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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第十一章——第十二章

    十一

    从这以后的半年时间里,夏兰风雨无阻地准时去一中听晚间课。一中距他的家大概有十五里的路程,就是骑着这辆新自行车,也得骑将近五十分钟。晚上九点半放学后,他再骑车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不过还好,他一路上并不寂寞,因为他结识了家住在化肥厂家属区的同学伍春。每天去时俩人都约好在洗涤剂厂大门口会合,晚上回来时他们都一路同行,几天之后,他俩就成了非常要好的伙伴。两个人的家境都差不多,伍春的父母都是化肥厂的工人,他是家里的老大,下边儿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小弟弟和妹妹都在念书,大弟弟由于学习不好早就不念了,在化肥厂里已经干了好几年的临时工了。

    伍春的化学很好,在这个学科他给了夏兰许多帮助,使夏兰能够解答最基本的也是比较简单的问题。而在语文方面,夏兰也对伍春提供了帮助,尤其是在古代汉语和作文方面,使伍春进步很快。

    伍春的外表看上去更不象中学生。他身高一米七二,长得秃眉毛大眼睛,稀疏的头发却留得长长的,从后面看上去倒象个女人。他上身常穿一件蓝色涤卡中山装,下身却搭配一条肥大的黄色军裤,脚上也是与夏兰一样的黑色带跟牛皮鞋,手上戴一副棉质军用手焖子,是用带子连在一起的那种。骑了一辆整天慢撒气的破自行车,斜肩挎着有长长带子的军用书包,这副打扮,从学生到老师,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是个将要参加高考的补习班学生。

    白天没有课,夏兰和伍春就以在一起复习为由,不是你上他家,就是他去你家,总之,两个人几乎天天形影不离。

    其实,这两个人早在读初中时就是同一学年级的校友,家又同住在铁北工业区,每天上学或放学,总有碰上的时候,只是两个人从未说过话。在夏兰看来,伍春当年的形象令他有些害怕,他觉得伍春不象个好学生,更象个调皮捣蛋不务正业的二溜子。因为他看见过伍春常和几个不咋地的学生课间不做操而躲在校园的角落里抽烟。

    但有一句话却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伍春那样的外表打扮,他有几科的成绩却是夏兰比不上的。夏兰怎么也没想到象伍春这样的学生在高中时还进了重点班,而且居然还有要考大学的理想。不然,伍春他是不会来一中复习的。

    说实话,伍春除了抽烟和外表看上去流里流气外,他的学习态度比夏兰是要明确得多的。至少,在伍春心里还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复习的目的是为了参加高考。而在这一点上,夏兰的目标似乎要逊色不少。夏兰对未来始终是朦朦胧胧的,他看不清自己的将来,他只是存有一个心理,就是等待着一个什么机会,他好考个好一点的工作,这也是他的近期打算。他根本没敢去想三年后或五年后的事,他真正的想法就是过一天算一天。

    两个月以后,到了一九八三年的春节,夏兰家还没有电视机。姐姐夏春领着弟弟夏新、妹妹夏丽去了后院的厂长家,她们是去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电视转播的。

    夏父和夏母坐在热炕头儿上用半导体收音机收听着省广播电台的文艺节目。

    夏父对夏母说:“等以后有了钱,咱也买台黑白电视吧,省得孩子们大过年的还得去别人家看春节晚会。”

    “那黑白的得多少钱哪?”夏母问。

    “那要看是多大的,要是十四英寸的也得三四百块吧,如果要买二十多寸的大彩电,那可要花五千多元呢,还得托关系。”

    “那么贵呀!那彩电咱家可买不起,要不明年咱买个黑白的吧,就你说的十四英寸的就行。”

    夏父疑惑地瞅了瞅妻子:“你攒下钱了?那得三百多呢!”

    夏母神秘地一笑:“光指着你那点工资还能买电视?这不,夏兰干活儿挣的钱我没怎么花,还有夏春每个月交的,差不多够了。”

    夏父迟疑了一下:“要是夏兰今年能考上个什么学校呢?这些钱还是先别动了,他到时候要是真的能考出去,咱们还得给他交学费呢。”

    夏母听了,脸色也凝重起来,喃喃地自语道:“嗨!也不知道这孩子复习得咋样儿了?”

