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下】明天篇A：约见丁蒙
我是明天。没有什么特别，一个名字而已。
丁蒙的脸显得很严肃，当然，他向来看起来都很严肃。他一看我走过来马上掐掉手里的烟，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迟到了。”
我看了看表，三点零四分。
“别太苛刻。”我也很严肃。
“想知道孔情深的什么事？”丁蒙夹着包，他还是黑黑瘦瘦，但好歹比以前胖了点。
“她跟朱谦的事。”
“分手四年了。”丁蒙坐了下来。
我也坐了下来，他坐椅头，我坐椅尾，中间空出的位子整整可以坐三个人，这样的谈话场景像电视里的非法交易谈判一样。
“我知道。”
丁蒙冷哼了一下：“难得嘛，以为青城的一切对你只是泡影了。”
“四年前，她联系过我的。”
“但你没有回应她，仍旧失踪，人间蒸发。我都没敢告诉情深你的号码一直还是本人在用着的。要不然她今天见到你，还不拆了你。”丁蒙冷淡地从包里拿出烟，夹在指间却没点燃。
我忍下丁蒙的嘲讽，这事我的确于心有愧。
“不过她疯疯癫癫大半年，慢慢也就正常了。当时我就跟她说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但就是什么都回不去。不过道理谁都明白，但谁都得磕那么下才懂得疼。这事儿他们俩都有责任，朱谦也是，弄个鱼死网破才一了百了。”
“后来发生的事我不知道。”
“也就这么点事，像最近我看的那电视剧里说的，一事儿要从一开始就错了，后面做的一切，要么是不停的修正错误，要么是不停的一直错下去——总之全是无用功。现在说白了，两个人的事就是两家子的事，开始家里没同意，最后那关还掐死在家里头手上。”
“不尽然。你跟郭靖就挺好。”
“那是我靠谱，郭靖跟情深不一样，她不用管家里，只要抓着我就行。她把所有青春押我身上，大学一毕业就放弃前程，一个人背井离乡跟着我，那时我妈不同意，郭靖咬着牙问我，她就要我一句话，愿意不愿意跟她过，只要我愿意，她可以没脸没皮地留下来赖着不走，要是我一犹豫，她马上扭头离开。姑娘家都做到这份上，我总也得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丁蒙把没点的烟刁在嘴里，眯着眼睛说。
“今天看到她，她一点也没变。”
“当然没变，她一直都这么傻癫癫的这么一个人飘着，嘴上说已经放下了，谁还不知道她那点破心思。”
单的？那我看到的那个她挽手走的男人是谁？
“情深的事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今天看到她跟一个男人一起，样子挺亲密，以为她有对象了。”
丁蒙哼了一声：“你第一天认识情深么？她就这毛病。”
我知道丁蒙是什么意思。情深性格豪爽，周围也总是围着一群玩得来的哥们。但是今天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绝不只是哥们这么简单。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部小说里，作者有句话就像是为孔情深写的：
情深至此，已然是个悲剧。
情深虽然没有多漂亮，也没有青城姑娘特有的秀气小巧，但却特别讨男孩子喜欢，都以为她会早嫁，但她现在也单着。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两个女孩子坐在了我跟丁蒙中间的空位子上，她们如若无人地坐着玩着手机，还交流一下手机上看到的新微博之类。我跟丁蒙坐得太远，也许人家以为我们是两个不相干的、只是凑巧坐在同张椅子上歇息的陌生人了。
我有点想笑，但丁蒙却还是一脸严肃，看来他真的在生气。
“情深的事说完了，你还有事要说没有？”丁蒙突然转过头，隔着两个女孩子大声对我说，女孩们莫名其妙地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我转头回答说：“没有。”
两女孩互视一眼，默然飞快站起来走了，然后马上传来不远处她们相互嘲笑的声音。
丁蒙还是没有笑，他站起身说：“那我走了。”说罢转身真走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跟在他后面，不近不远，一直到公园门口。丁蒙没回头瞧我一眼，径直走到小吃摊，买了个冰淇淋，把烟夹在耳朵上，流里流气地蹲在摊边上呲牙咧嘴地吃着。
