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弃学
她又问：“那个把你从婚礼上拉回来的同学就是胜吧？”
他说：“是的。婕从北京不辞而别后我就追回来，没有回家，躲在胜的家里。我的钱都花光了，身上的钱都是婕离开时为我留下的，我不敢见父母。”
她说：“你这样来回跑，真是折腾。”
他说：“谁想来回跑，车票都难买，我差不多是站回来的。婕的婚期就在春节前夕，她在北京失去信心，赶回来一定是结婚，要断掉我的那份情，我怎么会依。我以为她男友会生气，推迟婚礼，结果没有。你想，这种对她来去都无所谓的男人，婕怎么会爱上。她说那男人爱她，我才不信。”
她说：“你既然在胜家里，胜应该把你看管好。”
他说：“胜一心在联系货源，打算春节做点孔明灯之类的小生意。他知道我要去找婕，但不知道她准备结婚，他除了劝我就是骂我，哪里想到我那么快就去找她，接到电话才知道出事了。闹婚之后，我心已死，本打算回北京过节，结果第二天这件事成为头条登了报。我父亲这才知道我回了利音，也才明白我回家拿的创业资金是骗他的，加上这事一出他的状元小吃店成了别人的笑谈，他火冒三丈把我找了回去，锁进了我的屋里，不许出那个房间。”
她说：“你是够让他们生气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说：“我心已碎，头痛欲裂，四肢无力，眼睛肿得睁不开，父母却用最恶毒的话语来挖苦我谩骂我。那时有谁理解我安慰我，就连胜也在骂我。我好恨父母，恨他们拿走了我的钱，逼走了婕。从除夕到正月初五吧，我就是那么关在屋里过年的，屎尿都在那屋里。等我昏睡几天清醒了，就穿好红毛衣，收拾了东西，也带上婕为我缝补过的夏季校服逃了出去。还有，她在楼梯上把一个新婚红包揣到我口袋里，我把它放入了校服一起带走，那是吉祥之物，有着她的气息，我怕扔了它，会给她带去不幸。”
她说：“是的。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说：“天刚黑我就翻窗户，我家在四楼，没防盗栏，恰恰楼下都有防盗栏，我像踩梯子一样踩了下去。”
她说：“不是准备去北京吗，怎么后来弃学了？”
他说：“逃出来后，我又去了婕的楼下，指望最后远远地看一眼她的新房，然后告别这座伤心之城，不再回来。但老天总和我作对，她的新房窗户上却没有了红双喜，贴着的是一幅广告：此屋出租出售。我知道，她远远地离开我了。我的脚好沉重，走到利音大桥上就再也走不动。我在那里呆到凌晨，盯着河水看，想象自己化为河水的情景。那晚下着雨雪，我全身湿透却不敌我心底的寒冷。我看着广场那方升起的一串串孔明灯，仿佛看见卖火柴的小女孩正在被带往天堂，而人间又多了一篇名为《想念婕的小男孩》的童话。”
她说：“真为你心痛。”
他说：“我真的产生了幻觉，快要死了。这时，有辆车在我身后停下，按了几声喇叭，一位大哥过来拍拍我，安慰我几句，又把我强拉到车上。他问我要去哪里，再远也会把我送到家。我就说去火车站。到了火车站，他安慰了我一番，给我拿了一千元，还有豆干之类的土特产后离开了。我好感激这位唯一对我好的大哥，却没有力气道谢，只听到驾驶员叫他蒋哥，那车是别克，车牌尾数是9595，救我救我，我一辈子都记得他的样子。那时是春运，车站半夜都很挤，根本买不到上北京的车，我见有趟开往拉萨的车，不知怎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拿到车票，我还笑了，我终于有办法报复所有伤害我的人了！”
她说：“原来是这样弃学的。你好糊涂！”
他说：“现在想来真的是糊涂。我最后悔的，就是坐上了那一趟列车，让一切无法挽回。当时我是那样的快乐，死亡般的快乐。见过一夜白发吗？我的头发在那两天，真的白了。”
他点开视频，她好一会儿才接。
他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让她就那么看他。他也专注地看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的眼泪，却看得出那是流过泪的眼睛。他说：“你哭了？”
她说：“没。你们的恋曲，我哭什么。”
他说：“知道你哭了。如果没哭，当我白讲了。”
她淡淡一笑：“继续讲，过后呢？”
他说：“过后的事，你搜索不到，不讲了。”
