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部第十八章——第十九章
十八
“对是对，不过你是咋猜到的呢？”夏兰很佩服夏丽的眼力。
“观察，你知道不，我是通过观察才做出判断的。”夏丽有些得意地说。
“小丫头片子，你还挺能观察呢！”夏兰笑道。
“我一观察你对那个蓉蓉姐的眼神就知道了，而且她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大哥，你那女朋友是干什么工作的呀？”夏丽认真地问道。
“啊，刚开始进厂的时候，我们都分在车间当工人，现在她借调到行政办去了，做办事员。”
“那你觉得还能配上人家吗？”夏丽瞪着她那一汪清水似的眼睛看着夏兰问。
“你这个小丫头，就那么等级分明啊！我俩之间的距离有那么大吗？”
“大哥，你如果不上进，还是个装卸工的话，说不定人家哪天就把你给甩了呢！”夏丽的脸上发着粉白的光。
“当个装卸工就不好吗？就是不求上进吗？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呀？这方面的事儿你是不是懂得早了点儿呀！”
夏兰跟小妹虽然这样争辩着，可他清楚地记得汪蓉蓉曾对他说过，她要复习功课考职工大学。她还劝夏兰也报名参加考试。当时夏兰的回答异常果断，他告诉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复习什么课本儿了，再也不想看那些不喜欢的书，也无意再上什么学校了，要看也只能看自己喜欢的那些书，而且学习也不仅仅是为了以后升职，或改换一下工作岗位，他认为学什么应该凭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而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在这一点上，汪蓉蓉与他的观点是不一致的。汪蓉蓉认为当年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考上职大同样也可以圆上大学的梦，而且也只有有了文凭以后，才能在机关里站稳脚跟。
当然，夏兰从心里也认为汪蓉蓉的想法没有错，只是他自己实在是不想再进什么学堂了。他太不想按部就班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他想有自己的自由选择，而且职工大学里的课程他是不喜欢的，别说还不一定能考上，就是考上了，他能坚持把那些毫无兴趣的东西学完吗？他不能！
二十一岁的夏兰毕竟年纪还太轻，而且他也不愿意思考这些令人烦恼的问题，他还没有玩儿够，他就象个刚出鸟窝的小鸟一样，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广阔天空下面的风景他只是才刚刚领略了一点点儿，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和考虑那些似乎很严肃的课题，他并没有给自己的将来做一个生涯规划，别说远期的，连近期的也没有，即没考虑三年内要干成什么，也没想到两年内要做成什么，他甚至连眼前要做些什么也没有考虑过，他没有什么具体可行的目标，只是活一天干一天工作，没有想争先进，也没有想求升职，他不想在这方面浪费他的时间和付出他的精力。
这段时间里，他迷上了拜伦的诗，拜伦的抒情诗七十首他几乎都能背诵下来，汪蓉蓉和李华的来访，一下子勾起了他的灵感，他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一首自由体诗《她曾坐过这把椅子》。
写完之后，他把笔一扔，拿起这首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他突然发现了自己有写诗的才能，“以后当个诗人吧。”他对自己说，这可能也是他自从参加工作以后给自己定的一个唯一的奋斗目标。
第二天是初二，上午刚刚九点多钟，伍春就来到了夏兰家，他给夏父夏母拜完年后就坐下来同夏兰商量去李玉英家都拿些啥东西好。夏兰说：“我看不用吧，昨天上午汪蓉蓉和李华到我家来也没拿啥呀，我看这样挺好，再说了，你又不是新姑爷上门，你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男朋友而已。”
伍春听了，还是有些犹豫。夏兰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一个人去的话，那你买点啥也行，可你不是还让小龙和我一起陪你去吗？那样的话你买了东西，我俩哪好意思空着手啊！”
伍春想了想说：“可也是，那好吧，那咱们三个谁也不拿啥东西了，就是去拜个年完事儿！”
“这还差不多！那行，等我去给车子打打气儿，你的用不用再打打呀？”夏兰问。
“不用了，来的时候打得满满登登地啦。”
两个人骑上自行车去了小龙家，给小龙的家人拜完年后就和小龙一起出来，三个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李玉英家。
伍春这次去李玉英家，着实让他难过了一回。首先，李玉英爱理不理地接待了他，接着，李玉英的父母，哥哥们对伍春也没有一点儿热情，使一旁陪着他的小龙和夏兰都觉得十分尴尬，三个人几乎没在李家呆上几分钟就匆匆地走了出来，一路之上伍春的脸色很难看，他一言不发，无论夏兰和小龙怎么撩拨他，他也没说一句话，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李玉英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对我是这样的态度呢？光对我这样也就不说了，那为啥对人家小龙和夏兰一点儿也不热情呢？这可真是恨屋及鸟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两手空空没给她的家人买礼物吗？难道是因为这次放年假我没跟她一起回来吗？或者是因为她回来的时候我没去火车站送她呢？”