我站在他边上看他吞着冰，笑了，拿下他耳朵上的烟，凑到旁边油炸摊的煤气炉上点着，递给他：“丁总，您抽。”
丁蒙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啃冰淇淋：“我不抽。”
我跟着蹲下来，递着烟：“抽嘛。”
“我不抽。”
“抽不抽。”
“不抽。”
我收回烟，说：“你不抽，我抽。”
丁蒙飞快飞大半个冰淇淋塞进嘴里，抢过我手里的烟，然后就跳了起来，大叫：“冰！冰！冰死人！”一边吐出冰淇淋的蛋壳，一边吐着舌头，想是已经冻麻了，口齿不清地瞪着我，“姑娘家的，抽什么烟，抽什么烟？！我吃着冰淇淋呢，怎么给你抽？！”
我哈哈笑了：“你个丁二！”
“你才是二，你个明二，你全家都二！”
我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明二。大冷天的，舌头也不怕冻着，收进去吧。”
丁蒙翻着白眼哼了我好几声。
“气消了我请你吃牛肉丸。”
“谁稀罕你的牛肉丸，人家早都吃腻了。”丁蒙气呼呼地夹着包。
“我没腻，很久没吃快馋死了。”我小摊堆里找着牛肉丸的摊子。
“一瞧见你就是没吃饱的，这么瘦，这么瘦。”丁蒙故意吐了我一脸的烟。
“保持得好，你别妒忌。”我已经找到了牛肉丸的摊子，马上就觉得肚子饿了。
丁蒙眼睛更尖，已在走在前面，远远吼摊主说：“老牛，两碗加量不要香菜。”
“一碗够了，我吃不了两份。”我跟在后面说。
丁蒙回头瞪着我：“谁说给你叫的，我给我自己叫的，一份我自己吃，一份打包回去夜宵。你怎么这么爱自作多情你？”
我对摊主说：“师傅我那份多加香菜，要双份香菜，加钱不要紧。”
丁蒙扭头奇怪地看着我：“你从来不吃香菜，闻到就想吐的。”
我耸了耸肩说：“现在我爱吃了。”
丁蒙吹着烟圈说了一句：“你变了，我还以为我很了解你，故意想显摆一下。”
这一句比别人任何一句感慨变迁都要伤情，因是那么不经意，却又那样贴近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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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蒙的脸显得很严肃，当然，他向来看起来都很严肃。他一看我走过来马上掐掉手里的烟，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迟到了。”
我看了看表，三点零四分。
“别太苛刻。”我也很严肃。
“想知道孔情深的什么事？”丁蒙夹着包，他还是黑黑瘦瘦，但好歹比以前胖了点。
“她跟朱谦的事。”
“分手四年了。”丁蒙坐了下来。
我也坐了下来，他坐椅头，我坐椅尾，中间空出的位子整整可以坐三个人，这样的谈话场景像电视里的非法交易谈判一样。
“我知道。”
丁蒙冷哼了一下：“难得嘛，以为青城的一切对你只是泡影了。”
“四年前，她联系过我的。”
“但你没有回应她，仍旧失踪，人间蒸发。我都没敢告诉情深你的号码一直还是本人在用着的。要不然她今天见到你，还不拆了你。”丁蒙冷淡地从包里拿出烟，夹在指间却没点燃。
我忍下丁蒙的嘲讽，这事我的确于心有愧。
“不过她疯疯癫癫大半年，慢慢也就正常了。当时我就跟她说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但就是什么都回不去。不过道理谁都明白，但谁都得磕那么下才懂得疼。这事儿他们俩都有责任，朱谦也是，弄个鱼死网破才一了百了。”
“后来发生的事我不知道。”
“也就这么点事，像最近我看的那电视剧里说的，一事儿要从一开始就错了，后面做的一切，要么是不停的修正错误，要么是不停的一直错下去——总之全是无用功。现在说白了，两个人的事就是两家子的事，开始家里没同意，最后那关还掐死在家里头手上。”
“不尽然。你跟郭靖就挺好。”
“那是我靠谱，郭靖跟情深不一样，她不用管家里，只要抓着我就行。她把所有青春押我身上，大学一毕业就放弃前程，一个人背井离乡跟着我，那时我妈不同意，郭靖咬着牙问我，她就要我一句话，愿意不愿意跟她过，只要我愿意，她可以没脸没皮地留下来赖着不走，要是我一犹豫，她马上扭头离开。姑娘家都做到这份上，我总也得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丁蒙把没点的烟刁在嘴里，眯着眼睛说。
