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嘤嘤鸣矣,求其友声（一）
“彥弟 彥弟……你在吗？不说话我可要进来了！”一大早我推开郎彥的房门，房内却空无人影。“奇怪，一大早跑去哪里？”一手捧着满盘的荔枝，一手提着及踝的衣裙，加快了脚步，白色的裙裾拂过身边花木的枝桠，盛放的花朵在疾跑带起的风中轻摆，只一闪便落在了身后。到主园看到林妈自厨房出来,她既惊且怕地扶住我，说：“小姐，当心脚下，这么急做什么？”我不由拉了她，问：“林妈你来的正好，可看到过郎彥？”她说：“不曾见。”
“我去问父亲母亲！”不待林妈应话我已抽身离去，看到舍青在清扫宅院，便远远地问：“舍青，见过郎彥吗？” 她抬高了声音回答：“不曾见，小姐！”我闪身跑开。进得主房，母亲正在为父亲挽领带，未停脚步先就问了一声：“爸爸妈妈见过郎彥吗？”见是我进来，母亲不由得皱了眉头说：“一大早风风火火做什么，走路当心点，磕碰到哪里受了伤怎么办！”听到母亲的嗔怪我拉长了声音不依地说道：“妈妈——您倒是见过郎彥没有？”
“就这么大个园子能去哪里，总不至于跑丢了，看你满头的汗！”边说边拂了手过来。“我去东园找！”母亲的手刚挨到额头我已经扭转了身离去，听到身后母亲轻声对父亲叹道：“这孩子！”父亲笑着说：“佛家讲人与人之间的夙缘，未必没有道理，看这两个孩子，竟比一般的嫡亲姐弟更加友爱。”
母亲轻声说：“我们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她怕是在担心郎彥随时离去，两人离开哪怕一会就总是紧张着寻人，也难怪她，如果郎彥那孩子打定了主意离开，谁也拦不住，等送了冰儿出去，与那孩子的缘分怕也就此尽了……”母亲不由得神色失落，难掩不舍，听到此处我不禁止住了脚步，心中莫名的疼痛。父亲安慰她说：“苏懿，既是大家都在乎的人，用些心思将他留下有何不可，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母亲这才释然一笑，说：“这点冰儿与你十分相像，看来我们的女儿只得了我的外表，心性脾气计算全然像你……”父亲呵然一笑，说：“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母亲垂首含笑不语。
真的要将我送出去吗？我步履已立不稳，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路，头脑混沌中不知如何走到书斋，看到静坐的郎彥时，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荔枝像有千斤重，滑落在书桌上，“铿”的一声，麻木的神经被惊醒，盈于睫的泪水不受管制地滚落下来，郎彥入神中，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抬起头，看到我时我已是泪流满面。
“冰儿，你这是怎么了？”他急急放下书本，只一步便走到我面前，微伏下身，企图让我停止哭泣：“是给我送荔枝来的吗？”他拿起一颗，握在手心，说：“很凉呢，是用冰块冰过才拿来的吗？一定很甜很好吃。”他见我径自低了头哭泣，心里着急地可以，将我的脸扳正让我看他：“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惹你了，你去房里找过我，找不到的原因吗？你看，我好好地在这里，你也说过，我随时可以来这里看书，以后我去哪里提前告诉你一声，这样好不好？怎么，不是因为这个？”他见我摇头，满面急色道：“冰儿，你得告诉我，我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你有意要急疯我吗？！”我这才哽咽着说：“他们要将我送出去，我无意中听到母亲也说这话，可见先前父亲所说并非气话，他们早有预谋！”断断续续说着，异常吃力。他犹自一笑，说：“冰儿，你怎么糊涂了，你只有十三岁，他们能忍心把你送到哪里去？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我说：“那必是英国，翰墨在时也有意无意地问过我，我只当他是玩笑话，现在想来越来越像真的。”他又劝道：“那就是更遥远的事了，就算要送出国，也要待你成年足以独立生活的时候，总还要7、8年才行，那你以后，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这样过生活别说你吃不消，我们谁能吃得消？”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郎彥见说动了我，就继续道：“再说了，待成年时你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叔叔阿姨都是极明理的人，怎么好强制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是不是？”我撇了撇嘴角，方才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说：“彥弟，我不想与你们远隔重洋，到时连哭都找不到可以面对的人，那必定是最悲惨的事…….”
