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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第十节(精修)

    愁云覆月,群星无光。

    灯火下观望的眼瞳,不再如琥珀般剔透,不再刻意隐去那一道神韵,似逐月的星,似浓稠的化不开的墨。

    ……

    本想就这般,如霜岩上无人问津的君影草,一生不过短瞬,片隙即陨落。

    ……

    透过微风牵起的轿帘,可望见他的脸颊,他那带着深深笑意的眼瞳。今夜要赴之地,乃凶险万分,他仍能够……这便是,甘之如饴吗?如你那般的甘之如饴吗?

    只一眼,其然,我已不愿再移开视线。潜移默化……挂念与他有关的一切……为他改变初衷,许诺他,共同进退……是此生共进退?还是……

    若然此生不过杳然清华,到最终不过余下一声感慨,既然断得了过去断不了现在,我还贪那丝静谧作甚?!

    能欺万人,却无法欺自己。

    能欺天……却欺不了他。

    但,能欺得了你吗?即便能欺,又能欺多久?已逝去的人,为你做的这一场盛世繁华,又能欺得了你多久?

    在你梦醒之前,请容我暂时贪恋,贪恋他。

    色-相本为空,可我,已移不开半寸视线!

    或许,初识只一眼……只是一眼……他懂我……我亦懂他……

    呵……既已如此,这还算什么消遣?思凡……我果然便是思凡吗?

    当初你放我离去时,给了我这个名字,原是你早已洞悉一切吗?

    只一面,他便说出了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是你眷?还是天眷?

    是你倦?还是……天倦?

    即便有了他,我却依然在等着你的答案。

    等着你若倦,便来收走我的命。等着你若眷,我便给你我的命。

    ……

    夜风中矗立在暗处的身影,同样在观望着他。

    你终于决定如此了吗?抛却你当初不惜用命胁迫那人,所换来的平静生活?究竟岑墨有什么好?重入尘世,只为了这个相识不过一日的人?你可知,若入尘嚣,等着你的是什么?我是该由着你?还是该……

    余下的思绪,尽数随着一声长叹,缓缓消散。

    ……

    岑墨仍是白日那套衣衫,未着官服,只是手里多了把折扇。

    荣府管家见大老爷下轿,便欲上前相迎,哪知岑墨下轿后却回眸而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估计是那位常伴身边的……

    寻目望去,管家微微一愣,这人……不是那李云浩!

    观其面相,窥其眼瞳中的清澈,怕是比之眼前这位父母官,要更加的……

    隐去心底异样,管家拱手道:“岑大人,公子出于礼数本应出府相应,怎奈手中一时有事脱不开身,这才派小人前来为岑大人引路,请大人莫怪。”

    岑墨听罢淡淡一笑,道:“如此……有劳了。”

    “不知岑大人身边这位是……”

    “这位是衙门新就任的思仵作。”

    仵……仵作?!

    见管家呆在那里,岑墨丹凤目一寒,“怎么?本官要带何人前来……难道还要问过荣老板方可吗?!”

    “呃……岑大人言重了,公子因时间仓促,准备有限,所以将宴席设在北苑的琼宾楼,请二位稍移玉步。”

    趁着他转身当先带路,思凡屏去心中愁绪浅浅一笑,贴近岑墨身畔而行,轻声道:“大人,戏码尚未开锣,您这怒意何来?”

    岑墨见他笑得嫣然,心中怒意稍减,道:“思凡,于公于私,我皆不许任何人,再轻看你丝毫!”

    闻言,思凡笑意逐深,感怀道:“大人,若为别人眼光而活,怕是我早已……”

    话语到了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那本应带路的管家,已行出老远。说是带路,却丝毫未有照顾到身后跟着的人。

    望着那人的背影,思凡唇边的笑意,渐渐变冷。

    看来这荣庆峰,是有意要在众乡绅面前,杀大人您的官威啊!此番……我就偏不让他如愿!不仅不让他如愿……还要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既然敲山震虎已达成效,那这接下来的逼虎跳墙,自然便……呵……

    察觉到思凡唇边突然扬起的冷笑,岑墨额角一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会意。

    “思凡,你方才不是刚说过……”

    对上思凡眼瞳中赫然乍现的那一道清光神韵,岑墨的话不由顿在口中。

    微凉的夜风,轻曳着他的青色长衫。这会儿的他,换了衣衫之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威慑,已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了。

    这青色……仿若是为他而生的一般。

    自己素爱湛蓝,他却独爱青色。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他这欣长挺拔的身形,犹如傲然挺立在天地间,那无人可撼动的巍巍山峦!