他想了很多问题，却没能给出自己答案，几个人三拐两拐又回到了小龙家。
看看快到晌午了，夏兰觉得去别人家拜年还是不能太晚了，怎么也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去，所以就提议让小龙和伍春陪自己去一趟汪蓉蓉的家。伍春虽然一点心情也没有，可他还是陪着夏兰去了。
三个人又跨上了自行车去给汪蓉蓉一家人拜年。刚一进院儿，汪蓉蓉就好象有预感似的早迎了出来，身后是她的母亲和三个姐姐。
屋子里，汪蓉蓉的父亲和一大桌子男人正呜哇喊叫着在喝酒呢，那几个男士可能是她的哥哥和姐夫吧。
夏兰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屋，他连句向众人拜年的话也没讲出来，紧张得要命，他心跳加速，脑袋上一下子冒出了许多汗。
汪蓉蓉的母亲用寻问的目光看了伍春他们三个人一会儿问道：“你们谁是那个家住在南门的小夏啊？”
“我是。”夏兰连忙鞠了个躬说。
这回好了，汪蓉蓉的母亲加上三个姐姐开始忙活了，她们四个女人一连气儿地往夏兰手里递瓜籽儿、花生、还有糖块儿、苹果、几乎忘记了旁边还有伍春和小龙的存在。
夏兰更冒汗了，他的汗水顺着额头成串地淌了下来，手里满满地捧着瓜籽、糖果和花生，也不知往哪里放下好。
这时汪蓉蓉快速地拿过来一条湿毛巾，夏兰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身旁的小桌上，一把抓过毛巾拼命地在脸上擦着。可不管他怎么擦，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就象奔流的瀑布一样一直不断地往下奔流，他也没工夫和别人说话了，也没听清汪蓉蓉的母亲和姐姐们都问的是啥问题，他语无伦次地不知回答了一些啥话，只是两手抓住毛巾没完没了地擦着汗。
汪蓉蓉见了说：“夏兰，看你热的那样儿，还不快把外套脱啦！”
夏兰听了，立刻迅速地脱下了棉外套，可他自己都没想到，里面居然还穿了件对襟中式小棉袄，“这能不冒汗吗？”他责怪自己今天为什么穿这么多呢！是不是那天晚上送汪蓉蓉时冻怕了呀？
从汪蓉蓉家回来，一路上小龙不住嘴地遭贱夏兰，连伍春听着都乐了，他也问夏兰：“你咋能吓成那样呢？不到十分钟，你竟然淌了一脸盆的汗！”
夏兰忙解释道：“真有意思！我怕啥呀！今天就是穿得太多了！”
从汪蓉蓉家出来，夏兰提议再去李华家拜个年，小龙不置可否，一旁的伍春没好气地说：“我哪也不去了！咱们都回小龙家呆一会儿得了！”
小龙揶揄伍春说：“咋地啦？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说真的，伍春是真的受了刺激，他见夏兰去汪蓉蓉家拜年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这与他去李玉英家遭到的冷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心里能不上火吗？他甚至想到如果夏兰到汪蓉蓉家也遭到冷寞的对待，那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可是事实上偏偏不象他想的那样，汪蓉蓉的母亲和姐姐们对待夏兰的态度着实地让他产生了嫉妒，他多希望他到李玉英家里也能得到同样的接待呀。“那李玉英一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个问题反复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滚动着，他的心情懊恼到了极点。
“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的，老子不是说过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吗？”夏兰见伍春情绪不好就安慰地说。
“物极必反，是啊，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真他妈不明白，这李玉英她到底是啥意思呢？”伍春一脸困惑地说。
“事在人为，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小龙对伍春说。
三个人边唠着边骑车回了小龙家，晚饭是在小龙家吃的，吃过饭后，夏兰与伍春就各自回家了。
夏兰如坐针毡似地在家里又熬过了初三，到了初四下午，他实在待不住了，跨上自行车一个人直奔了汪蓉蓉的家，他想跟她订一下明天就返回单位，他不想在家待着了，再说他的假期也到了。
来到汪蓉蓉家，他推开大门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好象家里没有几个人，他蹑手蹑脚地开了房屋的门，进到外屋地时他咳嗽了一声，就听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叫骂声，他偷偷往里一瞧，见炕上坐着汪父，手里端着酒盅，炕桌上摆着几盘菜肴，地上的小椅子上正端坐着汪蓉蓉，屋子里再没有别人了。原来，汪蓉蓉的父亲在训斥女儿呢。夏兰没听清都训斥的啥玩意，只是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汪父和面无表情的汪蓉蓉。
汪蓉蓉见夏兰来了，连忙站起身迎出来，夏兰强装笑脸冲着汪父一咧嘴：“汪叔叔在家呢。”
汪父见夏兰跟自己说话，没使好眼睛看夏兰，好象连哼都没哼一声。夏兰感到十分尴尬，心里边有些不满。“唉！这个汪叔叔，对我怎么带搭不理的呀！我做错什么了吗？他疑惑地看着汪蓉蓉，心说：“前天我来的时候，你妈和你那几个姐姐对我还都挺好的，今天来了，你爸怎么对我这态度哇？”
