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第十节（精修）
差两日便是月圆之期，灯烛摇曳下的他，如往日般，灵活穿针引线。此刻要缝之物，已不再是那冰冷的死尸。
将手中物事摊到对面之人面前，他笑如弯月，道：“商公子，在此处加一道束带，可好？”
未有答他言语，商承洛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怀中所抱沉睡之人。
“芩……”
段其凤轻咳一声以作提醒，商承洛从失神中抽离望着思凡，由衷道：“思仵作，你与承洛不过萍水相逢……”
专注于手中物事，思凡声线轻缓，“商公子，你无需多想。此番所为，我存的乃是私心，并不为你二人。”
“私心？”
抬眸，思凡笑得淡然，眼瞳中却着上了浓浓的冷色，“怎么？商公子可是对不才之事，很感兴趣？”
“……”
商承洛倏地一滞，不过瞬息，此人瞳色怎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探手伸出，思凡冷声道：“信。”
从袖中取出亲笔书信放在桌上，商承洛不觉间拥紧苏芩，问道：“思仵作，此番……”
段其凤不待其说完，上前一步，声线冷厉道：“商公子，请。”
被其言语之意彻底镇住，商承洛随即不再言语，俯身下去，在苏芩双唇上印上一道深吻，终是放开了他的身子，站起身来一袭长揖及地，就此离去。
跟着他一同来到义庄外间，左右扫过一周，复又提气而起轻掠至屋顶，再次凝神细听，在确定附近已无杂声商承洛走远后，段其凤方才回到房中掩好房门。
“不过几日不见，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宗主，怎会变身为一名小贼了？”
转身，他话语同样犀利，“短短数日，你怎会变得如此憔悴了？可是那岑墨索-欲过度？”
段其凤言罢后，噙满笑意等着……
思凡的眼瞳，缓缓回转。冷光，点点凝聚，片刻后，果然……
“放肆！跪下！”
摇头：“不跪。”
照旧：“拿来。”
再次摇头：“不给。”
“……那……你便自己留着吧，想来……他送的东西，应是价值不菲。”
“……”
打从这人记事到此刻，匆匆近二十载，两人间惯有的调侃，没了，段其凤极度不适应！
落下收尾的最后一针，他将线结咬断，轻声道：“其凤，解开他被封的穴道。”
“思凡。”
“待此案了结再说。”
“殿下……”
听到这声久违的尊称，思凡惊愣半晌后，立时震怒道：“段其凤！你可当真是不再听我所命了！！”
几步上前抓住思凡肩头，段其凤紧盯其眼瞳，同样喝道：“你可知此番所做之后，万一事情出乎了你的意料，等着你的是什么？！！”
思凡垂首不答，肩头传来的痛感已到极致，心中一直隐忍的所有是是非非，亦在听到“殿下”二字后，翻然而出……惆怅与恨意相交叠……片刻后，其脑后的青丝，随着他心之所动，无风自扬。
见状，段其凤瞳孔骤然一缩，急道：“思凡，你莫要妄动真气，一旦动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
肩头一晃，挣脱其双手，思凡轻喝道：“怎么？此次，你真的怕了？你觉得，我一直只是在与你玩笑？日后若你再如此不听我命，我便……当真死给你看！！”
两人对视下，段其凤顿觉无力。
以前，他每每挺进，此人便会退让，一直便是如此……自己怎么忘了？他不是没有脾气，他只是习惯了忍耐，一切只是一种习惯……如今，他有了所贪恋的凡物，还会再忍耐吗？可若是爆发，那……
步伐凌乱的走到台旁，段其凤敛去心头情绪，将苏芩扶起，眼瞳紧闭，探手解开其腰际麻穴，不再言语。
伏在桌旁喘息两声，按下心头与胸腹间的激荡，思凡站起身来，望着已然醒转的苏芩，道：“你醒了。”
“此处是……”
“义庄。你与我已会过面，我的身份，想必已不需多言。”