他连连说：“好好，我明白，快别哭了，脸都哭绿了，跟这“挂绿”有的一比！”他将掌心中的那枚荔枝摊开在我的面前，熟透的果子嫣红中隐隐的一丝绿意，我不禁破啼为笑：“这是父亲昨晚带来的，这挂绿是荔枝中的希品，极难买到，让林妈冰了起来，早上想拿给你吃，到处找不到你！”他温言相劝，就像我比他更小似得，语气中带了哄腻：“吃你的荔枝真不容易，以后可不许哭了。”
而我却说：“这我可不敢保证！”我看他一时无奈，闭了嘴，又狡黠说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可以。”我是精于算计的父亲的精于算计的女儿，正如方才母亲所说。他并不上当：“你先说出来才行。”
我就是不松口，只说：“总之是你可以轻易做到的事，你放心好了，先说答应不答应？”他迟疑了一下，才又应下：“好吧”。
我露出雨过天晴的笑：“这就好，你欠我一个允诺，可别忘了！”与他一起剥荔枝吃，他见我收敛了泪意，身体也不由得放松，殷勤地拿过去帮我剥，一边剥一边好笑地看我垂涎欲滴，从龙头至凤尾，沿中间的绿线用拇指划开，晶莹乳白的果肉就呈现出来。
傍晚时分，园子里已是炊烟袅袅，伴着习习凉爽的晚风飘散在半空中，宁谧的祥和与微醺的薄烟带去夏日燥热的暑气。
厅内母亲正与我们做“十字宝塔歌”游戏，母亲出题“夏雨自无晴，一夜到天明”。
让我与郎彥用这十个字写成七言歌，郎彥与我一时来了兴致，只见郎彥略一思索先道：“一夜夏雨天无晴，”而后看向我，我很有默契接道：“夏夜雨晴到天明，”郎彥又说：“天明无雨天自晴，” 一婉丽女声接道：“天夜晴明一夏无？”我与母亲郎彥一同抬头，方才发现立于门厅的小姨与她的一位女伴。“是小姨！！”我像一只快乐的鸟儿飞了过去，小姨顺势将我揽在怀里。只听林妈在旁边笑说：“二小姐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让我通报！只悄悄立在这里！”
小姨答道：“林妈有劳你了！你去忙吧！”“是的二小姐，我去把饭菜准备好！大小姐老早就开始念叨您了！您可算回来了！”林妈说完满腹欢喜去准备晚饭了。母亲不掩思念之情向前一步：“苏苏，你还知道要回来么？”小姨讨好地说：“好姐姐，我又给你带了一位妹妹回来，”扭头拉过女伴的手言道：“宛如，来见过姐姐”。
“姐姐好，今日得见姐姐，喜不自胜。”那位叫宛如的女子，淡绿的轻纱薄衫，白色的皮鞋，齐齐的短发至白皙修长的脖颈，盈然垂手而立，向着母亲的方向略施一礼，难以言说的温婉柔情，话语中也似揉了蜜一般，耳听之为顺心，心得之为合意。母亲已是不自觉地拉了她坐下，我们皆被她的气质吸引了心神，却不期然被小姨的大小声惊醒，回过味来，她惊呼：“哎呀，这是哪里来的金童？！”只见小姨俯下身子，束起的头发一缕滑到胸前，明丽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牢了郎彥，夸张地发出声音，随后白皙修长的手指也不自觉捏上了他的小脸，腕表在暮光中光泽闪烁，眼角眉梢满是欢喜，一幅相见恨晚的模样：“怎么不曾听姐姐谈起，府里新来了一个人儿！”
“我倒是想对你说来着，也得你给机会不是，一去学校大半年，连个电话也无！”母亲话中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心疼，又说：“学校里有什么好忙的，连家也不得闲回。”
郎彥在小姨的举动下露出几分羞涩，不自觉地扭动下身体，我不禁觉得好笑，一静一动的两个人，也能成为好朋友么，小姨与宛如还真是两个极端人物，我向前一步，为郎彥解围道：“他是郎彥，我的朋友！小姨刚回来，与妈妈总有许多话要叙，我们去一旁玩儿会！”我欲拉了郎彥走，小姨不由轻笑，说：“这下家里金童玉女可齐全了！”
我只得返身，她的笑又加深了几分，临了不忘连我也调笑了去，我深知她的脾气，她一言我一语必然没完没了，丢下一句话不给她回应之机：“小姨全无谢家道韫女儿雅致，活脱脱一儿郎！”说完拉了郎彥笑走，听到小姨在身后顿足：“姐姐，你看你生养的女儿，拿了我的偶像笑话我！”常听母亲谈起，小姨极倾慕谢道韫之才，谢道韫晚年开席延讲，授业解惑，小姨在女校虽也为人师表，到得家里在我的母亲面前，仍然一派小女儿娇纵的作风。只听母亲宠溺地说：“苏苏，好不容易回趟家，只顾跟他们小孩子玩笑，快些过来，说说你最近都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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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问父亲母亲！”不待林妈应话我已抽身离去，看到舍青在清扫宅院，便远远地问：“舍青，见过郎彥吗？” 她抬高了声音回答：“不曾见，小姐！”我闪身跑开。进得主房，母亲正在为父亲挽领带，未停脚步先就问了一声：“爸爸妈妈见过郎彥吗？”见是我进来，母亲不由得皱了眉头说：“一大早风风火火做什么，走路当心点，磕碰到哪里受了伤怎么办！”听到母亲的嗔怪我拉长了声音不依地说道：“妈妈——您倒是见过郎彥没有？”