汪蓉蓉是多聪明的女孩儿呀，她立刻就看出了夏兰的心思，忙伸手拉过夏兰示意他们到屋外去说话，夏兰巴不得离开这间屋子呢，于是两个人快步走了出去。
十九
夏兰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打算坐今晚的火车回单位，要不你也回去呀？咱们一块儿走。”
汪蓉蓉听夏兰说今晚上就回单位，瞪着大大的眼睛说：“怎么那么急呀？人家还没待够呢！”
“我一是觉着在家待着没啥意思，二是我的假期也到了，初六之前必须赶回去。”
“那就过了初五再走吧！”汪蓉蓉执拗地说。
“就今晚走！”夏兰非常肯定地说。
“不！我必须过完初五再走！”汪蓉蓉丝毫也没有让步。
夏兰想了想：“今天这是怎么啦？刚一进来就遭到了她爸爸的冷眼儿，这一提回单位的事儿吧，两个人还弄拧巴了。”“嗨！”夏兰叹了口气，看着脸涨得通红的汪蓉蓉说道：“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也不知汪蓉蓉是怎么理解的，夏兰真实的意思是“那我先回家了。”可汪蓉蓉则理解为：“那我就先一个人回单位了。”所以汪蓉蓉见夏兰一点儿也不迁就自己，她没好声儿地冲夏兰喊道：“那你就走吧！”然后一转身就回了屋，也没送送夏兰。
夏兰心里这个窝囊啊！“这回来她们家真是不应该呀！啥话也没说上不说，还挨了她爸一个白眼儿，又惹她生了气，自己也弄得很不高兴，这是图地个啥呀！”夏兰不停地责怪自己。
不过，夏兰并没有乘当晚的火车走，他从心里妥协了。不管怎么样，他还得等着她，他们一起回来的，最好还是一起回去的好。再说了，他也得帮她把大皮箱拿回去呀。
夏兰回到家里又待了一个晚上，他也没睡好觉，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些问题，他还是太年轻了，谈恋爱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是不是还早了点儿，汪蓉蓉虽说与他是一届的同学，可人家比他大一岁呢，况且女孩子都要比男孩子相对成熟得早一些。夏兰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没有应对的能力，或者说应对的能力还很不够，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过了破五之后，夏兰乘上了半夜的火车，在哈尔滨站下了车，他本来可以不出站台就在那儿等着坐下一趟车就行了，可是他为了找汪蓉蓉，还是出了站台去了候车大厅。因为他在家乡的火车站没有遇到汪蓉蓉。“可能她没和自己坐同一列火车吧，她可能坐的是别的车次。”夏兰这样想着，双手插进棉服口袋，大步走进了候车室大厅。
他四处扫视着象蚂蚁一样多的乘客，不往男人身上看，专往年轻女人身上瞧，不一会儿，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他就发现了汪蓉蓉，当时她正与一位女青年在交谈着，夏兰走近定睛一看，见那个女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以前一个班组里的小静。
“汪蓉蓉！小静！”夏兰看见她们后，兴奋地边喊边快步走了过去。
汪蓉蓉一见是夏兰在叫她们，她先是一阵惊喜，然后马上就嗔怪道：“干什么呀你？不是说昨天务必要走吗？怎么没走哇？”
夏兰笑了笑说：“哪敢哪！我还得帮你拿大皮箱呢！可是在咱家的火车站怎么没见到你呀？”
“我哪知道你还没走呀！我哥哥着急，让我坐八点多钟的火车就过来了，都在这儿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不，正寂寞着呢，却碰上你们工段的小静了。
小静看见夏兰也异常地兴奋，她温柔地对夏兰说：“老班长，自从你去了党办，咱们班儿上的哥们可想你了呢！”
“是吗？那谢谢了！我有什么好想的呀？”
“还谦虚，你在咱们班儿的时候，咱们也不受气呀！你不在了，这回可有气受了，那调度室的人总折腾我们，尤其是晚班儿，专门后半夜打电话让装卸槽车，可烦人了呢！”
“可能是活儿太多吧，也不一定是故意折腾你们。”
“活多咋不上半夜干呢？专下半夜整人！”小静有些气愤地说。
“通常都是哪个调度？”夏兰问。
“还能有谁？就是党办的贾干事的那个老乡呗，这小子专门调理人，跟他妈小贾一样，坏透了！”
汪蓉蓉见小静一遇到夏兰就连珠炮似地唠，自己也插不上个嘴，而且瞅她看夏兰的眼神儿，分明是很喜爱夏兰的样子，于是冲夏兰生气地说：“还不如你昨天就回去了呢！”
小静听不懂汪蓉蓉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夏兰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微笑着对汪蓉蓉说：“对了，老同学，这回大皮箱里都带了些啥好吃的呀？”
汪蓉蓉一听夏兰在问她，马上转怒为乐了，“就你嘴馋！净往好吃的上寻思！”
“孔子说了，民以食为天嘛。”夏兰摇晃着上身模仿着老夫子的样子笑道。
几个人说笑着，不觉到了检票时间，夏兰左手拎起汪蓉蓉的大皮箱，右手提着小静的一个大包袱，一边儿一个，一点儿也不偏坠。
随着拥挤的人流，三个人出了检票口，走过地下通道，在五站台登上了火车。汪蓉蓉由于到哈尔滨车站比较早，她中转签到了座号儿，小静和夏兰没有签到座号儿，就站在汪蓉蓉的身边。汪蓉蓉让夏兰把大皮箱和包袱放好后，就把座位让给夏兰坐，夏兰哪里好意思呀，他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站着能练功，你们二位女生坐吧。”汪蓉蓉见夏兰坚决不肯就坐，只好拉着小静一起坐下了，这两个姑娘身材都比较丰满，没一个是瘦肉型的，挤得旁边的乘客直叫：“唉呀！太挤了！太挤了！”
夏兰看着笑道：“出门就这样儿，都将就一下吧。”