将商承洛留下的信函递至其手中，思凡缓缓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阅着手中书信，苏芩神色渐木，“洛对我……”
“已倦。”
将一早备好的纸包与纸笔墨放在桌上，思凡转身不再看他，这会儿苏芩眼瞳中流露出的神情……
这种神情……将来会否也是自己要面对的……锦瑟无声……已殁残年……锦年……
心房，随着苏芩接下来的吟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十载相思……酿毒殇……碧空碧落……皆空枉……”
笔墨未动，他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几行字迹写完，他的面色已恢复淡然，拆开纸包的手，未有丝毫的颤抖。
……
身后的人服过药物，缓缓倒下。上前探过，已无鼻息，心脉不再跳动。
他笑：“你这都司宗将来若是解散，倒是可以开家专为人解决疑难杂症的药铺了。”
听话的人，此时笑不出来，“我不喜欢药铺，我只爱围着灶台和你，转……！为何弹我？”
收回轻弹他额头的手，思凡黝黑眼瞳笑至不见，“围着灶台和我转？我乃……不是灶王。”
“谁让你如此贪吃的……呲~你若再弹……我还手了！”
“你会笑了？”
“……”
将苏芩扶起交给段其凤，思凡收起玩笑，正色道：“将他与所写血书送回露雨阁……此番，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庸人在看到此一幕后，会有何精彩神情！”
吩咐过后，见他抱起苏芩要离开，他忽道：“对了，明日此时，你再辛劳一趟，将那该死的裴子言给我拿到这里，我有话要问他。”
“裴子言？圣上吩咐过要他……”
晃了晃脑壳儿，思凡没好气儿道：“你以为，他将裴子言送到安州，就是为了让裴子言和岑墨叙旧？还有那人……”
“你命我解了裴子言麻穴，难道不怕他对岑墨说起……”
狡黠一笑，思凡回身，只道几个字，“他没那个胆子。”
段其凤一脸无奈，这人的心思……自己是越来越猜不中他的心思了……岑墨这个笨蛋！两人已是如此亲近……难道就看不出他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走出义庄，昂首长叹，抱紧怀中之人，段其凤回望一眼房中烛火，衬着夜色，轻掠而去。
……
县衙内堂，两道身影，一站一坐，互望。
浅啜一口茶，岑墨笑道：“裴大人，为何一直看着下官？”
已不知绕着岑墨转了多少圈，再次环绕其一周后，裴子言凑近岑墨，奇道：“不应该啊……你为何没事？”
“会有何事？”
“被妖~~~孽~~~~摄魂，吸尽-精-元而死~~”
“噗~咳咳咳……抱歉……”
无视自己被喷了一脸的茶水，裴子言兀自仍在纳闷儿。
这妖孽怎会跑到安州来了？不是被封印在忘忧塔了吗？为何？
“裴大人？”
再次听到此声呼唤，裴子言不免黯然道：“岑老弟，裴某虚长你不到十岁，如今不过是一名从六品修撰而已，你若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吧。”
“从……从六品？！”
忍不住举袖拭泪，裴子言呜咽道：“圣上……圣上一定是嫌弃裴某办事不利，不合其心意……呜呜……”
听到其哭声，岑墨已是摆不出那副大老爷形象，嘴角不停抽搐。
这人……
看到李云浩在门外冲自己使眼色，岑墨站起身来拍了拍裴子言肩头，轻声道：“裴……子言兄请稍候片刻，待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扯住岑墨衣袖，裴子言吸了吸鼻涕，抹去眼泪，“裴某与你一道，莫要留下裴某一人……在下怕那妖孽……”
“妖……”
岑墨扶额，待有机会再与你解释清楚吧！怎么才一眼……你便也觉得思凡是妖孽？
