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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部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三章

    二十二

    夏兰又在等待中煎熬了几天,这天,孟书记来到装卸工段找到夏兰说:“夏兰哪!我和田主任可是没少给你说好话呀,这回总算保住了你的工作,处里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先不开除你了,不过延期转正又加了三个月,一共是六个月了,过几天处里还要开职工大会,你得在大会上做深刻检查,这两天你就把检查好好写着,怎么整地?你小子在单位总是被评上先进工作者,咋一回到宿舍就惹事儿呢?都快成了后进青年的代表了!”

    夏兰咧了咧嘴苦笑着:“那就太谢谢孟书记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写检查。”

    “你呀,可真让人没法说你!看上去挺聪明的,咋净办傻了巴叽的事儿呢!下半年,我也要调走了,以后哇,你再惹事儿我可管不着喽!”说完,孟彩云书记迈开大长腿,扭动着她那浑圆的屁股离开了装卸工段。

    在全处召开的职工大会上,处领导宣布了各车间先进工作者名单,当念到夏兰时,领导特意加了一句:“这个夏兰,因为他犯了较严重的错误,这次就拿掉他的先进工作者,过后他还要在大会上做深刻的检查。”

    当夏兰走到主席台前念他的检查时,汪蓉蓉坐在台下把头压得很低。以往,她也曾见到夏兰有好几次走向主席台前,可那都是十分光荣的事儿啊,不是领奖状,就是上台演讲,最次也是登台唱歌呀。可这一次他是去丢人现眼哪!尽管他在检讨书里把自己说得象个匡扶正义的侠客一般,可是那毕竟念的是份检讨书哇!而且当着全体职工的面,还拿掉了他的先进工作者,又增加了个延期转正三个月的处分,这太让她抬不起头了!汪蓉蓉此时的心情简直糟透了,她真想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职工大会开过后,汪蓉蓉决定收起心来,不再去考虑她和夏兰之间的关系了,她要抓紧时间努力用功,和李华一起复习高中课本,准备七月份考职工大学。

    这次大会后,夏兰确实收敛了许多,他不再整天坐在走廊里唱歌弹吉他了,没事儿的时候,他也不再去找刘海春和李刚他们玩儿了,他又去了程铁的宿舍,每晚上都听铁子弹吉他曲,而他就这样边听吉他曲边消磨时间。有时他也和郑文一道去邢小生宿舍看邢小生画画,他度过了一段极安稳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大概有三个多月吧,夏兰也没怎么去找伍春,因为伍春和李玉英两个人已经进入热恋阶段了。“这个伍春可真有两下子,终于让李玉英投怀送抱了。”夏兰这样自语着,他有时也特别想伍春,可一到伍春宿舍就见不着他人影,一来二去,夏兰也就不再去找他了。休班儿的时候,夏兰就象个丧家犬似地沿大街东游西逛,他什么事儿也不做,也没有什么规划,更没有生活目标,只偶尔去趟书摊,在那里还能稍微多逗留一会儿。心里虽然每天都想着汪蓉蓉,可一想到她正在用功复习,所以也就不好去打扰人家,再说以他目前的处境——一个几度被延期转正的徒工,也没有脸再去找人家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唯一能让他觉得人生还有一点意义的,就是与郑文和赵逸男在一起喝酒,有时林志海如果不回家,也会加入其中,这四个人把酒当歌,在小酒馆里撒着欢儿,尽情地放纵着,一解心底的忧愁和苦闷。

    郑文与女朋友已经分手了,林志海与女友紫玫瑰的爱情小舟也遇礁搁浅了,而赵逸男在得知汪蓉蓉不喜欢他以后,也不再去讨人嫌了。那么夏兰呢?此时的夏兰就好象是个孤魂野鬼,一颗钟情的心在空中高悬着,一直没有找到个落脚的地方。这四畴光棍儿坐在一起,先是讲述女人,喝过三杯之后,又开始思念女人,再往后,又是大骂女人,直到喝得东倒西歪,呕吐狼藉。