后半夜的车厢内还是比较肃静的，乘客们都在睡觉。夏兰小声对汪蓉蓉和小静说：“你俩就放心大胆地睡吧，我给你们站岗放哨。”
“那不行！咱们轮换着睡。一会你也过来坐一坐吧。”还没等汪蓉蓉说什么，小静抢着说道。
汪蓉蓉有些醋意地看了小静一眼，然后说道：“就你知道心疼你们的老班长啊！”
夏兰连忙说：“快点休息吧你俩，能睡好几个钟头呢。”
“那我呆会儿换你。”小静又说了一句。
两个姑娘尽管都想着睡一会儿就替换夏兰，可能她们实在是没那个精神头儿，两个人互相靠在一起就呼呼地睡熟了。倒是夏兰一点也没有困意，两眼炯炯放光，象夜晚游荡在草原上的一匹野狼。
这次回到宿舍后，刚过了一天，汪蓉蓉就端着一个铝制的大饭盒来宿舍找夏兰。见到夏兰，汪蓉蓉就快速地把饭盒交到夏兰的手里，小声嘱咐道：“记着，这是我妈从家里给我带的刀鱼，我没舍得吃，给你送来了，你可千万留着自己吃，千万别拿它当下酒菜跟别人喝酒！”
夏兰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儿，他又咽了回去，他还用跟汪蓉蓉说那些不咸不淡的应酬语言吗？他手捧饭盒，只能用一种别样的目光做为对汪蓉蓉的回应。
汪蓉蓉把带鱼送给了夏兰，心里喜滋滋的，她甩了甩乌黑的披肩长发，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了楼上。
要说这个夏兰的记性可真不怎么样！汪蓉蓉的嘱咐还言犹在耳，可他却急不可耐地马上找来了赵逸男，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赵逸男一听有煎带鱼，马上乐颠颠地鼓捣出一瓶白酒来，二人拉过桌子打开饭盒，启开玉泉白酒，就开始品尝上汪蓉蓉送来的美味了。夏兰与赵逸男不单吃光了汪蓉蓉送来的煎鱼，而且醉后连饭盒也没刷，更没把饭盒给人家送回去。汪蓉蓉等着夏兰来她寝室给她还饭盒，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等就是三天，还不见夏兰的影子，汪蓉蓉急了，下楼去找夏兰要回了饭盒，她见夏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好个生气，她责怪夏兰说：“你吃完了也不把饭盒送回去，害得人家这几天也不能去食堂打饭，顿顿都吃开水就麻花，你可真行！”
夏兰一听，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有别的餐具呢。”
“你呀！就是没长心！”汪蓉蓉半真半假地骂了夏兰一句。
夏兰也没啥好说的，只是陪笑。
“你说实话，是不是跟那个赵逸男一起吃喝的？”汪蓉蓉质问道。
夏兰抓了抓脑袋，象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就猜着了，你不带自己吃的！”汪蓉蓉斜着眼睛看着夏兰。
“大家都住单身，有福同享嘛！”夏兰笑道。
“哼！以后你就别想再吃到我给你的东西啦！”说完，汪蓉蓉一扭身子快步回了自己的宿舍。这回，她是真生夏兰的气啦。她不来气别的，她就来气夏兰怎么能让赵逸男吃她给的煎鱼呢！夏兰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呢？他明知道赵逸男是追汪蓉蓉的，可是夏兰为什么还与他总在一起吃吃喝喝呢？而且她早就在这次回家的路上告诉过夏兰，她一点也不喜欢赵逸男，还说赵逸男象个老太太。难道这些他夏兰都没听懂吗？还是他都忘记了呢？汪蓉蓉越想越生气，“唉！这个夏兰，简直就是没长大脑，或者是他的脑袋被门夹了，叫驴给踢了！”
但她却不知道，在夏兰的心目中，赵逸男应该算是他的知己，在这一大群同事和朋友里面，真正能与夏兰谈得来的，而且性格相似的也就这么几个：伍春、林志海、郑文和赵逸男还有李刚。
自从认识汪蓉蓉以后，赵逸男就开始喜欢上她了，从去北京实习，到回到单位车间里，他都始终不渝地关心着她，不失时机地照顾着她，可是不管他怎样在汪蓉蓉面前表现，却总也得不到她的青睐，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是保持在同事之间的那种，没有一点逾越。有时她也可以和别的男同事开开玩笑，可到了赵逸男这里，她从来也没跟他开过半句玩笑，说过一句过头的话，她在他心中即稳重又矜持，这拉大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赵逸男总是觉得汪蓉蓉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他得仰视着她，而不能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她。
当然，赵逸男也不是不知道夏兰对汪蓉蓉是有意思的，而且每当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夏兰还与他谈起过这方面的事，每当夏兰提到汪蓉蓉，赵逸男的心里都是象翻倒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可他又得装出不太在意的样子，任凭夏兰酒后倾吐着他对汪蓉蓉的情感。此时，他只能以猛灌烈酒来浇一浇胸中的块垒，他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当着夏兰的面亲口吐出他对汪蓉蓉的爱慕之心。
这对天然情敌，不但没有成为冤家仇人，相反，同性朋友当中，和夏兰整日形影不离的就要数赵逸男了。赵逸男、郑文、林志海这三个人，是夏兰参加工作后新交的最要好的朋友，在他的心里，他们三个人的地位一点也不亚于伍春和程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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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你知道不，我是通过观察才做出判断的。”夏丽有些得意地说。
