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回来了（6）
张旭是今天早晨八点被发现已经死亡的。他年近四十仍旧单身，目前与父母住在一起，早晨父母发现他本该起床上班却没有出门，便进他房间查看，这才发现，唯一的儿子已经倒毙于地。
乔驰与杜之航赶到张旭家时，洛东承已经来了一会儿。他将一打照片递给乔驰，低声道：“张旭有轻度家族遗传心脏病，这次的死因是心脏衰竭。尸体已经交给法医室，丁婧那边初步的验尸结果是他杀，手臂静脉有大量注射杜冷丁的痕迹。”
由于案发时间较短，犯罪现场仍保持原样。乔驰手里拿着照片，走进张旭的房间。张旭的父母悲痛欲绝，已经由警员陪同到一旁安抚情绪，如今，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只有相关的工作人员。
张旭一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庭背景非常简单普通，也不可能会结下什么仇家，所以他的死，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与昨天的爆炸有关。
只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竟能在房子里还有别人的情况下，潜入张旭的家，无声无息地将他杀死。
“昨晚张旭的父母发现什么异样没有？”乔驰问。
“没有。”洛东承道，“张旭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就进自己房间玩游戏，直到二老睡下，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
乔驰果断捕捉到了他话间的信息：“你是说，二老昨晚睡得比张旭早，在他们睡下之前，房间里没问题？”
洛东承一怔：“对。”
乔驰快步走到玄关口，观察着这间房子的构造。由于张旭的父母都是国营企业员工，所以这间房子当年是作为福利分下来的，由于年头久远，难免在格局构造上有些不合理。
房子呈南北通透格局，张旭的父母住在朝南主卧，距离大门有一个客厅的距离，而张旭住的朝北次卧则就在大门旁边，相距不过两步距离。
乔驰清咳一声，示意房间中的人保持安静，接着走到大门边，小心翼翼地扳下大门把手。房子虽旧，防盗门却是最新的，乔驰动作小心，将大门打开合上，从头到尾，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接着，他放轻脚步，迈开步子，不过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张旭的房间。
“张家住在四楼，且楼外有摄像头监视，凶手不可能爬窗户。而张旭正当壮年，体格强壮，要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丝毫不惊动房间里的两个老人，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乔驰看着洛东承，“凶手是在张家二老睡后，张旭自己带进来的。”
此话一出，满室警员几乎都惊得忘记呼吸，半晌，洛东承才回过神：“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父母带人进自己的家？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叮。”
房中忽然传来一声机械的轻响。
众人不约而同往声音来处看去，杜之航摆弄着打印机，仰头问离自己最近的警员：“按这个按钮是开吗？”
警员怔怔地点头：“对。”
杜之航的手上戴着薄橡胶手套，他伸出食指又按了一下，打印机传来开机的轻响。
但是显示灯却没有亮。
“这台打印机的指示灯是坏的。”他小声嘟囔。
乔驰几步走到打印机前：“刚刚打印机是开的？”他环顾房间，“刚刚有人动过打印机吗？”
警员们纷纷摇头。
“真是有趣。”杜之航轻笑着抬起头，“打印机开着，打印机里却没有纸。这也就算了，房间这么大，竟然一张打印用纸都找不到。真不知道他弄个打印机来干什么。”
乔驰肩膀一抖，从身边警员手里取过一份报告，反过来放进打印机中，按下打印按键。
如果运气好的话，打印机的“最近打印”功能会将最近打印的一份文件重新打印出来。如果打印机中的纸是被凶手拿走的话，他们也能知道凶手究竟带走了些什么。
可惜，刷刷的纸张走动声后，打印出的是一份普通的社会新闻。
“看来凶手很谨慎啊。”杜之航道，“那你们也别指望在这房间里找到什么指纹了。”
“不，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指纹。”乔驰朝洛东承使了个眼色。
洛东承会意，指挥鉴证科道：“兄弟们，玄关大门上麻烦上点心。”