    这样的酒徒生活是要有点银子的,郑文、赵逸男和夏兰这三个人还都十分慷慨,从不吝啬,只是这林志海稍显滑头,他很少从兜里往外掏钱。

    夏兰由于被延期转正,所以他的工资最少,可是尽管这样,他也没朝家里要过一分钱,他自有办法解决每天上饭店的问题。他一共赊欠了二十三个饭店,每个月开支去还一个饭店的账,这样下来,一年才还十二个饭店,两年才能把这些饭店轮着算上一遍。因此也就不觉得钱有多么紧张,而且去赊欠的时候,他还不象花现钱那样心疼,即不敢买贵的,又不敢要好的。赊欠的时候他往往大手大脚,专捡好的和贵的点,毫不犹豫。比如要一盆炖大鹅或一盆红烧狗排,这次如果吃不了,就让老板娘放在冰柜里,等下次来了再接着吃。这样下来,他的同事们也很纳闷,“夏兰怎么这么有钱呢?一定是向家里要的,要不怎么天天也不去食堂吃饭呢?而且天天最少两顿酒馆,每次回来都喝得里倒歪斜地,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到的钱。”

    他们虽然猜不到夏兰是怎么能天天弄到酒喝的,可他们也知道这样一条事实,那就是夏兰从来也不买衣服穿,逢年过节也从来没有给家里买过什么东西。

    自从他与汪蓉蓉交往以来,他也从来没往人家姑娘身上花过一分钱,倒是在一次他过生日时,汪蓉蓉跑到他宿舍给了他五元钱,这又是他欠汪蓉蓉的一笔感情债。

    到了夏季,汪蓉蓉和李华双双考上了总厂职工大学,这让夏兰更觉得失落了。他每天除了上班之外,剩余时间几乎全都泡在乌烟瘴气的小酒馆里,有时也出来透透空气,不过他可不是去体育锻炼,而是与汤小军、刘威、丁雷这些人去搞恶作剧,时而去菜市场偷瓜偷菜,时而去商场偷只鞋或别的小玩意。那次丁雷在商场相中了一双棕色皮鞋,又买不起,于是丁雷打起了坏主意,在汤小军和刘威的掩护下,他先偷走了其中的一只,然后大家簇拥着他一块儿离开了商场,又隔了两天,几个人再陪他一起去商场买那只剩下的皮鞋,女售货员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生生地被这几个小子花了不丁点儿钱就买去了,气的售货员直淌眼泪,而这几个家伙离开商场后,竟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大笑不止。

    虽然夏兰没有亲自去偷、去拿,但这些事儿他都参与了,也是团伙中的一员,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还有一天,单位给职工分福利,每人发了一百个鸡蛋。夏兰、汤小军、刘威、丁雷这四个人都把鸡蛋一个个摆在楼门口的台阶上,密密麻麻的只留下不大一点儿的空隙好让人走路。男青工一看是这几个小子在捣乱,就都笑着回避了,轮到女青工出来了,这些人都用脚尖儿小心翼翼地从这鸡蛋堆里穿过,像跳空中芭蕾一样,惹得坐在对面观看的夏兰他们一阵阵的哄笑,这着实让他们几个乐了好几天。好些女工背地里都议论说: “这几个小子看上去长得都挺精神的,可他们怎么那么坏呢!千万不能跟他们搞对象啊!”

    这天中午,夏兰、汤小军、刘威三个人在刘威的宿舍用酒精炉炖了一小锅鸽子肉,鸽子是汤小军从老家带回来的。夏兰弄了两瓶玉泉白酒,几个人在寝室里就着鸽子肉喝起酒来。

    酒刚喝到一半儿,汤小军去了趟厕所,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打斗之声,原来是汤小军与质检处的一个人打了起来。刘威、夏兰听到声音后马上冲了出去,就见汤小军与那位青工扭在一处,互相都扯着对方的头发。走廊里站了不少人在围观,其中就有党办的干事小贾。

