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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简珏那些事儿

    简珏靴子也没扒,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枚翠玉扳指,目光虚渺不定,似是思索着什么。

    窗棂上传来两声轻叩,简珏弹指发出一枚暗器,窗销跳起。一名男子轻手轻脚地跳进来,回身掩上窗,毕恭毕敬地走到简珏面前。此人年岁与简珏相仿,身材瘦削,长眉秀目,乍看起来与简珏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温和顺服,与简珏的乖戾大不同。

    “追上了?”简珏收起扳指问道。

    “如大人所料,她答应见您一面,就在前面一家临街小栈。”

    简珏起身抖抖衣袍,面上似笑非笑:“青杉,这件事就是你料也是一样结果,办事多动动脑子。未经皇上许可,皇族不准离京二十里,谢逐源那是个特例。你以为我找上她的时候,她还敢拒绝吗?”

    “大人说的是。”青杉面上微红,恭顺地呈上一个包袱。

    简珏无奈摇头,动手将外袍脱下,丢在他身上,接过包袱,取出一套黑色劲装换上,又简单易了妆容,化身为一个背部微驼满面病容的中年人。

    “我去去就回,不管什么人来敲门都不必应。”简珏拍拍他肩膀,身形一晃,人已悄然跃至窗外。

    青杉脱去外裳,换上简珏留下的白衣,捻小灯芯,房中顿时昏暗下来,他一样未脱靴子,和衣卧在床上。

    简珏离了驿站,寻着青杉留下的马匹,一路疾驰,不多时来到一所简陋客栈。他翻身下马,望了望马槽里拴着的两匹健马,料定没有找错地方。

    房门微响,走出一名翠衣女子,朝他招了招手。简珏会意,三步两步进入屋内。

    肃王妃起身,打量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简大人?”

    “正是下官。”简珏躬身施礼,“奉卫营指挥使简珏参见王妃。”

    肃王妃却不买账,回身坐下,面色冷淡:“简大人行这礼,是在讽刺我的处境吗?”堂堂肃王王妃私自离京,却被专门负责为皇帝监视百官和皇族的人抓个正着,肃王妃心里着实不太痛快。

    “其实王妃不必如此敏感,今天如果来的是肃王,我绝不会现身,毕竟在我眼里,王妃才是可以共谋大计的那一位。”

    “我肃王府就算再沦落,恐怕也不至于要和一个弄臣谋什么大计,简大人你打算胁迫我做什么,不如痛快些。我虽一介女流,王府大半事也能做得了主。”肃王妃从未见过简珏,只是从母族谢氏得到过不少关于简珏的传闻。他出身隐秘,好像突然一夜间便冒出来,备受皇帝宠信。虽然位列正三品官职却从不上朝,行事更是诡谲莫测,指不定哪时哪位官员人在家中坐,就祸从天降,因此满朝上下对他又怨又惧,暗暗提起时却又多鄙夷之色。

    简珏毫不客气举步在她面前落座,朝翠衣女子摆了下手,示意她出去。

    翠衣女子不敢擅作主张,望向肃王妃。

    “你去吧,料想简大人也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出手。”肃王妃下了命令,翠衣女子方才退出去。

    “王妃言重了,就算我想图谋不轨也不敢对王妃出手,别说是缚鸡,就算缚的是当今圣上,凭王妃的胆色和能力恐怕也不是问题。”

    简珏的话并非一味奉承,谢氏先祖当年曾是助太祖起身莽林、开元立国的元勋之一。立国之初,谢氏曾经权极一时,只是后来明白功高震住、兔死狗烹的道理,因此自请削爵去位,退隐于市。其他未能急流勇退的元勋则在之后十数年间纷纷落马,到太祖元显年间,发生了一起功勋后裔欲图倾覆大周的事件。谢氏先祖假意答应功勋后裔请求他联合出手的要求,混入谋逆大军当中,在关键的北宫一役中成功逆转局势,救太祖于危难当中。

    自此太祖重新启用谢氏,封公赐爵,世袭罔替。便是后宫佳丽,也常选于谢氏,更在十数朝中出过两位贤德有名的皇后。轮到谢桐这一代,恰逢元恒帝原配懿德皇后薨逝,当时年满十六岁盛名在外的谢桐极有机会入宫为继皇后。只是那时谢桐与十八岁的肃王一见生情,罔顾家族利益,执意嫁入了肃王府。

    老子不嫁嫁儿子,公然反抗皇帝,这事不是一般人做得出的。只是奈何谢桐乃正室嫡女,又是出名的能谋善断,皇帝都将此事当做贞烈女子的美谈时不时提起,并无责备之意,谢氏一族也只得放任不管。虽然做不成皇后,却也是嫡长王爷的正妃,保不准就是下任皇后,因此谢氏一族的事,肃王妃仍然做得几分主,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然而这话听在肃王妃耳里,却颇为刺耳,怒道:“简大人这是打算安个谋朝篡位的罪名给我?肃王就算当不成太子,将来也还有大把富贵日子可以过,我谢桐又何必去做那些自找麻烦的无妄之事!”

