧！哼，白天忙晚上更忙。”复又低声道：“你知道他有个绰号不？”
“什么绰号？”
“风流广大教主！”
鸣筝肚子里一笑，道：“门可开着呢！”
“怕什么，说就说了！那种人，就是给脸也不要！”
鸣筝笑笑，也不接话。当面越是奉承得紧，背过身后越是骂得厉害。有份资料要送到综合室甄妮那里，在陈丽手里一压几天，鸣筝道：“综合室要的材料你送了吗！”
陈丽道：“我昨天去了，甄妮不在，说是生病了。哼，都是气出来的！”
鸣筝诧异道：“气什么？”
陈丽压了压声音：“我也是才听说的，他老公正和她闹离婚呢！哎，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还是兜不住老公的心！”
“像我这种就更别提了”，鸣筝在心里替她把后半句补全了，才道：“真的？”
陈丽急得伸直了脖子：“这种事我能乱说吗？”
“真是想不到，长相倒在其次，那么好一个人！”
“这些男人，都要死！”
鸣筝笑道：“也不是，也有好的呀。”
陈丽忽然明白过来，笑道：“你家那位是没的说！”
“他的事我从来不管！”
“听听这口气！没十足把握也不敢把男人放养出去！我现在觉得，男人还是没钱的好，缺少诱惑，自然不容易出格。我可不敢，必须的圈养！”
这样给她一说，仿佛诉喜并不是真心怎样，只不过没钱，沾花拈草还不够资格，只好循规蹈矩。鸣筝气极，可一时也想不话来驳她，半晌才哼了一声，道：“什么圈养放养！要是一个男人存了歪心，换作是我，先踢掉他，他就是哭着跪着求都没用，谁要想怎样养他才合适！”
“他真有了歪心，踢掉他还不是求之不得，还会哭着跪着求你？你做梦吧！再说还有孩子呢，你一脚踢得痛快，就不想先把孩子的心给踢碎了？”陈丽脸上忽然换了一副抑郁之色。衣角有片奶渍一样的东西，她低头拿指甲刮着，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她不再说话，鸣筝也不去理她。
晚上，鸣筝问诉喜：“那个甄妮你还有印象吗？”
“哪个甄妮？”
看他了无印象，鸣筝便去抽屉里找照片，一会找到了递过去道： “那，抓柳条的那个就是，漂亮吧？”
诉喜才想起这照片先前见过的。是她单位组织出游时照的，那个叫甄妮的拈着一枝柳条，风姿绰约。当时见了还深以为异，因为长得很像他公司一个叫林茵的女人。他道：“是漂亮，怎么了？”
“比如她是你老婆，你要怎么样？”
她是想让他说些生死不渝一类的话，诉喜哪里知道，只笑道：“你瞎说什么，我又不是没老婆！”
“我就是说比如嘛！”
“没法比如！你有话直说，不要去比如了。”
“她老公有外遇了。”
“哦？”诉喜心想，她老公有外遇拿他来比如什么？
“像她这么个人，要模样有模样，要心肠有心肠，换作是你，也会有一天厌倦了，死心蹋地去闹离婚吗？我就是奇怪，男人的心是怎么长的？”
“照你这样说，男人一和女人闹离婚就是因为厌倦了？真是幼稚！两个人过日子，又不是只要模样和心肠就完事了！嗳，人家离婚，你操的什么心？别告诉我你是担心你自己啊！”
“我担心什么！你要外面有了事，直接明说就是，我最通情达理了！”
诉喜看她莫明其妙地讥刺他，不悦道：“我明说什么？我外面有什么事？”
“就算没有也是因为你没钱，有钱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诉喜低沉着声音道：“难道就因为我没钱，我的感情也不值钱？”
鸣筝见他似乎很受伤，便不再作声。还不是因为陈丽几句话，一整天心里都像长了根刺。也知道不该为了外人不相干的话把气撒在他身上，可是见了他还是莫名地来气，只想狠命气他一气——活该气，谁让他这样不争气，让她受奚落！还有，父亲那天来也许有暂时落脚的打算，来了一看也只好匆匆走了。母亲也一样，二婶那话，话糙理不糙。这些帐都要算到他头上！
两人不能分床睡，只能分头睡。诉喜心胸实在宽广，不然就是累极了，一肚气躺下去，没几分钟竟打起鼾来。鸣筝翻来覆去一会儿也渐渐睡着了，正在酣睡中，突然惊醒了，朦胧中听见墙壁中传来沉闷的争吵声。她看了看表，才五点多。夏天的阳光来得太早，帘子又薄，无论什么时候一睁眼，都担心已经太迟了。她起身下床，诉喜忽然一翻身坐了起来，怔怔地道：“你要去哪儿？”
鸣筝一愣：“起床呀，怎么了？”
“哦！我睡晕了，做梦梦见你遇见阔人了！”
“什么阔人！你赶紧再睡会儿！”
“你也睡呀！”
“我睡不着。”
“还生气呢？”
“没有，我昨天心情不好，惹得你也生气了。你要睡赶紧睡，我去煮粥。”她这样一说，诉喜似乎很放心了，又倒头睡去。
都说吵架伤感情，不知别人怎样，他们每次口角平复后，却总觉得感情更好了。仿佛一个瓷瓶裂开一道口，粘上了，又就着添了几笔，弯弯曲曲地沿着裂纹一路盛开，瓷瓶上又多了一朵花似的。想想那吵，都是她没事找事，可只要她笑脸一开，他便不管她当初如何可恶，立刻前嫌尽释，也高兴起来。早晨鸣筝去上班的时候，心情格外好，看着沿街的树叶瑟瑟地发抖似地欢笑。有爱的人生多好，她决定只要爱。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