    刘威到了跟前喝令他们都松手,可是谁也不撒开,夏兰也过去解劝道:“有话好好说,都撒手吧,别打了!”汤小军一见来了帮手,不但没松开,他还来了劲儿,照对方的小肚子又踹了一脚,那个青工也急了,依原样回敬了汤小军一脚。刘威一看,他也不再劝了,一来他刚刚喝了酒,二来他觉得不能让汤小军吃亏,于是他绕到那个青工的身后朝那人脸上打了几记钩拳,那人挨了几记重拳之后,松开了抓汤小军的手,蹲在了地上。

    这时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喊:“夏兰打坏人了!夏兰打坏人了!”原来,一直站在走廊里看热闹的贾干事见刘威帮着汤小军打倒了质检处的那个青工,他认为这正是栽脏陷害夏兰的好机会,就躲在人群里喊了起来,他当时用双手捂着嘴,夏兰一时也没听清是谁喊的,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一场官司里,他急忙回身往刘威的寝室走。就听刘威象个得胜的士兵一样,骂道:“杂种操的,再得瑟,我他妈能打死你!”边骂边耀武扬威地走回了宿舍。

    汤小军也跟着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说:“操他妈的!这小子一点儿也不讲究,站在水房里就撒尿,我一说他,他还骂我,我这才动的手,没想到喝点儿酒身上没劲儿,没占到啥便宜,多亏刘威了,不然这次又吃亏了!”

    夏兰说:“行啊,没吃亏就好!来,咱们继续喝酒!”

    几个人连吃带喝一直闹腾了一下午,夏兰才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第二天早上醒来,昨天发生的一切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洗漱完了之后连早饭也没吃,他马上骑自行车去了车间,刚到班上没多大一会儿,就见车间主任进来叫道:“夏兰!你一会儿去处保卫科一趟,严科长要找你核实情况。”

    “又怎么了?”夏兰一脸疑惑地问。

    “你还问我!我知道你小子又惹啥事儿了?一天天地也不招个消停!快去吧!到那好好跟严科长说!”主任说完就出去了。

    夏兰内心七上八下的,他赶紧骑上自行车一路紧蹬去了处保卫科。

    见到严科长后,夏兰笑嘻嘻地问:“严科长,找我啥事呀?”

    严科长拉下脸来,脖子上的青筋一动一动地,他叨着香烟,端坐在沙发上问:“夏兰,今天找你来,是要核实个情况,你能讲一下昨天你在宿舍打架的事吗?”

    “打架?谁跟谁呀?我不知道哇。”

    “你别装糊涂!该咋回事就咋回事儿!我只要你说实话!”

    “我真的没打架!昨天下午我只是跟朋友喝酒来的,根本没打架。”

    “跟谁喝的酒?”

    “跟刘威,还有汤小军。”

    “在哪儿喝的?”

    “在刘威宿舍,吃的鸽子肉。”

    “哪儿来的鸽子?”

    “是汤小军从家带回来的呀。”

    “那怎么弄熟的?”

    “啊……这个……是用小炉子炖的。”

    “什么炉子?是不是电炉子?”

    “啊,严科长,我们哪敢用电炉子呀!我们用的是小酒精炉儿。”

    “酒精炉儿也不允许,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个……这个……”

    “喝酒当中发生什么事儿了?”

    夏兰想了想说:“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呀。”

    “还不老实!看来不拿点证据你是不会承认的!”说着,严科长拿出来一张有人签名的纸。

    “这里都有证人签名了,说你昨天下午打坏了人家质检处的人,你还想抵赖吗?”

    “严科长,这也太冤枉我了,我对天发誓,我昨天指定没和任何人打架!”

    “你能叫住吗?”

    “能!严科长,打死我我也不承认打架了!我真的没打任何人!”

    严科长看了看夏兰那一脸含冤的表情,又听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同别人打架,严科长话锋一转:“那你能不能说出来是谁打坏了质检处的人哪?”

