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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部第九章——第十一章

    九

    这一年,全公社乃至全县的粮食都欠收,几乎家家粮食都不够吃,人们饿极了几乎吃遍了能吃的所有东西。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除了死孩子肉不吃,剩下的全都可以入腹充饥。

    夏母领着孩子们四处挖野菜。什么婆婆丁、曲买菜、大脑瓜、车轱辘菜、灰菜、线儿菜、玉米乌敏、高粱乌敏、榆树钱儿……等等都成了好东西。

    屯子东头的尹老太太与夏母挺要好的。她见夏母和孩子们可怜,就让她们娘几个去她家吃喂给猪吃的烂土豆。这些烂土豆其中也有个别好一点儿的,夏母从铁锅里捞出来,刮掉那些实在不能吃的部分,把剩下的就都填到了孩子们的肚子里了。

    尹老太太是伪满州国警察的遗孀,独自一个人带大了三个儿子。她家园子大,去年种的土豆多,所以还能有些陈土豆可吃,算是屯子里的富户了。在这快要饿死人的时候,她能伸出一把手,对夏家母子可真是雪中送炭哪!

    夏兰的大表哥家园子也很大,也有存下的陈土豆,可他们连一个小土豆蛋儿也不给夏家,夏兰有一天亲眼看见他的大表哥提着满满一大筐生了长芽子的土豆倒在了大门外的粪坑里。

    春天了,每家的米袋子差不多都空了。夏母挨家挨户地去借粮,可是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炕上,饿得眼睛直冒金花。她挣扎着下了地,到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后才感到身上有了些劲儿。她对着窗外想了一会儿,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对了,我去要饭!明天就去!我要带着孩子们到哈尔滨这座大城市去要饭!”

    拿定了主意以后,她反而有了精神,觉得心里增添了不少勇气和希望。

    这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建国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但为了右派分子的丈夫,她毅然辞去了机关干部的职务,脱下高跟儿鞋就去了东北农村当起了农妇。刚开始到东北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干,但她努力学习、虚心求教。以前她不会做衣服,现在一家人的棉衣棉裤棉鞋被褥她都能做了。以前她不认得草和苗,现在田间的各种农活儿她差不多都学会了。她还学会了养鸡、养鸭子、养大鹅,学会了喂猪,学会了蒸窝头儿、蒸年糕和黏豆包儿。总之,农村的大部分活计都没有难住这个出生于城市的女人。这次,在面临生与死的选择时,她又毅然地做出了决定:即使去要饭,也要让丈夫和孩子们吃饱,不叫他们饿肚子!

    这是怎样一个伟大而高尚的女性啊!

    下午,夏春和夏兰一放学回来,夏母就告诉她们明天不用去上学了,妈妈要带她们几个去哈尔滨玩儿。

    姐俩听了这个消息,乐得在地上直蹦。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要去哈尔滨喽!”

    夏母喝住他们:“别吵吵!千万别跟别人说哟,记住了!因为你们没请假!”

    夏春和夏兰吐了吐舌头:“噢,知道了”。

    这是夏兰九岁的时候,哥哥夏玉国十七岁,姐姐夏春十一岁,夏新七岁,小夏丽刚刚五岁。

    第二天一大早,夏母带着大儿子夏玉国,大女儿夏春、二儿子夏兰和小女儿夏丽一行五个人出发了。她们在黑漆漆的天宇下,迈过一条条横垄地,向着六里以外的小火车站悄悄地急行。

    夏新这次没有去,夏母让他在家里陪爸爸。

    夏父站在地上对坐在炕头儿正生气的夏新说:“孩子,这次让你陪爸爸在家,你还真生气了?没关系,这回没带你去,下回一定带你去,等到夏天,爸爸亲自带你去哈尔滨玩儿它一天。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吧,等着你妈她们从哈尔滨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喉咙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了,只好转过脸去,不让流出的泪水被小儿子看见。

