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第二节（精修）
嫣红色的纱灯，将本就满室的红，托衬得更为刺目，映在他的眼，刺入他的心。
回身将房门关上，将那些目光与喧嚣，尽数隔离在外。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时开始验尸，黝黑的眼瞳，缓缓扫过房中物事。
今晚一共殁三人，难道都是塌红而亡？
八仙桌上的酒肴未撤，冷冽的酒气中带着浓重的药味，与房中的熏香以及血腥混杂交叠，令人冲鼻欲呕。
拿起酒壶放在鼻尖浅嗅，思凡本就微蹙的眉头，绞得更深。
素闻青楼中会用一些增强性-事的药酒，看来果然不假。
这淫-羊-藿等药材若使用得当，能够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可这分量与药方需酌量方可。若要妄为，反为侵害身体康健的大害。
将酒壶置于一旁，房中所点的熏香，不过是寻常所见的“畅暖思”。
这种香仅能够使人亢奋，就算与药酒加在一起，尚不足以酿出惨祸。
满室的淫-靡气息令人头脑发昏，走到窗边将栏窗推开，扑面而来的清新之气与静谧的夜，令他心头压抑的那阵郁郁稍减，脑际中的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
回眸再次扫过一周，床脚处隐隐显露的一点暗红，引起了他的注意。
思凡缓步走上前，俯身下去，顺手一拉，将床下因仓促而藏的物事，尽数扯了出来。
首先撞入眼瞳的，是四条红绫，绫纱尾端结为圆环，看上面的褶皱痕迹，应已用过。
除了这些，散落在一旁的房-事器具……悬玉环……角先生……上面均可见斑斑血迹。
猛然间抬眸而望，床栏上的那几道磨痕……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他浑身的血液，倏地凝固！
这些……这里的一切……是幻觉？
紧抿的唇，因用力而透着青白，尽管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可那已然僵硬的肢体上，埋在记忆深处的痛感，依然再次袭来！
晕红的灯火……红绫……耳畔似乎能听到那人的笑声，那些人的话语声，是风声？是那些话？
这裹面的风……如那夜的冬雪……明明只是秋中，为何会有如此冰冷的感觉？
既是冰冷刺骨，为何会有汗？
额角的冷汗，渐渐凝点成线，划过他那张煞白的脸庞。眼瞳中本有的睿智，一点一点的，缓缓减退。如他此时脑海中不断回荡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丝毫未有留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
意识恢复的那一霎，思凡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腕子，脚步不断的往后退……不断后退……直到身后伸出的那双手，扶住了他的腰身。
没有半刻的犹豫，伴着近乎低吼的声线，他回手给了岑墨一道清亮的耳光！
“别碰我！！！！”
“……”
“……”
“……思凡……”
岑墨顾不上脸颊上的火辣疼痛，面前站着的人……不再恬静婉约……通红的眼瞳，噙着从未见过的凶戾目光，像受伤的兽，似恶煞的魑魅！
“思凡，你怎么了？”
“我……我无妨，不过是风沙入了眼，先说案情。”
察觉到他的眼尾移向地上的那些物事，思凡立时轻喝道：“大人，先说案情！！”
岑墨被吼得一愣，守在门外的李云浩听到喝声，立时推门而入。
“你小子吼什么呐？！老子看你是……”
“云浩，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
悻悻的关上房门，李云浩心底除了极度不爽快以外，忆起方才思凡的眼神，他心里同样泛起了疑惑。
这小子今晚怎么看起来……他娘的！妖孽就是妖孽！一天几变！
“思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话间，岑墨伸出去的手被他极快躲开。
“大人，此时有案件，您为官，不是应该先关心案情吗？”
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思凡俯身下去，掀起已然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刻意忽略掉逝者身上那些捆绑过的痕迹。
