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Chapter 24
乔峰和段毓听到说话声音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山坡旁一株花树下，有一个少女一袭淡红色的衣衫，倚树而立，嘴角边带着微笑，眼里是止不住的欢喜，正是阿朱。
“阿朱姐姐！”段毓欣喜道，“薛慕华把你的伤治好了吗？”
乔峰那日出手救阿朱，主要是激于一时气愤，加上心知段毓对阿朱印象颇好，但对阿朱本人，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自顾不暇，心心念念倒全是段毓，于她的生死存亡更是置之脑后。此时她忽然在此处出现，乔峰惊异之余，自也欢喜，拥着段毓，两人相携迎将上去，笑道：“阿朱，你身子大好了？”
阿朱向乔峰凝视片刻，幽幽开口：“乔大爷，你好！”
自从伤好从聚贤庄离开后，她一路来这雁门关，在这里已经等了五天五夜，此时终于见到乔峰，心中的喜悦之情自不必说，而唐王那日的话却也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自己喜欢乔大爷吗？
段毓和乔峰之间不自觉的亲密让她看得心中酸涩，在聚贤庄养伤时不自觉浮出的担心以及时不时的思念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她对乔大爷早就动了男女之情。可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更何况乔大爷的身边已经有了段毓，自己是慕容家的丫鬟，不敢奢望能和乔大爷相爱相守，但只要能在他身边陪着，那也是好的……
只不过……自己这么做，未免对段姑娘不公吧……
“阿朱姑娘，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乔峰走近山壁，凝视石壁上的斧凿痕迹，想探索原来刻在石上的到底是些什么字，但左看右瞧，一个字也辨认不出，决心去找知情之人，问个明白，等问清了一切，他也就无牵无挂。那时，就可以和毓儿一起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好山好水。
“我……”阿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想陪着乔峰，但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能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我无处可去。公子爷不知道去了哪里，阿碧、包三哥和风四哥想必都在公子身边……乔大爷，我……我想跟着你好不好？”
乔峰是万万没想到阿朱会想跟着自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太好吧，我现在……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要杀我，阿朱姑娘跟着我，只怕又会受伤的。”
“我不怕的，乔大爷，只要能跟着你，不管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阿朱一时情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我……我的意思是，乔大爷对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阿朱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但还懂得要报恩。有我跟着乔大爷，也能帮些什么忙。我知道，乔大爷为人仗义，出手救我这么一个小丫鬟，绝不是为了指望我报答什么，但若是让我这么离去，只怕此生，我都会心中不安。”
“阿朱，这……”乔峰是想拒绝的，可阿朱的话都已经这么说，他也实在不忍说重话，只能面露难色地看向段毓，“毓儿……”
私心里，段毓并不是很想阿朱跟着她和乔峰一道，但方才阿朱说的话，她也听了进去，阿朱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阿朱是江南人，对这里的很多都比段毓了解，若阿朱在，总是利大于弊。
“乔大哥，阿朱姐姐说的也对啊，如果阿朱姐姐和我们一起去找人，能帮我们不少忙呢！乔大哥，我们一路去找那些人问清楚，到江南的时候，正好送阿朱姐姐回家啊！”
段毓如此说，乔峰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三人各骑一匹马，正要向关外去，却看到边关上宋兵欺抢契丹老弱妇孺，乔峰心生不忍，出手相救，却在一个契丹老人身上，发现了自己胸口一模一样的纹身。
“毓儿……”