理了理思绪，观之李云浩神色凝重，岑墨问道：“云浩，发生了何事？”
扫过裴子言那双青肿的眼瞳，李云浩沉声道：“露雨阁又发生了命案。”
“死的是何人？”
“苏芩。”
“苏……苏芩？！”
思忖片刻，岑墨吩咐道：“召思仵作前往一探。”
李云浩抱拳回道：“属下已于方才遣人去唤他了。”
裴子言昏着脑壳儿，奇道：“思仵作是谁？”
岑墨无奈再次扶额，“就是子言兄口中方才说的那……”
脚步立时顿下，裴子言呐呐道：“妖……孽……仵作？”
听闻此人三番四次说思凡为“妖孽”，饶是岑墨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冷言道：“裴大人，思凡是否妖孽……本官最清楚！请你以后，莫要再如此妖言惑众！！”
愤然喝出这句，岑墨前行几步，自知是自己有些过头，于是回身准备道歉。哪知这一回头，刚好对上李云浩与裴子言耳语后，互望的眼神。
这眼神……怎么看着都像……惺惺相惜！！
大老爷方才隐去的薄怒，立时转为盛怒，一声断喝，脱喉而发。
“李捕头！”
眼见着岑墨额前的发，因其怒意冉冉四下轻扬，裴子言附在李云浩耳旁，轻声道：“岑老弟想必已是中毒甚深，你身为……”
拂袖一甩，岑墨丹凤目中所噙寒意已是极盛，“李！云！浩！可是要本官身为知县，等你这名衙门捕快吗？！！”
言罢不再理会眼前愣在原地之人，岑墨回身，声线中尽是冷厉，“裴大人，你身为京官，这安州事宜，实不便插手，请在此地等候！！”
李云浩，裴子言：“……岑大人啊岑大人……唉~”
……
岑墨弃了轿子，疾步行在正道上。此时的他，因心中的怒火，根本无法静静的坐在轿子中。他想见思凡，很想！他想知道，为何在别人眼中，总会将他这么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如此温柔的人，当做妖孽！！带着心中不断回荡的那句话，他的脚步不觉间越来越快！
思凡不是妖孽……思凡不是妖孽！！思凡是……
“大人？”
疾步上前拉住思凡的手，岑墨喘息极重，“思……思凡……你不是……”
“大人！”
李云浩从出衙门便发现，今日大人与往日的分别实在太大，这么快的速度……此番见他骤然脱力倒下，立时赶上前将其身形扶稳。
急急探过岑墨鼻息心脉，思凡抬眸，眼底已是通红，轻喝道：“裴子言究竟和大人说了甚？！！”
本就着急岑墨，李云浩当下答道：“不就说你是妖孽……”
“混账！！为何不为大人准备官轿？！”
“大人他……”
“你混蛋！！！”
“……”
一把拂掉李云浩的手，思凡不停顺抚岑墨胸口，过后取出银针双手却因颤抖，连着刺了几次都寻不到正确穴位。
着急下，他骤然抬眸，望着暗处，轻喝道：“速速将他送回岑府为其诊治！”
隐身于牌楼高处静观其变的段其凤，听后微微一愣，他怎会如此明着……
“可是要我再说二遍吗？！”
李云浩自是不知他所唤何人，从被思凡吼过第一声，他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片刻后，段其凤终是一叹，纵身掠下，抱起岑墨未有言语，就此离去。
……
“喂！死……”
“李捕头，身为大人属下，你自身心性愚钝也就罢了。若下次再因你有所差池而令大人如此，我……”
回身带着居高俯视的眼神，他的话，字字送出。
“定不饶你！”
“呃……你……”
“查案！！”
“……”
第一次默默跟在思凡身后，李云浩自知理亏。可转念一想，这都司宗的人行事一向狠辣，他们的宗主，也会救人？
……
夜风中，他不由自主的望着怀中人的面容。
这么个人……便能使你动了真怒吗？从见他第一眼，你便随之改变。想必方才你因心急，定然未曾留意。
那一霎你周身的气质，如蟠龙入世。
九经死劫当可为圣……当初那人为你所批之命盘……此番，当真是你逃不开的命数！
命理……难说……
“思凡……思凡……”
耳畔传来岑墨浑噩间的呢喃，段其凤双唇，骤然一冷！