杜之航考虑不周，扁着嘴耸耸肩膀，俯身看着旁边打开的电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乔驰，张旭和凶手对会面如此谨慎，一定不会冒险在家里用电话联系，对不对？”他问。
乔驰点头：“只要警方愿意，他的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名单根本不是秘密。”
“现代的联系方式中，电话及网络是最便捷的两种选择。如果他不能选择电话，那一定会选择网络。”杜之航俯下身，指着电脑，“也许从这里，我们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叫周铭来。”乔驰扬头，对洛东承说。
二十分钟后，周铭抱着自己的电脑包匆匆赶到。这位电脑天才坐在张旭的电脑前不过五分钟，便轻点回车，起身对乔驰道：“他们使用的是个单线程的联络软件，彼此只能跟彼此联络。这个软件是加密的，密码一共有二十六位，且每次关闭软件时都需要重新设置密码。”
“你有办法破译密码吗？”乔驰问。
“用不着啊头儿。”周铭很是受不了地摇摇头，“因为这个软件的基础程序实在是太傻瓜了，所以我顺手就把它的安全防火墙摧毁了。”
他重新坐下，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只见许多程序窗口在屏幕上争先恐后地排开，两秒钟后，电脑进入联络程序界面。
“真丢人！”周铭讥笑。
众人凑过头去，软件显示联络人只有一个，名字叫“R”。周铭点开两人的过往记录——一切空白。
“怎么回事？”乔驰问。
周铭又敲了几下键盘，系统蹦出一个写满英文的提示窗口。周铭嗓子里咕哝一声，手指飞快，眉头也随之越皱越紧，片刻后，他轻轻舒了口气。
“都删掉了。”周铭抬起头，“我应该想到的，之所以防火墙这么容易攻破，是因为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就算被看到也没关系。”
案件本来可能有的一点转机就此泡影。
一时间，房间安静得就算掉下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陷入了一种失望与迷茫交织的情绪中，除了乔驰。
“你昨天觉得张旭哪里不对劲？”他忽然问杜之航。
杜之航不意他会忽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顿了一下才回答：“审讯时候的小动作有点多，而且在某些非常简单基础的问题上，他的语言逻辑表达出现了明显的错乱。这说明他回答这几个问题的时候紧张焦虑，要么是这几个问题让他觉得难以回答，要么是他想到了跟着几个问题有关的事。但更具体的，我需要看一下审讯录像才能确定。”
“那就回警局。”乔驰说，“周铭留在这里，看能不能从他的电脑里挖出点别的东西。东子，把平时跟张旭关系较好的人都带到警局，好好了解情况。至于张家二老……”
“放心，交给我吧。”洛东承道。、
电视里，彼时仍旧活着的张旭有些局促，两手十指紧紧交缠着，大拇指因为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他的资料上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虽然不善言辞，但脾气很好，找他帮忙，他多半不会拒绝，所以人缘也一直不错。
杜之航轻咬牙关，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人。
这不是个软弱怯懦在老好人在面对警察时应该有的紧张畏缩。
他在害怕。
张旭自己就是户籍警，每天会见到无数腰间别着手枪的警察，他不会像常人那样对警察有畏惧心理。
他是为了别的原因恐惧。
是那枚炸弹吗？他知道投弹手是谁，并且偷偷与之来往，说不定二人私下还有什么肮脏的交易。而他的同伙却不知为何寄了枚炸弹到警局，打算杀人灭口，所以他害怕了？
不，如果他跟投弹手真的认识，为什么在明知对方要杀了自己的情况下还在深夜带对方到自己家里来？又或者，投弹手，跟杀张旭的，是两个人？
那会是谁？
杜之航深深呼吸，胸口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压迫着，让他透不过气。
“你叫什么名字？”录像中，负责审问的是重案三组的警员熊兵。由于审问人数过多，洛东承找到兄弟部门求助，熊兵就是过来帮忙的警员之一。
“张旭。”坐在桌子对面的张旭低着头，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才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熊兵一眼。
“年龄。”熊兵例行公事，似乎根本不觉得这种审问有什么必要，只想快点结束，问题也问得飞快。
“38岁。”张旭又看了一眼熊兵。
接下来的问题非常程式化，张旭回答得非常流畅，除了看起来有些胆怯外，一切都非常正常。杜之航的眉头却随着问题的一个个抛出，而皱得越来越紧。
“停。”他忽然道。