“今天看到她，她一点也没变。”
“当然没变，她一直都这么傻癫癫的这么一个人飘着，嘴上说已经放下了，谁还不知道她那点破心思。”
单的？那我看到的那个她挽手走的男人是谁？
“情深的事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今天看到她跟一个男人一起，样子挺亲密，以为她有对象了。”
丁蒙哼了一声：“你第一天认识情深么？她就这毛病。”
我知道丁蒙是什么意思。情深性格豪爽，周围也总是围着一群玩得来的哥们。但是今天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绝不只是哥们这么简单。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部小说里，作者有句话就像是为孔情深写的：
情深至此，已然是个悲剧。
情深虽然没有多漂亮，也没有青城姑娘特有的秀气小巧，但却特别讨男孩子喜欢，都以为她会早嫁，但她现在也单着。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两个女孩子坐在了我跟丁蒙中间的空位子上，她们如若无人地坐着玩着手机，还交流一下手机上看到的新微博之类。我跟丁蒙坐得太远，也许人家以为我们是两个不相干的、只是凑巧坐在同张椅子上歇息的陌生人了。
我有点想笑，但丁蒙却还是一脸严肃，看来他真的在生气。
“情深的事说完了，你还有事要说没有？”丁蒙突然转过头，隔着两个女孩子大声对我说，女孩们莫名其妙地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我转头回答说：“没有。”
两女孩互视一眼，默然飞快站起来走了，然后马上传来不远处她们相互嘲笑的声音。
丁蒙还是没有笑，他站起身说：“那我走了。”说罢转身真走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跟在他后面，不近不远，一直到公园门口。丁蒙没回头瞧我一眼，径直走到小吃摊，买了个冰淇淋，把烟夹在耳朵上，流里流气地蹲在摊边上呲牙咧嘴地吃着。
我站在他边上看他吞着冰，笑了，拿下他耳朵上的烟，凑到旁边油炸摊的煤气炉上点着，递给他：“丁总，您抽。”
丁蒙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啃冰淇淋：“我不抽。”
我跟着蹲下来，递着烟：“抽嘛。”
“我不抽。”
“抽不抽。”
“不抽。”
我收回烟，说：“你不抽，我抽。”
丁蒙飞快飞大半个冰淇淋塞进嘴里，抢过我手里的烟，然后就跳了起来，大叫：“冰！冰！冰死人！”一边吐出冰淇淋的蛋壳，一边吐着舌头，想是已经冻麻了，口齿不清地瞪着我，“姑娘家的，抽什么烟，抽什么烟？！我吃着冰淇淋呢，怎么给你抽？！”
我哈哈笑了：“你个丁二！”
“你才是二，你个明二，你全家都二！”
我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明二。大冷天的，舌头也不怕冻着，收进去吧。”
丁蒙翻着白眼哼了我好几声。
“气消了我请你吃牛肉丸。”
“谁稀罕你的牛肉丸，人家早都吃腻了。”丁蒙气呼呼地夹着包。
“我没腻，很久没吃快馋死了。”我小摊堆里找着牛肉丸的摊子。
“一瞧见你就是没吃饱的，这么瘦，这么瘦。”丁蒙故意吐了我一脸的烟。
“保持得好，你别妒忌。”我已经找到了牛肉丸的摊子，马上就觉得肚子饿了。
丁蒙眼睛更尖，已在走在前面，远远吼摊主说：“老牛，两碗加量不要香菜。”
“一碗够了，我吃不了两份。”我跟在后面说。
丁蒙回头瞪着我：“谁说给你叫的，我给我自己叫的，一份我自己吃，一份打包回去夜宵。你怎么这么爱自作多情你？”
我对摊主说：“师傅我那份多加香菜，要双份香菜，加钱不要紧。”
丁蒙扭头奇怪地看着我：“你从来不吃香菜，闻到就想吐的。”
我耸了耸肩说：“现在我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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