她说：“就不能提示下吗？”
他说：“后来，我父亲的状元小吃店改名了，叫食来运转。再后来，他在城里有了自己的新房子。就这样。”
她说：“不是这些。”
他说：“后来，我伤心地为婕写博客，有个叫越海女神的不懂装懂地在后面留言。再后来，我为女神义务干活，还发现曾和她在山上和街上相遇而不相识。是这样吧？”
她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认真，不说了。”
他似乎停止不了说的欲望，说：“我很怪异，是吗？”
她说：“是有点怪。你怎么对婕有那样深的爱？失去了理智。”
他说：“都说我没理智，却不管她对我有怎样的意义，又是多么的重要。当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去呵护生命的那一半，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半又被别人割走，你说，谁能保持理智？人们只看新人表面般不般配，却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心有他属。当婚礼上主持人煽情的台词下，上演着一幕言不由衷的恩爱，多么滑稽！”
她说：“无法想象婕有着怎样的魅力，让你如此着魔。”
他说：“当一个来自地狱的人，遇到一个阳光四射的天使，他会着魔的，不会去考虑他来自哪一层，她又在哪一层。”
她说：“来自地狱那层的人，是你吗？怎么会？”
他说：“知道我生母是怎么死的吗？”
她一脸吃惊，说：“你生母已经去世了吗？我以为你父母离异，你才有了继母。”
他则是一脸忧郁，说：“我母亲死于自杀，是被我气死的，我在家里惹人恨惹人骂，暗无天日。是婕给了我光明，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出来，让我得以重生。”
她更是大骇，说：“你怎么会是逼母亲走绝路的那种人呢？那时你应该还小吧？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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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的。婕从北京不辞而别后我就追回来，没有回家，躲在胜的家里。我的钱都花光了，身上的钱都是婕离开时为我留下的，我不敢见父母。”
她说：“你这样来回跑，真是折腾。”
他说：“谁想来回跑，车票都难买，我差不多是站回来的。婕的婚期就在春节前夕，她在北京失去信心，赶回来一定是结婚，要断掉我的那份情，我怎么会依。我以为她男友会生气，推迟婚礼，结果没有。你想，这种对她来去都无所谓的男人，婕怎么会爱上。她说那男人爱她，我才不信。”
她说：“你既然在胜家里，胜应该把你看管好。”
他说：“胜一心在联系货源，打算春节做点孔明灯之类的小生意。他知道我要去找婕，但不知道她准备结婚，他除了劝我就是骂我，哪里想到我那么快就去找她，接到电话才知道出事了。闹婚之后，我心已死，本打算回北京过节，结果第二天这件事成为头条登了报。我父亲这才知道我回了利音，也才明白我回家拿的创业资金是骗他的，加上这事一出他的状元小吃店成了别人的笑谈，他火冒三丈把我找了回去，锁进了我的屋里，不许出那个房间。”
她说：“你是够让他们生气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说：“我心已碎，头痛欲裂，四肢无力，眼睛肿得睁不开，父母却用最恶毒的话语来挖苦我谩骂我。那时有谁理解我安慰我，就连胜也在骂我。我好恨父母，恨他们拿走了我的钱，逼走了婕。从除夕到正月初五吧，我就是那么关在屋里过年的，屎尿都在那屋里。等我昏睡几天清醒了，就穿好红毛衣，收拾了东西，也带上婕为我缝补过的夏季校服逃了出去。还有，她在楼梯上把一个新婚红包揣到我口袋里，我把它放入了校服一起带走，那是吉祥之物，有着她的气息，我怕扔了它，会给她带去不幸。”
她说：“是的。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说：“天刚黑我就翻窗户，我家在四楼，没防盗栏，恰恰楼下都有防盗栏，我像踩梯子一样踩了下去。”