    “我看这小子每天精神头儿挺足的,想必今年能比去年强一些。”

    “就你老是对他有过高的期望,我看,他能考个正式工作咱们就知足了。他要是能有个正式工作,咱家的条件也能有些好转,到时候,你们爷三个都上班,供小新和小丽两个学生上学,你的担子也会轻一些了。”

    “那能轻几年哪!接下来就是夏春出门子了,她一结完婚,接下来就该是给夏兰操办婚事,以后的大事儿呀,多着呢,咱们就是勒紧裤腰带,给他们攒钱吧!”

    “攒!攒!咱们这不是省着过呢吗?一个错子儿也不敢乱花呀!”

    半导体里传出了女歌唱家李谷一的歌声,那是她在演唱电影《小花》的插曲《绒花》。夏父闭上眼睛仔细地倾听,夏母忽然象想起了什么,“唉呀!我得下地活面去了,呆会儿咱们好包饺子。”

    这时的夏兰在干什么呢?此时的夏兰正坐在单间小屋里一个人听磁带呢。磁带里放的是女中音歌唱家关牧村的专集。夏兰不是不爱看电视,只是因为自家没电视可看。去年夏天电视播放连续剧《霍元甲》时,他也跑到别人家里与一群邻居挤在一处看。今晚是除夕,他见姐姐和弟弟妹妹都去了别人家,怕父母在家里冷清,就没出去。不过他不愿听爸爸妈妈选择的电台节目,就一人到小屋里打开录音机,听他喜欢的歌曲。他还录上了电视剧《霍元甲》和电影《少林寺》的插曲,这几首歌儿,他不知听了有多少遍,不但全都能唱下来,而且还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可以乱真,他自认为在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不过他却怎么看也不认得歌谱,连最起码的简谱他也不认识,他只能骂自己是个十足的大笨蛋!

    外面的鞭炮声不时地响起,震得有些听不清录音机里的歌声,夏兰调了调音量,以使录音机的声音盖过外面的鞭炮声,他自己也跟着录音机大声唱了起来。

    夏春领着弟弟夏新和妹妹夏丽来到了厂长家,一进屋就见厂长家里炕上地下都坐了很多人,除了厂长一大家子人外,还有张家,崔家的邻居,男女老少一大帮,刹是热闹。

    “哟!这不是老夏家的孩子吗?快进来吧!”厂长老婆假惺惺地往里让着,还回头冲屋里的其他人挤了挤眼睛。

    “我和弟弟妹妹先给您拜个早年儿了,大娘过年好!”夏春对着厂长夫人鞠了个躬,“我家没电视,我是领他俩过来看春节晚会的。”

    厂长夫人一脸不屑地用手指了指,“那边儿还有几个小板凳,你们姐几个就将就着坐吧。”说完,一扭屁股上了炕头儿。

    夏春看屋子里正对着彩电的位子都坐满了人,她领着弟弟妹妹只好坐在了电视机的侧面,而且还得仰视着。不过她们也不在乎这些,只要能欣赏到中央台的春节晚会她们就很知足了。

    厂长的大儿子早先就对夏春有好感,他十分殷勤地跑过来递了一把糖果给夏春姐妹后,又回身去抓瓜籽儿,厂长夫人见了用手捅了捅大儿子,又冲他挤了挤眼睛,见大儿子没啥反应,就喊起来:“我说大勇啊,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你挺大个个子这样在屋里跑来跑去的不影响别人看电视吗?”

    大勇笑嘻嘻地说:“来客人了咱不得招待招待嘛。”

    “行了!你快坐下吧,晚会都开演了!”厂长夫人大腔大韵地说。

    大勇搬了把椅子过去,坐在了夏春的身边。

    厂长夫人见了,用眼睛直瞪大勇。

    厂长的两个女儿也都不使好眼神看着夏家子女。

    自从夏春姐妹们进了屋子,这两个女儿就没正视过她们一眼。

    厂长姓金,原是某公社的一把手。县里组建水泥厂后,他被调来担任厂长兼党委书记。文化大革命中,他是个造反派,从一个生产队长一路升到公社党委书记的宝座上。他的老婆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不过依仗着丈夫的权势到处指手划脚,在公社时就干预过公家的事,到了城里,她虽然没干预工厂里生产的事,但厂里的人事任免她还是常常干预的。在家属院儿里她更是威风得很,几乎所有的家属都要看她的脸色说话。