    夏兰和姐姐一路上只知道高高兴兴地又蹦又跳,因为这是从小到大他们第一次离开屯子出门。此前,他们哪儿也没去过,甚至连邻村都没有去过。

    五岁的小夏丽走不动了,玉国大哥抱着她。夏母穿着罗着补丁的衣裤,腋下夹着两条打了补丁的面袋子,光着脚板穿了双旧布鞋,齐耳的短发紧贴着她黑瘦的面颊,只有两只大眼睛依然闪露出对生活的渴望。她是丈夫的妻子,是这五个孩子的母亲,她有责任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好,她不能不坚强,她必须要求自己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初春的大地一片萧然,乍暖还寒的北风吹在脸上还是让人觉出丝丝凉意。由于走得急,夏兰他们似乎也没感觉有多冷。大约半小时后,在一片高高的大榆树下,露出了几间黄色的砖房,这种黄色的铁路房是当年俄国人建的,典型的俄罗斯风格:高高的屋脊,厚厚的墙壁,还有十分结实的大木门,门上安着粗大的铁抓手。

    进了车站屋里,一下子见到了王二丫的爷爷,外号叫王瘸子的老头。他拄着双拐,那拐是用硬椴木做的,十分地结实。他的两条腿不知是什么时候断的,据说是当年让日本飞机给炸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偷偷地出去四处要钱要饭。他的儿子是个不孝子,经常打骂他,还总逼着他出去要钱,等他把钱要回来了,他的宝贝儿子就拿钱去买烧酒喝,喝了三杯下肚后就开始辱骂他,还捎带上他的老伴。

    二丫的妈妈是个哑巴,也总是受气。哑巴一共为王家生了六个孩子,其中最小的一个刚生下来不久就死掉了,仅有的一个儿子小民还是个傻子。哑巴人很老实,心眼也满不错,夏兰他们到她家里玩儿,哑巴总是很热情地“啊啊啊”地打招呼,有时也烧个鸡蛋土豆什么的给夏春姐弟吃。夏春与大丫很要好,她没事儿就天天长在王家,听王奶奶讲鬼怪的故事,弄得天一黑就不敢再出屋门,更不敢看房顶上的烟筒,据说天一黑每家烟筒上都蹲着一个老头儿,还会咳嗽。

    王奶奶还有一个大发明,空前绝后,无人能模仿,那就是她抓虱子的绝技。一般人抓虱子都是用手,王奶奶却不用手,她用牙齿。那位要问了:用牙齿怎么抓虱子呀?告诉你会让你大吃一惊。王奶奶抓虱子时,用手把破棉裤里子翻出来,顺着那些线缝,挨排咬过去,只听“咯嘣”“咯嘣”的响声不绝于耳,而从王奶奶的嘴里,不断地飞出带血的虱子的尸体和虮子皮儿,而且很有节奏,差不多每咬七下就“噗”地吐出一口,当一条棉裤上的虱子被消灭殆尽时,王奶奶也几乎变成了血盆大口,嘴唇上、牙齿上,都沾满了血污。

    王奶奶有条大烟袋,能有一米多长,平时总不离手。讲起故事来更是“叭哒”“叭哒”地抽个不停,还不时用手摁一摁烟锅里的烟丝,生怕掉出来似的。晚上停电的时候,这群小孩就围在老太太跟前,看着她的烟锅里一闪一闪的火苗,听着她慢吞吞地讲鬼故事,真还是一种享受呢。

    十

    夏母她们看见了二丫的爷爷,只当没看见,没有跟他打招呼。而带着老花镜的王爷爷似乎也没看见夏母一家人。火车一到,就各自出了候车室都登上了火车,并且也没坐在一个车厢里。晃动的车厢内,夏兰和姐姐不住嘴地叫着:“真好玩!真好玩!”他们一会儿隔着窗户往外看,一会儿下地在车厢里来回跑。但有一次停在夏母面前时,夏兰注意到了母亲脸上很是严肃,没有一点笑容,那目光中透出几分凄楚。

    火车走了三站地,在一个叫望哈的地方停了下来,夏母朝窗外望了望,就招呼孩子们下车。夏玉国抱着夏丽随母亲先下了车,夏兰和姐姐夏春手拉手从车梯蹦到了月台上。

    下了火车后,却是无目标地瞎走,夏兰和姐姐总是问母亲:“妈,咱这是要去啥地方玩儿呀?”