    “王妃误会了,”简珏摆摆指尖,语气平和,“想谋朝篡位的不是肃王与王妃,而是我。”

    此言一出,肃王妃登时惊住,好在她并非普通闺阁,很快回转过来,探寻的目光盯在简珏身上,半晌不动。第一次与简珏打交道,她一时摸不清楚他究竟是在放长钩还是确有其意。

    简珏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掏出那枚翠玉扳指放到肃王妃面前,说道:“王妃可知这是何物?”

    游疑地取过扳指,肃王妃眸色愈惊,将扳指凑近油灯一照,只见内环当中隐隐浮出一行小字:甲申丁卯丙辛壬辰路见辰。

    这东西她当然认得,大周建朝以来,每位皇子出生都会被赐予这样一枚同款扳指,在内环处标示着皇子的出生年月和姓名,以戒为诫,肃王同样有一枚。据说这扳指看似翠玉,却非玉石,而是取自当年太祖无意间得到的一块巨石,材质无人识得,为天下独有。篆字其上,单以肉眼根本看不到,必须辅以灯火才能显现,根本无从伪造,眼前这一枚显然属于元恒帝。

    “这扳指是圣上亲赐,旁人绝不知道此事,更无可能从我这里得去,我便将这扳指交在王妃手里,以证我所言绝非虚妄。”

    肃王妃闻言并不能确信,毕竟简珏专为元恒帝办事,若是授意于元恒帝来探虚实,这扳指其实也没什么作用。况且元恒帝的扳指如何到了简珏手里也是颇为不同寻常的事,这扳指该是随身携带,人在扳指在,绝非可以随意赠人的东西。

    “徐若谷是谢逐源授业恩师,相信王妃对他的话不会有所怀疑,所以王妃可将这扳指送往若谷,请他鉴别,信或不信就随王妃的意了,我尚有其他方法可令王妃确信。这次来,只想与王妃商量一下关于雄风散的事。虽然肃王也身患隐疾,不过我对王妃与王爷过往之事约略有些了解,以王妃这些年不闻不问的态度来看,如今出手似乎也不像是为肃王奔走。这世上地位尊贵而又急需雄风散的人除了肃王就只剩下圣上一人,所以我斗胆猜测,想必王妃是打算为圣上出手,才来劝解世子。”

    “简大人好本事,连肃王这等隐疾也瞒不过你。”肃王妃心下微惊,几乎疑心今日与儿子所谈之事被人偷听去。

    “王妃又何尝没本事,否则圣上患隐疾之事你又何以知道。据我所知,历来进宫为圣上看病而又束手无策的民间大夫全都死于非命,只有世子至今安然无恙,相信世子不会主动将这种危及性命的事告知王妃吧。”

    肃王妃没有说话,目光兀自投注在扳指之上,表示默认。话既已出口,面对简珏这等精明的人,再多解释只会越抹越黑。

    “不知道王妃打算如何利用雄风散,但相信若交到我手里,也必能达成王妃所愿。虽然我有意谋朝却无篡位之意,这天下还是当由路氏一族来做,我自幼与世子交好,更愿意奉肃王上位。所以希望在雄风散一事上,王妃能与我同心同力,避免自相残杀。”

    肃王妃冷冷一笑:“简大人这番话,让我该说什么。”如今形势下,她只要开口便是错,生生被逼得无法辩驳。

    “王妃无须说话,听过便可。”简珏对肃王妃态度早有所准备,神色不变,“烦借王妃巾帕一用。”

    肃王妃受他言语挟制,也只得取出随身所备巾帕递过去。

    简珏拾巾帕在手,抖开来覆住右掌,什么话也没说,往门口走去。他打开房门,朝候在屋外的翠衣女子勾了下手指。

    翠衣女子忙闪身进入房间,简珏将房门关起,忽然抬手,一枚暗器钉入翠衣女子颈后。翠衣女子登时便倒了下去,简珏从身后将她捞住。

    肃王妃大惊,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袭击自己的贴身女婢,却见简珏朝她摇头,示意她冷静。

    简珏举起覆着巾帕的右掌,暗提内息,五指箕张,猛地直插入她左胸。

    鲜血顺着巾帕汩汩而出,翠衣女子无声地歪下了头。肃王妃虽然颇有胆色,但第一次看见别人以如此惨厉手法杀人,仍旧被吓了一跳,面色惨白,越发看不透简珏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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