    她的两个待嫁的女儿也同她一样,横着膀子走路,一副旁若无人的表情。她们母女三人不光对厂子里的各色人物品头论足,而且对家属院里的任何小事儿,都会极力关注,东家长西家短的,没有她们“照顾”不到的。她们对家属院儿里的事这样热心,当然也不会听不到一点关于夏春与金大勇要谈恋爱的风言风语。

    “厂长家的,你还不知道吧,你家大勇前天晚上与夏家大女儿夏春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了。”麻脸的崔家婆娘操着一口胶州湾的山东话,献殷勤地对厂长老婆说道。

    “厂长家的,我还听说呀,有一天夏春让你们家大勇用自行车驮着往火车站那边儿去了呢。”背驼得很厉害的刘家婆娘象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小声对厂长老婆汇报说。

    这些消息隔三差五就会传到厂长老婆的耳朵里,她气坏了,心里骂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哇!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一个待业青年,小学文化,还想打我们家大勇的主意,呸!看我怎么把你们搅黄喽!”

    十二

    正月十五还没过,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放过鞭炮的火药味,北风吹得雪花乱舞,走到街上,从人们的嘴里还会冒出成团的哈气。虽说春天的脚步渐渐地临近了,可天气还是格外地寒冷,一点儿也闻不到春的气息。

    这天上午,雾霾还没散去,太阳还没露出它的笑脸,厂长夫人便率领她的两个高高胖胖的女儿出发了,目标直指夏春家。

    娘三个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夏家。

    刚一进院,厂长夫人便亮开了了大嗓门子。“老夏家的!你在家吗?”

    此时,夏父和夏春都上班去了,夏兰、夏新和小夏丽都去了同学家或邻居家,夏家只有夏母一个人在家。

    正在外屋地烧水的夏母听到了喊声,急忙停下手里正摇动的手风车,边喊“来了!来了!”边推开了房门。见是厂长家的娘三个来了,连忙招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厂长家的来了,快进屋,快屋里炕上坐!”

    厂长夫人领着两个女儿神色傲慢地进了屋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别人,就都一扭屁股坐在了炕上。

    夏母一边张罗着倒水沏茶,一边问好:“厂长家的,过年挺好的?!”

    “好!还能不好?都快他妈地好死了!”

    夏母一听不是味儿,连忙问道:“哟!这一大早上的,是谁惹着你了呀?”

    “还能是谁,咱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呗!”

    “大勇他怎么气着你啦?”夏母有些吃惊地问。

    “老夏家的,你拍拍良心说,就我家金大勇那条件,找对象得找个啥样儿的?”

    夏母端过一杯茶,递给厂长家的,又拿起茶杯给她那两个女儿倒水。两个女儿不屑一顾地四下审视着夏春家那些简陋的摆设。夏母把茶水送给她俩时,连声谢谢都没有,满脸的冰冷。

    “要说你家大勇啊,找个啥样儿的没有,人长得又高大,又是厂长的公子,工作又好,那不得随便挑啊?”夏母一脸诚恳地说。

    “你瞅瞅!你瞅瞅!啧啧!连你也这么说,大伙也都是这么说的。可这傻小子偏偏找了个又没工作又没长相、个子又矮,家里条件又不好的丫头,你说气不气人?”

    夏母问道:“那是谁家的姑娘啊?是咱们家属院儿的吗?”

    “我说老夏家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要不是咱家属院的,我能来跟你说吗?”

    夏母一脸地茫然:“谁呀?我是真的不知道哇!”

    这时,厂长的大女儿终于发出了声音:“还能是谁?不就是你们家夏春吗?”