“小丫头片子，你还挺能观察呢！”夏兰笑道。
“我一观察你对那个蓉蓉姐的眼神就知道了，而且她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大哥，你那女朋友是干什么工作的呀？”夏丽认真地问道。
“啊，刚开始进厂的时候，我们都分在车间当工人，现在她借调到行政办去了，做办事员。”
“那你觉得还能配上人家吗？”夏丽瞪着她那一汪清水似的眼睛看着夏兰问。
“你这个小丫头，就那么等级分明啊！我俩之间的距离有那么大吗？”
“大哥，你如果不上进，还是个装卸工的话，说不定人家哪天就把你给甩了呢！”夏丽的脸上发着粉白的光。
“当个装卸工就不好吗？就是不求上进吗？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呀？这方面的事儿你是不是懂得早了点儿呀！”
夏兰跟小妹虽然这样争辩着，可他清楚地记得汪蓉蓉曾对他说过，她要复习功课考职工大学。她还劝夏兰也报名参加考试。当时夏兰的回答异常果断，他告诉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复习什么课本儿了，再也不想看那些不喜欢的书，也无意再上什么学校了，要看也只能看自己喜欢的那些书，而且学习也不仅仅是为了以后升职，或改换一下工作岗位，他认为学什么应该凭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而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在这一点上，汪蓉蓉与他的观点是不一致的。汪蓉蓉认为当年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考上职大同样也可以圆上大学的梦，而且也只有有了文凭以后，才能在机关里站稳脚跟。
当然，夏兰从心里也认为汪蓉蓉的想法没有错，只是他自己实在是不想再进什么学堂了。他太不想按部就班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他想有自己的自由选择，而且职工大学里的课程他是不喜欢的，别说还不一定能考上，就是考上了，他能坚持把那些毫无兴趣的东西学完吗？他不能！
二十一岁的夏兰毕竟年纪还太轻，而且他也不愿意思考这些令人烦恼的问题，他还没有玩儿够，他就象个刚出鸟窝的小鸟一样，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广阔天空下面的风景他只是才刚刚领略了一点点儿，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和考虑那些似乎很严肃的课题，他并没有给自己的将来做一个生涯规划，别说远期的，连近期的也没有，即没考虑三年内要干成什么，也没想到两年内要做成什么，他甚至连眼前要做些什么也没有考虑过，他没有什么具体可行的目标，只是活一天干一天工作，没有想争先进，也没有想求升职，他不想在这方面浪费他的时间和付出他的精力。
这段时间里，他迷上了拜伦的诗，拜伦的抒情诗七十首他几乎都能背诵下来，汪蓉蓉和李华的来访，一下子勾起了他的灵感，他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一首自由体诗《她曾坐过这把椅子》。
写完之后，他把笔一扔，拿起这首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他突然发现了自己有写诗的才能，“以后当个诗人吧。”他对自己说，这可能也是他自从参加工作以后给自己定的一个唯一的奋斗目标。
第二天是初二，上午刚刚九点多钟，伍春就来到了夏兰家，他给夏父夏母拜完年后就坐下来同夏兰商量去李玉英家都拿些啥东西好。夏兰说：“我看不用吧，昨天上午汪蓉蓉和李华到我家来也没拿啥呀，我看这样挺好，再说了，你又不是新姑爷上门，你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男朋友而已。”
伍春听了，还是有些犹豫。夏兰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一个人去的话，那你买点啥也行，可你不是还让小龙和我一起陪你去吗？那样的话你买了东西，我俩哪好意思空着手啊！”
伍春想了想说：“可也是，那好吧，那咱们三个谁也不拿啥东西了，就是去拜个年完事儿！”
“这还差不多！那行，等我去给车子打打气儿，你的用不用再打打呀？”夏兰问。
“不用了，来的时候打得满满登登地啦。”
两个人骑上自行车去了小龙家，给小龙的家人拜完年后就和小龙一起出来，三个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李玉英家。
伍春这次去李玉英家，着实让他难过了一回。首先，李玉英爱理不理地接待了他，接着，李玉英的父母，哥哥们对伍春也没有一点儿热情，使一旁陪着他的小龙和夏兰都觉得十分尴尬，三个人几乎没在李家呆上几分钟就匆匆地走了出来，一路之上伍春的脸色很难看，他一言不发，无论夏兰和小龙怎么撩拨他，他也没说一句话，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李玉英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对我是这样的态度呢？光对我这样也就不说了，那为啥对人家小龙和夏兰一点儿也不热情呢？这可真是恨屋及鸟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两手空空没给她的家人买礼物吗？难道是因为这次放年假我没跟她一起回来吗？或者是因为她回来的时候我没去火车站送她呢？”