段毓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乔峰，她只知道，也只要乔峰知道，她永远在他身边，契丹人也好，宋人也好，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差别。他只是她的乔大哥，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阿狸感觉到乔峰的难过，也趴到了段毓肩头，底下脑袋，小心地舔了舔乔峰放在段毓肩上的大手。
一旁的阿朱，见乔峰难过的样子，想要上前，却最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狐相拥的影子，心中黯然。
-
为查带头大哥，乔峰带着段毓、阿朱去找徐长老，不料到达卫辉城时，却听到徐长老已死的噩耗，三人乔装打扮后去参加了徐长老的葬礼。后来在城外一间破庙巧遇私自约会的谭婆和赵钱孙。因为阿狸太显眼，为了不暴露身份，段毓带着阿狸和阿朱先离开，约定好在客栈等候。
乔峰向赵钱孙和谭婆追问带头大哥身份，但赵钱孙宁愿不顾声名和性命也要不肯透露，无奈之下，乔峰点穴离去，找谭公查问。却不料回来却见二人已死，谭公见状自尽，令乔峰有口难辩。三人决定去最近的山东泰安找单正，不想到达的时候，单家庄热气炙人，红焰乱舞。四下里的乡民已经都赶来救火，有的提水，有的泼沙。值得庆幸的是，单家庄四周掘有深壕，附近又无人居住，火灾不致蔓延，也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三人下马，走进人群中，只听一名汉子感叹：“单老爷这样的好人，在地方上济贫救灾，几十年来积下多少功德，屋子烧了不说，全家三十余囗，竟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另一人道：“听说单大爷、单二爷、单五爷在河南给一个叫乔峰的恶人害了，这次来放火的，只怕又是这个大恶人。这乔峰定是率领了大批手下闯进庄去，将单家杀得鸡犬不留。唉，老天爷真是没眼睛。这乔峰作恶多端，将来一定会比单家几位爷们死得惨过百倍！”
一路之上，也不是第一次听人恶语中伤乔峰，段毓依旧气不过，偷偷撒了些药粉在那人身上。当时火光冲天，灰烟弥漫，若不是乔峰一直拉着段毓的手，也未必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他虽然心中生气，但也没想对这些人这么样，倒是段毓，每每听到有人说他做的那些所谓的恶事，就弄些稀奇古怪的药粉在那人身上。
“哎哟！”只听那人突然叫了一声，身子矮了下去。原来是阿朱听他诅咒乔峰，心中着恼，伸手在马颈旁一拍，那马吃惊，左足弹出，正好踢在那人臀上。
乔峰怕惹人注意，拉着段毓走到火场另一边，向阿朱道了谢：“阿朱姑娘，方才多谢你的好意。”
乔峰对自己和对段姑娘之间的差别阿朱这一路之上还是深有体会的。记得入关当夜，住在客栈，她第二日醒来不见段毓，急着去找乔峰，却见段毓在乔峰床上睡得正香。她还记得段毓跟自己道歉，说她习惯了乔大哥的体温，过去快一个月的时间都是抱着乔大哥睡的，所以昨夜睡不着，就跑到了乔大哥房间，和他一起睡。
自那日起，乔峰和段毓日日同卧一榻，就算是为了赶路露宿郊外，乔峰也会让段毓在他怀里休息。
“这次那人身上，是沾了什么药粉？”
段毓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乔峰，自然也清楚乔峰又要说自己了，不自觉地撅了撅嘴，撒娇道：“乔大哥，我知道错了嘛！可谁让那人说话那么难听啊！我让他受点苦，也好让他长点教训。”
乔峰自然清楚段毓是为自己，于他而言，亦正是段毓的关心，驱赶了这些人的恶言恶语带来的寒冷。他微微一笑，但笑容之中，却依旧带着两三分凄苦的神色：“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不平，只是这乡下人污言秽语个个都不是好话，难道你要每个人都教训一番吗？”
“他们都不是好人，我……”段毓说着，就要到人群里去，却被乔峰拉住：“好了好了，我们回客栈吧，嘴在他们身上，他们误会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有找到带头大哥，才能洗清我的冤屈。”
阿朱看着熊熊的火光，低声道：“这大恶人当真辣手，将单正父子害死，也就罢了，何以要杀他全家？更何必连屋子也烧去了？”乔峰哼了一声，他想起单正说家中有带头大哥书信，知道定是为了斩草除根，但怕段毓不明白，还是耐心向她解释了一番。
天气干燥，加上风大，火越烧越旺，救火的人也越聚越多。火势正烈，不论多少水泼到火上，霎时之间都化作了白气，根本无法剿灭大火。一阵阵火焰和热气喷将出来，还带着尸体被烧焦的味道。
乔峰盯着大火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囗长气，黯然道：“去天台山吧！”
去天台山，对乔峰而言是无可奈何之事。智光大师当年虽然曾经参与过杀害他父母这一役，但后来智光大师远赴异域，采集树皮，医治浙闽一带百姓的瘴气，救人无数，甚至自己也因此而身染重病，痊愈后武功全失。这等济世救人的行径，江湖上无人不敬，只要提起智光大师，谁都称之为“万家生佛”。