“就这么大个园子能去哪里，总不至于跑丢了，看你满头的汗！”边说边拂了手过来。“我去东园找！”母亲的手刚挨到额头我已经扭转了身离去，听到身后母亲轻声对父亲叹道：“这孩子！”父亲笑着说：“佛家讲人与人之间的夙缘，未必没有道理，看这两个孩子，竟比一般的嫡亲姐弟更加友爱。”
母亲轻声说：“我们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她怕是在担心郎彥随时离去，两人离开哪怕一会就总是紧张着寻人，也难怪她，如果郎彥那孩子打定了主意离开，谁也拦不住，等送了冰儿出去，与那孩子的缘分怕也就此尽了……”母亲不由得神色失落，难掩不舍，听到此处我不禁止住了脚步，心中莫名的疼痛。父亲安慰她说：“苏懿，既是大家都在乎的人，用些心思将他留下有何不可，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母亲这才释然一笑，说：“这点冰儿与你十分相像，看来我们的女儿只得了我的外表，心性脾气计算全然像你……”父亲呵然一笑，说：“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母亲垂首含笑不语。
真的要将我送出去吗？我步履已立不稳，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路，头脑混沌中不知如何走到书斋，看到静坐的郎彥时，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荔枝像有千斤重，滑落在书桌上，“铿”的一声，麻木的神经被惊醒，盈于睫的泪水不受管制地滚落下来，郎彥入神中，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抬起头，看到我时我已是泪流满面。
“冰儿，你这是怎么了？”他急急放下书本，只一步便走到我面前，微伏下身，企图让我停止哭泣：“是给我送荔枝来的吗？”他拿起一颗，握在手心，说：“很凉呢，是用冰块冰过才拿来的吗？一定很甜很好吃。”他见我径自低了头哭泣，心里着急地可以，将我的脸扳正让我看他：“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惹你了，你去房里找过我，找不到的原因吗？你看，我好好地在这里，你也说过，我随时可以来这里看书，以后我去哪里提前告诉你一声，这样好不好？怎么，不是因为这个？”他见我摇头，满面急色道：“冰儿，你得告诉我，我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你有意要急疯我吗？！”我这才哽咽着说：“他们要将我送出去，我无意中听到母亲也说这话，可见先前父亲所说并非气话，他们早有预谋！”断断续续说着，异常吃力。他犹自一笑，说：“冰儿，你怎么糊涂了，你只有十三岁，他们能忍心把你送到哪里去？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我说：“那必是英国，翰墨在时也有意无意地问过我，我只当他是玩笑话，现在想来越来越像真的。”他又劝道：“那就是更遥远的事了，就算要送出国，也要待你成年足以独立生活的时候，总还要7、8年才行，那你以后，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这样过生活别说你吃不消，我们谁能吃得消？”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郎彥见说动了我，就继续道：“再说了，待成年时你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叔叔阿姨都是极明理的人，怎么好强制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是不是？”我撇了撇嘴角，方才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说：“彥弟，我不想与你们远隔重洋，到时连哭都找不到可以面对的人，那必定是最悲惨的事…….”