一旁的乔驰按下暂停，问：“有什么问题？”
“果然还是要看录像才行。”杜之航冷笑，“我被他骗了。”
乔驰与杜之航赶到张旭家时，洛东承已经来了一会儿。他将一打照片递给乔驰，低声道：“张旭有轻度家族遗传心脏病，这次的死因是心脏衰竭。尸体已经交给法医室，丁婧那边初步的验尸结果是他杀，手臂静脉有大量注射杜冷丁的痕迹。”
由于案发时间较短，犯罪现场仍保持原样。乔驰手里拿着照片，走进张旭的房间。张旭的父母悲痛欲绝，已经由警员陪同到一旁安抚情绪，如今，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只有相关的工作人员。
张旭一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庭背景非常简单普通，也不可能会结下什么仇家，所以他的死，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与昨天的爆炸有关。
只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竟能在房子里还有别人的情况下，潜入张旭的家，无声无息地将他杀死。
“昨晚张旭的父母发现什么异样没有？”乔驰问。
“没有。”洛东承道，“张旭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就进自己房间玩游戏，直到二老睡下，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
乔驰果断捕捉到了他话间的信息：“你是说，二老昨晚睡得比张旭早，在他们睡下之前，房间里没问题？”
洛东承一怔：“对。”
乔驰快步走到玄关口，观察着这间房子的构造。由于张旭的父母都是国营企业员工，所以这间房子当年是作为福利分下来的，由于年头久远，难免在格局构造上有些不合理。
房子呈南北通透格局，张旭的父母住在朝南主卧，距离大门有一个客厅的距离，而张旭住的朝北次卧则就在大门旁边，相距不过两步距离。
乔驰清咳一声，示意房间中的人保持安静，接着走到大门边，小心翼翼地扳下大门把手。房子虽旧，防盗门却是最新的，乔驰动作小心，将大门打开合上，从头到尾，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接着，他放轻脚步，迈开步子，不过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张旭的房间。
“张家住在四楼，且楼外有摄像头监视，凶手不可能爬窗户。而张旭正当壮年，体格强壮，要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丝毫不惊动房间里的两个老人，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乔驰看着洛东承，“凶手是在张家二老睡后，张旭自己带进来的。”
此话一出，满室警员几乎都惊得忘记呼吸，半晌，洛东承才回过神：“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父母带人进自己的家？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叮。”
房中忽然传来一声机械的轻响。
众人不约而同往声音来处看去，杜之航摆弄着打印机，仰头问离自己最近的警员：“按这个按钮是开吗？”
警员怔怔地点头：“对。”
杜之航的手上戴着薄橡胶手套，他伸出食指又按了一下，打印机传来开机的轻响。
但是显示灯却没有亮。
“这台打印机的指示灯是坏的。”他小声嘟囔。
乔驰几步走到打印机前：“刚刚打印机是开的？”他环顾房间，“刚刚有人动过打印机吗？”
警员们纷纷摇头。
“真是有趣。”杜之航轻笑着抬起头，“打印机开着，打印机里却没有纸。这也就算了，房间这么大，竟然一张打印用纸都找不到。真不知道他弄个打印机来干什么。”
乔驰肩膀一抖，从身边警员手里取过一份报告，反过来放进打印机中，按下打印按键。
如果运气好的话，打印机的“最近打印”功能会将最近打印的一份文件重新打印出来。如果打印机中的纸是被凶手拿走的话，他们也能知道凶手究竟带走了些什么。
可惜，刷刷的纸张走动声后，打印出的是一份普通的社会新闻。
“看来凶手很谨慎啊。”杜之航道，“那你们也别指望在这房间里找到什么指纹了。”
“不，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指纹。”乔驰朝洛东承使了个眼色。
洛东承会意，指挥鉴证科道：“兄弟们，玄关大门上麻烦上点心。”
杜之航考虑不周，扁着嘴耸耸肩膀，俯身看着旁边打开的电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乔驰，张旭和凶手对会面如此谨慎，一定不会冒险在家里用电话联系，对不对？”他问。