三人离开泰安，取道南行。但却不再向之前那样拼命赶路，一来是带着两个女孩子，怕她们体力不济，二来智光大师云游四方，未必是在天台山的寺院之中，三来之前此次赶巧，乔峰也怕自己急着赶去反倒是害了智光大师的性命。
“阿朱姐姐！”段毓欣喜道，“薛慕华把你的伤治好了吗？”
乔峰那日出手救阿朱，主要是激于一时气愤，加上心知段毓对阿朱印象颇好，但对阿朱本人，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自顾不暇，心心念念倒全是段毓，于她的生死存亡更是置之脑后。此时她忽然在此处出现，乔峰惊异之余，自也欢喜，拥着段毓，两人相携迎将上去，笑道：“阿朱，你身子大好了？”
阿朱向乔峰凝视片刻，幽幽开口：“乔大爷，你好！”
自从伤好从聚贤庄离开后，她一路来这雁门关，在这里已经等了五天五夜，此时终于见到乔峰，心中的喜悦之情自不必说，而唐王那日的话却也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自己喜欢乔大爷吗？
段毓和乔峰之间不自觉的亲密让她看得心中酸涩，在聚贤庄养伤时不自觉浮出的担心以及时不时的思念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她对乔大爷早就动了男女之情。可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更何况乔大爷的身边已经有了段毓，自己是慕容家的丫鬟，不敢奢望能和乔大爷相爱相守，但只要能在他身边陪着，那也是好的……
只不过……自己这么做，未免对段姑娘不公吧……
“阿朱姑娘，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乔峰走近山壁，凝视石壁上的斧凿痕迹，想探索原来刻在石上的到底是些什么字，但左看右瞧，一个字也辨认不出，决心去找知情之人，问个明白，等问清了一切，他也就无牵无挂。那时，就可以和毓儿一起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好山好水。
“我……”阿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想陪着乔峰，但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能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我无处可去。公子爷不知道去了哪里，阿碧、包三哥和风四哥想必都在公子身边……乔大爷，我……我想跟着你好不好？”
乔峰是万万没想到阿朱会想跟着自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太好吧，我现在……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要杀我，阿朱姑娘跟着我，只怕又会受伤的。”
“我不怕的，乔大爷，只要能跟着你，不管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阿朱一时情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我……我的意思是，乔大爷对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阿朱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但还懂得要报恩。有我跟着乔大爷，也能帮些什么忙。我知道，乔大爷为人仗义，出手救我这么一个小丫鬟，绝不是为了指望我报答什么，但若是让我这么离去，只怕此生，我都会心中不安。”
“阿朱，这……”乔峰是想拒绝的，可阿朱的话都已经这么说，他也实在不忍说重话，只能面露难色地看向段毓，“毓儿……”
私心里，段毓并不是很想阿朱跟着她和乔峰一道，但方才阿朱说的话，她也听了进去，阿朱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阿朱是江南人，对这里的很多都比段毓了解，若阿朱在，总是利大于弊。
“乔大哥，阿朱姐姐说的也对啊，如果阿朱姐姐和我们一起去找人，能帮我们不少忙呢！乔大哥，我们一路去找那些人问清楚，到江南的时候，正好送阿朱姐姐回家啊！”
段毓如此说，乔峰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三人各骑一匹马，正要向关外去，却看到边关上宋兵欺抢契丹老弱妇孺，乔峰心生不忍，出手相救，却在一个契丹老人身上，发现了自己胸口一模一样的纹身。
“毓儿……”
段毓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乔峰，她只知道，也只要乔峰知道，她永远在他身边，契丹人也好，宋人也好，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差别。他只是她的乔大哥，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阿狸感觉到乔峰的难过，也趴到了段毓肩头，底下脑袋，小心地舔了舔乔峰放在段毓肩上的大手。