思凡？他已为你，当真心思凡尘！你当如何回馈？你可，回馈得起？！！
……
将手中物事摊到对面之人面前，他笑如弯月，道：“商公子，在此处加一道束带，可好？”
未有答他言语，商承洛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怀中所抱沉睡之人。
“芩……”
段其凤轻咳一声以作提醒，商承洛从失神中抽离望着思凡，由衷道：“思仵作，你与承洛不过萍水相逢……”
专注于手中物事，思凡声线轻缓，“商公子，你无需多想。此番所为，我存的乃是私心，并不为你二人。”
“私心？”
抬眸，思凡笑得淡然，眼瞳中却着上了浓浓的冷色，“怎么？商公子可是对不才之事，很感兴趣？”
“……”
商承洛倏地一滞，不过瞬息，此人瞳色怎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探手伸出，思凡冷声道：“信。”
从袖中取出亲笔书信放在桌上，商承洛不觉间拥紧苏芩，问道：“思仵作，此番……”
段其凤不待其说完，上前一步，声线冷厉道：“商公子，请。”
被其言语之意彻底镇住，商承洛随即不再言语，俯身下去，在苏芩双唇上印上一道深吻，终是放开了他的身子，站起身来一袭长揖及地，就此离去。
跟着他一同来到义庄外间，左右扫过一周，复又提气而起轻掠至屋顶，再次凝神细听，在确定附近已无杂声商承洛走远后，段其凤方才回到房中掩好房门。
“不过几日不见，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宗主，怎会变身为一名小贼了？”
转身，他话语同样犀利，“短短数日，你怎会变得如此憔悴了？可是那岑墨索-欲过度？”
段其凤言罢后，噙满笑意等着……
思凡的眼瞳，缓缓回转。冷光，点点凝聚，片刻后，果然……
“放肆！跪下！”
摇头：“不跪。”
照旧：“拿来。”
再次摇头：“不给。”
“……那……你便自己留着吧，想来……他送的东西，应是价值不菲。”
“……”
打从这人记事到此刻，匆匆近二十载，两人间惯有的调侃，没了，段其凤极度不适应！
落下收尾的最后一针，他将线结咬断，轻声道：“其凤，解开他被封的穴道。”
“思凡。”
“待此案了结再说。”
“殿下……”
听到这声久违的尊称，思凡惊愣半晌后，立时震怒道：“段其凤！你可当真是不再听我所命了！！”
几步上前抓住思凡肩头，段其凤紧盯其眼瞳，同样喝道：“你可知此番所做之后，万一事情出乎了你的意料，等着你的是什么？！！”
思凡垂首不答，肩头传来的痛感已到极致，心中一直隐忍的所有是是非非，亦在听到“殿下”二字后，翻然而出……惆怅与恨意相交叠……片刻后，其脑后的青丝，随着他心之所动，无风自扬。
见状，段其凤瞳孔骤然一缩，急道：“思凡，你莫要妄动真气，一旦动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
肩头一晃，挣脱其双手，思凡轻喝道：“怎么？此次，你真的怕了？你觉得，我一直只是在与你玩笑？日后若你再如此不听我命，我便……当真死给你看！！”
两人对视下，段其凤顿觉无力。
以前，他每每挺进，此人便会退让，一直便是如此……自己怎么忘了？他不是没有脾气，他只是习惯了忍耐，一切只是一种习惯……如今，他有了所贪恋的凡物，还会再忍耐吗？可若是爆发，那……
步伐凌乱的走到台旁，段其凤敛去心头情绪，将苏芩扶起，眼瞳紧闭，探手解开其腰际麻穴，不再言语。
伏在桌旁喘息两声，按下心头与胸腹间的激荡，思凡站起身来，望着已然醒转的苏芩，道：“你醒了。”
“此处是……”
“义庄。你与我已会过面，我的身份，想必已不需多言。”
将商承洛留下的信函递至其手中，思凡缓缓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阅着手中书信，苏芩神色渐木，“洛对我……”