    “思凡……”

    敛去眼中的锐芒,思凡深深的望着岑墨,认真道:“大人,我乃一介草民,别人如何对我,我皆无怨。可您不同,您是大人,是我的大人!!”

    “……”

    ……

    素绢裹的官纱,将青石砖路照得通明。

    宝相玉华与福满童子合抱的镌刻砖纹,尤为醒目。

    岑墨未有留意到这些,随着步伐行近,他的目光,停留在管家所说的那座“琼宾楼”。

    只见那楼宇高约五丈左右,共分为两层。

    其屋檐上所雕的镇宅神兽,昂首向天,威严肃穆。

    一众琉璃皆选料精细,虽值夜色之下,却仍掩不住其圆润的光华。

    万字条纹的门窗同这府里的官纱一样,皆用上等白绢所裹,白绢之上水印着虎跃图腾。

    此楼宇……不知要耗费多少的金银方可建造?还有这整个荣府……

    轻摇折扇,岑墨回眸望去。

    远处错落的楼阁,条条的回廊与之相接,直延伸到目所不能及之地……

    若是今日不得邀请,怕是自己永远不会知晓,这儿内里的乾坤之广,奢华之甚!看来荣庆峰,靠着其舅父吏部尚书的关系,定然捞了不少的好处!

    可……就算是吏部尚书,这荣庆峰,不过是他外甥,在安州,仅有一家靠卖胭脂水粉的荣庆坊而已。

    难道这其中……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

    荣庆峰站在琼宾楼之上,将窗栏开启一道细缝,凝望着岑墨两人的一举一动。确切的说,他那火热的眸子里,所映的人影只有一个!

    岑墨身边,何时多了个此等尤物?

    察觉到窗棱上的目光,思凡勾起唇瓣,牵起一道浅笑,朗如珑璁的声线,字字灌入荣庆峰的耳畔。

    “大人,没曾想,这荣公子,居然还是个精于兵法之人,可却未免……空有其形,未得其意!”

    岑墨一愣,眼见琼宾楼就在眼前,众乡绅也已从楼里出来相应,不过却始终未见那荣庆峰本人的身影。

    岑墨不明白思凡为何会在此时说这些,加之其脚步也不再前行,似是在等着他来问原因,随即无奈道:“此话何解?”

    思凡捋了捋肩头被风拂乱的青丝,不经意间所展现的风情,顿时使在场数人望得一阵唏嘘。

    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思凡接着朗声道:“此处守卫,为驻军守城时方才会用到的三巡一守,三定一留,六时一更,九时一没。”

    众人听得自是云里雾里,岑墨却是听得明白。兵法他虽接触不多,但就思凡所说的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眼前的人,他的这些本事,究竟都是从何处所学?又是由何人所授?

    岑墨只是在想这些,那隐于暗处的荣庆峰却是面色阴沉,这人……是有意要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不过……这么个标志的玉人儿……

    带着满脑子的淫思秽想,他倒是想听听,思凡是真能够看出其中奥妙呢?还是徒有其表!

    眼瞳扫过一周,知道不管是眼前还是在暗处都有人在等着,思凡理了理思绪,复又说道:“所谓三巡一守,三定一留,六时一更,九时一没。这番的部署虽为紧密,可却实有着重大的疏漏。三巡一守,将本来散巡的家丁聚在一起巡府,这样人数骤然有所增加,看似是给人以震慑警告,实是给人更多机会入侵。家丁……毕竟只是家丁,又怎可与戍守的巡兵相提并论?三定一留的方位亦太为固定,这样更为不利,驻兵有暗哨,有箭楼,而这里……呵……这里不过只是……最后,六时一更,九时一没,这便是此计中最大的弊端。此计总体看似无律可寻,不过……”

    “……咳咳咳……”

    众人听得正在兴头,心下同感痛快!

    这荣庆峰在安州出行时,路皆走横线,其人一向傲慢,仗着其舅父,更是目空一切!从未有人敢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其不是,这人这般年轻,便有如此胆识!

    能够跟在这位大老爷身边……怕是哪家的公子爷吧!

    带着心底的颇多感触,众人竖起耳朵,等着他接下来的精妙言辞,哪知思凡突然顿在这里,不再往下说了。

    他们因心神完全被思凡所吸引,未有留意到那几声急咳,可思凡却听到了,暗道:“看你还准备在壳儿里缩多久?!”