    夏母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并不时地回过头来说声:“跟上,别玩了!”

    匆匆地又走了一程,夏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左右看看身边走的都是陌生人,这才对夏玉国说:“咱们就从这里挨门挨户地去要吧。”

    夏玉国放下了小妹夏丽,用手牵着她。夏母又嘱咐道:“玉国,你千万看住她们三个,千万别跑丢了!”

    玉国牵着小夏丽,转头把夏春和夏兰拽到跟前,严厉地说:“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不许乱跑乱动!听我指挥!”

    夏兰这才意识到今天出来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隐隐地觉着这样的场面好象在哪本小人书里看过,心里划了个魂儿:“妈妈不是会领着我们去要饭吧?”

    夏母与玉国挨家挨户地敲门,遇到有狗叫的人家,就站在门外不敢进去,遇到敞门的人家就试探着往院子里走,嘴里重复的一句话就是:“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我家受灾了,没有饭吃,给点儿吃的吧。”

    夏春和夏兰也学着大人的语调,一遇见人就重复这句话,以至于不长时间就已经非常熟练,就如同背课文一样,而且脸上还带着可怜的表情,让人见了不能不生出同情心。

    大多数人家都毫不吝惜地拿出米和面,没有给米面的也都让进屋里喝水或给些干粮。这些城里的人家看上去也并不富裕,但还是没有让夏母她们空手的。这里是哈尔滨的市郊,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山东河北一带过来的,夏母操着一口山东话,遇到了不少老乡。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少人见老乡遭了难,都伸出了援助之手,也有给点儿钱的,夏母不断地鞠躬,一一深表谢意。

    还有一家女老乡,更是热情得很,除了给十多斤小米外,还给做了热乎乎的鸡蛋炒大米饭,让夏母一行五人吃了个够儿,又让到大炕上歇息。这让夏母娘几个感动得不知说啥好。

    但也有极个别的冷酷无情者。当夏母她们来到一户黑漆大门前,夏母拍门叫着:“有人吗?行行好,给我们点儿吃的吧!”

    就听里面先是狗叫,然后听到一个女人边往外走边嚷道:“干什么的你们?在门口叫唤啥?不知道老娘正忙着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满脸煞气凶巴巴的黑脸来,这个女人四十多岁,嘴里跟吃戗药了似的喊道:“原来是一帮臭要饭的呀!快走快走!不然别说我放狗咬你们!”

    夏母见了,气满胸膛。但她还是努力压制住火气,平静地说道:“这位大姐,别这样待人,人都说三穷三富过到老,谁还没有个为难招灾的时候?不给就算了,可别气坏了身子。”说完转身就领着孩子们走了。夏兰和姐姐夏春对着黑漆大门“呸呸呸”地连吐了几口唾沫。

    黑漆大门“咣铛”一声被关上了,还能隐约地听到那个黑脸女人的骂声:“这帮臭要饭的,气死老娘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跟随着起哄,后来到了一个地方,夏母她们被一群小孩儿跟上了,这群孩子一边嚷着:“臭要饭的!小叫花子!”,一边用石子和土坷垃往她们母子身上扔,气得夏母和玉国站在那里直撵他们。夏春和夏兰就要过去与他们撕打,被玉国强行拽了回来。夏母她们急急地往前赶路,终于甩掉了这群捣蛋的孩子。

    走到一眼井旁,玉国热得想用凉水洗把脸,于是就放下粮口袋去摇橹橹。

    “玉国,你和夏兰在这里等一会儿,先歇歇,我领夏春和夏丽去上趟厕所。”