他想了很多问题，却没能给出自己答案，几个人三拐两拐又回到了小龙家。
看看快到晌午了，夏兰觉得去别人家拜年还是不能太晚了，怎么也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去，所以就提议让小龙和伍春陪自己去一趟汪蓉蓉的家。伍春虽然一点心情也没有，可他还是陪着夏兰去了。
三个人又跨上了自行车去给汪蓉蓉一家人拜年。刚一进院儿，汪蓉蓉就好象有预感似的早迎了出来，身后是她的母亲和三个姐姐。
屋子里，汪蓉蓉的父亲和一大桌子男人正呜哇喊叫着在喝酒呢，那几个男士可能是她的哥哥和姐夫吧。
夏兰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屋，他连句向众人拜年的话也没讲出来，紧张得要命，他心跳加速，脑袋上一下子冒出了许多汗。
汪蓉蓉的母亲用寻问的目光看了伍春他们三个人一会儿问道：“你们谁是那个家住在南门的小夏啊？”
“我是。”夏兰连忙鞠了个躬说。
这回好了，汪蓉蓉的母亲加上三个姐姐开始忙活了，她们四个女人一连气儿地往夏兰手里递瓜籽儿、花生、还有糖块儿、苹果、几乎忘记了旁边还有伍春和小龙的存在。
夏兰更冒汗了，他的汗水顺着额头成串地淌了下来，手里满满地捧着瓜籽、糖果和花生，也不知往哪里放下好。
这时汪蓉蓉快速地拿过来一条湿毛巾，夏兰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身旁的小桌上，一把抓过毛巾拼命地在脸上擦着。可不管他怎么擦，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就象奔流的瀑布一样一直不断地往下奔流，他也没工夫和别人说话了，也没听清汪蓉蓉的母亲和姐姐们都问的是啥问题，他语无伦次地不知回答了一些啥话，只是两手抓住毛巾没完没了地擦着汗。
汪蓉蓉见了说：“夏兰，看你热的那样儿，还不快把外套脱啦！”
夏兰听了，立刻迅速地脱下了棉外套，可他自己都没想到，里面居然还穿了件对襟中式小棉袄，“这能不冒汗吗？”他责怪自己今天为什么穿这么多呢！是不是那天晚上送汪蓉蓉时冻怕了呀？
从汪蓉蓉家回来，一路上小龙不住嘴地遭贱夏兰，连伍春听着都乐了，他也问夏兰：“你咋能吓成那样呢？不到十分钟，你竟然淌了一脸盆的汗！”
夏兰忙解释道：“真有意思！我怕啥呀！今天就是穿得太多了！”
从汪蓉蓉家出来，夏兰提议再去李华家拜个年，小龙不置可否，一旁的伍春没好气地说：“我哪也不去了！咱们都回小龙家呆一会儿得了！”
小龙揶揄伍春说：“咋地啦？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说真的，伍春是真的受了刺激，他见夏兰去汪蓉蓉家拜年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这与他去李玉英家遭到的冷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心里能不上火吗？他甚至想到如果夏兰到汪蓉蓉家也遭到冷寞的对待，那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可是事实上偏偏不象他想的那样，汪蓉蓉的母亲和姐姐们对待夏兰的态度着实地让他产生了嫉妒，他多希望他到李玉英家里也能得到同样的接待呀。“那李玉英一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个问题反复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滚动着，他的心情懊恼到了极点。
“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的，老子不是说过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吗？”夏兰见伍春情绪不好就安慰地说。
“物极必反，是啊，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真他妈不明白，这李玉英她到底是啥意思呢？”伍春一脸困惑地说。
“事在人为，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小龙对伍春说。
三个人边唠着边骑车回了小龙家，晚饭是在小龙家吃的，吃过饭后，夏兰与伍春就各自回家了。
夏兰如坐针毡似地在家里又熬过了初三，到了初四下午，他实在待不住了，跨上自行车一个人直奔了汪蓉蓉的家，他想跟她订一下明天就返回单位，他不想在家待着了，再说他的假期也到了。
来到汪蓉蓉家，他推开大门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好象家里没有几个人，他蹑手蹑脚地开了房屋的门，进到外屋地时他咳嗽了一声，就听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叫骂声，他偷偷往里一瞧，见炕上坐着汪父，手里端着酒盅，炕桌上摆着几盘菜肴，地上的小椅子上正端坐着汪蓉蓉，屋子里再没有别人了。原来，汪蓉蓉的父亲在训斥女儿呢。夏兰没听清都训斥的啥玩意，只是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汪父和面无表情的汪蓉蓉。
汪蓉蓉见夏兰来了，连忙站起身迎出来，夏兰强装笑脸冲着汪父一咧嘴：“汪叔叔在家呢。”
汪父见夏兰跟自己说话，没使好眼睛看夏兰，好象连哼都没哼一声。夏兰感到十分尴尬，心里边有些不满。“唉！这个汪叔叔，对我怎么带搭不理的呀！我做错什么了吗？他疑惑地看着汪蓉蓉，心说：“前天我来的时候，你妈和你那几个姐姐对我还都挺好的，今天来了，你爸怎么对我这态度哇？”