    夏兰拍了拍脑袋,直到这时,他才断断续续地想起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他好象是看到汤小军和刘威与别人打架了,不过他不能讲,这样不是出卖朋友吗?想到这,夏兰用坚定的口吻说:“我昨天下午喝多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严科长,你就别问我了,问了我也答不出来,还浪费您的时间。”

    严科长见夏兰不肯说,又诱骗道:“夏兰,你如果说出来是谁打的,我就把你以前的处分减轻,让你提前三个月转正,怎么样?你考虑考虑。”说完,两眼逼视着夏兰。

    夏兰已经铁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刘威和汤小军打的,决不能做对不住朋友的事。”

    “说不说?是不是刘威和汤小军干的?啊?”

    夏兰听严科长已经讲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那一定是有人告发了,“那我也不能说!”他在心里嘀咕着。

    “我真喝多了,啥也记不起来了,严科长。”

    严科长从沙发里站起来,绕着夏兰走了半圈儿,然后他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用力一拧说道:“那好吧,你这么顽固,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把你这件儿事报给处领导,这次非开除你不可!”

    “严科长,这次我真的没打架,你就是开除了我,我也没打架!你总不能给我来个窦娥冤吧!“夏兰的语气一下子硬气起来。

    严科长见夏兰敢跟他这么喊,心想:“这小子这回也许真的没他什么事儿,不然,他是一定会默不作声的。”于是他把手一挥:“你先走吧,开不开除的要处领导决定,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这次真的有你的事儿,那我看连神仙也保不了你了!”

    “凭啥开除我呀?我又没打人!你们要有充足的证据!”夏兰喊道。

    夏兰心里这个气呀!“这回又准是那个贾干事搞的鬼!这个狗屎!等他犯到了我手里,我一定掐死这个王八蛋!“夏兰嘴上狠狠地骂着,心里又想:“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我跟他何冤何仇哇?他竟往死里整我!看来不把我从销售处开除了,他是不会罢休的,这个王八犊子!不行的话,我还是捉摸捉摸调到别的单位去吧。”

    二十三

    由于诬告夏兰打人的事一时没有确实的证据,一来没有苦主告发夏兰,二来夏兰本人也没承认,严科长也不能仅仅凭贾干事和几个人的签名就定夏兰的罪,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一晃,又到了庆祝“十一”的时候,销售处组织文艺汇演,主任让夏兰挑头儿代表车间出两个节目,并给夏兰挑选的人连放一个礼拜的假。夏兰乐了,他也没再细挑,就选中了汤小军和刘威外加赵志新和段永兴这四个人连同他自己一起组织了个男生小合唱,还是表演唱,曲目选了两个,一个是大家都熟悉的老歌《游击队之歌》,一个是新近流行的《外婆的澎湖湾》。几个人也没怎么排练,每天不是在宿舍喝酒就是出楼外玩耍。离正式演出还有半天的时间了,这天中午,夏兰与汤小军、刘威三个人都喝了酒,不多,每人只许喝三两,拿刘威的话讲就是“少喝点儿壮壮胆!”喝完酒后,几个人回了宿舍去准备演出时的服装。找来找去,除了汤小军和段永兴两人有西装外套,夏兰、刘威、赵志新这三个人连件象样的衣服也没有。夏兰以前有身藏青色的毛料中山装去年被他捐给了灾区,现在只剩这一身厂里发的蓝色工作服了。后来刘威说:“再借也来不及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不是演唱《游击队之歌》么,你想啊,当年的游击队员都是农民组成的杂牌军,哪能有统一的服装啊?如果穿得太整齐了,就不象游击队员了,还是穿得随便一些好,你们说呢?”