    “嗯,你们去吧,我打桶水喝。”玉国应道。

    玉国提上来一柳罐水,把头扎过去“咕咚咕咚”地饮了个够儿,夏兰也伸过头去猛灌了一气儿。玉国又把双手伸进柳罐斗子里,把水使劲往脸上撩,夏兰也跟着学,弄得身上都是水。

    这时,夏玉国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两眼直直地盯着井台子上看。原来那里有双刚刷好的胶皮鞋,是部队上当兵穿的那种。玉国心里矛盾极了:“这里没人看见,我把它装起来吧。”转念一想:“不行,这要让母亲知道了,非得打我不可。”可是内心又特别地喜欢:“从小到大,我也没有穿过军用胶皮鞋呀,嗨!不管它了,先藏起来再说。”下定决心以后就对夏兰说:“我藏了这双胶皮鞋,你可千万别跟咱妈说,如果说了,以后就别再想坐我的牛车!”

    “那咱这不就是偷吗?”夏兰说。

    “这怎么能叫偷呢?这是咱捡的。”说着就把胶鞋塞进了怀里。

    夏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当没看见。

    夏母领着两个女儿上完厕所回来,对玉国和夏兰说:“今天咱们就要这些吧,天也不早了,得赶紧去赶火车。玉国,你背着米和面,我和小春拿着干粮。夏兰,你领着你小妹,咱们去火车站!”

    夏玉国弯腰去拿米口袋,没成想怀里的胶皮鞋一下子掉了出来,玉国连忙去捡,被夏母看到了。

    “哪儿来的胶鞋?是人家给的吗?”夏母问道。

    玉国支吾地答着:“是我……是我捡来的。”

    夏母拿起胶鞋看了看:“这不是双新鞋吗?谁能扔掉新鞋呀?”

    夏母盯着玉国严厉地问:“说实话!这鞋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玉国当不住母亲威严的目光,低下头说:“我是刚才在井沿上看到的,我特别喜欢,就拿了藏在怀里,没想它掉了出来,让你发现了。”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儿,拿别人的东西那就是偷!你赶紧把鞋给人家放回原处,今后这种事儿,你想也别想!”夏母一脸怒气地训斥道。

    夏母生气地扭头走了,玉国连忙把鞋放回到井沿上,背上米袋子随后追上了母亲。

    “妈!你别生气了!我是一时喜欢才拿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母低头看了看玉国脚上露出好几个脚指头的破鞋,心里一阵酸痛,不觉眼里浸出泪来。

    十一

    人没有吃的,圈里的猪更是饿得“嗷嗷”地直叫唤。夏春和夏兰每天捋回来的猪食菜,早已不能满足这家伙的胃口了,看看没有什么办法。这天夏父对夏兰说:“小兰哪,你今天跟我去放哨,我到南边一队的地里去掰两麻袋甜菜叶子,回家好喂猪。”

    夏兰听了伸了伸舌头。

    父子二人悄悄来到了屯子南头儿的甜菜地,当时正是晌午,太阳毒辣辣地烤着大地,脚下的土都是烫人的,能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六月的热风吹在脸上,让人想起了被烤熟的面饼。夏兰父子用树枝编了两个帽子,戴在头上当做伪装。夏兰蹲在地头儿四处瞭望着,夏父猫下身子快速地进了甜菜地去掰甜菜叶子。

    夏兰不时地四下张望,也不时地往甜菜地里看,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头上滚着大颗的汗珠。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拽着一麻袋甜菜叶子出来了,就见他一返身拿了另一条袋子又进了甜菜地。夏兰就这样蹲在那里四处看着,紧张着,煎熬着……

    夏父终于出来了,对满脸淌汗的夏兰说:“你守在这里别动,我先送回去一袋子,呆会儿回来再扛这袋子。”