将逝者两腿分开，思凡刚欲查看其下-身，一团血污，陡然间再次刺红了他的眼。
“吧嗒……”
极轻的物事落地声传进耳畔，岑墨循声望去，一瞬的震愣令他来不及……去阻止那个极快冲出房间的人！
他究竟怎么了？怎会如此失常？
鬼使神差般的，岑墨没有立即去追思凡，甚至对于地上掉落的那团血污，也一并忽略。
他只想知道，是什么……能够令他如此……仿若是一种感知……那属于思凡的痛……
下一刻，当岑墨将眼前的一切在脑海中串联之后，伴着急追的脚步，不理身边一直追问的李云浩，他的唇与他的眼瞳，仅余冰冷以及那骤然袭来的钝痛，与心底的极致恨意！！
……
“露雨阁”偏厅的“闻香榭”里，冯幽雨带着媚笑，站在一名正在品茗的男子身后，替他轻轻扫着背。
“荀公子，您莫要动气，今晚这实属意外……”
她的话尚未说完，那名男子面色一沉，打断道：“冯妈妈，你说这是意外？本公子好心来照顾你的生意。你倒好，给我安排一个如此货色！不过就是玩儿了几样器具而已，本公子的火儿还燥着呐！”
冯幽雨看似随意的理了理鬓角乌发，借着衣袖遮挡，极快的隐去眼底的薄怒，接着媚声道：“是是是，容我这就再为您重新安排一位，包您满意！来人呐……”
外面应声传来的脚步声很急，冯幽雨以为是管事钟昊，刚想吩咐他所行之事，哪知进来的，却是满面盛怒的思凡。
“你还想唤谁来？！一晚上，死了三人……有一人还是一尸两命！！难道还不够吗？！！”
思凡的一阵暴喝，吼得冯幽雨与荀公子微微一愣。
将手里的茶盏往一旁重重一放，后者站起身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本公子面前如此放肆？！”
思凡直视着面前的纨绔，声线中所彰显的，是从未有过的桀骜，“你，又是什么东西？！”
未有留意到他话语的尾弦之音，那公子立时反驳道：“本公子不是东西，本公子是……”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
冯幽雨本来就带着做作笑意的那张脸，瞬间僵直，而荀公子的一张脸，更是绷到铁青！
片刻的沉寂，预示着接下来的爆发！
上前一步，揪着思凡的衣襟，他抬手便欲抽，没曾想却被斜里探过来的一只手紧紧抓牢，分毫也动弹不得！
岑墨声线中所噙着的怒意，比思凡有过之而无不及。“荀光祖，你可是要在本官面前，仗势行凶吗？！”他手上的力道之重，令那本来还嚣张跋扈的纨绔，立时一阵哀嚎！
“哎呦喂~放……放手……疼~”
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岑墨回头望着思凡，忍住了想要将他拥紧在怀的冲-动，却无法敛去丹凤目中带着的灼痛。
忽略掉身边那张令人厌恶的猪肝脸，岑墨拍了拍思凡的肩头。妄图通过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抚慰眼前人的凄痛。
擦掠过思凡眼瞳，他缓了缓气息，轻声道：“思仵作，去做你该做的事，别忘了你的司职。”
望着他眼中分明含着的痛色，思凡愣了半刻，“你……”
“去吧。”
“……”
身形极快的转过，急匆匆而来的人，再次快步而去。
此时什么都不重要，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
紧紧的抓着楼廊的扶手，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因颤抖，已然迈不开半步。
眼前的案子……必须以死者为重……
这名女子既是怀有身孕，又怎会接-客？是有人逼她这么做的？是她自己有意服了药物滑胎……不可。
若是已然服了红花归尾，断然不可能在今夜仍旧接-客！
隔着衣衫掐了掐自己的双腿，脑海中的纷乱始终挥之不散。
他将身影隐在楼廊的暗处，缓缓俯身下去，环抱着仍有些颤抖的双腿。他决定不再去理会，一味的压制，所得到的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
从楼上下来的两道身影，先是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嗓音进行着对话。
“钟管事，现在招来了官差，这可如何是好？”
“那些物事你埋好了吗？”
“小人听您的吩咐，将那两具胎囊埋在后院的花圃里了。”
“做得好，你先下去，记得要守口如瓶。”
那人应诺后退去了，钟昊原地站了片刻，带着一声长叹走向了“闻香榭”。
对话的两人谁都没有留意到，在楼廊的暗处，有一道目光，泛着浓浓的冷意，漠视着他们。