    夏兰当即表示同意,赵志新也说:“我就衬衣外面套个马甲算了。”

    于是,这个五人合唱队成员的着装是这样的:汤小军和段永兴两人都是上身灰色西装下身穿牛仔裤,脚上是黑色皮鞋。刘威是一身蓝色工装,头上戴了个旧毡帽,样子很滑稽。赵志新上身白衫衣外套黑马甲,下身是条很破旧的牛仔裤。夏兰则是上身一件印花衬衫,下身穿了条咖啡色大喇叭长裤,这还是他读高中补习班之前做的,脚上是黑色中跟牛皮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怀里抱着一把红棉吉他。

    演出于下午两点钟开始,这是总厂销售处独家举办的“庆十一”职工汇演,因为销售处没有那么大的场地,所以就临时借用运输处的大会堂。伍春正好是运输处的职工,当他得知夏兰他们要过来演出后,马上通知了许多老乡和朋友来捧场助威。汪蓉蓉和李华也都从职工大学请假赶到了现场。会场上有销售处的全体干部职工,还有运输处的部分干部职工,总人数也能达到五百多吧。

    开始是由包装车间的一名女工演唱了一首《望星空》,接下来是机修车间的女声小合唱,唱的是一首苏联歌曲《当我们正年轻》,然后是连接车间的舞蹈节目,接下来是机关大合唱《我的祖国》,是电影《上甘岭》的插曲,连处领导都登上了舞台,机关后勤人员和食堂的师傅们还表演了他们自编的节目拉场戏《半夜送饭》和一段相声。

    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轮到了夏兰他们仓储车间上台演出。当报幕员刚一报完节目,夏兰、刘威、汤小军、赵志新和段永兴这五个人便穿着各色参差不齐的服装健步登上了舞台,引得在场的观众一片议论。

    “这怎么穿地呀?也太随便了吧!”

    “咋不统一一下服装呢?要穿就都穿西服多好哇!”

    “可不是吗!看上去真象一群乌合之众!”

    “唉!你还不知道吧,他们要唱的是《游击队之歌》,那游击队员穿啥的没有哇?”

    大家正议论着,就听音乐声响了起来,夏兰低声说了句“听好前奏”。然后脚下打着节拍,拍节一到,夏兰马上起了个手势,这五个人声音异常洪亮地唱起了《游击队之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都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那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我们的宿营地,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歌曲一唱起来,几个人还都配合着节奏来了几个动作,显得十分自然,没有一点儿刻意表演的痕迹,场下的观众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偌大的会场内鸦雀无声。这时夏兰自己突然临场发挥加入了两段混声,更使这首歌格外动听,观众席上有人大声叫“好”,当整首歌曲演唱结束时,整个场内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大家不断地高喊“仓储车间真棒!”游击队员好样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五个人一齐弯腰向观众们至敬,又转回身向乐队人员致谢。

    报幕员走上前来。五个人撒到一边儿,报幕员微笑着报着节目:下面请听男声小合唱《外婆的澎湖湾》,表演者,仓储车间刘威、夏兰等。

    美妙柔和的曲调再次奏起,和着这优美的旋律,几个人一下子就进入了角色,仿佛一下子都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回到了外婆的怀抱,回到了故乡的海边。

    “晚风轻拂的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逐夕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留下脚印两对半……,那是外婆拄着杖把我手轻轻挽……。

    歌声让每一个人的心里都陶醉了,给人带入到了一种如梦如幻的境界里。

    这两首小合唱,一下子压过了前面的所有节目,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观众席上,车间主任和书记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时舞台上的夏兰向台下望去,他看到了远处汪蓉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含情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夏兰心里颇为得意和自豪,他走到了舞台边上,等着报幕员报节目。刘威、汤小军他们四个人带着满心的欢喜走下了舞台。

    只听女报幕员用她那甜美的声音说道:“下面,请听男声独唱《给我一枝铜铃花》,演唱者,仓储车间夏兰。”报幕员话音刚一落下,就听观众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夏兰从容地走到台中央,张目向下一望,然后行了个礼,又回过头来去朝报幕员要过麦克风,可能是他中午刚喝了三两小酒的缘故,也可能是被刚才的成功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看见了汪蓉蓉而兴奋过度,总之,他此时有点轻狂了,他举着麦克风向台下大声说道:“下面,我特别邀请刘威上台和我一起演唱这首歌曲好吗?”声调有点儿象港台艺人。

    台下的刘威听了,一时没啥准备,显得有些不置可否,这时夏兰又大声叫道:“请刘威拿把吉他一起上台好吗?请马上上台!”