她说：“不是准备去北京吗，怎么后来弃学了？”
他说：“逃出来后，我又去了婕的楼下，指望最后远远地看一眼她的新房，然后告别这座伤心之城，不再回来。但老天总和我作对，她的新房窗户上却没有了红双喜，贴着的是一幅广告：此屋出租出售。我知道，她远远地离开我了。我的脚好沉重，走到利音大桥上就再也走不动。我在那里呆到凌晨，盯着河水看，想象自己化为河水的情景。那晚下着雨雪，我全身湿透却不敌我心底的寒冷。我看着广场那方升起的一串串孔明灯，仿佛看见卖火柴的小女孩正在被带往天堂，而人间又多了一篇名为《想念婕的小男孩》的童话。”
她说：“真为你心痛。”
他说：“我真的产生了幻觉，快要死了。这时，有辆车在我身后停下，按了几声喇叭，一位大哥过来拍拍我，安慰我几句，又把我强拉到车上。他问我要去哪里，再远也会把我送到家。我就说去火车站。到了火车站，他安慰了我一番，给我拿了一千元，还有豆干之类的土特产后离开了。我好感激这位唯一对我好的大哥，却没有力气道谢，只听到驾驶员叫他蒋哥，那车是别克，车牌尾数是9595，救我救我，我一辈子都记得他的样子。那时是春运，车站半夜都很挤，根本买不到上北京的车，我见有趟开往拉萨的车，不知怎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拿到车票，我还笑了，我终于有办法报复所有伤害我的人了！”
她说：“原来是这样弃学的。你好糊涂！”
他说：“现在想来真的是糊涂。我最后悔的，就是坐上了那一趟列车，让一切无法挽回。当时我是那样的快乐，死亡般的快乐。见过一夜白发吗？我的头发在那两天，真的白了。”
他点开视频，她好一会儿才接。
他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让她就那么看他。他也专注地看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的眼泪，却看得出那是流过泪的眼睛。他说：“你哭了？”
她说：“没。你们的恋曲，我哭什么。”
他说：“知道你哭了。如果没哭，当我白讲了。”
她淡淡一笑：“继续讲，过后呢？”
他说：“过后的事，你搜索不到，不讲了。”
她说：“就不能提示下吗？”
他说：“后来，我父亲的状元小吃店改名了，叫食来运转。再后来，他在城里有了自己的新房子。就这样。”
她说：“不是这些。”
他说：“后来，我伤心地为婕写博客，有个叫越海女神的不懂装懂地在后面留言。再后来，我为女神义务干活，还发现曾和她在山上和街上相遇而不相识。是这样吧？”
她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认真，不说了。”
他似乎停止不了说的欲望，说：“我很怪异，是吗？”
她说：“是有点怪。你怎么对婕有那样深的爱？失去了理智。”
他说：“都说我没理智，却不管她对我有怎样的意义，又是多么的重要。当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去呵护生命的那一半，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半又被别人割走，你说，谁能保持理智？人们只看新人表面般不般配，却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心有他属。当婚礼上主持人煽情的台词下，上演着一幕言不由衷的恩爱，多么滑稽！”
她说：“无法想象婕有着怎样的魅力，让你如此着魔。”
他说：“当一个来自地狱的人，遇到一个阳光四射的天使，他会着魔的，不会去考虑他来自哪一层，她又在哪一层。”
她说：“来自地狱那层的人，是你吗？怎么会？”
他说：“知道我生母是怎么死的吗？”
她一脸吃惊，说：“你生母已经去世了吗？我以为你父母离异，你才有了继母。”
他则是一脸忧郁，说：“我母亲死于自杀，是被我气死的，我在家里惹人恨惹人骂，暗无天日。是婕给了我光明，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出来，让我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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