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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一

    这是一个庭院幽深的酒店。从馬路边被丁香花簇拥的豁口拐弯,跨过一道有些年头的石板桥,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香,走入庭院深处,大朵的白玉兰在暗夜里静静地开放——我深深吸了口气,这只是我的想象了,天寒地冻,黑灯瞎火,不是凭着这些小资的想象,走这么长的黑路我会恐惧、寒冷。不过,丁香花、白玉兰是有的,即使季节不对没有开花它们的植株我也是认得的;灯火也是有的,在长长的黑暗的尽头,酒店大堂灯火通明,即使遥远我还是看到光明处那个来回逡巡的人影,是刘沙。

    刘沙看着我走进大堂,脸色有些苍白。

    “刘总,项目谈得如何?”我劈头就问。

    “您的身体,应该也无大碍了吧?”没有给他回答的余地,我又问。

    “怎么?”刘沙的脸色仿佛更苍白了。

    “如果没有问题,我想,先回去了。”

    “闻微,我们不是出来旅游。”

    “行程总是可以更改的,不是吗?我留在这里,也许没什么必要。”

    “可是,杭州那边,听说你报了案的……”

    “暂时还没有消息,丁总会跟进这件事,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去杭州一趟,我有心理准备。”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先走吗?”

    刘沙眉头轻蹙,面容冷酷,目光清晰。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像我的老板,能把我心中一切杂芜、轻浮的念头打压下去,催生起一种坚定的、锋利的、舍我其谁的气势。可惜,我只是下定决心做个逃兵。

    我当然有足够的理由。

    “好吧,闻微,你先回去。”刘沙说,“谢谢你。”

    “都是工作。”

    “嗯,还有其他的,比如车祸的事情,我才听说的……也许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我并没有要求你那样做。”

    一夜无眠。

    一个深色的人影,双手抄在兜里,在遥远的光明处转圈……

    为什么我脑海里重复地出现这一幕?因为夜太黑路太长?因为我迫不及待要向他告假?为什么他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为什么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喝多了?不像,医生说了忌烟酒……会痛吗?肋骨断了是怎样一种疼痛?

    不对不对,就算我睡不着觉,也不该让刘沙在我脑海里打转,我应该想着闻远才对。闻远,是的,我请假是为了他。

    小猪说漏了嘴。什么两天没干活了,这两天又不是周末。她去看了闻远,我知道,虽然她没有说。她只是说闻远不太好,情绪低落,学校要给他处分,而他又被盐酸烧伤了。小猪说话就是这样,越说越严重,越说越可怕。待我跳将起来一个电话过去,她却笑嘻嘻地说没事了没事了,伤的不严重,处分也不一定给了,只是情绪低落而已,好大的一个逆转。

    “如果你能去看看他,更好。”小猪在电话里说。

    那一刻百感交集,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业务主管摇身变成了体贴入微、喧寒问暖的工会主席……感动?欣慰?愁苦?酸?差点对着手机喊:亲爱的,我家少爷就托付给你了!

    决定去看闻远。小毛孩出事还挺会挑时候,在我满心忿忿不平的当口制造了一个足够分量的逃跑理由。没有这个理由,刘沙不会放我走;只是,没有这个理由,我会不会不顾一切、任性妄为地离开扬州?

    也许,我内心深处是渴望一次任性妄为的。我是个依赖理由的人,缺少理由便感觉身心漂浮,用小猪的话说就是悲憫消极、自欺欺人、簡單庸俗。所以我特别想进步,进步成一个高尚、积极,稍微不那么简单的人。这种进步或许就始于一次任性妄为。早上,天麻麻亮,我拖着行李到大堂结账。我不要惊动刘沙、丁胖子等人,也不要和他们告别,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你们不理我,我生气了。这种方式也许无效,甚至可笑,但终归是一种表达,也就是说,我朝我的任性妄为,朝我进步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睡眼惺忪的收银员打了一大串账单出来,因为刘沙的客账是挂在我的房间号上的。一路上这些“安居乐业”的事情他都没有操过心,我一面买单一面想,这个猪一样的男人离开酒店前不要忘了自己来结账啊!

    行李箱拖过水泥地的动静回荡在清晨的院落中显得格外空洞。雨停了,整个院子像一幅笔触仓促的水彩画,没有规则的冷色调满世界恣意流淌。在一片灰暗中有一点触目的白——白玉兰开花了!羞怯然而坚定,在寒风中散发着令人惊怵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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