    “哦?是吗?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家夏春连一个字儿都没跟我说过呀!”夏母十分吃惊地说。

    “你说,就你们家夏春,能配得上我家大勇吗?自己也不寻思寻思?”比大女儿还胖的厂长的二女儿赤红着脸没好气地冲夏母嚷嚷道。

    夏母见这娘三个来者不善,也就坐下来想了想对策:“今天是大正月的,年还没算过完,不能与她们争吵,别惹一肚子气生,再说了,这事儿也要等夏春回来问个清楚才好,就这么办!先用言语打发了她们几个走人再说。”想到这儿,夏母不紧不慢地说:“厂长家的,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假如真有这回事儿,那也好说,不用生这么大的气,现在呀,不象咱们小时候那会儿,包办婚姻,这都啥社会了,早都时兴恋爱自主婚姻自由了,咱当老人的也管不了挡不住哇,到时候人家俩人好了,咱们还不是落下一身埋怨?你说是不是?”

    “那可不行!我儿子的事儿我管定了!今天来你们家,就是要把话儿说明白了,大勇找你家夏春,我坚决不同意!等你家姑娘回来你就告诉她,让她以后不要再同我家大勇联系了,听明白了吧?那好,听明白了我们娘三个就回去了!”说完,向两个女儿一挥手,娘三个抬起大屁股就往外走去。

    夏母一时楞在那里,见她们已推开了外屋的门,才说了句:“慢走啊,我不出去送你们了。”

    晚饭后,夏春在外屋地帮着夏母洗碗,夏母对夏春说:“你知道今天上午谁来咱家了吗?”

    “谁来了?”夏春好象有了些预感,“是厂长家的吗?”

    “你咋猜这么准呢!”

    “妈!她和谁来的?都说啥了?”

    “别提了,她领着那两个大胖女儿来的,跟我发威来了,说不让你同她们家金大勇再联系了。春啊,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你真的和人家大勇好上了?”

    “妈,才刚几天,还不知道以后能啥样呢!要不我咋没跟你和我爸说呢。”

    “妈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啊,大勇这小伙子吧,不象他家里人那么傲,他倒是挺随和的,见了我也挺有礼貌的,人还算挺老实,虽然长得一般,可人家工作好啊,听说他叔叔把他调到县政府机关了。再说,人家爸爸又是大厂长,咱们这条件哪,还真配不上人家,你觉得呢?”

    “妈,你可别搞错啦,是他金大勇追的我,又不是我上赶子巴结他!不过这几天大勇对我的态度是有点儿不太正常,总象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想说出来似的。”

    “那你就没问问他?”

    “问了,他最后吞吞吐吐地提起了他家里人的态度,好象都不太同意。”

    “不是不太同意,是坚决反对,我看哪,你们这事儿成不了,就是真成了,那以后你到了他们家门还有你好日子过呀?别说还有两个大姑姐助阵,就光是这一个老婆婆,你那两下子也对付不了她。你看她那劲儿,整天叨着个大烟卷子吞云吐雾、指手划脚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事儿小事儿没有她不掺和的,再摆上官儿太太的架子,你怎么侍候她呀?”

    夏春听了妈妈的话,放慢了洗碗筷儿的速度,她沉思了一会儿,对妈妈说:“妈,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二十二岁的夏春,其实除了身材不高外,也属于一般以上的人物。论长相,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论身材,丰满健美;论性格,活泼开朗;论人品,吃苦耐劳,孝敬父母,爱护弟弟妹妹;论技能,洗衣做饭,编织剪裁,刺绣养花都很在行,尤其是编织刺绣,她心灵手巧,一看就懂,一学就会,只是文化程度太低,没有正式工作。

    夏春帮母亲忙完了家务后,回到她的单间小屋里,她坐下来冷静地思考着刚才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要理一理与金大勇之间的关系。