    岑墨不愿在此时多生事端,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玉佩锒铛撞击的声响传来,随即回头望去,来人正是那匆匆下楼而迎的荣庆峰。

    众人见到这位荣公子后,面上皆是带着一副笑意,不过这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这人……说是请人赴宴,却迟迟未见其身影,此刻在听到这年轻人指出他府中守卫漏洞后,反倒肯现身了?

    ……

    敛去面上的怒容,荣庆峰带着满面笑意行近岑墨身旁,拱手道:“岑大人,本是鄙人设宴,因一时手中有事耽搁……未有出迎,还望大人海涵……”

    岑墨听罢回以清冷笑意,缓缓说道:“应是本官要荣公子海涵方才对,姗姗来迟,实因有公务在身……咳咳……”

    见荣庆峰与自己敷衍般的打完招呼后,遂将目光一直停留在思凡身上,岑墨不觉心下恼怒,却又碍于身份不得发作,只得轻咳一声以作提醒。

    但岑墨的提醒,未有换回荣庆峰的心神,甚至连他心间方才一瞬的震怒,也已渐渐减退。

    凑近来看……这人……如画的眉目……白皙修长的皓颈……这般的绰约风姿……在榻上……压在自己身下……又该是一番怎样的极妙滋味?!

    丝毫不在意落在身上如狼似虎的目光,思凡上下细细打量着荣庆峰。

    此人一副脑满肠肥的庸人模样,不过几句话,便将他激得如此狼狈?这人心机之浅薄,所有情绪皆写在脸上,怎么看都不像……

    缓步走到岑墨身边,望着荣庆峰那嘴角犹带着方才喷出的茶水痕迹,思凡的笑容,缓缓乍现,道:“荣公子,久仰了。”

    岑墨侧目,心道:“思凡,你要作甚?!”

    思凡趁着眼前的蠢人失神凝望,带着一丝玩味,眼尾一斜,暗道:“大人,我这是在为您挽回面子!”

    念头过罢,望着眼前的呆头鹅,思凡忍住想要放大笑容的冲-动,收起心中的疑惑,探出玉手在荣庆峰面前晃了晃,噙着魅惑的声线,道:“荣~公~子~?”

    岑墨:“……!!!”

    望天……淡定……

    众人:“……?”

    望望荣庆峰,看看思凡,对上大老爷从天际收回,仍旧带着浓浓怒意的目光,众人咽了咽口水,一起望天……

    好容易收回自己的心神,荣庆峰将岑墨众人引进琼宾楼,召管家上前,吩咐他将座位重新安排的同时,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色,管家立时会意。

    他的这个眼神,未有逃过思凡的审视,就看你,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随着家丁引位,众人分别落座于正厅两侧,而岑墨与思凡却被荣庆峰看似恭敬的请到身旁,奉为上宾。

    落座后,岑墨与思凡互望一眼,这厅中的摆设……东汉末年的屏风……隋初的摆件……甚至还有着更远朝代的一些珍品……

    见众宾皆以落座,管家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本立于一旁的二十名青衫少女,听到掌声后,除了有六人行至一旁早已备好的乐台以外,余下的十四名女子皆迈着莲步来到了厅堂中间,随着月台所奏的丝竹之声,扭动着身姿,盈盈起舞。

    端着酒壶的女婢,上前替二人斟酒入杯,酒香入鼻,思凡眉头一皱,这酒……

    望着眼前扭动着曼妙舞姿的众少女,趁着荣庆峰侧头吩咐管家安排的短暂功夫,思凡稍稍偏移身形,薄唇微启,以岑墨方才可闻的声线,道:“大人,敲山震虎的计策您可以不由我,可这接下来的逼虎跳墙,怕是由不得您了。”

    岑墨眉头一蹙,身形未动,回道:“思凡,莫要妄为。”

    思凡轻叹一声,柔声道:“锦年……今夜之事,怕是凶险万分,我不能让你出任何事。”

    锦……年……

    倏地回头望去,脑海里忆起他进府时说的那番话,岑墨短瞬的惊愣,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重要吗?!

    岑墨动作之大,引得荣庆峰侧目望来,疑声道:“岑大人,可是就鄙人安排有所不适?”

    “咳……本官并无任何不适……很好……”

    听着他有些失神的话语,荣庆峰还道他是摄于厅中的奢华而有所动容,心底对其,自是嗤笑一声,不再理会,悄声吩咐着管家剩下来的事。

    探手捂唇,岑墨轻声道:“思凡,你方才叫我什么?”

    思凡无奈扶额,只得微抿着唇,作了个口型,轻吐两个字,“锦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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