汪蓉蓉是多聪明的女孩儿呀，她立刻就看出了夏兰的心思，忙伸手拉过夏兰示意他们到屋外去说话，夏兰巴不得离开这间屋子呢，于是两个人快步走了出去。
十九
夏兰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打算坐今晚的火车回单位，要不你也回去呀？咱们一块儿走。”
汪蓉蓉听夏兰说今晚上就回单位，瞪着大大的眼睛说：“怎么那么急呀？人家还没待够呢！”
“我一是觉着在家待着没啥意思，二是我的假期也到了，初六之前必须赶回去。”
“那就过了初五再走吧！”汪蓉蓉执拗地说。
“就今晚走！”夏兰非常肯定地说。
“不！我必须过完初五再走！”汪蓉蓉丝毫也没有让步。
夏兰想了想：“今天这是怎么啦？刚一进来就遭到了她爸爸的冷眼儿，这一提回单位的事儿吧，两个人还弄拧巴了。”“嗨！”夏兰叹了口气，看着脸涨得通红的汪蓉蓉说道：“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也不知汪蓉蓉是怎么理解的，夏兰真实的意思是“那我先回家了。”可汪蓉蓉则理解为：“那我就先一个人回单位了。”所以汪蓉蓉见夏兰一点儿也不迁就自己，她没好声儿地冲夏兰喊道：“那你就走吧！”然后一转身就回了屋，也没送送夏兰。
夏兰心里这个窝囊啊！“这回来她们家真是不应该呀！啥话也没说上不说，还挨了她爸一个白眼儿，又惹她生了气，自己也弄得很不高兴，这是图地个啥呀！”夏兰不停地责怪自己。
不过，夏兰并没有乘当晚的火车走，他从心里妥协了。不管怎么样，他还得等着她，他们一起回来的，最好还是一起回去的好。再说了，他也得帮她把大皮箱拿回去呀。
夏兰回到家里又待了一个晚上，他也没睡好觉，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些问题，他还是太年轻了，谈恋爱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是不是还早了点儿，汪蓉蓉虽说与他是一届的同学，可人家比他大一岁呢，况且女孩子都要比男孩子相对成熟得早一些。夏兰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没有应对的能力，或者说应对的能力还很不够，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过了破五之后，夏兰乘上了半夜的火车，在哈尔滨站下了车，他本来可以不出站台就在那儿等着坐下一趟车就行了，可是他为了找汪蓉蓉，还是出了站台去了候车大厅。因为他在家乡的火车站没有遇到汪蓉蓉。“可能她没和自己坐同一列火车吧，她可能坐的是别的车次。”夏兰这样想着，双手插进棉服口袋，大步走进了候车室大厅。
他四处扫视着象蚂蚁一样多的乘客，不往男人身上看，专往年轻女人身上瞧，不一会儿，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他就发现了汪蓉蓉，当时她正与一位女青年在交谈着，夏兰走近定睛一看，见那个女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以前一个班组里的小静。
“汪蓉蓉！小静！”夏兰看见她们后，兴奋地边喊边快步走了过去。
汪蓉蓉一见是夏兰在叫她们，她先是一阵惊喜，然后马上就嗔怪道：“干什么呀你？不是说昨天务必要走吗？怎么没走哇？”
夏兰笑了笑说：“哪敢哪！我还得帮你拿大皮箱呢！可是在咱家的火车站怎么没见到你呀？”
“我哪知道你还没走呀！我哥哥着急，让我坐八点多钟的火车就过来了，都在这儿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不，正寂寞着呢，却碰上你们工段的小静了。
小静看见夏兰也异常地兴奋，她温柔地对夏兰说：“老班长，自从你去了党办，咱们班儿上的哥们可想你了呢！”
“是吗？那谢谢了！我有什么好想的呀？”
“还谦虚，你在咱们班儿的时候，咱们也不受气呀！你不在了，这回可有气受了，那调度室的人总折腾我们，尤其是晚班儿，专门后半夜打电话让装卸槽车，可烦人了呢！”
“可能是活儿太多吧，也不一定是故意折腾你们。”
“活多咋不上半夜干呢？专下半夜整人！”小静有些气愤地说。
“通常都是哪个调度？”夏兰问。
“还能有谁？就是党办的贾干事的那个老乡呗，这小子专门调理人，跟他妈小贾一样，坏透了！”
汪蓉蓉见小静一遇到夏兰就连珠炮似地唠，自己也插不上个嘴，而且瞅她看夏兰的眼神儿，分明是很喜爱夏兰的样子，于是冲夏兰生气地说：“还不如你昨天就回去了呢！”
小静听不懂汪蓉蓉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夏兰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微笑着对汪蓉蓉说：“对了，老同学，这回大皮箱里都带了些啥好吃的呀？”
汪蓉蓉一听夏兰在问她，马上转怒为乐了，“就你嘴馋！净往好吃的上寻思！”
“孔子说了，民以食为天嘛。”夏兰摇晃着上身模仿着老夫子的样子笑道。
几个人说笑着，不觉到了检票时间，夏兰左手拎起汪蓉蓉的大皮箱，右手提着小静的一个大包袱，一边儿一个，一点儿也不偏坠。
随着拥挤的人流，三个人出了检票口，走过地下通道，在五站台登上了火车。汪蓉蓉由于到哈尔滨车站比较早，她中转签到了座号儿，小静和夏兰没有签到座号儿，就站在汪蓉蓉的身边。汪蓉蓉让夏兰把大皮箱和包袱放好后，就把座位让给夏兰坐，夏兰哪里好意思呀，他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站着能练功，你们二位女生坐吧。”汪蓉蓉见夏兰坚决不肯就坐，只好拉着小静一起坐下了，这两个姑娘身材都比较丰满，没一个是瘦肉型的，挤得旁边的乘客直叫：“唉呀！太挤了！太挤了！”
夏兰看着笑道：“出门就这样儿，都将就一下吧。”