    是啊,妈妈说得很对,自己是什么呀?只不过是个在厂子食堂里收票的小小服务员,尽管金大勇本人不嫌弃咱,可是他能扛得住他的家庭吗?就算是以后单过,那能断了与他们大家庭的往来吗?自己要面对的不光是金大勇一个人,还要面对他们全家族的人哪!一想到未来的婆婆是厂长夫人,夏春就心里先胆怯了,再一想到将来还要对付那两个盛气凌人的大姑姐,她更是产生了恐惧感。她思考着,难道,在当今社会门户之见还是那么严重吗?难道,自己就要屈服于命运吗?难道,自己只能也找个待业青年吗?正式职工和待业青年之间真的有不可逾越的沟堑吗?夏春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她拿起织了半截的毛衣,用织针挑了几下,心里乱得很,她织不下去,又放下了织针和毛衣。她躺在枕头上,拉过被子,将全身蒙住,她在被子里面呜呜地哭泣着,她感慨着自己的命运,她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她甚至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金大勇本来就生性懦弱,加上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淫威下长大,所以一点儿也不敢与爹妈顶嘴,更别说反抗了,他一切唯父母之命是从。在与夏春恋爱这件事儿上,他只是天真地抱有一个幻想,他幻想着爹妈不知道这件事儿,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干涉这件事儿。不过,他真的是太幼稚了,他的幻想没过多长时间就象肥皂泡儿一样破灭了,他的母亲跟他撂了狠话儿:“如果再与夏春交往,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他惧怕了,他不但惧怕了母亲,还惧怕两个姐姐的冷眼和冷嘲热讽,他脆弱的神经早已支撑不住了,更何况还有那威严无比的厂长父亲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要考虑将来的前途。在这一切强大的压力之下,金大勇这样一个一米八二的男青年,竟然在家人面前不敢直起腰挺直身板儿,他蜷缩着,不敢看任何人的脸色,象一个过街老鼠一样,整天灰溜溜地,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儿。

    这天厂长家吃晚饭,一家人团坐在大八仙桌前,厂长夫人开口了:“今天晚饭前呢,咱们先开个家庭会议,主要是说说大勇的婚事。”

    全家人都表情正常,似乎他们都已经通完气了,光瞒着大勇一个人。只有大勇听到他母亲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吃惊。

    厂长夫人接着宣布说:“大勇啊,你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四岁了,也该定婚了。这不前几天,你三叔托媒人来给你说了个亲,女方是工业局长的千金,今年二十五岁,比你大一岁。常言说女大一不成妻,可那是旧话了,今天咱要说呀,女大一抱金鸡。这是新词儿。再说了,人家可是局长的女儿啊,人长得又洋气,你们以后过起日子那得多享福啊。我和你爸你姐都研究过了,这事儿就答应了人家,媒人已经把话儿传过去了,明天哪,咱们就吃定亲饭,你们小两口也见个面,咱是新社会,不象早先连面儿都没见就进了洞房,咱让你们成亲之前见上几面儿,这不是新事新办吗?”

    “大勇,人家条件可好了呢!你都没去过她们家,唉呀!人家那屋里的摆设,可比咱家强多了!”大女儿努着她那胖嘟嘟的嘴唇说,一脸的羡慕。

    “大勇,你就要享福去了,以后可别忘了二姐我呀,二姐为你的事儿可是要忙活一阵子呢。”二女儿满脸带笑地看着弟弟说。

    大勇先是惊愕,然后就有些不置可否,因为他只是听家人这么说,他连对方什么样都没见着,怎么回答呀?

    厂长见儿子迟迟不表决,他终于发言了:“大勇,你也老大不小地了,我和你妈你姐还能骗你吗?大家都希望你将来能幸福,日子过得好。我经历这么多,见的也多,那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没啥好结果的!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你这婚事儿啊,就这么定了。来!大伙都吃饭吧。老伴儿,去把那瓶五粮液给我拿来,咱们先庆祝庆祝!”

    厂长夫人起身去拿酒,大勇对他妈说:“妈,给我也拿个杯子,我也要喝两杯!”

    厂长夫人乐了,“看看!看没看着,啊?看把咱儿子高兴的,都朝我要酒喝了!”

    这顿饭,金大勇喝醉了,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夏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呀!”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那天他对夏春说的话。“夏春,你放心,我妈尽管不大同意咱俩相处,可慢慢她会同意的,时间长了,她能接受你的。再说,我一定跟我妈多做些工作,多开导开导她的老脑筋,只要我坚持,她们又能怎么样呢?”当着夏春的面儿自己说得那么坚定,可一回到家里怎么什么也不敢说了呢?难道自己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吗?难道一切都要听家长的安排吗?难道自己这么快就妥协了吗?

    “那夏家姑娘有什么好?她哪配得上进咱的家门呀!你喝多了,妈扶你睡觉去!”厂长夫人搀着大勇进了大勇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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