乔驰点头：“只要警方愿意，他的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名单根本不是秘密。”
“现代的联系方式中，电话及网络是最便捷的两种选择。如果他不能选择电话，那一定会选择网络。”杜之航俯下身，指着电脑，“也许从这里，我们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叫周铭来。”乔驰扬头，对洛东承说。
二十分钟后，周铭抱着自己的电脑包匆匆赶到。这位电脑天才坐在张旭的电脑前不过五分钟，便轻点回车，起身对乔驰道：“他们使用的是个单线程的联络软件，彼此只能跟彼此联络。这个软件是加密的，密码一共有二十六位，且每次关闭软件时都需要重新设置密码。”
“你有办法破译密码吗？”乔驰问。
“用不着啊头儿。”周铭很是受不了地摇摇头，“因为这个软件的基础程序实在是太傻瓜了，所以我顺手就把它的安全防火墙摧毁了。”
他重新坐下，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只见许多程序窗口在屏幕上争先恐后地排开，两秒钟后，电脑进入联络程序界面。
“真丢人！”周铭讥笑。
众人凑过头去，软件显示联络人只有一个，名字叫“R”。周铭点开两人的过往记录——一切空白。
“怎么回事？”乔驰问。
周铭又敲了几下键盘，系统蹦出一个写满英文的提示窗口。周铭嗓子里咕哝一声，手指飞快，眉头也随之越皱越紧，片刻后，他轻轻舒了口气。
“都删掉了。”周铭抬起头，“我应该想到的，之所以防火墙这么容易攻破，是因为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就算被看到也没关系。”
案件本来可能有的一点转机就此泡影。
一时间，房间安静得就算掉下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陷入了一种失望与迷茫交织的情绪中，除了乔驰。
“你昨天觉得张旭哪里不对劲？”他忽然问杜之航。
杜之航不意他会忽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顿了一下才回答：“审讯时候的小动作有点多，而且在某些非常简单基础的问题上，他的语言逻辑表达出现了明显的错乱。这说明他回答这几个问题的时候紧张焦虑，要么是这几个问题让他觉得难以回答，要么是他想到了跟着几个问题有关的事。但更具体的，我需要看一下审讯录像才能确定。”
“那就回警局。”乔驰说，“周铭留在这里，看能不能从他的电脑里挖出点别的东西。东子，把平时跟张旭关系较好的人都带到警局，好好了解情况。至于张家二老……”
“放心，交给我吧。”洛东承道。、
电视里，彼时仍旧活着的张旭有些局促，两手十指紧紧交缠着，大拇指因为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他的资料上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虽然不善言辞，但脾气很好，找他帮忙，他多半不会拒绝，所以人缘也一直不错。
杜之航轻咬牙关，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人。
这不是个软弱怯懦在老好人在面对警察时应该有的紧张畏缩。
他在害怕。
张旭自己就是户籍警，每天会见到无数腰间别着手枪的警察，他不会像常人那样对警察有畏惧心理。
他是为了别的原因恐惧。
是那枚炸弹吗？他知道投弹手是谁，并且偷偷与之来往，说不定二人私下还有什么肮脏的交易。而他的同伙却不知为何寄了枚炸弹到警局，打算杀人灭口，所以他害怕了？
不，如果他跟投弹手真的认识，为什么在明知对方要杀了自己的情况下还在深夜带对方到自己家里来？又或者，投弹手，跟杀张旭的，是两个人？
那会是谁？
杜之航深深呼吸，胸口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压迫着，让他透不过气。
“你叫什么名字？”录像中，负责审问的是重案三组的警员熊兵。由于审问人数过多，洛东承找到兄弟部门求助，熊兵就是过来帮忙的警员之一。
“张旭。”坐在桌子对面的张旭低着头，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才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熊兵一眼。
“年龄。”熊兵例行公事，似乎根本不觉得这种审问有什么必要，只想快点结束，问题也问得飞快。
“38岁。”张旭又看了一眼熊兵。
接下来的问题非常程式化，张旭回答得非常流畅，除了看起来有些胆怯外，一切都非常正常。杜之航的眉头却随着问题的一个个抛出，而皱得越来越紧。
“停。”他忽然道。
一旁的乔驰按下暂停，问：“有什么问题？”
“果然还是要看录像才行。”杜之航冷笑，“我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