“已倦。”
将一早备好的纸包与纸笔墨放在桌上，思凡转身不再看他，这会儿苏芩眼瞳中流露出的神情……
这种神情……将来会否也是自己要面对的……锦瑟无声……已殁残年……锦年……
心房，随着苏芩接下来的吟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十载相思……酿毒殇……碧空碧落……皆空枉……”
笔墨未动，他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几行字迹写完，他的面色已恢复淡然，拆开纸包的手，未有丝毫的颤抖。
……
身后的人服过药物，缓缓倒下。上前探过，已无鼻息，心脉不再跳动。
他笑：“你这都司宗将来若是解散，倒是可以开家专为人解决疑难杂症的药铺了。”
听话的人，此时笑不出来，“我不喜欢药铺，我只爱围着灶台和你，转……！为何弹我？”
收回轻弹他额头的手，思凡黝黑眼瞳笑至不见，“围着灶台和我转？我乃……不是灶王。”
“谁让你如此贪吃的……呲~你若再弹……我还手了！”
“你会笑了？”
“……”
将苏芩扶起交给段其凤，思凡收起玩笑，正色道：“将他与所写血书送回露雨阁……此番，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庸人在看到此一幕后，会有何精彩神情！”
吩咐过后，见他抱起苏芩要离开，他忽道：“对了，明日此时，你再辛劳一趟，将那该死的裴子言给我拿到这里，我有话要问他。”
“裴子言？圣上吩咐过要他……”
晃了晃脑壳儿，思凡没好气儿道：“你以为，他将裴子言送到安州，就是为了让裴子言和岑墨叙旧？还有那人……”
“你命我解了裴子言麻穴，难道不怕他对岑墨说起……”
狡黠一笑，思凡回身，只道几个字，“他没那个胆子。”
段其凤一脸无奈，这人的心思……自己是越来越猜不中他的心思了……岑墨这个笨蛋！两人已是如此亲近……难道就看不出他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走出义庄，昂首长叹，抱紧怀中之人，段其凤回望一眼房中烛火，衬着夜色，轻掠而去。
……
县衙内堂，两道身影，一站一坐，互望。
浅啜一口茶，岑墨笑道：“裴大人，为何一直看着下官？”
已不知绕着岑墨转了多少圈，再次环绕其一周后，裴子言凑近岑墨，奇道：“不应该啊……你为何没事？”
“会有何事？”
“被妖~~~孽~~~~摄魂，吸尽-精-元而死~~”
“噗~咳咳咳……抱歉……”
无视自己被喷了一脸的茶水，裴子言兀自仍在纳闷儿。
这妖孽怎会跑到安州来了？不是被封印在忘忧塔了吗？为何？
“裴大人？”
再次听到此声呼唤，裴子言不免黯然道：“岑老弟，裴某虚长你不到十岁，如今不过是一名从六品修撰而已，你若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吧。”
“从……从六品？！”
忍不住举袖拭泪，裴子言呜咽道：“圣上……圣上一定是嫌弃裴某办事不利，不合其心意……呜呜……”
听到其哭声，岑墨已是摆不出那副大老爷形象，嘴角不停抽搐。
这人……
看到李云浩在门外冲自己使眼色，岑墨站起身来拍了拍裴子言肩头，轻声道：“裴……子言兄请稍候片刻，待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扯住岑墨衣袖，裴子言吸了吸鼻涕，抹去眼泪，“裴某与你一道，莫要留下裴某一人……在下怕那妖孽……”
“妖……”
岑墨扶额，待有机会再与你解释清楚吧！怎么才一眼……你便也觉得思凡是妖孽？
理了理思绪，观之李云浩神色凝重，岑墨问道：“云浩，发生了何事？”
扫过裴子言那双青肿的眼瞳，李云浩沉声道：“露雨阁又发生了命案。”
“死的是何人？”
“苏芩。”
“苏……苏芩？！”