后半夜的车厢内还是比较肃静的，乘客们都在睡觉。夏兰小声对汪蓉蓉和小静说：“你俩就放心大胆地睡吧，我给你们站岗放哨。”
“那不行！咱们轮换着睡。一会你也过来坐一坐吧。”还没等汪蓉蓉说什么，小静抢着说道。
汪蓉蓉有些醋意地看了小静一眼，然后说道：“就你知道心疼你们的老班长啊！”
夏兰连忙说：“快点休息吧你俩，能睡好几个钟头呢。”
“那我呆会儿换你。”小静又说了一句。
两个姑娘尽管都想着睡一会儿就替换夏兰，可能她们实在是没那个精神头儿，两个人互相靠在一起就呼呼地睡熟了。倒是夏兰一点也没有困意，两眼炯炯放光，象夜晚游荡在草原上的一匹野狼。
这次回到宿舍后，刚过了一天，汪蓉蓉就端着一个铝制的大饭盒来宿舍找夏兰。见到夏兰，汪蓉蓉就快速地把饭盒交到夏兰的手里，小声嘱咐道：“记着，这是我妈从家里给我带的刀鱼，我没舍得吃，给你送来了，你可千万留着自己吃，千万别拿它当下酒菜跟别人喝酒！”
夏兰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儿，他又咽了回去，他还用跟汪蓉蓉说那些不咸不淡的应酬语言吗？他手捧饭盒，只能用一种别样的目光做为对汪蓉蓉的回应。
汪蓉蓉把带鱼送给了夏兰，心里喜滋滋的，她甩了甩乌黑的披肩长发，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了楼上。
要说这个夏兰的记性可真不怎么样！汪蓉蓉的嘱咐还言犹在耳，可他却急不可耐地马上找来了赵逸男，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赵逸男一听有煎带鱼，马上乐颠颠地鼓捣出一瓶白酒来，二人拉过桌子打开饭盒，启开玉泉白酒，就开始品尝上汪蓉蓉送来的美味了。夏兰与赵逸男不单吃光了汪蓉蓉送来的煎鱼，而且醉后连饭盒也没刷，更没把饭盒给人家送回去。汪蓉蓉等着夏兰来她寝室给她还饭盒，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等就是三天，还不见夏兰的影子，汪蓉蓉急了，下楼去找夏兰要回了饭盒，她见夏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好个生气，她责怪夏兰说：“你吃完了也不把饭盒送回去，害得人家这几天也不能去食堂打饭，顿顿都吃开水就麻花，你可真行！”
夏兰一听，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有别的餐具呢。”
“你呀！就是没长心！”汪蓉蓉半真半假地骂了夏兰一句。
夏兰也没啥好说的，只是陪笑。
“你说实话，是不是跟那个赵逸男一起吃喝的？”汪蓉蓉质问道。
夏兰抓了抓脑袋，象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就猜着了，你不带自己吃的！”汪蓉蓉斜着眼睛看着夏兰。
“大家都住单身，有福同享嘛！”夏兰笑道。
“哼！以后你就别想再吃到我给你的东西啦！”说完，汪蓉蓉一扭身子快步回了自己的宿舍。这回，她是真生夏兰的气啦。她不来气别的，她就来气夏兰怎么能让赵逸男吃她给的煎鱼呢！夏兰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呢？他明知道赵逸男是追汪蓉蓉的，可是夏兰为什么还与他总在一起吃吃喝喝呢？而且她早就在这次回家的路上告诉过夏兰，她一点也不喜欢赵逸男，还说赵逸男象个老太太。难道这些他夏兰都没听懂吗？还是他都忘记了呢？汪蓉蓉越想越生气，“唉！这个夏兰，简直就是没长大脑，或者是他的脑袋被门夹了，叫驴给踢了！”
但她却不知道，在夏兰的心目中，赵逸男应该算是他的知己，在这一大群同事和朋友里面，真正能与夏兰谈得来的，而且性格相似的也就这么几个：伍春、林志海、郑文和赵逸男还有李刚。
自从认识汪蓉蓉以后，赵逸男就开始喜欢上她了，从去北京实习，到回到单位车间里，他都始终不渝地关心着她，不失时机地照顾着她，可是不管他怎样在汪蓉蓉面前表现，却总也得不到她的青睐，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是保持在同事之间的那种，没有一点逾越。有时她也可以和别的男同事开开玩笑，可到了赵逸男这里，她从来也没跟他开过半句玩笑，说过一句过头的话，她在他心中即稳重又矜持，这拉大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赵逸男总是觉得汪蓉蓉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他得仰视着她，而不能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她。
当然，赵逸男也不是不知道夏兰对汪蓉蓉是有意思的，而且每当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夏兰还与他谈起过这方面的事，每当夏兰提到汪蓉蓉，赵逸男的心里都是象翻倒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可他又得装出不太在意的样子，任凭夏兰酒后倾吐着他对汪蓉蓉的情感。此时，他只能以猛灌烈酒来浇一浇胸中的块垒，他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当着夏兰的面亲口吐出他对汪蓉蓉的爱慕之心。
这对天然情敌，不但没有成为冤家仇人，相反，同性朋友当中，和夏兰整日形影不离的就要数赵逸男了。赵逸男、郑文、林志海这三个人，是夏兰参加工作后新交的最要好的朋友，在他的心里，他们三个人的地位一点也不亚于伍春和程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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