一旁的阿朱，见乔峰难过的样子，想要上前，却最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狐相拥的影子，心中黯然。
-
为查带头大哥，乔峰带着段毓、阿朱去找徐长老，不料到达卫辉城时，却听到徐长老已死的噩耗，三人乔装打扮后去参加了徐长老的葬礼。后来在城外一间破庙巧遇私自约会的谭婆和赵钱孙。因为阿狸太显眼，为了不暴露身份，段毓带着阿狸和阿朱先离开，约定好在客栈等候。
乔峰向赵钱孙和谭婆追问带头大哥身份，但赵钱孙宁愿不顾声名和性命也要不肯透露，无奈之下，乔峰点穴离去，找谭公查问。却不料回来却见二人已死，谭公见状自尽，令乔峰有口难辩。三人决定去最近的山东泰安找单正，不想到达的时候，单家庄热气炙人，红焰乱舞。四下里的乡民已经都赶来救火，有的提水，有的泼沙。值得庆幸的是，单家庄四周掘有深壕，附近又无人居住，火灾不致蔓延，也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三人下马，走进人群中，只听一名汉子感叹：“单老爷这样的好人，在地方上济贫救灾，几十年来积下多少功德，屋子烧了不说，全家三十余囗，竟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另一人道：“听说单大爷、单二爷、单五爷在河南给一个叫乔峰的恶人害了，这次来放火的，只怕又是这个大恶人。这乔峰定是率领了大批手下闯进庄去，将单家杀得鸡犬不留。唉，老天爷真是没眼睛。这乔峰作恶多端，将来一定会比单家几位爷们死得惨过百倍！”
一路之上，也不是第一次听人恶语中伤乔峰，段毓依旧气不过，偷偷撒了些药粉在那人身上。当时火光冲天，灰烟弥漫，若不是乔峰一直拉着段毓的手，也未必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他虽然心中生气，但也没想对这些人这么样，倒是段毓，每每听到有人说他做的那些所谓的恶事，就弄些稀奇古怪的药粉在那人身上。
“哎哟！”只听那人突然叫了一声，身子矮了下去。原来是阿朱听他诅咒乔峰，心中着恼，伸手在马颈旁一拍，那马吃惊，左足弹出，正好踢在那人臀上。
乔峰怕惹人注意，拉着段毓走到火场另一边，向阿朱道了谢：“阿朱姑娘，方才多谢你的好意。”
乔峰对自己和对段姑娘之间的差别阿朱这一路之上还是深有体会的。记得入关当夜，住在客栈，她第二日醒来不见段毓，急着去找乔峰，却见段毓在乔峰床上睡得正香。她还记得段毓跟自己道歉，说她习惯了乔大哥的体温，过去快一个月的时间都是抱着乔大哥睡的，所以昨夜睡不着，就跑到了乔大哥房间，和他一起睡。
自那日起，乔峰和段毓日日同卧一榻，就算是为了赶路露宿郊外，乔峰也会让段毓在他怀里休息。
“这次那人身上，是沾了什么药粉？”
段毓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乔峰，自然也清楚乔峰又要说自己了，不自觉地撅了撅嘴，撒娇道：“乔大哥，我知道错了嘛！可谁让那人说话那么难听啊！我让他受点苦，也好让他长点教训。”
乔峰自然清楚段毓是为自己，于他而言，亦正是段毓的关心，驱赶了这些人的恶言恶语带来的寒冷。他微微一笑，但笑容之中，却依旧带着两三分凄苦的神色：“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不平，只是这乡下人污言秽语个个都不是好话，难道你要每个人都教训一番吗？”
“他们都不是好人，我……”段毓说着，就要到人群里去，却被乔峰拉住：“好了好了，我们回客栈吧，嘴在他们身上，他们误会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有找到带头大哥，才能洗清我的冤屈。”
阿朱看着熊熊的火光，低声道：“这大恶人当真辣手，将单正父子害死，也就罢了，何以要杀他全家？更何必连屋子也烧去了？”乔峰哼了一声，他想起单正说家中有带头大哥书信，知道定是为了斩草除根，但怕段毓不明白，还是耐心向她解释了一番。
天气干燥，加上风大，火越烧越旺，救火的人也越聚越多。火势正烈，不论多少水泼到火上，霎时之间都化作了白气，根本无法剿灭大火。一阵阵火焰和热气喷将出来，还带着尸体被烧焦的味道。
乔峰盯着大火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囗长气，黯然道：“去天台山吧！”
去天台山，对乔峰而言是无可奈何之事。智光大师当年虽然曾经参与过杀害他父母这一役，但后来智光大师远赴异域，采集树皮，医治浙闽一带百姓的瘴气，救人无数，甚至自己也因此而身染重病，痊愈后武功全失。这等济世救人的行径，江湖上无人不敬，只要提起智光大师，谁都称之为“万家生佛”。
三人离开泰安，取道南行。但却不再向之前那样拼命赶路，一来是带着两个女孩子，怕她们体力不济，二来智光大师云游四方，未必是在天台山的寺院之中，三来之前此次赶巧，乔峰也怕自己急着赶去反倒是害了智光大师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