他连连说：“好好，我明白，快别哭了，脸都哭绿了，跟这“挂绿”有的一比！”他将掌心中的那枚荔枝摊开在我的面前，熟透的果子嫣红中隐隐的一丝绿意，我不禁破啼为笑：“这是父亲昨晚带来的，这挂绿是荔枝中的希品，极难买到，让林妈冰了起来，早上想拿给你吃，到处找不到你！”他温言相劝，就像我比他更小似得，语气中带了哄腻：“吃你的荔枝真不容易，以后可不许哭了。”
而我却说：“这我可不敢保证！”我看他一时无奈，闭了嘴，又狡黠说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可以。”我是精于算计的父亲的精于算计的女儿，正如方才母亲所说。他并不上当：“你先说出来才行。”
我就是不松口，只说：“总之是你可以轻易做到的事，你放心好了，先说答应不答应？”他迟疑了一下，才又应下：“好吧”。
我露出雨过天晴的笑：“这就好，你欠我一个允诺，可别忘了！”与他一起剥荔枝吃，他见我收敛了泪意，身体也不由得放松，殷勤地拿过去帮我剥，一边剥一边好笑地看我垂涎欲滴，从龙头至凤尾，沿中间的绿线用拇指划开，晶莹乳白的果肉就呈现出来。
傍晚时分，园子里已是炊烟袅袅，伴着习习凉爽的晚风飘散在半空中，宁谧的祥和与微醺的薄烟带去夏日燥热的暑气。
厅内母亲正与我们做“十字宝塔歌”游戏，母亲出题“夏雨自无晴，一夜到天明”。
让我与郎彥用这十个字写成七言歌，郎彥与我一时来了兴致，只见郎彥略一思索先道：“一夜夏雨天无晴，”而后看向我，我很有默契接道：“夏夜雨晴到天明，”郎彥又说：“天明无雨天自晴，” 一婉丽女声接道：“天夜晴明一夏无？”我与母亲郎彥一同抬头，方才发现立于门厅的小姨与她的一位女伴。“是小姨！！”我像一只快乐的鸟儿飞了过去，小姨顺势将我揽在怀里。只听林妈在旁边笑说：“二小姐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让我通报！只悄悄立在这里！”
小姨答道：“林妈有劳你了！你去忙吧！”“是的二小姐，我去把饭菜准备好！大小姐老早就开始念叨您了！您可算回来了！”林妈说完满腹欢喜去准备晚饭了。母亲不掩思念之情向前一步：“苏苏，你还知道要回来么？”小姨讨好地说：“好姐姐，我又给你带了一位妹妹回来，”扭头拉过女伴的手言道：“宛如，来见过姐姐”。
“姐姐好，今日得见姐姐，喜不自胜。”那位叫宛如的女子，淡绿的轻纱薄衫，白色的皮鞋，齐齐的短发至白皙修长的脖颈，盈然垂手而立，向着母亲的方向略施一礼，难以言说的温婉柔情，话语中也似揉了蜜一般，耳听之为顺心，心得之为合意。母亲已是不自觉地拉了她坐下，我们皆被她的气质吸引了心神，却不期然被小姨的大小声惊醒，回过味来，她惊呼：“哎呀，这是哪里来的金童？！”只见小姨俯下身子，束起的头发一缕滑到胸前，明丽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牢了郎彥，夸张地发出声音，随后白皙修长的手指也不自觉捏上了他的小脸，腕表在暮光中光泽闪烁，眼角眉梢满是欢喜，一幅相见恨晚的模样：“怎么不曾听姐姐谈起，府里新来了一个人儿！”
“我倒是想对你说来着，也得你给机会不是，一去学校大半年，连个电话也无！”母亲话中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心疼，又说：“学校里有什么好忙的，连家也不得闲回。”
郎彥在小姨的举动下露出几分羞涩，不自觉地扭动下身体，我不禁觉得好笑，一静一动的两个人，也能成为好朋友么，小姨与宛如还真是两个极端人物，我向前一步，为郎彥解围道：“他是郎彥，我的朋友！小姨刚回来，与妈妈总有许多话要叙，我们去一旁玩儿会！”我欲拉了郎彥走，小姨不由轻笑，说：“这下家里金童玉女可齐全了！”
我只得返身，她的笑又加深了几分，临了不忘连我也调笑了去，我深知她的脾气，她一言我一语必然没完没了，丢下一句话不给她回应之机：“小姨全无谢家道韫女儿雅致，活脱脱一儿郎！”说完拉了郎彥笑走，听到小姨在身后顿足：“姐姐，你看你生养的女儿，拿了我的偶像笑话我！”常听母亲谈起，小姨极倾慕谢道韫之才，谢道韫晚年开席延讲，授业解惑，小姨在女校虽也为人师表，到得家里在我的母亲面前，仍然一派小女儿娇纵的作风。只听母亲宠溺地说：“苏苏，好不容易回趟家，只顾跟他们小孩子玩笑，快些过来，说说你最近都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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