……
一晚……六命……
回身将房门关上，将那些目光与喧嚣，尽数隔离在外。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时开始验尸，黝黑的眼瞳，缓缓扫过房中物事。
今晚一共殁三人，难道都是塌红而亡？
八仙桌上的酒肴未撤，冷冽的酒气中带着浓重的药味，与房中的熏香以及血腥混杂交叠，令人冲鼻欲呕。
拿起酒壶放在鼻尖浅嗅，思凡本就微蹙的眉头，绞得更深。
素闻青楼中会用一些增强性-事的药酒，看来果然不假。
这淫-羊-藿等药材若使用得当，能够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可这分量与药方需酌量方可。若要妄为，反为侵害身体康健的大害。
将酒壶置于一旁，房中所点的熏香，不过是寻常所见的“畅暖思”。
这种香仅能够使人亢奋，就算与药酒加在一起，尚不足以酿出惨祸。
满室的淫-靡气息令人头脑发昏，走到窗边将栏窗推开，扑面而来的清新之气与静谧的夜，令他心头压抑的那阵郁郁稍减，脑际中的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
回眸再次扫过一周，床脚处隐隐显露的一点暗红，引起了他的注意。
思凡缓步走上前，俯身下去，顺手一拉，将床下因仓促而藏的物事，尽数扯了出来。
首先撞入眼瞳的，是四条红绫，绫纱尾端结为圆环，看上面的褶皱痕迹，应已用过。
除了这些，散落在一旁的房-事器具……悬玉环……角先生……上面均可见斑斑血迹。
猛然间抬眸而望，床栏上的那几道磨痕……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他浑身的血液，倏地凝固！
这些……这里的一切……是幻觉？
紧抿的唇，因用力而透着青白，尽管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可那已然僵硬的肢体上，埋在记忆深处的痛感，依然再次袭来！
晕红的灯火……红绫……耳畔似乎能听到那人的笑声，那些人的话语声，是风声？是那些话？
这裹面的风……如那夜的冬雪……明明只是秋中，为何会有如此冰冷的感觉？
既是冰冷刺骨，为何会有汗？
额角的冷汗，渐渐凝点成线，划过他那张煞白的脸庞。眼瞳中本有的睿智，一点一点的，缓缓减退。如他此时脑海中不断回荡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丝毫未有留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
意识恢复的那一霎，思凡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腕子，脚步不断的往后退……不断后退……直到身后伸出的那双手，扶住了他的腰身。
没有半刻的犹豫，伴着近乎低吼的声线，他回手给了岑墨一道清亮的耳光！
“别碰我！！！！”
“……”
“……”
“……思凡……”
岑墨顾不上脸颊上的火辣疼痛，面前站着的人……不再恬静婉约……通红的眼瞳，噙着从未见过的凶戾目光，像受伤的兽，似恶煞的魑魅！
“思凡，你怎么了？”
“我……我无妨，不过是风沙入了眼，先说案情。”
察觉到他的眼尾移向地上的那些物事，思凡立时轻喝道：“大人，先说案情！！”
岑墨被吼得一愣，守在门外的李云浩听到喝声，立时推门而入。
“你小子吼什么呐？！老子看你是……”
“云浩，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
悻悻的关上房门，李云浩心底除了极度不爽快以外，忆起方才思凡的眼神，他心里同样泛起了疑惑。
这小子今晚怎么看起来……他娘的！妖孽就是妖孽！一天几变！
“思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话间，岑墨伸出去的手被他极快躲开。
“大人，此时有案件，您为官，不是应该先关心案情吗？”
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思凡俯身下去，掀起已然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刻意忽略掉逝者身上那些捆绑过的痕迹。
将逝者两腿分开，思凡刚欲查看其下-身，一团血污，陡然间再次刺红了他的眼。
“吧嗒……”