    刘威听夏兰不住地叫他上台,台下的同事也都往上推他,没办法,他只好从别人手里拿起一把吉他走上前来。

    夏兰又讲话了:“这首歌,我们要自弹自唱,还请乐队给我们这次表现的机会!”

    台上台下又响起一片议论声。

    “他们会弹吉他吗?”

    “光知道夏兰有时摆弄吉他,那刘威谁见过他弹吉他呀!”

    “净瞎整,弄不好哇,非得演砸喽不可!”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夏兰开始打起了恰子,旁边的刘威仗着酒劲儿,也叮当地敲打着吉他。“黄昏的时候我散步在小溪旁,遇到一位美丽姑娘她纯洁又可爱,啦……啦啦……啦啦……啦……我不禁问她,春天的故事,她摇摇头,对我笑一笑,送我一枝小小铜铃花……

    歌声从夏兰的嘴里唱出来,是那么地悦耳,那么地欢快,那么地动听,台下的观众不自觉地随着节拍在拍手。

    汪蓉蓉还是头一次听到夏兰唱这么抒情的爱情歌曲,她的眼里焕发出奇异的光彩,脸上堆满了红晕,象是天边的晚霞。她不知道,其实夏兰选唱这首歌,完全是为了献给她的,因为夏兰猜测,汪蓉蓉是一定会来现场听他演唱,看他表演的。

    前半段演唱得非常精彩,引起了观众的共鸣,使大家沉浸在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当中,到了下半段,刘威开始大力发声了,他的加入,就好象是往一个纯净的水杯里放入了一把烂泥,让人无法饮用。刘威酒后那沙哑的大嗓门子,混在夏兰那清纯的歌声里,就如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遭遇了一阵沙尘暴,一下子变得暗无天日了!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有人打口哨,有人喝倒彩,夏兰的嗓音被刘威的大粗嗓子压住了,完全听不见了,下半段歌曲,简直变成了刘威忘我的独嚎。刘威猫着腰,使劲儿地猛烈敲打着吉他,脖子上的青筋一段一段地跳跃着,象蛇一样地滑动着,他兴奋到了极点,脸涨得通红,连眼睛里也全都是血丝。

    汪蓉蓉对李华说:“这个夏兰,太没正事儿了,本来是他一个人好好地独唱,偏要生出什么花样,你说他让刘威上来干吗?全都让他给搅乱了!”

    李华也说:“可不是咋地!我看夏兰好象是喝酒了,不然的话,他不能那么瞎折腾!”

    汪蓉蓉叹了口气:“这酒哇!可真坑人哪!你说那玩意猴辣猴辣地有啥好喝地呀!夏兰哪,他迟早还得在这酒上出问题。”

    “那你就劝他戒了得了!年轻轻地,整天喝个啥劲儿呀!”李华认真地说。

    “我劝他他能听吗?他对他那几个酒友啊,可比对我亲热多了!嗨!不看了,咱们回去吧!”汪蓉蓉无限伤感地说。

    “要不,等一会儿看完发奖再走吧。”李华碰了碰汪蓉蓉的胳膊说。

    汪蓉蓉冷笑道:“就他这么折腾,还领奖呢?不叫人哄下台去就不错了,我可不想看到他那样的结局,还是先走吧!”说完拉着李华起身离开座位走了出去。

    一场演出结束了,最后,评委们评出了三个优秀的节目,一个是机关大合唱,一个是舞蹈,还有一个是相声。尽管观众都对夏兰他们的男声小合唱评价很高,可是评委们经过商议,还是没有让他们获奖,理由是他们的服装太随便太乱。至于夏兰的吉他弹唱,因为有了刘威的加入,更是什么奖也没得着。不过夏兰、汤小军他们这五个人都没太在意,用刘威和赵志新的话讲:“得奖不是目的,就是玩个乐呵!”