思忖片刻，岑墨吩咐道：“召思仵作前往一探。”
李云浩抱拳回道：“属下已于方才遣人去唤他了。”
裴子言昏着脑壳儿，奇道：“思仵作是谁？”
岑墨无奈再次扶额，“就是子言兄口中方才说的那……”
脚步立时顿下，裴子言呐呐道：“妖……孽……仵作？”
听闻此人三番四次说思凡为“妖孽”，饶是岑墨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冷言道：“裴大人，思凡是否妖孽……本官最清楚！请你以后，莫要再如此妖言惑众！！”
愤然喝出这句，岑墨前行几步，自知是自己有些过头，于是回身准备道歉。哪知这一回头，刚好对上李云浩与裴子言耳语后，互望的眼神。
这眼神……怎么看着都像……惺惺相惜！！
大老爷方才隐去的薄怒，立时转为盛怒，一声断喝，脱喉而发。
“李捕头！”
眼见着岑墨额前的发，因其怒意冉冉四下轻扬，裴子言附在李云浩耳旁，轻声道：“岑老弟想必已是中毒甚深，你身为……”
拂袖一甩，岑墨丹凤目中所噙寒意已是极盛，“李！云！浩！可是要本官身为知县，等你这名衙门捕快吗？！！”
言罢不再理会眼前愣在原地之人，岑墨回身，声线中尽是冷厉，“裴大人，你身为京官，这安州事宜，实不便插手，请在此地等候！！”
李云浩，裴子言：“……岑大人啊岑大人……唉~”
……
岑墨弃了轿子，疾步行在正道上。此时的他，因心中的怒火，根本无法静静的坐在轿子中。他想见思凡，很想！他想知道，为何在别人眼中，总会将他这么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如此温柔的人，当做妖孽！！带着心中不断回荡的那句话，他的脚步不觉间越来越快！
思凡不是妖孽……思凡不是妖孽！！思凡是……
“大人？”
疾步上前拉住思凡的手，岑墨喘息极重，“思……思凡……你不是……”
“大人！”
李云浩从出衙门便发现，今日大人与往日的分别实在太大，这么快的速度……此番见他骤然脱力倒下，立时赶上前将其身形扶稳。
急急探过岑墨鼻息心脉，思凡抬眸，眼底已是通红，轻喝道：“裴子言究竟和大人说了甚？！！”
本就着急岑墨，李云浩当下答道：“不就说你是妖孽……”
“混账！！为何不为大人准备官轿？！”
“大人他……”
“你混蛋！！！”
“……”
一把拂掉李云浩的手，思凡不停顺抚岑墨胸口，过后取出银针双手却因颤抖，连着刺了几次都寻不到正确穴位。
着急下，他骤然抬眸，望着暗处，轻喝道：“速速将他送回岑府为其诊治！”
隐身于牌楼高处静观其变的段其凤，听后微微一愣，他怎会如此明着……
“可是要我再说二遍吗？！”
李云浩自是不知他所唤何人，从被思凡吼过第一声，他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片刻后，段其凤终是一叹，纵身掠下，抱起岑墨未有言语，就此离去。
……
“喂！死……”
“李捕头，身为大人属下，你自身心性愚钝也就罢了。若下次再因你有所差池而令大人如此，我……”
回身带着居高俯视的眼神，他的话，字字送出。
“定不饶你！”
“呃……你……”
“查案！！”
“……”
第一次默默跟在思凡身后，李云浩自知理亏。可转念一想，这都司宗的人行事一向狠辣，他们的宗主，也会救人？
……
夜风中，他不由自主的望着怀中人的面容。
这么个人……便能使你动了真怒吗？从见他第一眼，你便随之改变。想必方才你因心急，定然未曾留意。
那一霎你周身的气质，如蟠龙入世。
九经死劫当可为圣……当初那人为你所批之命盘……此番，当真是你逃不开的命数！
命理……难说……
“思凡……思凡……”
耳畔传来岑墨浑噩间的呢喃，段其凤双唇，骤然一冷！
思凡？他已为你，当真心思凡尘！你当如何回馈？你可，回馈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