极轻的物事落地声传进耳畔，岑墨循声望去，一瞬的震愣令他来不及……去阻止那个极快冲出房间的人！
他究竟怎么了？怎会如此失常？
鬼使神差般的，岑墨没有立即去追思凡，甚至对于地上掉落的那团血污，也一并忽略。
他只想知道，是什么……能够令他如此……仿若是一种感知……那属于思凡的痛……
下一刻，当岑墨将眼前的一切在脑海中串联之后，伴着急追的脚步，不理身边一直追问的李云浩，他的唇与他的眼瞳，仅余冰冷以及那骤然袭来的钝痛，与心底的极致恨意！！
……
“露雨阁”偏厅的“闻香榭”里，冯幽雨带着媚笑，站在一名正在品茗的男子身后，替他轻轻扫着背。
“荀公子，您莫要动气，今晚这实属意外……”
她的话尚未说完，那名男子面色一沉，打断道：“冯妈妈，你说这是意外？本公子好心来照顾你的生意。你倒好，给我安排一个如此货色！不过就是玩儿了几样器具而已，本公子的火儿还燥着呐！”
冯幽雨看似随意的理了理鬓角乌发，借着衣袖遮挡，极快的隐去眼底的薄怒，接着媚声道：“是是是，容我这就再为您重新安排一位，包您满意！来人呐……”
外面应声传来的脚步声很急，冯幽雨以为是管事钟昊，刚想吩咐他所行之事，哪知进来的，却是满面盛怒的思凡。
“你还想唤谁来？！一晚上，死了三人……有一人还是一尸两命！！难道还不够吗？！！”
思凡的一阵暴喝，吼得冯幽雨与荀公子微微一愣。
将手里的茶盏往一旁重重一放，后者站起身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本公子面前如此放肆？！”
思凡直视着面前的纨绔，声线中所彰显的，是从未有过的桀骜，“你，又是什么东西？！”
未有留意到他话语的尾弦之音，那公子立时反驳道：“本公子不是东西，本公子是……”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
冯幽雨本来就带着做作笑意的那张脸，瞬间僵直，而荀公子的一张脸，更是绷到铁青！
片刻的沉寂，预示着接下来的爆发！
上前一步，揪着思凡的衣襟，他抬手便欲抽，没曾想却被斜里探过来的一只手紧紧抓牢，分毫也动弹不得！
岑墨声线中所噙着的怒意，比思凡有过之而无不及。“荀光祖，你可是要在本官面前，仗势行凶吗？！”他手上的力道之重，令那本来还嚣张跋扈的纨绔，立时一阵哀嚎！
“哎呦喂~放……放手……疼~”
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岑墨回头望着思凡，忍住了想要将他拥紧在怀的冲-动，却无法敛去丹凤目中带着的灼痛。
忽略掉身边那张令人厌恶的猪肝脸，岑墨拍了拍思凡的肩头。妄图通过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抚慰眼前人的凄痛。
擦掠过思凡眼瞳，他缓了缓气息，轻声道：“思仵作，去做你该做的事，别忘了你的司职。”
望着他眼中分明含着的痛色，思凡愣了半刻，“你……”
“去吧。”
“……”
身形极快的转过，急匆匆而来的人，再次快步而去。
此时什么都不重要，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
紧紧的抓着楼廊的扶手，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因颤抖，已然迈不开半步。
眼前的案子……必须以死者为重……
这名女子既是怀有身孕，又怎会接-客？是有人逼她这么做的？是她自己有意服了药物滑胎……不可。
若是已然服了红花归尾，断然不可能在今夜仍旧接-客！
隔着衣衫掐了掐自己的双腿，脑海中的纷乱始终挥之不散。
他将身影隐在楼廊的暗处，缓缓俯身下去，环抱着仍有些颤抖的双腿。他决定不再去理会，一味的压制，所得到的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
从楼上下来的两道身影，先是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嗓音进行着对话。
“钟管事，现在招来了官差，这可如何是好？”
“那些物事你埋好了吗？”
“小人听您的吩咐，将那两具胎囊埋在后院的花圃里了。”
“做得好，你先下去，记得要守口如瓶。”
那人应诺后退去了，钟昊原地站了片刻，带着一声长叹走向了“闻香榭”。
对话的两人谁都没有留意到，在楼廊的暗处，有一道目光，泛着浓浓的冷意，漠视着他们。
……
一晚……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