    等到夏兰从舞台上下来拎着吉他去找汪蓉蓉时,发现汪蓉蓉和李华都不见了。夏兰站在后面的观众席上踅摸了半天,也没发现汪蓉蓉的影子,不觉自语道:“走得这么急呀!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唠几句儿。”

    自此,汪蓉蓉和李华每天吃住学习都在职工大学,离职工宿舍也挺远的,所以没啥特殊事儿也就都不往回跑了。而夏兰呢,不知道出于自卑还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一次也没有去职工大学找过汪蓉蓉,更没有买点什么东西去看人家。好几个月一晃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又迎来了一九八六年的春节。

    这次春节放假回家,夏兰没有约汪蓉蓉,而汪蓉蓉也没有找夏兰,两个人都各自回了家,回去以后,谁也没到谁家拜年。假如夏兰能先去汪蓉蓉家,以汪蓉蓉的为人,她一定会再到夏兰家回拜的,可是这个夏兰并没有去汪蓉蓉家拜年,夏兰的脑中还是记着那四个字“瘦小枯干”,他不想更没有勇气再去汪蓉蓉家,他怕汪父以及汪蓉蓉的哥哥嫂子对他态度不好,他不会自讨没趣的。因此,在家里消消停停老老实实待了三天后,夏兰就急着返回了工作岗位。夏父、夏母以及夏新和夏丽都极力挽留他多住几天,可他心里象长草了一样,说啥也不在家里待了,他当时还发着高烧,头昏脑胀地都有些站不稳当,但他还是坚持着拎起大提包摇摇晃晃地去了火车站。

    这里顺便提一下夏兰的姐姐夏春,夏春于去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的夏天结婚了,丈夫是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待业青年,而且其貌不扬,当时在县城里的一个副食商店卖猪肉。夏春结婚时,夏兰和伍春都请了假,特意赶回来参加了她们的婚礼。夏兰这次回来,只是在初二那天与姐姐姐夫在家里见了一面。按东北的习俗,正月初二是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初二这天,早饭一过,夏春和丈夫就回来给父母拜年。中午,夏母做了一大桌子菜,热情地招待了新姑爷。尽管夏兰没怎么看上这个姐夫,可是木已成舟,他只能接受姐姐的这个婚姻事实。酒桌上,夏兰象征性地与姐夫比划了两盅酒,然后就自顾自地大嚼了一气儿,吃完饭之后就下桌了,他把收拾好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提包里,准备坐晚上的火车回工作单位。

    夏兰到了火车站,没想到碰上了伍春和李玉英,还有程铁、于大姐和柳玉杰。当火车快进站时,他突然发现汪蓉蓉呼哧带喘地提着大皮箱赶来了,夏兰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他连忙上前去招呼汪蓉蓉:“怎么?你今晚也回去呀?来,我帮你拿皮箱!”

    汪蓉蓉看见了夏兰,本来就累得通红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变成了一个熟透的大红苹果。“在家待着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回职工大学学习呢。”

    “那你们不是还没开学呢吗?”夏兰问。

    “没开学是没开学,不过学校也有不少人没回家,再说了,学校有图书馆,我们回去可以到图书馆看书哇。”

    “我说你今年也考得了!以你的基础保证能考上!”汪蓉蓉热情地鼓励着夏兰。

    “我呀!没那个兴趣!再说了,都扔了好几年了,根本就考不上!”

    这时火车进站了,大家都拎起东西上了火车。汪蓉蓉和李玉英并排坐着,伍春和夏兰坐在她俩的对面。程铁、于大姐和柳玉杰也都各自找个座位坐下了,几个人闲聊着不觉就到了哈尔滨站。

    这次中转签字非常不顺利,签了老半天才签到了一趟后半夜的火车。一行七个人,一商量都别在站台上挨冻了,还是去候车室等着吧,所以大家就忽忽拉拉地来到了车站第三候车室。

    夏兰的高烧本来就没退,又车上车下的这么一通折腾,他的病情加重了,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着帽子,可他却冷得浑身直打哆嗦,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了,更别说拎皮箱了,就是光拿着他自己的提包还觉得十分吃力呢。汪蓉蓉发现夏兰脸色惨白,浑身象筛糠一样直发抖,就关切地问:“夏兰,你怎么了?是不是重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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