    夏兰只好乖乖地伏在那里当看守员,夏父扛起麻袋,飞快地钻进了村头儿的树林里。

    好在一个行人也没有,更没发现看青的人,他们都在家里歇响呢。

    “这大热天的,连蚂蚁都懒得出来动一动,谁会跑到这里来呢?”夏兰趴在地上,用草棍儿扒拉那些懒洋洋的小蚂蚁,自言自语道。

    十几分钟后,夏父满头大汗浑身湿淋淋地又返了回来,略喘了会儿气,又扛起了麻袋,拍了拍夏兰的头说:“好样的儿子!咱们回家吧。”

    夏兰这次出来跟父亲偷生产队的甜菜叶子,不但没觉得羞耻和害臊,反而觉得自己象小人书里的小英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夏兰家的炕席早已烂得不成样子,夏母用破布缝上不几天就又露了。这不光是因为席子用得太久了,最主要的还的每年炕谷子和高粱弄坏的。东北的农村,秋天打下粮食后,生产队留的,就都在场院里晾晒,个人家的没那么大的地方晒,就分批次地在自家的炕席底下炕。一是靠烧炕的热气,二是靠人体的温度。在满满一大炕又湿又潮的谷子上面铺上炕席,人们就在那上面睡觉,高低不匀、坑坑凹凹,加上孩子们在炕上乱蹦,一冬天下来,炕席早就被弄破了。

    夏兰家里没钱买炕席。夏母见炕席破得不能再用了,愁得够戗。女儿夏春对妈妈说:“前院老哑巴家头几天在砖窑上偷回来好几领炕席呢,要不咱们也去偷一领吧。”

    夏母见女儿这么说,显得有些生气;可是过了几秒钟,她的脸上透出了无奈;再过几秒钟,她的脸上分明露出了坚毅的神情,就如同她那次决定去哈尔滨要饭一样。

    “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对,我去砖窑偷张席子去,别人能干,为什么我不能?”

    她想到这儿,于是对夏春说:“行,你晚上去老哑巴家,跟她说明天带咱们一起去砖窑偷几领炕席。”

    夏春听了,乐得蹦蹦达达地去了王家。

    第二天晚饭后,好不容易才挨到天黑下来,趁着灰蒙蒙的月色,哑巴和大丫、夏春母女这四个人偷偷地靠近了村子西头儿的砖窑。砖窑的北边是坟地,坟地里时而冒出几点蓝火,一闪一闪地让人瘆得慌。但那些盖了席子的砖垛却恰好紧挨着这片坟地,要想不被人发现,只能从坟地这边儿靠过去。四个女人两大两小,仗着胆子摸黑进了砖垛,伏下身去听了听动静,夜静得吓人,没有一点儿声音。不知谁的脚踢倒了一块儿砖头儿,“咚”地一声,让这几个人顿时毛骨悚然。夏母从来也没干过这种事情,这样的经历还是她生来头一回,她吓得腿直发抖,就是小时候看到日本鬼子的刺刀也没吓成这样。

    哑巴耳朵聋,啥也听不见,她见夏家母女和大丫都在那发抖,马上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赶快下手!”

    就见哑巴把压在席子上的砖一块块拿下来,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把席子卷下来,并从口袋里掏出麻绳迅速地捆好。这样,她十分熟练地捆好了两个席子。

    夏母手哆嗦着怎么捆也捆不上,有夏春帮忙也还是捆不上。哑巴见了连忙过来帮着捆好了席子,然后又一个手势“走人!”于是四个人每人抱着一领席子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回到家里,夏母不停地用手拍打着心口。

    “俺的亲娘唉!可吓死俺了!俺再也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夏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笑道:“这种事儿以前咱两口子谁干过呀?这不都是没办法嘛!你说是不是?”

    夏母感慨道:“他爹,你说我咋那么熊呢?还不如人家老哑巴呢!”

    “你呀,唱唱跳跳写写算算还行,可在这方面哪,哑巴她可比你强多喽!”夏父取笑道。

    夏母听了一脸黯然,自语道:“看来,我的特长这辈子是没处再发挥了!”并长叹了一声。

    夏父也长叹一声,夫妻二人黯然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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